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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生(永远的安幸/安秀尘)


在外面,孔修仁一直赋予常生“常少爷”的身份带他出入,所以各处打理生意的管事们对常生都很客气,也都常少爷长、常少爷短地招呼着,二少爷若是没来,有什么事还都先问问常生,仿佛除了二少爷这个大当家的他就像个二当家的。
晚上,二少爷始终没回过自己屋里,常生隔三差五去桃花那找他一次,却每次都是吃闭门羹。他想不通,二少爷白天和晚上为什么差别这么大,明明已经把他当作自己人,连生意上的大事都不对他掖着藏着,唯独晚上不肯回来睡,到底心里在想什么?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常生从一个差点被二少爷折磨死的替罪羊变成在孔家的生意场上被前呼后应的常少爷,这种身份的变化让他不但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甚至感觉太过突然,而生活中的变化更令他无所是从,一个人睡那么大间不属于自己的屋子,越来越觉得身边像是缺少了点什么,也越来越不清楚自己在孔家到底算什么。虽然眼下的变化似乎是好事,却让他有种离二少爷越来越远的感觉。

二月初二,青龙节。
这一天,对孔家来说绝对是不平静的一天,仿佛许多事都赶在了这一天发生。
龙抬头之日,自然不能睡懒觉,孔家上下都起得很早。天刚亮,院子里就挺热闹。
一个小厮捧着石灰盆子跟在扫院子的小厮身后撒石灰。管家指挥着两个小厮将白灯笼摘下来,换成黄色的,又给各屋主要门窗贴上金色的福娃剪纸。按风俗,今天出嫁的三位小姐要回门,所以府里还是要有点喜气样。厨房里煮着一大锅的龙须面,桌子上摆了几十只大瓷碗,包括百合在内的几个丫头正在往碗里放青菜、鸡蛋和腊肉,等会面煮好了,不分主子下人,每人都要吃上一碗。其他没事的男仆们站在院子里排队,等一位会理发的老仆给理理头发,清爽清爽。
二少奶奶站在屋外回廊里喂一对虎皮鹦鹉,那是她小舅舅昨天从老家给她带回来的新鲜玩物,一只蓝的一只绿的,颜色鲜艳叫声清脆。告诉她这对鹦鹉不会学人说话,汤慧珺不信,一边喂着一边教它们说话。两只鹦鹉毫不上道,自顾自地吃着玩着叫着,汤慧珺气得骂它们笨蛋,说学不会说话就烤来吃,在一边捧着鸟食的玉心听着咯咯直笑。主仆二人甚是欢乐。
常生穿一件不知哪翻出来的粗布袍子坐在门口粘一只瓷瓶,那是他前两天路过一个古董店看见的,几块散碎的瓷片丢在门口不要了。他不懂古董,只觉得这瓷瓶釉色柔滑细腻,瓷面有很多巧夺天工的花饰,碎了可惜,扔了更可惜,便向店主要了来。这会起来,趁着没出门前有点时间,擦洗干净了,往一块粘。夏风在旁边看着,偶尔帮着递点东西,看着那几块瓷片在常生手中慢慢恢复成一只漂亮的瓷瓶,不禁啧啧赞叹。
张瑞轩起的晚点,从客房出来,见大伙都已经在院子里忙开了,便这瞧瞧那看看,凑凑热闹,最后来到常生面前,和夏风一起看他粘瓷瓶。等粘的差不多了,他厚着脸皮向常生讨要这只瓷瓶,常生笑而不答,急得他围着常生团团转。张瑞轩越是着急,常生越不表态,平心静气地粘他的瓷瓶,夏风看着他们两人一动一静,一个心急火燎一个稳如泰山,觉得好笑,便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二少爷的院里一时欢声笑语好不热闹,却没想这美好的气氛却随着二少爷的出现而立刻被打破。
原来二少爷在桃花屋里住了有半个月,却仍然对她连跟手指头都没碰过。那日桃花从树上摔下来,本是她故意所为,就是想借着跟桃木有关的东西让自己受点伤,好让二少爷能心疼她,也便顺水推舟成了好事。只可惜,她的如意算盘打得七零八落,二少爷虽然是关心她的伤势,却也仅限如此,回到屋里,清洗、上药、包扎都是腊梅的活,他只在旁边看着,动动嘴。然后接下来的日子,他白天一直在外面忙,晚上虽然回来睡,却依如既往,离桃花远远地自己睡的人世不醒,仿佛床上并无第二个人。
桃花眼看着自己头上的伤好的连疤都快没了,也知道二少爷随时都可能会离去,便有些沉不住气,想趁这二月二的好日子主动跟二少爷亲近亲近,企盼事情能有所转机。
早上天刚一放亮,桃花便向二少爷那边挪了挪,然后轻轻地将手放在二少爷身上,慢慢地摸进他的衣服里,搂住了他的腰。二少爷迷迷糊糊地醒来,意识到桃花正对自己图谋不轨之后,一下子坐了起来。桃花吓了一跳,也跟着坐起来,轻轻地唤了一声:“二少爷……”
二少爷不高兴地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便准备下床,没想桃花忽然从背后搂住他,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小声说:“二少爷,桃花已经是你的妾室了,为何……”
“快放开。”二少爷打断她,硬生生地掰开她的手,下了床,一边穿起衣服一边对她说:“娘逼我纳妾那天我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应该知道我不愿意。我也让慧珺劝过你,是你不听,如今你也别怪我对不起你,夫妻之事,我是断不会与你做的。”
桃花一听,眼泪不免在眼里打转,然后不甘心地问道:“难道……二少爷心里只有慧珺姐姐一个人吗?”
二少爷顿了顿,然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实不相瞒,我与你慧珺姐姐也无夫妻之实。这其中原由且不便与你说,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对你有成见。你若像慧珺那般懂事,只管好好过日子,没有他图,以后我也可以像待她一样待你,你们姐妹二人就算无儿无女,孔家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二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桃花一时无法理解,心里更是说不出的困惑。如果二少爷说的是真的,那么二少奶奶还是个黄花闺女,一个嫁了四年却还是黄花闺女的女人怎么可以生活得那么悠然自得?怎么可以高高在上地做孔家的女主人?即使是她自己愿意,可也没理由让别的女人也像她一样守一辈子活寡啊?二少爷不需要女人,到底是他自己不想要还是汤慧珺不愿意给?哪有嫁了四年没被丈夫碰过还能整天一脸幸福的女人?他们这四年夫妻到底是怎么做的?
二少爷当然不会跟她解释,也解释不清,他穿好衣服,喊腊梅打水来洗漱,把一脸难堪与困惑的桃花丢在那里,不再安慰。桃花幽幽地看着二少爷,默默地流下了眼泪,然后又小声问了一句:“既然二少爷不想与桃花有夫妻之实,为何一直住在这里?它日也不曾见二少爷在姐姐屋里住过这么长时间。”
二少爷正擦着脸,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桃花就是桃花,换作汤慧珺,绝对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她到底是不如慧珺聪明识趣,这让二少爷心里很是反感。但碍于桃木那层关系,他不想太伤桃花的自尊,只好缄口不语。
桃花也是心思用尽,实在是得不到二少爷的回应,心里不免有些气愤与焦虑,说话便有些冲动和无续了。这会二少爷心里已经很不高兴了,她却又追问了几句:“二少爷可是为了躲常生才来的?他一个男人家,难道也能让你心生嫌隙?二少爷何必为了惩罚一个男人来戏弄我一个女人?”
二少爷终于忍不住了,“啪”地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将一盆水全掀翻在地上,然后大声喝斥道:“你胆敢跟我讲这样的话?你也想和百合一样去干粗活是吧?如果好好的姨奶奶不想当,我可以休了你!”说完,摔门就出去了。
吼的很大声又一脸煞气的二少爷一出门,便令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然后,桃花的哭声便从里面传了出来:“二少爷……你不如赐我三尺白绫,让我随桃木去了吧!如今他一走,我活着也没意思啦!”
一听到桃木两个字,二少爷的火气立刻就降了下去,然后闭了下眼睛,回头对正要去拿墩布的腊梅小声说:“你去告诉她,哭对身体不好,晚上我再来看她。”
腊梅应着回了屋里,很快,桃花便止住了哭声。
这是孔家近四十年来,家里第一次有女眷哭闹,然而第一次就被二少爷容忍了下来,这对孔家来说并非小事,在家规森严的大户人家,如果这种事时有发生那是很失体统的事。所以刚才的一幕,令院子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主子仆人全部目瞪口呆。
二少爷见一院子的人都一动不动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也知道自己对桃花太宽容了,但话已出口,也收不回来,只得硬着头皮面对这一院子人惊诧的目光。他来到院子中央,对二少奶奶说:“慧珺,今天大姐二姐和三妹回门,你待我招待一下,让她们多住几日,等我明日有空请她们到外面酒楼吃饭。”然后对常生说:“常生,你今日不必去铺子里了,陪小舅舅去一趟洋行,找宋先生问问工作和商会的事都进展的怎么样了。”最后对管家说:“今日大小是个节,管家你各院走走,问问看有什么需要置办和帮忙的,等三位小姐回来以后,在老夫人那办宴席,除了酒不能喝,其它都要置办的周到些。”
交待完这些事,二少爷抬腿就往外走,二少奶奶这才追了两步说:“表哥,还没换鞋呢!”
二少爷低头一看,才发现脚上还穿着居家的布鞋,哪穿得出门?但刚跟桃花吵完,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换鞋时,常生给夏风递了个眼神,夏风便眼疾手快地从屋里取了一双靴子送了过去。
二少爷穿上靴子之后才想起来说:“夏风,你再去拿一双,这双靴子年前好像被戳破了一个洞。”
夏风说:“常生早补好了,您尽管穿。”
二少爷没再言语,远远地看了眼常生,见他正在低头粘瓷瓶,看都没看自己一眼,便默默地转身走了。

二少爷走后,大伙分吃龙须面。
吃过面,张瑞轩去孔夫人屋里坐了会,等他回来的时候,常生已经穿戴整齐等着陪他去洋行找宋先生。见常生一身深蓝中山装穿在身上煞是英俊挺拔,既有成年男子的端庄稳重,又不失青春的率真,张瑞轩不禁咂着嘴连连称赞:“有道是人饰衣服马饰鞍,常生你这身衣服穿起来,还真是压倒南京城里一大片的英俊美男子,看得我眼睛都发直了。”
常生听了笑了笑,在外走动了些时日,也学会了说一些场面话,便开着玩笑说:“张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没这身衣服,我且看不得了?”
张瑞轩立刻哈哈大笑,没想到常生把他的夸奖转成了自嘲,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特别轻松愉快。
两人正说笑着准备往外走,忽然见小厮领进来一个人,抬头一看,竟然就是他们正准备要去找的宋先生宋祖宪。
“呦!宋先生你怎么来得这么巧?”常生立刻迎上去,客气地拘了个拱手礼,然后给宋祖宪和做引见。二人虽对彼此名号早已耳熟能详却还从未见过面,经常生一介绍,连连拘礼、握手,东西方礼节过了个遍之后,常生便将他们请进二少爷屋里说话。
进屋一坐下,宋祖宪便掏出一纸文书递给。“我今日是特地前来给张先生送聘书的。陆先生的商会现在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日后运作需要一些专职人员,所以我向他推荐了张先生。陆先生知道张先生有国外留学经历,英文和法文都比较精通,又有官家背景,很适合与洋人和各界社会名流打交道,所以就决定聘请你为商会的秘书。以后可以跟在陆先生身边,帮他打理商会事务,这可是个美差,张先生若兢兢业业,日后必飞黄腾达。”
张瑞轩一听,天上掉下这么一大块馅饼,立刻起身深鞠一躬,向宋先生表示感谢:“多谢宋先生美言,瑞轩必尽心尽力为商会鞍前马后,日后若混出个样来,必鼎力答谢宋先生栽培之恩。”
“张先生言重了,陆先生这是任人唯贤,如果不是张先生自己条件足够,我再多口水也无济于事。”
常生见两人你来我往无非说的都是场面话,便客气地打断道:“请问宋先生这次来可有商会的其它消息?二少爷让我向您打听一下有关入会的进展情况。”
“哦……”宋祖宪这才又从怀里取出另外一纸文书交给常生:“这是今天我来的第二件事。孔家的各处生意均已经获准列入商会保护当中,这是正式入会协议,商会已经盖了章签了字,只要孔二少爷签上自己的大名,以后孔家就正式是商会的一员了。”
常生接过来大致上看了看,又逗趣地看着宋祖宪问道:“敢问宋先生,这商会会员可有三六九等之分?孔家生意遍布南京城各个角落,应该与一般小商小贾有些区别才是吧?”
宋祖宪一听,立刻点点头,佩服地笑了起来:“常生你可真不是一般家仆,这都让你想到了。不瞒你说,商会有高等会员和普通会员之分,高等会员在普通会员的基础上还享有另外一些特权,说明白些就是垄断特权,这对壮大和保护自己的商号是非常重要的权利。当然,会费也会翻几倍哦。”
常生听罢,便向他伸出一只手去:“你肯定也带了高等会员的协议文书,不妨拿来给我看看。”
宋祖宪一挑眉毛,又掏出文书,边笑边纳闷地问道:“你当真就是那日跪在院子里受罚的常生?怎么数日不见竟然变了一个人?”
常生接过文书,也笑了,反问:“宋先生又怎知我以前与现在不一样了?”
宋先生被问住,只得笑着对张瑞轩说道:“张先生可知他是何方神圣?我以前常来孔家走动,均不曾见过他这等人物,前两次见他还一副苦大仇深模样,今日相见竟然会牵着我的鼻子走了。”
张瑞轩听他一说,便哈哈一阵大笑道:“我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不过倒是有一点我要纠正你一下,常生可不是家仆,他也是个少爷,现在跟我那外甥女婿可是平起平坐。现在这屋子已经被他霸占半月有余了,连我家姐想赶他出去,我那外甥女婿都不肯。”
宋先生吃惊地看着常生,一时说不出话来。常生回头瞪了眼张瑞轩说:“这话让你说的我都成恶霸了。”然后笑着对宋祖宪说:“宋先生别听他乱说,我只是一个闲人,二少爷新婚不久住在姨奶奶屋里是应该的,我住在这里是因为我来孔家就是侍候二少爷的。至于什么少爷身份,那都是二少爷在外给我面子,也方便我跟各处管事学些有用的东西日后帮二少爷分忧。”
宋先生听了,仔细想了想,然后笑着说:“我还是宁愿相信张先生的一套说法。”
常生翻了个白眼,又回头瞪了张瑞轩一眼。张瑞轩一脸“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表情,笑着在常生肩上拍了拍说:“咱们别坐在这里说些没用的事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让我将这一纸聘书拿到手了,要是不请客吃饭那都对不起老天爷。一会孔家三位小姐回门来,我们出出进进的不方便了,不如现在就开溜吧,咱们出去吃吃玩玩逛一天,花费我全包了。”
“这个提议好!”宋祖宪大大赞成。
常生一想反正今天也没事了,二少爷交待的事都已经落实好了,正好自己也不愿意留下来,免得孔夫人没事又找茬,便跟着点点头说:“也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三人达成共识后,便废话不说,立刻起身出了孔府。
常生没有出来玩的经验,张瑞轩又是无锡人,对南京也不熟,所以到底去哪玩、玩什么,便只好听宋祖宪的意见了。他想了想,决定带他们去找他的好朋友关向天,别看他是个医生,吃喝玩乐却很在行,于是三人一人一辆黄包车被拉到了关向天的医馆。
三个人一进去,关向天的助手便迎上来说:“宋先生来了!是找关医生吧?他不在,去戏园子听戏了?”
“哦?唱的哪一出?”宋祖宪连忙地问。
“白蛇传。”
“有看头!”宋祖宪说完,回头拉着二位就往外走:“我们找关向天一起听戏去。”
那个年代,听书看戏几乎是老百姓唯一的娱乐节目,有钱人捧戏子和如今包养明星如出一辙。那时台上唱戏的甭管什么角色,清一色由老爷们来扮演,所以那些个扮坤角的小白脸唱好了名气都不小,也特别受一些好男风的男人们欢迎。宋祖宪和关向天都好这一口,但不越界,只喜欢看,偶尔捧个场,私底下却从不去招惹人家。
常生和以为他只是想纯听戏,便二话不说地跟着他去了。
关向天包了个台子,大大的一张桌子前面就坐着他自己一个人,一来图个清静,二来也是让台上的角儿知道他是专程来捧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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