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欣喜将箱子打开,拿出那件披裘来,一脸期待看着杜甫,想要看到他脸上开心与惊讶的表情。
杜甫确实很震惊:“太...太白兄...”
李白:“喜欢吗!”
杜甫再没有心思吃饺子了,那件披裘竟然是太白兄送给他的......
见杜甫说不出话,旁边的孟浩然浅笑开口:“子美,这可是太白很早之前便托我到城里最好的一家衣坊定制的披裘,希望你能喜欢。”
杜甫看着他们两人,不禁红了眼眶,不住点头:“我喜欢。”
李白听到这个期待已久的回答更是欢喜,拉着杜甫起身,将那披裘仔仔细细穿戴在杜甫身上,颇为满意点头道:“子美穿着果真好看!”又轻轻拉起他的手,在他耳边温声笑道:“子美,生辰快乐。”
这件披裘穿在身上果真十分的暖和啊......
他这样想着,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儿。
身后,孟浩然似乎发现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筷子,对他们俩道:“子美,太白,快看外面!”
转身,房外青砖瓦屋檐上似鹅毛般的雪花纷纷飘下,一时间天地蒙上了一层晶莹的雪白。仿若万物复苏一般,与那雪花片儿欢跃舞蹈。
“哇......”三个人站在庭院中仰望着漫天的纯白烂漫,为其深深震撼。
杜甫从披裘中伸出手来,接住一片小小的六角形雪花,晶莹剔透,温柔在手心化开,他仔细观察着,唇角不自觉上扬。
李白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到房内拿出一把白玉笛子,对着他们道:“逢此天赐美景,怎可没有音律作伴,待我吹一首曲子助兴。”
玉笛轻贴薄唇,笛声悠扬而起,和那万里飘雪一齐缠绵飘摇。
杜甫站在雪地中望着这一切,只觉着世间最美好的场景,莫过于此了。
不知何时,孟浩然已经走到他的身旁,和他一齐看着远处屋檐下正在吹笛子的人。
空气中安静得只剩下雪花飘落的声音。
许久,身旁的人开口:“我从未见过太白如此真实地快乐过。”
杜甫微微仰头去看孟浩然,他一向淡漠的脸上此时有着说不出的温柔。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子美来了以后。”
杜甫怔忡片刻,低头道:“浩然兄......很关心很关心他吧。”
良久,那人未答。
等到雪花落满衣,远处屋檐下的人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孟浩然回示着挥手,才侧头温柔笑对他道:“他放不下的人,是子美啊...”
他从未见过笑起来如此温柔的人,那样的笑容,似乎是在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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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四年 冬至
这一天下起了大雪,江河万里银装,人们不知道,很多东西随着扬扬白雪一起飘落了。
就如同那些命中注定一般,用漫天的温柔无声堆积起震撼人心的素美。
☆、离别
盈盈月光微微照亮黑夜,杜甫坐在院子中的小亭里,所有人都歇息了,他有些睡不着。
冬夜里满地的雪把四周照得更亮了,他瞧着那雪景,不知不觉靠着凉亭的柱子睡着了。
不知何时,李白轻轻走过来,将自己身上的披裘解下盖在那人的身上,缓缓蹲下,瞧着那人熟睡的侧脸,白皙的皮肤如雪。
他叹了口气,低声细语:“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日后若是没了我可怎么办呐。”
他轻手轻脚一手搂住肩膀一手挽住双腿,尽量不吵醒熟睡中的人,将那人抱着走回房里。
到了床前,又轻轻将人放在床上,双手分离之时那人微微皱着眉头,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无意识地在耳边呓语:“不要走...不要走...”
他微微愣神
好久,将捆住他脖子的细白胳膊温柔拉开放好。
替那人盖好被子之后,坐在床沿上,似乎是在自己和自己对话:“我要走了,可我放心不下。”
“子美啊,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办呢...”
很久很久,黑暗隐没着他的身影,等到天将亮了,才起身合好房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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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夜里下了好大的雪,等到天亮,雪才停。
李白今日就要离开了,他已经收拾好了行装。
行至旷野上,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远处皆是山林,可连鸟兽的踪迹都没有。
“太白,路上小心。”
都说离别之时最是伤感,可孟浩然脸上却毫无波澜,杜甫看着他这样子,都以为前些日子看到的那个温柔的浩然兄是假的。
李白笑嘻嘻,拍了拍孟浩然的肩,半开玩笑道:“知道了!不必担心我!我走了可不要太想我哦~”
孟浩然依旧一脸冷漠。
杜甫则恭敬告别:“浩然兄,后会有期。”
孟浩然点了点头:“走吧。”
今天的风有些刺骨,在原地平静伫立着的白衣人久久凝望,与周身厚重的皑皑白雪融为一体。
李白和杜甫顺着雪路走了好久,一路无言。
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岁的用石头堆砌成的石门映入眼帘。一层层的雪覆盖在上面,显得有些凄凉。
李白停下脚步,看了眼那石门,微笑着对杜甫道:“就送到这里吧。”
杜甫看着那人轻松的笑颜,在寒冷的天气里让人感到温暖。可是,他总觉着以后再也不会见到这样的笑颜了......
“太白兄...你还会回来吗...”
李白闻言怔忡看着面前的人,笑道:“怎么会不回来呢!”
这个问题,似乎上次自己也问过一遍。太白兄还是一样的回答。
是啊,怎么会不回来呢,上次分别以后不是很快又见面了吗。
他抬手抓住那人的袖摆:“太白兄,我马上就要去往长安了,你什么时候来长安?”
李白思索片刻,笑道:“春天吧!等到长安的梨花全部盛开的时候,我一定会去找子美的!”
杜甫闻言终是展颜:“那我做好梨花膏等你。”
李白温柔抚上他的脸颊,满心欢喜:“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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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他终是分别了,在白茫茫一片的旷野上,他往反方向走了,我偷偷回头看过,他没有回头看我。
走了一段路,我又想起一件事,我想我应该问一问他到底是哪一年的春天会回长安。因为过了这个冬天,马上就可以到春天了,他会在这个春天回来吗......或者,我还要再等一年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我转身就往回跑,还没过多久,他应该还未走远的!
今天的寒风真的很刺骨,我逆着风,风刺在我的脸上,衣服上。一直跑到石门前,我又往里追了好长一段路,没有看到他....我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无迹可寻,茫然四顾......
我想,
他知道的,他知道我喜欢他,他知道我不能没有他。我也知道的,我知道...他也不会抛下我一个人在这孤单的世上......
☆、长安
天宝五年 春
我一个人抵达了长安,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渐渐回暖了,我去终南山下寻了一草屋住下,虽日子贫淡了些,一个人却也比在洛阳时来得自在。
唯独是没了思吾,多少有些孤单了。
但想着,马上就要到春天了,太白兄说不定就会来了,心中顿时就有了盼头。
那些日子我不是在屋里读书就是在长安城里'闲逛',只不过我是去看梨花树的。
这么日复一日,成为习惯,街上许多人都认识我了,每次我路过闹市时,卖花菜的大姐和卖猪肉的胖子冯二狗总会嬉笑着问候句:“小杜!又来看梨花啦?今天没开花呢!回去吧~”
我每次都会给他们恭敬回个礼,不做什么回答,想着他们的日子应是也和我一样不好过,他们每日对我开玩笑就如同我每日去看梨花树一样,是一件在这虚浮枯燥生活中的乐趣吧。
偶尔我还会写一些信件托人送到江东去,因为太白兄离开之前和我说过他很喜欢江东的风景,想着他或许会去江东游访,便试图寄些信过去,只盼能有些回音。
一日清晨,我正在窗前写诗,苦思冥想之际却见窗外一个穿着灰衣衫的人正在远处瞧着我。
我见那身影有些熟悉便开门出去探问,走近一看,却见思吾正背着包袱站在我面前。
好久没见他了,他脸上有些疲惫,不过更多的却是终于找到我的惊喜。我想着,他一路从洛阳奔赴长安而来定是经历了不少辛苦之事吧。
我一时喜极而泣,思吾拉着我的手,替我擦掉眼泪,那个时候我想姑母说的确实是对的,思吾真的会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
于是我便和思吾在终南山下住下了,他去街上找了一份小店伙计的工作,我有时会去终南山上采些草药来拿到街上去卖,日子虽清贫,但也安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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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我正采了草药从山上下来,却见一孩童站在我家门前。走近一看,却是卖猪肉的冯二狗家的小子阿瑜。
这小孩不过五六岁,他们家从他祖爷爷起便是卖猪肉的,他爹冯二狗小时候想要读书做个文人,可他爷爷不让,说从文养活不了家,把家里仅有的几本《论语》、《中庸》什么的全一把火烧了,冯二狗伤心了好久,最终还是被迫继承家业当了个猪肉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