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低头看着客户端上弹出来的《S级向导·解吟个人风险评估报告》,享受着解吟抚摸的麋鹿侧头撇了主人一眼。
林泽填上评估结果:「评估对象等级太高,无法越级介入,无法判断。」
「危险评级建议:S(最高级)。」
补齐资料后林泽给解吟办了张身份证明,又把宿舍和教室的位置发给了他,接下来需要进行为期两个月的系统培训,等学会控制并掌握自身能力后才能回归社会。
在此期间食宿全包,另有补贴。
林泽走后,解吟起身离开准备回家收拾东西,可就在他走出特安局大门的那一刻,他的大脑突然像是同被千万根绣花针扎般密集的刺痛起来,沉寂许久的“声音”如洪水泄闸,瞬间将神经挤爆!
有人拉住他:“你怎么了?”
解吟连做几个深呼吸,企图压下那股子血管爆裂的疼痛:“好吵……”
谢春鸣刚出来就看到人差点摔了,好悬没拉住人,闻言反倒是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那正常,你刚觉醒不久,还不会屏蔽精神感官,局里又常年开着屏蔽设备,你出来后一下没适应才会这样的,等你学会怎么建立精神屏障就好了。”
解吟心道原来是这样,在这待了一天,他都快忘了他还有这毛病。
谢春鸣搀扶着他:“你要回家对吧,正好我也要过去,一起吧。”
路上谢春鸣开车,当他听到解吟的精神力检测是S级时兴奋得车子差点扭出个S形。
“厉害啊!你要是也留在局里,那我们局就有两个S级哨兵向导了!全球独一份,倍有面儿!”
解吟一愣,脑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脸:“那个S级哨兵是?”
“当然是我老大啊!”谢春鸣十分自豪,“全球S级哨兵统共也就三个,其中一个就在我们分局里,哨兵竞赛七个项目除了精神体辅助作战那一项其他全是第一,年年如此,牛吧!”
解吟心道那确实牛,他将目光望向窗外,一幢幢建筑物飞快掠过,不知道是那些“声音”的原因还是什么,心里总平静不下来。
耳边,谢春鸣长吁短叹:“可惜老大喜欢男的,要不然生个小哨兵或者小向导多好啊,他这么优秀的基因,生下来的小baby肯定也是最优秀的!”
“什么?”
谢春鸣:“嗯?”
解吟:“你刚刚说你老大……”
“啊!”谢春鸣一把捂住嘴,“我刚说什么了吗?没有吧?”
解吟:“你说你家老大喜欢男的。”
谢春鸣干笑:“呵呵,呵呵……你别说出去啊,我怕老大杀人灭口。”
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就将先前发生在局长办公室的事绘声绘色学了一遍。
窗里的人忽然很轻地笑了下。
车子一路开进解吟家巷子里,远远就看到那里停着两辆警车,四周闻讯赶来的邻里街坊对着其中一栋居民楼指指点点聊八卦。
解吟不想听,但他控制不住,苍蝇振翅似的声音不停歇的脑往他脑子里钻,让他有些反胃。
谢春鸣还疑惑怎么把警察弄来了,后勤处的人看到他凑过来道:“裴队在楼上检查时正巧碰到一伙人闹事就顺便处理了,这会儿警方正挨个儿把人押下来呢。”
解吟闻言抬头看向自己家的位置,就察觉到一股惊惧的情绪正在四处乱串。
而这股情绪的主人解吟正好认识,就是带头来堵他的人。
谢春鸣带着解吟上楼,正巧警察押着人下来,被押着的就是那批讨债人之一。对方鼻青脸肿,浑身都在发抖,甚至落脚比逮捕他的民警还要快一步。
民警显然是第一次见着这么上赶着去警局的,脸上全然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在双方经过时对方似有所感,抬头看来,瞬间脸色一变,就在双方擦肩而过这短短的两个呼吸间,对方的表情就从惧怕变成了畏怯,又由畏怯变成了愤怒,紧接着竟是带着恶意回身一脚踹了过来——
“我槽尼玛敢找人阴我?!”
对方的动作实在是出乎意料,以至于那位民警都没反应过来就被挣脱了,再加上人是从上往下扑,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到了解吟眼前。
解吟压根没有躲的机会,他脑子不合时宜的闪过他被扑倒后的三个结果,一个是被撞飞从楼道生锈的防护网摔出去,骨折杵拐三个月,一个是滚下楼梯,骨折杵拐三个月,还有一个是被按着打,这个大概好点,只是鼻青脸肿一段时间。
解吟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耳边却只听咔嚓两声,紧接着是杀猪般嚎叫。
谢春鸣松开钳制住对方的手,说:“不好意思,救人心切,没控制好力度。”
民警目瞪口呆:“你这力气……”
谢春鸣嘚瑟:“力气大吧?哎我老大力气那才是……”
楼上传来裴行殊的声音:“谢春鸣!”
谢春鸣话尾一收:“来了!”
两人上去时身高腿长的裴大队长正倚靠在门边,那条延伸出来的腿一眼望去视觉效果妥妥的两米。谢春鸣张嘴就想贫,裴行殊先道:“你这张嘴整天吧唧个没完,余风当年是怎么忍受你的?”
谢春鸣:QAQ人身攻击!
作者有话说:
谢春鸣:“我家老大喜欢男的!”
解吟:我就笑笑,不说话。
谢春鸣屁颠颠干活去了,裴行殊审视着解吟,少倾下巴朝被砸烂了的大门抬了抬,屋里头被泼了红色油漆,墙上新鲜刷完的“欠债还钱”四个大字还淌着粘稠的红色液体,乍一看还以为某凶案现场。
解吟捂住口鼻,脑仁一阵一阵抽疼。
裴行殊:“高利贷?”
解吟:“嗯。”
解吟道了谢,把挡路的大门挪到一边,找了块干净的单人沙发招呼裴行殊坐下。
解吟:“茶和饮料需要哪个?”
裴行殊道:“白开水就行。”
解吟去饮水机接水。
客厅地板上还有昨晚散落的一地药片,裴行殊捡起来嗅了嗅,忽然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解吟把水递给他,想了想:“钱算吗?”
裴行殊笑:“算。
解吟在客厅找到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全是薛棋的未接来电,赶紧给人回拨。
薛棋都快急死了,还以为人又晕倒了,正打算报警呢。
解吟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挂断电话后找到朋友圈卖门窗的商家,报了尺寸,让他给自己换一扇门。
商家来得快,不多久就换好了。
少倾,余风和两名后勤工作人员过来汇报排查结果:没发现其他失踪人口。
解吟想到林泽说的DES值超过临界点就会被拉进里世界,疑惑:”排查失踪人口,跟我有关?”
失踪人口排查刚好就在他家附近,很难不让人怀疑。
余风知道上面想让解吟留在局里,便解释:“是也不是,一般来说,人类进入里世界后界膜会短暂打开,这期间泄露的里世界能量很容易影响到附近的人把他们也拉进去,所以每次任务结束我们都需要对该区域进行排查,确认是否还有人员被困里世界,以便及时救援。”
谢春鸣在一旁点头:“人在里面很容易会被里世界能量影响,身体发生畸变,时间久了就会丧失理智,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救不回来了。”
余风看着青年心下却疑惑,如果昨晚没有其他人失踪,那么DES值超标的只有可能是解吟本人。
与普通人不同,哨兵向导一旦DES值超标,会被列为重点观察对象。
可问题就奇怪在解吟的DES值并未超过危险值。
那么他是怎么进入里世界的?
余风看向自家老大。
裴行殊早料到这个结果,也不意外:“走吧。”他回过头,“你是要去新人宿舍吧,需要送你一程么?”
解吟:“不用了,我还要收拾东西。”
上了车,余风将疑惑问了出来。
谢春鸣:“难道他的净化能力能自己净化自己?”
“是不是拥有自我净化能力,做个实验就知道了。”裴行殊手机震动两下,他打开消息通知,聊天对象是信息科的人,半个小时前他发了张照片让对方在档案库里找找是否有这人的信息,半个小时后对方回复:老大,找到了[附:加密资料]。
裴行殊打开文件,文头便是“荆云市特安局特大案卷宗”几个大字,向上划拉,无数字眼清晰有序的落入眼中,裴行殊大脑飞速处理这些信息,少倾指尖一点,滚动的字幕停止,撞入眼睑的是一双瞳孔放大、眼神惊惧的小男孩。
裴行殊脑中闪过骨骼剖析对比,惊惧的小男孩与一张温柔浅笑的脸重合,是年仅六岁的小解吟。
信息科张员:通过指纹痕迹鉴定,这人就是16年前银行直播凶杀案中唯一一名幸存者。也是零组制造的恐怖袭击中首个儿童受害者,在当时造成了非常恶劣的社会影响。
裴行殊知道这件事,进入特安局后他曾查阅过有关零组的档案,银行直播凶杀案作为具有代表性的一宗案件他也是看过的,可以说里面的案件详情及涉事人员多年过去他依旧记忆如新,但为什么唯独对这个小男孩记不太清了?
文件最后还有一份附录,是关于解吟的,里面列举着从公安那边调取过来的十几份笔录。原因五花八门,有的是小孩作为当事人被人拐带、殴打,有的是作为目击者,在他面前发生暴力、自残等事件。
信息科张员:这小孩也真是倒霉,出生起就被父母遗弃孤儿院,从小到大霉运不断,好不容易被人收养,结果没多久养母就失踪了,养父半个月前车祸离世。
信息科张员:不过他那个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一起报案是楼下新搬进去的租客说他爸虐待儿童,照片里小孩一身淤青。结果做了笔录写了保证书人就给放回去了,理由是孩子太小在家没人照顾。啧啧,这孩子长大估计得心理变态。
裴行殊蹙眉:不要仅凭臆断就随意给一个人定罪。
解吟照着林泽给的地址找到了宿舍楼,就在特安局后面,中间隔了一个大型训练场和竹林,进出都需要刷卡。
解吟刚走到楼下,突然一阵破风声自上而下袭来,紧接着“砰!”一声巨响,解吟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感应门应声而开,从里跑出来一名中年人直指解吟:“你给我站住!”
解吟一愣,看向身后。
那里正蹲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姿势很拉风,地面是一个半米深的深坑。
解吟抬头看向宿舍楼,这栋宿舍楼一楼很高,约摸有五米,往上每层挑高三米,所以这人哪怕是从二楼跳下来起码也是五米的高度。
“切,傻叉!”少年冲那名中年竖起中指,转而飞速朝竹林掠去。
“小王八羔子,跟我斗?”
追出来的中年人留着一撮胡子,他啐了一口,下一刻白烟隆起,冲出一只通体布满黑斑的猎豹,追进竹林,带起一阵簌簌拍打的脆响。
中年人看向解吟:“干什么的?”
解吟:“新生。”
“新生?”对方看着解吟上下打量,很平静,除了有些疲态并无异样,不像是个新生,“身份卡给我。”
解吟将身份卡递给对方,对方接过仔细看了看,点点头:“你倒是不错。明天八点上课,不要迟到了。”
说完竹林传来哀嚎,中年人露齿一笑,走进了竹林。
解吟看着中年人的背影,从他身上传递出来的情绪里并没有厌恶、愤怒等情绪,而是一种“小子,这下我可得好好教育你”的怒火。
这人,大概是位老师。
宿舍楼很安静,解吟一路寻着身份卡上的房间号找到自己的房间,意外的是这是个单人小套间,温馨的原木风,客厅阳台是落地窗,进门就能看到外头青翠挺拔的竹林。
解吟不由得深吸了口气,空气清新、鲜活,更绝的是一进来脑子里的“杂音”也跟着消失了。
房间打扫得很干净,解吟稍微擦了一下便把东西归置妥当。茶几上放置一套未拆封的书籍,分别是《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心理健康教育》、《军事理论》、《哨兵与向导概论》以及《特殊人群管理条例》。
解吟拆开《哨兵与向导概论》翻看,这本书对哨兵和向导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包括哨兵向导的起源、发展经过,以及重要事件,是一本能帮助新人快速认识这个新群体的书。
从中解吟还了解到“精神体”与哨兵向导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
简单来讲精神体就是哨兵向导精神世界的具象化,精神体就是他,他就是精神体,精神体会真实反映出主人的心理状况,哪怕你对面的哨兵一个劲说好好好,但只要看一眼他张牙舞爪的精神体,你就该知道对方口是心非了。
不仅如此,精神体还可以辅助哨兵作战、增强向导精神力,他们自身还拥有动物特性,例如具象化是蝙蝠的精神体,则拥有回声定位的能力。
其次,由于精神体存在于高维空间,它们可以触碰低维空间里的人类,普通人却看不到高维生物的特性,特安局对精神体的管理条例十分严格,其中《特殊人群管理条例》中就详细列举了各大条例。
解吟一开始还好奇为什么是“特殊人群”而不是“哨兵向导”,转而便联想到神似饕餮、帝冕头戴的怪物,以及双腿变长尾的苏勤。
但文中并没有对此进行举例,也没有任何文字提及“里世界”。
解吟伸出手,尝试召唤出精神体,憋了半天,手中空空如也。
他又想象四周荒坟遍地,野草丛生,一轮圆月挂在群峰之上。
三分钟过去,房间还是那个房间。
“看来那种力量确实只有里世界才有。”
晚上,解吟打算出门觅食,打开门正巧与门外推着餐车的人对上了眼。
工作人员解释,刚觉醒的新人在未进行系统认知前对外界的反应都很敏感,他们通常情绪暴躁,有抑郁倾向或暴力倾向,很难自控。局里在培训前期提供的各种便利也是为了新人有个自我消化过程,避免摩擦。
工作人员将餐车推进房间,四菜一汤外加一份水果拼盘和一份甜点,分量不多,但摆盘精致,食材新鲜爽口。
吃饱喝足,洗了个热水澡,可能是之前一直都没睡好的原因,解吟刚躺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黑暗中,没关严的窗户轻轻推开了些,一条黑影从窗外探进来一截身体,然后慢慢伸长躯体,一点点贴着墙体朝着地面滑去。
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哗啦啦一阵响,有东西砸了下来。
黑影登时僵硬原地一动不动。
两分钟后,掉在地上的书飘起来放在床头柜上,黑影缩回尾巴,脑袋在床边蹭了蹭。
次日,一夜好眠。
解吟伸了个懒腰,他已经个把月没睡得这么舒服了,难得一觉到天亮,手脚都利索了很多。
洗漱完毕,解吟去特管处上课。
特安局下设有四处一委,分别是特管处、行动处、后勤处、财务处和监察组。其中特管处负责管理所有特殊人群,包括信息登记、新人培训、就业安排、调解纠纷、以及特殊案件的调查与处理。
解吟昨天没细看,今天才发现特安局占地面积是真大,东南西北各有一扇大门,特管处位于南边。穿过大厅往南,人逐渐多了起来,不仅是工作人员,还有一个面向群众的办事厅。
解吟经过时正好看到两名工作人员押着一个西装男进来,身后还跟着半边身子血糊糊的纹身男和一只比特犬。
纹身男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比特犬脾气显然也不好,几次想扑咬西装男都被工作人员制止,警告纹身男把精神体收起来,否则就把他关起来。
纹身男登时拔高声调,控诉西装男半夜潜入他家企图吃了他的精神体,把他的精神体吓坏了,收不回去!
西装男全程低着头,带着手铐,看起来老实又无辜。
然而,解吟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寒潭般的恶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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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吟来到教室,刚推开门“砰”一声摞书飞起,靠墙课桌轰然倒地,两个少年砸在解吟脚边,其中一个寸头脑袋被推开的门磕了一下,声音还蛮大的。
他猛地抬头瞪向两只脚的主人:“你——!”
另一人趁机薅住寸头的颈子,肩胛骨发劲,寸头赶紧格挡回防,两人死死抓着彼此。
教室里一只罗威纳犬上蹿下跳追着一只棕红色皮毛的赤狐跑,赤狐时不时亮出利爪,飞在空中的书籍被利爪撕成纸屑,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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