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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大美人多了个崽(三拾叁)


乔阮可怜巴巴:“珍姐……”
“别求我。”俞珍说,“梁导发话了,我可不敢给你求情。”
乔阮没办法,又挨个去问其他演员,最后才不情不愿去问江来。
换场间隙,江来坐在片场外的树底下看剧本。
乔阮踱着小碎步走过去,昂起下巴问:“喂,喝什么?”
剧本翻过一页,江来没理他。
乔阮急了,鼻孔终于不再朝天:“问你话呢。”
这一低头,叫他看到了江来的剧本,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字,用不同颜色做了标注。
江来合上剧本,抬眼看乔阮:“喂。”
正值午后,阳光穿透树叶缝隙落下,那双丹凤眼里仿若揉了光。
乔阮看愣了,好一会才回神:“你跟谁说话呢?”
江来:“你。”
乔阮气急败坏:“我没名字吗?”
江来反问:“我没名字吗?”
乔阮一噎,半天说不出话,丢下一句“爱喝不喝”转身走了。
等乔小少爷摸清众人口味,一周已经过去,剧组也终于喝上了下午茶。
晚上回酒店,江来照例同江棠承视频,这才发现他发烧了。
视频里的小孩小脸通红,声音也哑了,蔫蔫地喊了声爸爸。
钱母心疼,偷偷说:“早上就开始烧了,不让告诉你呢。”
想着江棠承早上还强撑精神给他打电话,江来心头发酸,挂了视频后就决定回去一趟。
钱司壮去找统筹,统筹翻了翻通告单:“江老师第一场戏在大后天呢,在那之前赶回来就行。”
“没问题,肯定能赶回来。”钱司壮拍胸脯保证。
两人趁夜色上路,江来在路上给顾泽肖打去电话。
刚响一声顾泽肖就接了,问过情况,说:“先观察一晚,物理降温,如果明天早上温度还没退就来医院找我。夜里如果有情况也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一直开着。”
凌晨时分,安苑小区漆黑一片,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零星灯火。
钱司壮将车停在小院门口,两人事先没跟钱母说,钱母听到开门的动静,还以为进了贼,差点奔去厨房拿菜刀。
“是您儿子我,不是别人。”钱司壮揽着钱母拐了个弯,“您踏实回去,继续睡觉。”
江来轻手轻脚走到江棠承床边,伸手试额温。
小孩睡得不安稳,眼皮动了两下后睁开一条缝,看到江来时还以为在做梦,眼神都发怔。
“爸爸,饼干我还没吃完呢。”
小孩连发烧都还记得江来说过的话,饼干吃完爸爸就回来了。
江来心头发酸,替江棠承换了一个退热贴,合衣在他身边躺下,说:“崽崽,我想你了。”
江棠承翻了个身,同江来面对面,黑暗中他的眼神很亮,写满眷恋和依赖。虽然江来没说,但江棠承知道江来是在担心他。
他既幸福又满足,感动中还夹杂一丝丝愧疚,小声问:“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啊?”
“不会。”江来替他掖好被子,“继续睡吧,爸爸陪你。”
江棠承睡着了。江来却悬着心,时刻关注他的体温。
第二天,江棠承烧还没退。
江来只能带小孩去医院。
顾泽肖所在的是一家私立医院,他本人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父亲据说是这家医院的院长。
医院内部道路宽阔,绿化很好,花园里栽种一片海棠。
江棠承虽然发着烧,但比前一天有精神,扒着车窗往外看。
钱司壮跟他说过,他出生的那天,医院楼底下的海棠一夜之间全开了,所以他还挺喜欢来医院的,每次来都要问海棠什么时候开花。
如今已经四月中旬,即将进入海棠花期,江来说:“快了。”
江棠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直到车开进地库看不见,他才收回目光。
医院门诊二楼的203办公室,顾泽肖刚换上白大褂,门就被敲响。
他走过去开门,目光首先落在江来身上,而后才是江棠承。
江棠承说:“顾叔叔。”
顾泽肖弯腰摸了摸他的头,侧身让两人进来。
顾泽肖给江棠承量了体温,开化验单验血,确认引起发烧的原因后又开了张输液单。
护士去取药,顾泽肖对江来说:“输液室人多,就让崽崽在我办公室输液吧。”
江来问:“不会耽误你工作吗?”
顾泽肖说:“不会,我今天不接诊。”
“你今天休息?”江来愣了一下,“其实我可以给崽崽挂其他医生的号。”
“正好我昨天夜班,住在医院没回去。”顾泽肖说,“今天本来也不打算休息,要整理上次研讨会的资料。”
护士推着治疗车正好进门,闻言不禁困惑。顾医生不是前天夜班吗,为什么说是昨天。
配好药液,护士要给江棠承扎针:“小朋友,挂哪只手?”
江棠承还没回答,就听顾泽肖说:“我来吧。”
他仔仔细细给双手消毒,在江棠承面前蹲下,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崽崽,今天是不是还挂左手?”
“嗯。”江棠承乖乖地把左手伸了出去。
外科医生做手术的手给病人扎针,护士按捺不住心中惊讶,忍不住朝江棠承投去好几眼。
顾泽肖手法很稳,江棠承一点也没感觉疼,手背仿佛被虫子叮了一下,紧接着冰凉液体便顺着软管流进身体。
他躺在顾泽肖平时休息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江来的外套。
一早来医院,江棠承还没早饭,江来见他精神好些,便问他想吃什么。
江棠承眨了眨眼,睫毛又密又长,还惦记上次来,顾泽肖带他去楼下餐厅吃的奶黄包。
顾泽肖站起来:“我去买。”
江来道:“不用,我去。”
他问顾泽肖想吃什么,顾泽肖说都行。
江来戴上黑色鸭舌帽出了门。
顾泽肖视线追随江来的背影,直到门咯哒一声关上才转头,对上了江棠承期待的眼神。
顾泽肖笑了笑,问:“玩游戏吗?”
江棠承跃跃欲试地点头。
顾泽起身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副扑克牌,拉了两把椅子到沙发边,坐一把,另一把当小桌子。
他从一副牌里抽出五张,最中间一张是大王,而后将五张牌牌面朝下,随意交换位置,停下后让江棠承猜哪张牌是大王。
两人常玩这个游戏,江棠承小时体弱,生病打点滴是家常便饭,顾泽肖不忙的时候就陪他玩,凑点数、小猫钓鱼,快将一副扑克玩出花来。
这个游戏看似简单,但有挑战性,考验专注力和观察力。最开始时顾泽肖是放三张牌,发现对江棠承来说没有难度,就增加到了五张。
顾泽肖相貌清俊,气质谦和,江棠承从小生病就知道要去找顾叔叔,因而同他很亲近。
两轮结束,江棠承都准确猜中大王位置。
“崽崽很厉害。”顾泽肖边翻牌边装作不经意问,“你爸爸最近好吗?”
江棠承不知道他指哪方面,歪着头,表情显得困惑。
顾泽肖说:“睡得好吗,吃饭怎么样?”
江棠承好奇顾泽肖为什么不自己问江来,他想了想,给出一个很官方的回答:“挺好的。”
医院门口。
伸缩门拉开,一辆黑色奔驰SUV缓缓驶入。
秦郁上曲着长腿坐在驾驶座,转动方向盘左转,沿着指示标往地库去。
路过花园看到待开的海棠,他挑了挑眉,心里对这家医院的好感度提升了一个档次。
药瓶见底,他硬撑了两天,终于承认,很多事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
比如失眠。
秦郁上联系在国外时的医生,对方推荐一个同行,正供职于这家私立医院。
他跟那位医生约好,今天上午来医院。
约定时间是9点,此刻刚8点40,秦郁上向来守时,且自我认知清晰,预留充分时间去找路。
SUV倒进停车位,秦郁上没着急下来,确保手机钥匙证件都在,看到副驾上的一顶黑色鸭舌帽时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戴上。
倒不是怕被认出来,纯粹是因为他今早出门没抹发胶,对发型不太满意。
地库溜达了10分钟,秦郁上没找到直梯,也没找到能问路的人,无奈只能坐扶梯,稳妥起见再看一眼预约的信息。
3楼302诊室,医生姓黎。
3楼302,秦郁上心里默念,连上两层来到一楼大厅,扶梯却在这里断了,要想上楼还得走到另一头。
秦郁上不得不穿过大厅,长腿阔步,皮鞋踏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砖上。
大厅一角是餐厅,透明玻璃墙隔出一片单独空间,秦郁上一边默念诊室号,一边吐槽医院设计,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身影。
餐厅内,那人拿着一张貌似是菜单的纸同服务员说话。他身量纤长高挑,压低的帽檐也遮不住五官的漂亮。
秦郁上一眼认出是江来。
江来为什么在这儿?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过一圈,秦郁上脚步微顿又继续向前,然而记在脑子里房间号已经从3楼302,变成了2楼203。
203里,顾泽肖同江棠承玩了几把游戏,江棠承生着病,精神有些跟不上,没多久便神色恹恹,不想玩了。
顾泽肖收起牌,放回抽屉。药液只剩小半瓶,他说:“快了。”
江来离开有段时间,江棠承眼神不由自主往门外瞟。
一顶黑色鸭舌帽在高高的玻璃窗上一闪而过,紧接着门把手被拧动。
江来承坐直身体,喊道:“爸爸!”
秦郁上动作一顿。
门推开,正对着的沙发上坐着个打点滴的小孩,一头卷发莫名眼熟。
两人一站一坐,大眼对小眼。
秦郁上刚想开口,视线便被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挡住了。
男人看着温和,语气却透出强硬:“这位先生,请问你找谁?”
秦郁上微微蹙眉:“我找黎医生。”
顾泽肖道:“这是我的办公室,没有姓黎的医生。”
秦郁上后退一步,去看墙上的号牌,又跟短信对了对,发现果然找错了。
他道了句“抱歉”,退出来,又上一层楼,终于找到了黎医生办公室。
黎医生已经提前看过秦郁上病历,但还是例行询问:“秦先生,您失眠多久了?”
帽子摘下搁在手边,秦郁上翘着长腿坐在沙发上,脑中盘旋那一声“爸爸”。
他在哪里见过那小孩。
黎医生提高音量又问一遍,秦郁上回了神:“差不多六年。”
“能说说具体情况吗?”黎医生问。
相关信息病历上都有,秦郁上耐着性子,具体原因他不想说,只道:“时好时坏,有时能睡着,有时完全睡不着。”
黎医生又问:“频繁服用药物容易产生依赖。除了服药,有没有试过其他方法?比如健身,喝红酒,或者听白噪音。”
秦郁上:“都试过,效果不理想。”
一顿,他又道:“我只有实在撑不住才会吃药,不会形成依赖。”
笃定语气中是对自控力的绝对自信。
黎医生看过病历,六年来,秦郁上开药频率始终固定,能看出是在有意控制。
他看出秦郁上不想多说,便直接问:“还是给你开之前那种的药?”
秦郁上点头。
告别黎医生,秦郁上下楼。
直梯近在眼前,他却没进去,脚尖一转去搭扶梯。
经过二楼,他停下脚步,灵光闪过,忽然就想起在哪儿见过那小孩。
老房子楼下,一户人家的小院里,小孩站在海棠树下。
活了三十年,他被人叫过名字,叫过老师,叫过影帝,唯独没人喊过他爸爸。
还是被同一个小孩。
有意思。
唇边笑意一闪而过,秦郁上似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等回神,人已经站在了203门口。
大事上,秦郁上深思熟虑,小事则向来随心。他没想好如果小孩父母问起他该怎么回答,他莫名地,只想再看看那个小孩。
手搭在门把上,触感微凉,秦郁上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掌心向下用力,他拧开了门。
窗半敞,悬挂的帘子被开门带起的风吹动。
却已是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哎,没见到。
感谢在2023-05-2007:53:46~2023-05-2219:1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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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地下车库。
江棠承又管陌生人叫爸,这一次还被顾泽肖撞见。小孩自尊心强,觉得自己闹了笑话,又羞又恼,连奶黄包都没吃几口。
江来以为他不舒服,顾泽肖大概猜到原因:“没事,崽崽已经退烧,回去多休息,多喝水。”
江来把江棠承抱上车,外套还裹在小孩身上,他只穿一件单衣,后背微弓,一对蝴蝶骨凸起,很显眼。
顾泽肖几番张口,最终还是没忍住,问:“还在控制饮食?”
江来摘下鸭舌帽,眼下是一夜没睡的乌青。他笑了笑:“没控制,我现在吃得挺多的。”
眼前的笑脸一如往昔,顾泽肖知道,这笑容是江来竖起的一道高墙,无形地,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拦在外面。
江来不愿多谈自己,转移话题地问:“师兄最近怎么样?”
顾泽肖从回忆抽离,淡笑道:“我还是老样子。对了,钱司壮说你失忆了,是真的?”
江来点头:“轻微脑震荡引发的暂时性失忆。以前的事都还记得,只有我入行之后的事不记得了。”
顾泽肖若有所思。
江来说:“师兄,麻烦你了,等你哪天有空请你吃饭。”
“你都叫我师兄,说麻烦就太见外。”顾泽肖顿了顿,“何况崽崽从出生起就是我负责,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又聊两句,江来上车,顾泽肖目送他离去,唇边笑意渐消。他返回办公室换衣服,拿上车钥匙也走了。
地库另一边。
秦郁上来时找电梯花了10分钟,走时找车又花了十分钟,一碗水端得挺平。
上车后还没坐稳,他接到了闻绍电话。
以往两人一块玩,闻绍打给他多是半夜或者凌晨,这么早找他还挺稀罕。
秦郁上戴好蓝牙耳机,按下接听:“喂。”
晚宴那晚,两人互呛一路,之后谁也没搭理谁,打电话前闻绍还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准备迎接秦郁上的阴阳怪气。
听秦郁上语气平常,闻绍松了口气:“忙吗?跟你说个事。”
秦郁上惜字如金:“说。”
闻绍在电话那头差点没翻白眼:“梁导的那部戏,有个演员突然辞演,现在正在找人,但符合角色的人选不多,合适的档期又空不开,一时半会找不着人。你能来吗?戏份不多,顶多一周就能拍完,可以给你挂个特。”
特不特的,秦郁上无所谓。梁导是他老师,于他有知遇和栽培的恩情。
他没有犹豫,但仍保持风格,只说一个字:“行。”
闻绍找秦郁上其实是有私心的,这部电视剧姿琅娱乐参与投资,如果秦郁上参演,就能以他回国后第一部 戏作为宣传点。
他知道秦郁上这段时间收到不少约,电影、电视剧、综艺、访谈还有杂志拍摄,有些资方跟秦郁上说不上话,甚至请他从中牵线。
打这通电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闻绍没想到秦郁上一口答应,他愣了愣:“ 其他条件我还没说呢,你这就答应了?”
奔驰轰鸣,秦郁上转动方向盘,驶出地库时视野骤然由暗转明,他眯了一下眼:“你能给我开什么条件?”
闻绍说:“片酬想要多少,说个数,剧组资金不够兄弟私掏腰包贴补你。”
秦郁上“嘁”一声,想到什么:“不差你那点钱。我也有个事要问你。”
闻绍:“说,我知无不言。”
秦郁上真心求教:“有人叫过你爸爸吗?”
闻绍:“哈?”
昨晚的艳遇对象还在旁边熟睡,闻绍心道秦郁上莫非在他身上按了窃听,否则怎么连他那点癖好都清楚。
秦郁上这么问什么意思,试探,还是警告,总不可能是看上他了吧。
“我恋爱都没谈过,纯着呢,怎么可能有人叫我爸爸。”闻绍心虚,连带中气不足,“你少诬陷人啊。”
秦郁上脑子抽了才会问闻绍这个问题:“你是没谈过恋爱,你专搞一夜情,纯个屁。”
说完他后知后觉,这话似乎把他自己也给骂了,于是黑着脸挂了电话。
打完吊针,江棠承立竿见影地不发烧了,江来照顾他两日,见他好得差不多,第二天下午便准备返回剧组。
江棠承却不想让他走。
大约生着病,他跟江来粘糊了两天,乍一分开怎么也不愿意。
江棠承罕见地耍起小性子,午饭时连爱吃的糖醋排骨都没吃几口就跑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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