晏紫的脸色一下子垮了,朝一边的刘玉玉使了个眼色,刘玉玉好脾气地耸了耸肩,神色无奈。
白芽面无表情地垂着头,攥着剧本没说话。
距离放学时间不剩多少了,最终决定还是赶紧开拍,让每个人扮演角色时找找感觉,之后根据表现再决定最终选角。
白芽只饰演一个小小的路人,在两句话之后再没有别的戏了,别的演完剧本的人都坐在椅子上看戏,只有他无论如何也坐不住,树根般在那杵着,眼也不眨地看着戏。
话剧拍到后半,终于到了白芽无论如何也不愿看的环节。
水晶棺木被打开,少女脸蛋姣好,静静沉睡,王子徐徐而来,搭配上背景音乐,郎才女貌,美地像副画。
白芽手指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扎的他生疼,眼睛都看地干涩起来,酸酸的。
谢程应放慢动作,拨开棺木后先是用戴着手套的手拂开少女的发丝,念了一遍台词,继而另一只带着手套的手一起,捧起少女的脸颊。
严莉紧张又期待地闭上眼,脸蛋涨成高原红,心激动地快要破膛而出。
之后...
之后便是——
白芽的心脏在此时蓦然开始震颤起来,搅得他五脏六腑都开始疼,他眼睛略微发红,死死看着这一幕,他看着谢程应弯下的腰,这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白芽瞳孔猛缩。
“等一下!”他失魂落魄地失声喊道:“等一下...”
正巧此时下课铃声响了。
排练室的人都看向白芽,神色疑惑;只有谢程应默不作声地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悄悄咧开嘴,笑了。
排练的时候并不是按照顺序练习的,先捡一些比较主要的片段练习熟练,之后才是一些比较简单的npc对话。
谢程应和白芽练习的第一个场景是婚后某个舞会,舞会上,王子和白雪公主翩翩起舞,恶毒的后母被嫉妒迷惑了心智,穿上妖艳的红舞鞋最后不受控制地在烙铁上跳舞后被烫死。
这场戏的主角应该是后母,不过在晏紫和刘玉玉的“适度改稿”下,后母篇幅少了很多,王子和公主的对手戏变得就无比暧昧。
因为是练习,白芽和谢程应并没有穿上服装,谢程应只佩戴了一个金色的胸针,他戴完后又在化妆室门口站了一会,不出意外看到里面的白芽。
晏紫从抽屉里拿了些粉钻之类的小饰品戴在白芽头上,又取出一管口红,谢程应看到白芽摇了摇头,然后掏出了一管粉色的东西。
谢程应的视线落在上面,随之愣住。
是那天他送给白芽的那管润唇膏。
这管唇膏只是在小饰品店里看到时候随手买的,他真没想到白芽会留这么久。
白芽没有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他先是擦了擦手,才拧开瓶盖,对着镜子身体微微前倾,浅张开唇瓣,一抹一抹地把下唇涂好,然后轻轻抿了抿。
朱唇殷红,像一朵白栀子花露出的红蕊。
“是不是有点太红了.......”
谢程应恍惚了一下,悄无声息地离去。
白芽回到排练室,刘玉玉点开一个图文教程,大抵是中世纪时候的华尔兹跳法,里面的男女二人均身着华服,男方一手搂住女方的腰,一手和女方十指相扣,女方则把手搭在男方的肩膀上,两人前后摇曳着,舞姿优雅。
白芽看地很认真,他看着看着,画面里的人就变成他和谢程应,谢程应扶着他的腰,和他扣着十指,距离挨得好近好近......他把手捂在脸颊上,思绪飘得越来越远,连音乐声都变成了白噪音,模模糊糊的。
晏紫把两人带到一处地毯上,雀跃道:“开始吧!”
白芽的手指微微屈动,他舔了舔下唇,目光垂着没有说话。
等到不知过了多久,他快把唇瓣舔干了,才听到对面的人开口了。
谢程应说:“把你的手套戴上。”
白芽一瞬间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难以置信地仰头,迎面对视上一双淡漠的眸子。
原来那双眼睛的眼角是锐的,瞳仁是漆黑的,当谢程应不用那样的目光看他时眼神是冷的。
白芽第一次出现现在这种难以压抑的奇怪却完全无法控制的情绪,眉头重重地攒起,带着无声的委屈,哑声问:“为什么?”
谢程应避而不答,重复了一遍:“把你的手套戴上。”
白芽脑子里发懵,他一瞬间想把自己的头饰什么全部扯掉,他不要戴上那双该死的手套,他想就这样钳住谢程应的手,把他狠狠地推到墙上质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可他看了谢程应一眼,又一下子什么火都熄了。
他鼻子有些难以呼吸的发酸。
“不戴。”
白芽咬字又重又清晰,他一字一顿重复道:“我不戴。”
明明是你最开始让我摘下手套的,怎么现在让我戴上的,还是你呢?
晏紫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小鸟似的扑腾着飞过来:“怎么了怎么了?哪里有问题吗?”
谢程应垂眸看着白芽的发旋,边数着上面的粉钻,想着这颜色和人还挺配的,边淡淡道:“宴会上的时候公主和王子已经大婚了,这时候公主是应该戴上手套的。”
白芽的瞳子轻轻颤动,他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鼻子,眼神茫然。
...只是这样吗?
他重新把手套戴上,音乐声此时也飘着响起。
白芽抬眸看着谢程应,试探性地搭上他的肩,谢程应却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堪堪接触到白芽半个手指尖。
甚至到扶腰的动作,也只是虚虚地握住,本应该交握的十指谢程应也只是触到白芽的手腕,轻飘飘地隔着手套,却像往白芽的心脏打了一拳,疼地发皱。
两人就以这样僵硬而别扭的姿势开始跳舞。
白芽咬着唇,看着谢程应避他如蛇蝎的动作,终于有些忍不住了。
他趁着一个舞步向前倾,膝盖故意去抵着谢程应的小腿,打着圈轻轻一蹭。
软绵带力的轻触隔着两层布料,在心上也隔靴搔痒。
这与挑.逗无二致的动作让谢程应呼吸错乱,他拧着眉心只得后退,白芽却更一步欺身而上,手指趁着这空大胆地和谢程应十指相扣,泄愤似的攥地发紧,搭在对方脖子上的手抚在谢程应的后颈......
两人的舞姿已经一顿一顿地完全跟不上节拍,像两台刚刚开机运转的机器人,晏紫忙喊了卡。
“这样不行呀,你们是大婚,应该是彼此最爱的人,怎么这演的和仇人似的,不说十指相扣吗,怎么回事?”
严莉鄙夷着悄悄道:“哼,还不如让我演呢...”
没人理她,谢程应自顾自坐回了椅子上:“不是演练吗,又不是真的表演,你不是说找个大致感觉就行了吗。”
他闭了闭眼睛,甩掉脑海里那双润红的唇,轻飘飘道:“到时候上台了再说,”
气氛有些凝滞下来,晏紫只好叹了口气,摆摆手:“这个舞可能确实难了点,哎那行吧,先拍别的幕,你们...先休息会儿,多沟通交流。”
谢程应暗暗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些,他心里轻叹口气,装作无意地抬眸去寻找白芽的身影。
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谢程应皱起眉,白芽去哪了?
白芽从更衣室走出来的时候脚下还打着颤,像是喝醉了,两颊薄红,走路也一步一顿的。
他心里藏着秘密,神色掩饰性地便更加淡薄,反倒增加了一丝反差性的媚态。
他走了一半路,徒劳地靠着墙捂住脸,羞耻地想要流泪——明明最近没有和谢程应有过任何的接触,却在此刻浑身上下都是谢程应的味道。
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呀......
缓了好一会,又吃了两片药,熟悉的疼痛上来时才勉勉强强找到了着陆点,他找到刘玉玉。
“我觉得,应该是服装的问题。”
“服装的问题?”
“嗯,”白芽点点头,低头看着地面,声音很小,“因为都没有穿上服装,就没有扮演的感觉,尤其是...尤其是我这个角色是反串,就,更出戏。”
刘玉玉思索一番,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说:“原来如此,不过如果每次排练都要换上服装的话是不是对你们来说有点麻烦了?”
她回忆着“白雪公主”华丽的裙装:“别人还好,尤其是你的角色,可能换来换去很麻烦噢。”
“不麻烦的,”白芽头更低了,他难为情的摇摇头,“我不嫌麻烦。”
他嫌麻烦,他怎么可能嫌麻烦,他的身体已经饥.渴成了一株随时都快要枯萎的菟丝草,从脚底板开始一直竖向生长扎根在他的心里,从身体表面外的每一处开出罪恶的花,叫嚣着需要谢程应的味道。
谢程应的味道,谢程应的拥抱,谢程应的安抚,谢程应的亲近,谢程应的气息......
谢程应谢程应谢程应。
哪怕稍微过火的亲近总需要药物来扑灭,可为了那几分钟的足以致死的脊背发麻渴求满足万物归一的快乐,他也如同瘾.君子一般甘之如饴。
他从前不愿意承认,可现在又从未如此清晰地知道,知道这是病,知道他是怪物。
他被身体上下流窜的所有警报般的红灯需求搅得昏头脑涨,以至于刚才竟然做出那样不知羞耻的事情...
白芽深呼吸一口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得想个办法,主动地...去“接触”谢程应,聊以抚慰他这饮鸩止渴的欲念。
“第三幕试拍,大家准备一下噢~”晏紫拍了拍手里的剧本,讲述这段的剧情。
白雪公主在被吻醒后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这一幕的重点呢就是讲过上幸福生活中的一部分,即,王子与公主的婚后甜蜜小part。
谢程应低头瞄了眼剧本,看着看着皱起眉:“这个,是不是尺度太大了?”
“大啥?”晏紫装听不懂,嬉皮笑脸的,“我说谢大少,咱都是快成年的人了,白雪公主那时候还是中世纪呢,都比咱么开放,现在21世纪了,你别反时代潮流回大清嘛,不就是亲亲抱抱摸摸,两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啊...”
谢程应见她嘴机关枪似的嘚吧不停,满头黑线地做了个止住的手势:“我拍就是了,大姐你消停会儿吧。”
晏紫听到那个“大姐”,气呼呼地准备反驳,旁边更衣室的门“啪嗒”一声开了。
两人的目光随之望过去,演练室的十几个人也都看过去,一阵长长的静默后都是惊叹的抽气声。
无他,白芽平时总是戴着黑色的兜帽,不仅把白色的头发遮挡住,脸也时常捂得严实,话又少,除了学习成绩十分出众以外,众人多是没什么印象的。
可这穿上了裙子,对比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吧...
白芽被刘玉玉拉着走出更衣室,脚下因为穿了高跟鞋而走得有些慢,亮钻鞋尖里包裹着圆润细白的脚趾,露出洁白的脚面,往上是一双笔直细长的小腿,在演练室的打光下白地闪眼睛。
之后是即膝的裙摆,束腰裹着那一截细地几乎能双手掐住的腰,白芽这段时间被谢程应养的好不容易有了点肉,身子润了些,胳膊嫩地像刚摘下来的藕节,透露着雌雄莫辨摇曳的风姿。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多发育,嗓音也是粗的,只有白芽这样一身裙摆站在那里分外不显违和,尤其是那双雾蓝色的眼睛,像嵌在银钻戒的蓝宝石。细碎的白丝微长,正巧落在脖颈,扫的那一片干净漂亮的锁骨让人喉咙发干。
平时在学校里见得都是穿校服的女生,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在场的几个男生全眼也不眨地都愣住了,甚至吴昊阳还笑着吹着口哨打了个趣儿,他说:“学神,你要是女孩我一定就娶了你了!”
旁琪一巴掌拍他背上:“这你自己不变性个女的我看不起你。”
另外几个男生还笑着打哈哈:“性别别卡太死啊,你们变你们的性去吧,我先上了......”
严莉嫉恨地几乎把牙咬碎。
谢程应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几步快走已然脱下了外套,披在白芽裸.露的肩上,眉头深深皱起来,低声问:“谁让你这么穿的?”
白芽被扑面而来的谢程应外套的气味激地一阵恍惚,手指发白地紧紧攥住外套扣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刘玉玉微微一笑:“我和晏紫商量的,上次你们搭戏没有感觉,这次就试着换了个服装,喏,”刘玉玉冲白芽眨眨眼,“还不错吧~”
谢程应看着那群男生的眼神,脸色有些差,他把汹涌翻腾着的占有欲往下压了压,哑声道:“我不同意,”
他看向白芽,皱眉道:“把衣服换回去,现在,马上。”
白芽抿着唇,不愿道:“...为什么?”
刘玉玉也疑惑地看着他。
谢程应喉咙干涩,事实上他从见到白芽这身穿着的时刻就开始太阳穴突突地跳,心里无限滋生的黑暗的侵蚀以一个飞快的速度扩大着。
他深深看着白芽的眼睛:“到了表演当天不够你换得,现在换干什么?”
“为什么现在不能换,”白芽把拳头握紧,“你是忘了上次演成什么样子了吗,就是因为演出来的效果差,我才换衣服的。”
“你认为这是衣服的问题吗?”
白芽被谢程应的目光看地心里发憷,无声地垂下头。
谢程应努力平复着呼吸,伸手道:“把外套给我。”
白芽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攥着谢程应的外套,又摇了摇头。
谢程应舔了舔牙根,觉得自己快被气笑了:“不听我的话,还要穿我外套,你讲不讲理?”
白芽嘴唇嗫嚅着动了动:“...我冷。”
他冷,大夏天三十多度他冷,鬼才信。
最后外套还是披在了白芽身上,还被固执地系上了一个口子。
晏紫颇为满意,说这是王子关心公主的表现,怕公主冷而给公主披上外套,更添生活气息,设计的不错,她心想,这次谢大少一定着上了道儿,演的一定不会出错!
这场戏拍的是公主王子婚后的场景,公主和王子细数二人发生的甜蜜趣事,最后接吻拥抱一条龙,顺理成章进入卧室琴瑟和鸣。
当然,卧室里面的就不能拍了。
谢程应和白芽两人站在栏杆前,面上对着话剧中的台词,心底却有着各自的波涛汹涌。
晏紫和刘玉玉激动地对视一眼,来了来了,王子接下开就要抱着公主的肩互诉衷肠了!
“...今夜是个良宵,”白芽念着词,淡色的睫毛轻颤着,“你从水晶棺木把我吻醒,带给我这样幸福的婚姻,我该如何感激你呢?”
接下来王子就会回公主说你无需感激你就是我最好的礼物,随后开始亲亲密密。
晏紫和刘玉玉已经忍不住期待地快跺脚了,其余几个好事儿的同学也伸着脖子往这边张望,满眼好奇和兴奋。
然而...
谢程应却坦而又然地迎着这些目光,不声不响地后退一步,自己坐在椅子上了,两人本来就说不上进的距离又拉开了一大截。
晏紫:......?
刘玉玉:.......?
众同学:???
偏偏他自己还特别不自觉,后倚着椅子背,还在装没事儿人一样念着词:“无需感激,你就是最好的礼物。”
把本就凝滞的氛围带的更冷的雪上加霜。
两人一坐一站,没了下文。
下文是什么,是王子抱着公主亲脸颊,谢程应这么一改,他拿空气亲人家公主的脸颊呀??!
空气静默了好一会,片场都没人再说话,晏紫刚打算叫停,一边的刘玉玉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转过头一看——
白芽的唇抿成一个小小的尖,雾蓝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谢程应,确认了眼前这人不会再动作,他便主动上前了。
他穿着高跟鞋,明显有些不熟练的硌脚,脚后跟一顿一顿的,白芽索性把鞋直接踢开,单手拎着这对高跟鞋,赤脚走上前。
光洁的脚背和圆润微红的脚趾都露出来,踩在排练室的瓷砖地板上像踩在水晶展览柜的展览品,还伴着“哒”“哒”的脆响,直踩在现场所有人的心上。
也许是那目光过于炽热,现场竟没人觉得不对。
白芽一手拎着高跟鞋,一手提着裙摆,当着所有人的面跨步坐上了谢程应的腿。
谢程应喉结滚了滚,眉心浅浅地皱起来,扑面而来的清香和腿上绵软的触感让他心慌,他不敢细想那是什么,开口想说话,却被白芽一根食指堵在唇瓣上。
“现在该我的台词。”白芽用气声轻轻提醒着。
谢程应的心窝都被这口气吹地微麻。
白芽不端不正地坐在谢程应的膝盖上,肩脊却挺地笔直,他另一只空闲的手扶在谢程应的肩膀上,借着力调整臀下的位置,两人的距离霎时拉进,整个上半身几乎贴在一起,谢程应能清晰地感受到白芽的心跳和...裙摆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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