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三号添油加醋:“确实有很多人不认识的人在班级门外找江昙,然后给他钱,五十块啊一百块啊,江昙就会出去和他们说会话,然后拿着钱回来,当时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这个新闻心里肯定也是不愿意相信的。”
江昙的嗓子都喊劈了,即便如此,他依旧声嘶力竭地喊道:“卧槽,那是他们找我约稿,五十是大头,一百是半身,男高中生约稿犯法啊!!!”
话音未落,另一只拖鞋也朝着电视屏幕飞过去,啪地一下打在那团马赛克上。
江昙的身世被网友们扒出来,一个没有背景的孤儿没有参加高考就上了京州大学,更是激起民愤,一时间江昙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连不上网的大爷大妈们也知道“有个叫江昙的作家做过男妓”、“傍上大款没有高考就上了京州大学”。
如果说这只是从道德层面上谴责上江昙,那林嵩接下来的举动就更阴损了。
已经有画了一张人物利益关系网,猜测江昙是背后金主用来的洗钱的工具。
铺天盖地的骂声还是击垮了江昙的心房,他一个躲在房间里默默流泪,一条一条地翻着账号底下的评论。
“你真的买过屁股么,好恶心啊。”
“你也太便宜了,五十块钱就能gan一次,我包月行不行啊哈哈哈哈。”
“玩的挺大啊,还多人运动,菊花都变成向日葵了吧,真是令人作呕,最讨厌你这种道德败坏的人。”
“看的你的脸就反胃,被那么多人()过,真的好脏啊,艾疣啊,梅事的,很刑嘛。”
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江昙还能勉强不在意这些污蔑和骂声,可是接下来的一些评论才是最令他伤心的。
“原来是有金主强捧啊,我说他的文怎么会这么火。”
“说真的,他的文真的很一般,就是吐槽点多了一点,还是后来的漫画和动漫改编的好,这才带火了原著。”
“因为动漫看了原著,说实话真的挺失望的,没有动漫一半精彩。”
“就是资本强捧呗,把一个水平一般的人捧成了知名作家,不是说什么网络小说新人奖要颁给他么,感觉这事一出好像没戏了啊。”
“资本强捧出的废物不配拿奖。”
“德不配位,必遭灾殃。”
江昙哭了一夜,眼泪打湿了枕巾,第二天眼睛发炎,两只眼睛都是红的。
于洲坐着轮椅不方便,只好让助理王智带着江昙去医院看了医生,开了一瓶眼药水回来。
“是结膜炎,上两天眼药水就好了。”王智回来之后和于洲报告。
江昙的眼睛再一次肿成了两颗桃子,眼睛肿的只剩一条缝,看上去可怜又滑稽。
他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捏着手里装着药水的盒子,于洲看着他:“上眼药水了么?”
江昙点点头。
于洲伸手摸了一下江昙的眼睛,看着他惨兮兮的模样不禁皱眉说道:“怎么哭成这样,这些事情我会让人处理的,你不用难过。”
江昙哑着嗓子小声喊道:“先生......”
他又开始掉眼泪了,眼泪怎么也流不尽,咬着嘴唇掉眼泪的小男生看得人心疼坏了。
于洲叹了口气,用手擦着他脸上的泪水,江昙抽噎个不停,趴在了于洲的肩膀上。
他哭着说道:“先生,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情,我没有卖过屁股,我不是小鸭子,我真的很干净的。”
哭的湿乎乎的脸颊贴着于洲的脖子,于洲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他抱住了江昙,摸着江昙毛茸茸的脑袋:“我知道,我没有说你是小鸭子,我知道你很干净。”
安慰了很久,江昙终于不哭了,可是江昙还是很沮丧。
“难过的话出门转一转,先让心情好起来。”于洲柔声安慰他。
一旁的王智悄悄看了于洲一眼,于洲并没有意识到他现在说话的语气有多么的低沉温柔,听得人耳朵发麻。
江昙一想特别听于洲的话,他一直对于洲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于洲让他出去转一圈,他就老老实实地戴上帽子和口罩出门逛街。
王智开着车,时不时安慰他:“没事的,你的事先生没有不上心的,过一阵就解决了,放心吧。”
“你昨天不是和先生说要买一些本子么,那我们去文具店吧。”
两人来到规模很大的一家文具店里,江昙在一排架子前走走停停,细细地抚摸着架子上那些他从前梦寐以求的画具。
从前那些舍不得买的进口颜料和马克笔还不如他的一只水杯贵。
生活已经变得很好了,可是江昙心中仍旧感到无比的酸涩。
在于洲的钞能力下,他上了最好的大学学习汉语言文学,每天都要读完一本书,可是即便这样努力,他依旧无法写好一个故事。
他只是一个被于洲用金钱包装起来的废物。
不能画画的他,真的真的只是一个很平庸的人。
江昙在货架上驻足良久,最后只买了一根自动铅笔。
王智有些惊讶地问他:“就买这一只么?”
江昙随手拿了一个小猫台历,沉默地去结账了,回到家里之后又看了一眼网上的评论,骂声依旧没有减少,网友们正在扒他背后的金主是谁。
京州大学的官博下也是骂声一片,这件事关系到京州大学的声誉,校长迫于压力亲自联系了于洲。
一通十五分钟的电话后,京州大学发了一条声明,表示江昙入学绝对符合流程和招生要求。
网友冷嘲热讽:“这话说出来你信么?”
京州大学的官博回复:“他的家属捐助了价值15亿的两栋实验楼和实验仪器,为京州大学的教育工作做出一定贡献,因此江昙走的是特殊招生的路线。
没有哪个大学会拒绝15亿。
京州大学也不能,各种实验烧钱太厉害,国家一年50亿的拨款并不是很够用。
网友们纷纷沉默了。
而网络上的舆论风向也再一次逆转。
除了亲人,没有会给一个卖屁股的小男生疯狂砸钱,而且一砸就是15亿,只为了让错过高考的江昙读个大学。
“是不是搞错了?”
“世界上重名的人也不少吧?”
“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可是鸭子这么值钱,我也不是不可以。”
江昙关掉手机,摸了一下脑袋。
他发烧了,晕晕乎乎地倒在床上,半梦半醒间,他闻到了于洲身上的草木香气,那是他专用的衣物清新剂的味道。
于洲的手正在抚摸着他的脸颊,低声向家庭医生询问他的病情。
家庭医生的声音有些模糊遥远:“先生,他没事的,只是普通的感冒,吃了退烧药休息一天就没事了。”
江昙迷迷糊糊地,伸手抓住了于洲的手。
家庭医生离开了房间,江昙知道于洲没有走,仍然在这里陪着他。
他舔着干燥的嘴唇,很快就有一根吸管递到他的嘴边,江昙喝了几口水,攥紧了于洲的手,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他做梦了。
梦见孩提时代的自己趴在青草地上画画,拿着铅笔画着花朵上的一只蝴蝶,茂密的老槐树投下清凉的树荫,一只黑猫从树上跳下来走到他身边缓缓趴下。
这是一只的流浪猫,江昙常常省下半块香肠偷偷地喂它。
黑猫喜欢在他趴在地上画画的时候贴着他的手臂睡觉,江昙喜欢它的呼噜声。
他上高中的时候,黑猫去世了,是趴在他的怀里去世的,走的很安详。
它离开地球去了天上的小猫星,从此就只剩下江昙一个人了。
《画魂》的主角就是一只黑猫,一个画画的少年可以通过自己的画召唤逝去之人的魂魄,他最先召唤出来的灵魂就是这只黑猫。
他和黑猫一起捉鬼,一起经历了一件件惊心动魄的事情,成为彼此最亲密最信赖的伙伴。
如果林嵩抢走的不是《画魂》,江昙也许真的就成了他的小男友,把林嵩当成他人生中的一块跳板。
被抢走《画魂》后他万念俱灰,如果不是于洲出现在他的生命中,江昙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
说不定还会毁灭世界呢。
江昙抓着于洲的手发出一声梦呓:“先生,我好喜欢你。”
第107章 漫画16
站在一旁的王智捂着嘴偷笑了一声,于洲回头看他一眼,王智立马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十分严肃深沉地问道:“先生,网络上的舆论怎么处理?”
于洲说道:“堵不如疏,江昙还要读大学,总不能让别人带着有色眼镜看他,我不希望他的日常生活受到影响。”
王智严肃地点点头,“那先生需要我送您回房间么?”
于洲看了一眼被江昙拉住的手,江昙的脸蛋烧的红彤彤的,睫毛下沁出一圈泪花,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他摇摇头,对王智说道:“不用了,你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着他。”
王智离开了江昙的房间,走之前轻轻带上了门,次卧里此刻就只有于洲和江昙两个人了。
于洲调节了一下轮椅后背的倾斜角度,把盖在膝盖上的毯子往上拉了一下,半眯着眼睛躺在轮椅上。
天花板上的蝴蝶水晶吊灯闪闪发亮,于洲微微眯起眼睛,拿起手机关掉了水晶吊灯,打开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
那是一只狐狸形状的小夜灯,憨态可掬的小狐狸正蜷缩着尾巴闭着眼睛睡觉,身体发出温暖的昏黄色灯光。
江昙的脸庞在昏黄的光线下依旧那么精致美丽,长长的眼睫犹如漆黑的鸦羽,时不时轻轻一颤,像个精致脆弱的人偶娃娃。
于洲盯着他的脸,突然发觉前世那个阴郁的江昙已经在他的记忆中变得模糊起来,像一阵被风吹散的青烟,笼罩着上一世和江昙有关的记忆。
自燃的人体。
着火的大楼。
倒塌的大厦。
蔓延的瘟疫。
肆虐的洪水。
那些灾难都是真切发生过的,他曾经看着那些画一点点变成现实,却无能为力。
他和江昙一起救助流浪动物,帮江昙出版漫画,告诉他玫瑰园里有多少玫瑰,还带江昙去看他领养的那只小黑猫。
他们一起去听音乐会,一起去看画展,他帮江昙搬家租房子,去江昙的出租屋里吃江昙亲手做的蛋炒饭。
其实一切都在变好的。
直到他再一次去江昙的出租屋时,翻到了那个黑色的素描本。
从人体自燃事件开始,于洲翻到了最后一页,他再次往前的翻的时候,翻到了一个被老鼠啃掉半边脸的男人。
就在前不久,林嵩在睡梦中陷入昏迷,被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老鼠啃掉了半张脸。
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很少,林家是孟复的委托人,孟复偶尔一次说露嘴,把这件事告诉了于洲。
事实虽然荒诞,但只要将线索串联起来就可以发现端倪。
在他发现江昙的能力之后,他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把江昙带回了玫瑰园。
江昙在玫瑰园住了半个月后被查出胃癌晚期,在他生命即将走向末尾的时刻,那个黑色的素描笔记本已经被他画满,只有写着于洲电话号码那一页是空白的。
于洲记得他曾在医院里打开了这个黑色环扣素描本,在其中一页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告诉江昙需要帮助的时候随时联系他。
“因为您的善举,世界少了一个灾难。”
江昙咳出一口血,“这个世界已经满目疮痍了,和我一样,都变成了银色月光下的荒野。”
“我喜欢画荒野。”
江昙得了胃癌,贫穷和饥寒摧毁了他年轻的身体,那本黑色的素描本放在他的膝盖上,被他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漫画中,数十颗小行星撞击地球,人类也在这一场灾难中灭绝。
于洲知道人类要完蛋了。
“先生,我也不知道世界末日会在哪一天到来。”瘦骨嶙峋的江昙坐在老槐树下,怀里抱着于洲领养的那只黑猫。
他倚着树干轻声说道:“孤儿院里也有一颗这样的老槐树,我曾经养过一只黑猫,和小黑一模一样,我给它起名叫黑煤球。”
“我用省下的面包和香肠养大了它。”
他说了几句话就精力不济了,于洲坐在他身边,仰头看着蓝天上的一朵正在慢慢消散的云。
当那朵云彻底消散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于洲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拯救你。”
江昙虚弱地笑了一声:“先生,已经没有人能够拯救我了。”
他咳嗽了两声:“其实我在遇见你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画漫画了。”
“那后来为什么又开始画了?”于洲问他。
两个人肩并着肩坐在老槐树下,江昙微微垂下头,脑袋枕在了于洲的肩膀上。
“因为嫉妒。”
“我嫉妒那些可以在未来拥有先生的人,那些接受过良好教育,彬彬有礼又长得漂亮的少爷小姐们,脸上带着得体又美好的微笑走到你身边,也许某一天就会住进先生的玫瑰园,和先生一起欣赏这里的玫瑰。”
“你们在洒满玫瑰花瓣的床上厮缠,在微风醉人的午后肆意亲吻,你们一起度过春夏秋冬,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你们成为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直至走向死亡。”
“我不能接受。”
“所以你......”
“所以我们一起走向死亡吧,我们一起,欣赏末日来临时的壮阔。”
于洲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江昙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低声说道:“所以你有没有想过,我会喜欢你呢?”
江昙睁大了双眼。
于洲的声音低低的,“看来你没有想过。”
江昙的手指轻轻颤抖,小声说道:“可是先生,我是这样一个......”
没等他说完,于洲便说道:“所以你是一个什么,我确实可以找到许多负面恶毒的词汇来形容你,可是即便如此,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喜欢你呢?”
江昙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于洲闭上眼,倚着老槐树的树干。
一阵风吹到这里,带着馥郁的玫瑰花香。
“院子里的大马士革玫瑰开了,我去摘一束给你。”
于洲起身朝着远处的玫瑰丛走去,江昙看着他的背影,眼眸渐渐湿润了。
腿上的黑色素描本被风吹开,正好停在唯一空白的一页,最上面写着于洲的电话号码。
江昙用最后的力气拿起了他的画笔。
于洲抱着大马士革玫瑰回来的时候,江昙已经失去呼吸了。
他抱着那本黑色素描本,于洲领养的黑猫安静地蜷缩在他的身边熟睡。
大马士革玫瑰掉在地上,于洲耳边是风吹过耳畔的声音。
于洲半躺在轮椅上睡着了。
这些前世发生的灾难都在一点一点变得遥远,似乎只是他做的一个梦。
他甚至都记不清那些隐晦的感情了。
江昙刚睁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轮椅上睡觉的于洲。
天已经亮了,晨光熹微,于洲的面容在曦光下略微显得有些憔悴。
江昙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正攥着于洲的手,以至于于洲修长有力的手掌已经被他掐出了一道红痕。
他立马触电似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夜的事情隐隐约约有一点印象,好像是他攥住了于洲的手掌哭着不肯放手,又因为发烧导致整个人很迷糊,然后就攥着于洲的手掌人事不知地睡过去了。
难道于洲整整陪了他一夜!
他惊慌失措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早晨五点半,于洲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醒,生物钟可谓十分准时。
他刚刚放下手机,就看到于洲的睫毛颤了颤,江昙赶紧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做好。
于洲睁开眼睛,一睁眼就是跪坐在床上的江昙,脑们上还贴着昨夜的退烧贴。
他的脸特别小,看人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微微歪着头吗,粉色的退烧贴几乎遮住了他的整个额头,配上他一头鸟窝似的乱发,看上去有那么一丝滑稽。
于洲这一晚睡得腰酸背痛,醒来之后疲惫至极,江昙立刻跳下床,绕道轮椅后面十分殷勤地给于洲捏肩膀。
他手劲不大,一会捏捏肩,一会捶捶肩膀,小碎拳捣鼓来捣鼓去,真的是一点不解乏。
于洲握住了他的拳头,抬手揉着发酸的脖子说道:“送我回卧室。”
江昙乖乖点头,推着轮椅回到主卧,过了不一会王智就穿着睡衣来到主卧开始给于洲按摩酸痛的肌肉。
作为于洲的私人助理,王智专门学过推拿,他的手法非常专业,但是于洲还是非常疲惫。
28岁的男人和18岁的年轻小伙可比不了,恢复能力查了一大截,于洲高中的时候和同学偷偷去网吧通宵,第二天还能精神满满地写完两张数学试卷,自从双腿残疾后运动量减少很多,身体素质也开始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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