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下压,划开表皮层前在宋玉观看不到的地方数条精神触丝猛地炸开,扎向他的大脑!
宋玉观瞳孔骤缩,电信号开始疯狂运作,细胞加速分裂、DNA的端粒缩短,机械手陡然抽搐起来,手术刀掉落。
能量监测仪捕捉到能量瞬间发出刺耳的警报!
下一秒一只全身红色皮毛、身长两米四的恐狼甩头咬来!
精神力断开,解吟甚至来不及偏头,立即对自己下达指令——噼里啪啦的电信号转瞬从中枢神经经肱三头肌、肱二头肌、关节,传至指伸肌,刹那完成手部力量强化。
解吟右手撑住床板,猛地从手术床上跳开——恐狼攻至眼前,左爪抓过解吟的面颊!
解吟一惊:好快的速度!
这种速度他只在裴行殊身上看到过。
解吟被这股突然爆发的作用力推出去几米远。
他站定身体,抬眸,脸侧伤口裂开,血液凝聚成珠沿着他的脸颊滚落。
这个冥狼,不久前在游轮上还只是A级,速度明显比裴行殊慢了一个档次,现在显然是被改造成S级,速度、咬合力都得到了飞一般的提升。
“老,老师?”
对面,冥狼扶着宋玉观,看着他敬爱的老师,满脸不敢置信。
只见原本儒雅俊秀的翩翩青年此时眼球浑浊、皮肤松弛变皱,整个人都在发抖站都站不稳,俨然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叟!
他出去到进来不超过三分钟,怎么会这样,是受里世界能量影响的吗?还是……
冥狼猛地瞪向那个向导。
解吟站在原地,脸侧流着血,神色冷静异常。
冥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忽然手心里扶着的人开始剧烈发抖,冥狼一怔:“老师,您还好吗?”
宋玉观一把推开他:“滚开!”
他看着自己的手,摸着自己的皮肤,脸上惊恐与愤怒交加,可紧接着又转为兴奋。
他看着身手敏捷躲开冥狼致命一击的青年,对方目光清明,身姿笔挺,一点也没有注射了大量肌肉松弛剂和阿姆莱卡的症状。
他思绪百转,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答案:“你是利用精神力进行自我阻断和器官强化?”
解吟:“嗯。”
宋玉观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利用精神力控制神经中枢对效应器下达加快修复的指令。
从没有人做到过,连零号也不行。
在游轮那次见到易容过的这位向导时他就该想到的,可惜那时候他先入为主的认为世界上没有人能做到修改自身基因。
如果他能做到这个地步,那他何苦费心费力驯化四代,等上百年,他就能打开基因锁,直接修改人体基因!
完美,太完美了!
宋玉观看着解吟两眼放光,世人只知道哨兵厉害,却根本就不知道向导后期成长会非常迅速,甚至同等级下哨兵都不一定能战胜向导。
当年要不是零号突然死在炮火里,他早就是S级向导了!
宋玉观倒吸一口气,双手痛苦地捂住胸口。
在转瞬间便明白了许多,又恼又喜又忧,情绪起伏过大,年迈的心脏一时负荷不了这么剧烈的情绪,从而引发心绞痛。
冥狼吓了一跳:“老师!”
宋玉观强迫自己稳定心绪,没关系,只要有里世界能量,恢复到年轻状态只是分分钟的事,当务之急是赶紧移植解吟的向导身份,否则大限已至,里世界能量也无法做到延长人类寿命。
宋玉观看着眼前年轻的向导,胸口还是郁气凝结,堵得慌:“所以你这两天都是装的?”
“嗯。”解吟,“演给你看的。”
宋玉观咬牙切齿:“该死!”
门外守护的哨兵向导恰在此时冲了进来。
宋玉观:“给我抓住他!”
众人听到这嘶哑的声音却都是一怔。
宋玉观冷冷的眸光扫了过来:“怎么,换了身皮,就不听话了?”
众人浑身一颤,立马朝着解吟围攻过去。
宋玉观:“我要活的,打残了也没关系。”
说罢身旁身形一闪。
恐狼速度极快,眨眼便穿过狼群一爪挠向解吟脖子——其他狼群同一时间扑了上去,哪怕解吟有十六只手也抵挡不了这么多人和精神体的同时进攻。
解吟退了一步,狼群们不以为意。
下一秒,十几条精神触丝同时从解吟身后窜出,犹如最迅猛的黑曼巴蛇一般快准狠地扎进了几个哨兵脑中,顷刻接管他们的大脑,发动倒戈——
狼群被突然转身背过来攻击他们的同伴打了个猝不及防:“坤狼、艮狼你们做什么?!”
对方充耳不闻,继续进攻昔日同伴。
恐狼发出狼嚎,被控制的狼群出现片刻挣扎,但很快解吟就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的臣服对象直接修改成了自己。
这下即使不使用精神控制他们也会自觉的保护自己。
冥狼见使唤不动他们,也不再管,转而继续猛攻解吟。
那几个被解吟修改了记忆的狼群立马跑回来保护狼王。
宋玉观在一旁看得气的呕血,他让根本撼动不了S级向导精神操控分毫的向导解开己方精神壁垒。
这一解开,四周立马换了景象,风电雷火齐上阵,寒来暑往,双方攻势也越发激烈。
在场除了向导,就属冥狼精神阈值最高,解吟没有后方支援,在他形单影只的情况下他不仅不能解开精神屏障,连展开精神领域也不行。
否则就按他每次展开精神领域都歇五天的特性,期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宋玉观却发现精神壁垒解开后他这边的情况并没有得到缓解,哨兵们反而因为没有向导的精神壁垒加强导致意识云漏洞百出,转瞬就被解吟的精神触丝一一控制。
趁着向导控制狼群的间隙,冥狼骤然发力,咬向解吟的脖子!
冥狼的速度是在是快,且精神屏障牢固,致使他一直没机会下手。
现在机会来了。
解吟不躲不避,他的脸部骨骼和肌肉走向正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
——等冥狼攻至眼前时,面前的青年却突然变成了宋玉观!
冥狼倏地收回獠牙。
‘宋玉观’笑了:“你露出破绽了。”
精神触丝倏地扎入冥狼大脑,命令他撕扯下自己的胳膊。
冥狼当即照做,一条完好的胳膊就这样被撕扯了下来——
冥狼:“啊!!!”
外面的裴行殊蓦然抬头看向远处。
他的脚边躺着六具尸体。
活盘再次转动,这一次速度却慢了很多。
他再次看向远方。
奇门四盘不稳,一定是中宫出了问题,等我出了这个慢速时空就来接你了,吟吟,很快。
如果有人在这,就会发现男人的动作慢得出奇,好半天才迈出脚步、换脚、迈出腿,踏入下一个卦位中。
宋玉观作为中宫之主, 自然也发现了奇门四盘的异样。
他看向缠斗方向,他的狼崽子们已经全部倒戈, 中宫八门的哨兵向导皆已离开各自方位, 八门已散,中宫不稳。
一龙一凤在空中焦躁不已。
一旦被外面的人发现人盘已毁,皮格马利翁效应就会失效,奇门四盘便不攻自破。
宋玉观眼看着冥狼落入下风, 节节败退, 内外皆要被破, 体内细胞亦开始停止分裂, 达到了寿命极限。
宋玉观弓下腰, 剧烈的喘息。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宋玉观立即发动八神技——画轴卷开至解吟脚下, 变地为水, 金龙彩凤卷着风浪抵挡解吟和狼群。
冥狼飞来, 一把抱住宋玉观往其他方向撤退。
跑出去十数公里, 宋玉观忽然瞪大眼睛,喉咙里破风箱似的呼呼喘气。
两人找了个地方藏起来, 四周景象一变, 形成一个蜂巢般的空间。
冥狼把宋玉观放在地上,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里世界能量能实现所有愿望, 却救不了半边身体都踏进鬼门关的人。
宋玉观揪住冥狼的衣领, 说出的声音沙哑无比,晦涩难懂, 冥狼却听懂了。
他觉得自己听懂了。
宋玉观:“你不是说, 你为了我做什么都可以吗?”
冥狼:“……是。为了你, 我做什么都行。”
宋玉观笑了, 他伸出手, 放在冥狼的吻上,像他们以往相处中无次数一样,轻抚他的脸颊,笑着说:“不要怕,不会很疼的。”
冥狼闭上眼睛,宋玉观伸出枯槁的手,利用里世界能量徒手将冥狼和自己的两组RNA|片段取出来,进行剪切,替换。
这样一来,他那组隐性RNA|片段便不需要转录的过程,直接替换成冥狼已经转录完成的。
这个操作他进行过七十六次,已经很熟练了。
冥狼倒在地上,宋玉观闭着眼睛,眉头微蹙。
他看到了冥狼,或者说冥狼的原名——贾生,的记忆。
贾生是被抓来的,那时候他跟狼群被关在一个院子里,他被注射了精神抑制类药物,无法召唤精神体,身体也被注射了肌肉松弛剂,他被野狼咬得遍体鳞伤,手臂白骨森森。
一同被抓的还有两人,三人的情况差不多,贾生记得他俩的样子,却已经忘了他们的名字。
不久后他们被一群穿着隔离服的人分别塞到了一立方米的笼子里,没吃没喝,站不能站,躺不能躺。
不知道过了多久,笼子的大门被打开,光从笼子外泻进来,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穿着白大褂,一身儒雅气质的男人踩着光,在他面前蹲下,给他端来了食物和水。
随后又带着他去洗漱,见他浑身是伤,白骨森森,还亲自拿来医药箱,仔细地为他处理伤口。
贾生以为遇到了这里唯一一个有良知的人,所以他祈求对方带他离开,但接下来对方拿来一根木棍,打断了他的腿。
他又被送回了那个院子,血腥味引起了狼群的野性,他差点被吃了。
之后那个人又来了,狼群围着他,舔狗一样匍匐在地,翻出肚皮,只求主人摸一摸。
宋玉观看他:“好点了么?”
贾生快疯了,他祈求宋玉观杀了他。
宋玉观怜悯地看着他,给他处理伤口,见他口腔里牙齿都掉了好几颗,睡着了都在发抖,他叹了口气:“你乖乖的,别总想着跑,就不会把你送回去的。”
接下来贾生开始了养伤、养腿,那个院子距离他住的房间不远,他时常能听到另外两人的惨叫,他成宿的睡不着,半夜醒来,那个气质儒雅的男人就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
贾生:“啊啊啊啊啊!”
翌日,是他被抓的第二十一天,宋玉观说要带他出去遛弯。
这是个逃跑的好机会,贾生心想。
那天,街道上人来人往,贾生看着他们两眼放光,心里不断盘算着逃跑成功与否的概率。
应该会成功的吧。
就一个普通人而已。
贾生越想越兴奋,蓦然回首,却发现宋玉观正盯着自己看,不知道看了多久。
贾生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多久他们来到一家烤乳羊的私人餐馆,然后贾生就看到那个手无缚鸡之力,清清秀秀的研究员徒手抓住羊角,用刀划开了羔羊的腹部,羔羊四肢不断挣扎,嘴里发出凄厉的嚎叫。
贾生浑身颤抖,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我想跑了!
果不其然,回去后贾生就被宋玉观粗暴地脱去衣服,扔进消毒室,然后手脚被束缚带绑在了手术床上。
宋玉观用胶布贴上他的嘴,戴上一次性医用手套:“狼崽子,你很不乖啊。我说过要听话吧?
“来,把你的狼放出来,我会尽量不弄疼你的。”
事实证明,宋玉观是个骗子。
精神体伤害是直击大脑的,这种痛苦半点也不会比肉|体少,甚至更甚。
贾生作为哨兵,身体愈合速度极快,哪怕是骨头断了都可以在一周内愈合,然而这次他却在半年后依旧头疼欲裂。
而宋玉观这期间对他非常好,除了不让他出去,偶尔给他做手术外,几乎不再关着他。
他的药物注射剂量大大减少,当他一次意外让他的精神体——胡狼,打败所有狼群成为狼群恐惧的对象时,宋玉观还意外的夸赞了他。
并开始教他怎么锻炼自己的作战能力,怎么利用群狼围猎比自己强数倍的猎物。
宋玉观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很有耐心,贾生一事无成的人生中第一次得到这么多肯定,宋玉观甚至会为了奖励他亲自下厨给他做美食。
虽然是烤乳羊,但难得见他有笨手笨脚的一面,他甚至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美好,开始幻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然而等他又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得到了可以逃跑的机会,贾生还是不甘心,所以他跑了。
跑了三天三夜,跨过大山,避开人类,靠着野草田鼠充饥,才找到他的家乡,可他们却在看到他后不约而同尖叫着“怪物”躲得远远的。
没人欢迎他,他们都害怕他、恶心他、厌恶他,因为他完全变了一个样子。明明是人,却有着狼的下半张脸,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可怖诡异。
他一路忍着异样的目光跑回了家,却被赶了出来。
他起先还安慰自己没事,是他变了,家人认不出他很正常,可是他被改造过的耳朵听到了:
——“如果我儿子真变成这样,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外面没有人要他。
天空下起了大雨,贾生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实验室,他看着实验室门口站在屋檐下的男人,脚下忽然生了根,迈不动了。
宋玉观走进雨幕,俯下身摸着他的狼吻,神情悲伤:“真伤心呐,我以为你不会再想着跑了。
“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冥狼激动:“不!”
宋玉观睁开眼睛,他的容貌、身体都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下意识去推眼镜,却发现眼镜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他能清晰看到手上的纹路。
蜂巢成像消失,高楼林立,有人躲在三条街后的草丛里瑟瑟发抖,急促的呼吸声仿若近在咫尺。
他笑了笑,掸掸衣摆,轻轻一跃跳上高楼,感受身体进化成哨兵后带来的力量与鲜活。
一只浑身斑秃的恐狼站在他的身后,死气沉沉地盯着他。
宋玉观眉头微蹙,恐狼身形闪了闪,消失在雾中。
他俯瞰这座城市,没有如愿成为向导也没关系,成为哨兵后他就还有五十年寿命,他还有时间研究解吟身上的秘密。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向导为自己清理DES值,否则他刚进化就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那可太糟糕了。
宋玉观从楼顶一跃而下,身体敏捷地蹬向墙壁借力,一切都跟他想的一样!
忽然危机感袭来,锋利的精神触丝咻一下擦过他的脸。
那瞬间的剧痛特别像是被薄薄的纸张划到,锯子似的深入到真皮层切断痛觉神经纤维,又因哨兵痛觉敏感,顿时痛感乘以一百倍!
宋玉观握紧拳头,恐狼冲出白雾冲向解吟,然而恐狼冲到半路宋玉观就发现了不对——这个“解吟”,是假的!
下一刻两根精神触丝自后方贯穿他的膝盖!
宋玉观顿时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一人走到他面前:“哦,这不是我的老朋友吗?”
宋玉观蓦地抬头,瞪大了眼睛:“你没死?!”
那人垂眸看着他,咧出一个大大的笑:“托你的福。”
宋玉观瞬间寒毛一炸,他心念一动,里世界能量作用下他的双腿转瞬恢复正常。
他一把抓向向导纤细的脖子,眼前却忽然身影一晃,多出了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三人同时伸手,数百根精神触丝如暴雨梨花针般射向宋玉观!
宋玉观移形换影,眨眼出现在百米之外,他体内钻出一条DNA链,蛇一样在空中蠕动——那是他的同化症状,如果他现在能够维持理智,他此时的反应就会立马脚底抹油,赶紧撤退。
然而他的想法是——找个向导。
找个向导——眼前不就是?
宋玉观脚下奇门四盘展开,他指尖一指,密密麻麻的天雷从天而降,土地崩裂,无数双手从地底里伸出来,一把捞住三个躲无可躲的向导。
一根宋玉观看不见的,浑身带刺的精神触丝从地底里伸出来立在宋玉观身后,就在他陷入兴奋的这一刻,带刺的精神触丝倏地扎入了他的大脑!
对方口型轻启:停。
地表刚刚冒出的火瞬间收了回去,雷电停滞半空,宋玉观的同化症状却没有因为向导的指令而停止。
他的DNA链越抽越长,铁线虫似的抽在地上蠕动,宋玉观身体逐渐扭曲,四肢反弓,四爪着地,斑秃的恐狼倒在地上抽搐也已收不回去了。
“没想到你最后成为了哨兵,那个小朋友很厉害嘛,能把你逼到这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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