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清没回。
 回到咖啡店,没一会儿就下班了,咖啡店蛋糕不卖隔夜货,当日没卖完的蛋糕,员工可以半价购买。
 晏鹤清买了三个甜甜圈,还有一块奶油小方。
 奶油小方是单独打包。
 换回衣服,晏鹤清拎着东西出了店。
 五点天就黑尽了,街上路灯亮着,飘着大雪,地面很湿。
 今天下的湿雪,没落地,雪花便融化了,晏鹤清撑开伞,没去地铁,去了隔壁陆氏。
 到了陆氏大厦,他停在旋转门口,收拢伞,安静等着。
 下班时间,不断有人出入,渐渐的,人越来越少。
 漫长的时间过去,又一部电梯停住,门打开,陆凛走了出来。
 同时晏鹤清看到迈巴赫缓缓驶来停在大门口。
 晏鹤清微微侧身,隔着旋转玻璃门,隐约看到了陆凛的身影。
 晏鹤清迈脚上前,待陆凛出来,他主动出声。
 “陆先生。”
 陆凛早发现了晏鹤清,他停住脚步,目光落到晏鹤清脸上。
 晏鹤清递过奶油小方,“上次在医院没来得及,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这款蛋糕味道不错,谢谢您上次救了我。”
 陆凛并未接。“我记得你经济状况不是很好。”
 晏鹤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请一个蛋糕还是没问题。”旋即又说,“而且这块蛋糕半价,当然它味道很新鲜,这您不用担心。”
 陆凛第一次收到一块半价蛋糕,黑眸微闪,他到底还是接过了,“谢谢。”
 晏鹤清微微颔首。“再见,祝您生活愉快。”
 从另一侧离开,撑开伞走进了夜色中。
 陆凛目送他走远,收回视线上车。
 车缓缓开启,陆凛拆开了纸盒,是一块寻常的奶油小蛋糕。
 陆凛不爱甜食,奶油蛋糕更是不碰,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奶油清甜,蛋糕松软细腻。
 如少年所言,味道不错。
 与此同时,晏鹤清被张青喊住,“小晏你是去地铁站吗?我没带伞,捎我一程。”
 张青双手拿包顶着头,大衣落了雪湿得很明显,她肉疼坏了,这是她新买的大衣,还等着过年穿回老家呢。
 晏鹤清停住,让出了半边伞。
 张青高兴跑到伞下,“谢谢!”
 两人并排朝着地铁站走,伞微微往张青那头倾斜。
 张青注意到了,心里很是惋惜,多优秀的男孩啊,要是她男朋友就好了!
 不过张青知道追不上。
 晏鹤清很好相处,对待所有人都谦逊有礼,但也仅此而已,他骨子里透出的淡漠疏离,谁都无法真正靠近他。
 一路张青都没再挑起话头,安静走到地铁口,她才从包里掏出一包奶油。“店里免费提供的宠物奶油杯,剩了好多,留店里也是扔垃圾桶,你住的小区不是有好多野猫吗,拿去喂它们,别浪费了。”
 晏鹤清接过,放进了装着甜甜圈的袋子,“谢谢。”
 “别客气。”张青笑容灿烂,几步蹦出伞,“我先走啦,明天见。”
 挥过手,张青蹬蹬蹬跑着赶地铁了。
 晏鹤清放下伞,朝地轻轻甩了甩伞面,收拢进了地铁。
 回家要转两条线,等晏鹤清到家,已经快七点了。
 他先给野猫送去了奶油,才回家。
 “咳咳。”
 上次落水没完全恢复,晏鹤清时不时还会咳嗽。
 脱下外套,换鞋走到茶几,桌面摆着一瓶枇杷膏,已经喝掉了三分之二。
 晏鹤清取了支勺子,倒了勺放进嘴里咽下去,嗓子眼舒服了不少,随后去厨房做晚饭。
 冰箱里有昨天买的菜,晏鹤清挑了几样食材,做了三鲜汤,甜椒炒肉片,还有蒸蛋。
 坐下吃了没多久,有人敲门。
 晏鹤清快速吃了几口,起身开门。
 门打开,林风致站在外面,一周未见,林风致态度自然了许多,他目光在猫罐头上流连,“这些猫罐头是你的吗?”
 “不是。”晏鹤清让开门,“进来吧。”
 林风致进屋换鞋,见茶几还摆着饭菜,很是惊讶,“你现在才吃饭?”
 都八点了……
 “嗯,刚下班回来。”晏鹤清停住问,“你也来一碗?”
 林风致还在震惊晏鹤清在兼职,听到后一句,他赶快摇头。“我吃过了,不用。”
 他喜欢吃帝王蟹,今天林风逸带了一箱回家,他吃撑得厉害,现在还饱着。
 晏鹤清没强求,点点头,“那我先吃。”坐下继续吃饭。
 林风致没看到凳子,想了想,在离晏鹤清有点距离的地方坐下,觉得尴尬,他主动找了话题,“你上班了?”
 “嗯,做了几份兼职。”
 几份?林风致眼皮跳了跳,他读的摄影,同学家境都还不错,没人兼职,而且还是几份。
 “你很缺钱吗?”林风致问出口就后悔了。
 万一……晏鹤清说缺,他是给还是不给?
 好在晏鹤清没回答缺,“攒学费,假期要考驾照。”
 林风致松了口气,他偷瞄着晏鹤清。
 上次他莫名其妙被打后,回去想了一会儿,大概猜到了打他的那对夫妇,是错认他成晏鹤清了。
 那对夫妇,极有可能是晏鹤清的养父母。
 林风致是第一次见那样毫无素质,滥用暴力的男人。
 他好像有点明白晏鹤清和他们断绝关系的原因了。
 他小声问:“你的养父养母……是不是对你特别不好?”
 晏鹤清很是磊落,“嗯。”
 林风致低下头,盯着拖鞋,“其实……那天去学校,我碰到你养父养母了。”
 晏鹤清佯装惊讶,扭头看他,“取身份证那天?”
 林风致点头,斟酌着用词,“他们是有些粗鲁……”
 没说完,他脸上突然落下些微的粗糙,他诧异抬头,晏鹤清靠他极近,拇指落到他左脸被打的地方。
 他皮肤薄,留痕久,其实早不疼了,但还有地方留有一小块淤青。
 晏鹤清皱眉,“晏胜炳打你了?”
 那个发出酸臭味的男人叫晏胜炳?林风致不想晏鹤清再和他们关系恶化。
 他们或许对晏鹤清做过不太好的事情,但他们始终是晏鹤清的亲人,过去的事会被时间冲淡,而亲情永远断不了。
 这样想着,林风致别开脸,“没有,我不小心磕的。”
 晏鹤清当然知道林风致是被打了,也拿准了林风致会否认。
 他是在扮演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
 他爱护的是记忆中相依为命的弟弟,而非现在这个生活在蜜罐子里,不分善恶劝人大度的天真小少爷。
 咳意涌来,晏鹤清转过脸,低低咳嗽两声。
 “你感冒了?”林风致眨眨眼,“我让我哥、我二哥送药来,我不知道牌子,反正吃一粒就好了。”
 晏鹤清回身收拾碗筷,“差不多好了,不用。”
 “好吧。”林风致眼珠咕噜转着,想开口又不太好意思。
 晏鹤清猜得到林风致来找他的目的,无外乎让他不要透漏他们的关系。
 他不开口,等着林风致主动,端起碗碟说:“你坐,我洗碗。”
 林风致点点头。
 晏鹤清进了厨房,随后他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
 [门口猫罐头你买的?]
 然后输入了陆牧驰的手机号。
 昏暗火热的房间,陆牧驰坐在真皮沙发上,衬衫齐整,西装裤拉链大开。
 一个年轻男人埋在他双、腿间。
 陆牧驰神色却很冷漠。
 突然一声,手机亮了。
 陆牧驰抓过手机,看到发信人的瞬间,陆牧驰猛地拍开年轻男人的头。
 来自[不识好歹]的短信——
 [门口猫罐头你买的?]
 买猫罐头是陆牧驰的心血来潮。
 上周陪林风致处理完伤口,林风致去宠物店买东西,他倏尔想到了晏鹤清。
 不识好歹,又穷酸,买不起进口猫罐头。
 林风致上车后,他又回店里下单,让老板送到晏鹤清地址。
 然而是一周前的事了。
 难道晏鹤清才回家?
 陆牧驰脑海浮现那晚送晏鹤清回家的男人,他愉悦的嘴角猛然下跌,起身拉上西裤拉链,大步朝外走。
 另一边,林风致见时间不早了,终于下定决心。
 晏鹤清从厨房出来,他站起来说:“有件事拜托你。”
 晏鹤清擦着手指沾上的水,没看林风致,淡淡问:“什么?“
 林风致抿了好几下唇,“我们的关系,你能暂时保守秘密吗?”
 晏鹤清神态平静,“嗯。”
 林风致没想到这么顺利,反而有些结巴,“我、没其他意思,就是你也知道,林家是上市公司,要因为我出新闻……”他低下头。“不太好。”
 晏鹤清抬头,嘴畔是浅浅的笑意,“你别紧张,这事本就不用敲锣打鼓告诉旁人。你以前是林家人,现在、以后也会是,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林风致怔怔望着晏鹤清,他想,晏鹤清应该是真没想靠他们的关系,从林家捞好处。
 他摸摸鼻尖,忽然不想走了。
 今晚……
 他瞟向晏鹤清的床,窄是窄了一点,但他和晏鹤清都偏瘦,应该能睡下。
 林风致期待问:“今晚我能留宿吗?”
 都不用晏鹤清想理由留他了,晏鹤清明眸稍弯。
 “当然。”
 狭窄拥挤,没有地暖,也没有其他取暖设施。
 离开小太阳,身上只有羊绒衫,林风致冷得打了个喷嚏。
 “阿嚏!”
 林风致决定明早回家再洗澡。
 小腹微涨,林风致也没有解决,尽管马桶刷得十分干净,但马桶盖裂开了一条缝,林风致实在不想用。
 他随便洗了个手,从卫生间出来。
 晏鹤清在铺床,林风致看了一会儿,摸着后脑勺说,“我早上洗了澡,现在不洗没关系吧?”
 没关系,因为林风致,今晚不会在这儿睡。
 “没事。”晏鹤清掖好被子,去箱子找出一套运动服给他,“才洗干净的,你凑合穿。”
 这次林风致没拒绝。
 他接过衣服,他贴身是一件长袖,不怕磨到皮肤。
 准备休息,林风致解开手表。
 是一块白色陶瓷机械表,非常精致漂亮。
 他摘下来放到床头,房间太过安静,他主动找话题,“这表是理查德米勒白陶瓷。”又吐吐舌头,“我才舍不得买这么100多万的表,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18岁生日礼物。”
 突然停住,“你说我们是双胞胎,那上个月你也过了18岁生日吧?”
 林风致来了兴趣,“你生日收到些什么礼物啊?”
 18岁成人礼那天,林风致收到了非常多的礼服。
 亲朋好友的礼物就堆了一个房间。
 林父林母是送他一套海边度假别墅,因为他喜欢潜水。
 大哥林风弦送了冰球装备。
 二哥林风逸则给他一把车钥匙,送他一台代步车,不算贵,90多万。
 陆牧驰的比较独特,一块白陶瓷,还送了他一颗星星。
 他生日那天,北纬61度的一颗小行星,用天文望远镜可以找到。
 陆牧驰买下了命名权送他,叫林风致的星星。
 林风致越说越来劲,“你有天文望远镜吗?我调给你看,兴许还能看到我的星星。”
 “没有。”晏鹤清淡声说。
 兴趣被浇灭,林风致有些失落,“啊,那下次去我家,我有。”
 晏鹤清铺好被子,拿过换洗衣服,“你先睡,我洗澡。”
 林风致睡不着。
 晏鹤清去洗澡了,他坐在沙发不想动。
 太冷了,一离开小太阳,他浑身冷,脚也紧跟着发凉。
 真不明白,晏鹤清为什么不找一个有地暖的房子。
 小小的房间还没参观的地方,如果是他房间,可以看他收藏的限量鞋,还可以用天文望远镜找星星。
 没事做,林风致拿过晏鹤清的运动服,一如既往的皂角粉味,还很柔软。
 卫生间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林风致换上运动服。
 裤腿,袖子都稍微长了一点,林风致挽了一圈。
 很意外,这套衣服不磨他的皮肤。
 林风致试了一下用袖子蹭他手腕,没有任何异常,没有过敏冒红点。
 什么情况?
 林风致研究半天,材质不像是他常穿的匹马棉,也不像其他高档布料,就很普通的棉,为何不磨他皮肤呢?
 水声停了,不多会儿卫生间门打开,有热气飘了出来,林风致回头问:“你衣服……”
 戛然而止。
 晏鹤清头顶搭着一块干毛巾,换了干净睡衣,边擦头发边出来。
 湿润的头发自然发卷,和平时截然不同。
 纯黑睡衣衬得他皮肤雪一样的剔透白皙,细长的脖子,淋了热水,此刻他嘴唇红润有光泽,纤长的睫毛沾了水汽,淡淡地垂在眼皮上。
 林风致以前觉得他长得够精致了,可看到晏鹤清,他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怎么形容呢,皮相差不多,骨相天差地别。
 晏鹤清还有一种由内而外的清谈气质,一看就知他读过很多书,是学习很好的那种优等生。
 林风致考的T大不错,但他是艺考生,文化课也就正常水平,不差,也不拔尖。
 晏鹤清成绩非常拔尖吧,考上了国内第一名校的王牌专业。
 林风致突然想到陆凛。
 陆凛也是京大毕业的高材生……另一个王牌专业法律。
 林风致登时很羡慕晏鹤清。
 要是他也念京大,哪怕陆凛毕业多年,哪怕不是一个系,勉强也能算是陆凛的小学弟吧。
 那样,陆凛至少会记住他名字。
 林风致眼神飘忽,又开始思念陆凛了。
 不知道陆凛现在在做什么?
 “什么衣服?”晏鹤清头发擦了半干,他拉下毛巾搭到脖子上。
 林风致“啊”一声。“什么?”
 “你刚问我衣服。”
 林风致想起来了,他拉扯着衣服。“哦哦,我是想问你衣服材质,我皮肤敏感,很多衣服都会过敏,你的不会哎。”
 “旧。”
 林风致愣住,“有这种材质?”
 “衣服穿太久,磨多了就贴肤了。”晏鹤清淡淡解释。
 林风致讶然,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低头瞟了眼衣服,晏鹤清保存得很好,没想到是很旧的衣服。
 再抬头,见晏鹤清往厨房走,林风致抓起白陶瓷看眼时间,11点多了,他奇怪问:“你要吃宵夜?”
 “烧水。”
 晏鹤清刚烧上水,敲门声传来,晏鹤清眸光微转。
 陆牧驰。
 晏鹤清接了一小杯自来水,慢慢给窗台的几盆多肉浇水。
 同时他在厨房里说:“风致,开下门。”
 林风致第一次有这种体验,床对着门,有人敲门听得清清楚楚。
 感觉很新奇。
 只是都这么晚了,谁还来做客啊?
 晏鹤清的同学、同事,还是朋友?
 “哦。”林风致起身,怀着好奇的心思去开门。
 门打开,林风致瞳孔骤然张大,惊讶不已,“陆牧驰?”
 门外,一身薄雪的陆牧驰僵住了,浑身血液似乎全冻结了,四肢发凉。
 他上门找茬,没想却会碰到林风致。
 陆牧驰拧眉,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碰上心上人,这要他如何解释,万一……
 林风致同样心惊。
 他和晏鹤清的关系,他暂时不想告诉陆牧驰。
 陆牧驰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难道他知道了?
 林风致面部微微抽动,手指不安捏紧门把。
 两人双双心虚,一时都默契没有开口。
 偏偏这时厨房传出晏鹤清的声音,“是谁啊?”
 下一瞬,林风致猛地关上门,他心跳声如憾雷。
 晏鹤清从厨房出来,装作若无其事,“怎么了?”
 “没事!”林风致机械摇头,他抓下他的外套,“突然想到有事,我今晚还是先走了。”
 来不及换衣服,林风致直接套上外套,着急忙慌换上鞋就开了条门缝,挤着关门出去了。
 晏鹤清端着温水,什么都没说,走到茶几,倒了几粒止咳药吞服下去。
 喝完水,他低低咳嗽了两声。
 林风致拉着陆牧驰下了楼,又往前走了几分钟才停住。
 他心慌得厉害,不知道陆牧驰是单纯来找他,还是……听到了风声。
 大哥出差了,二哥向来和陆牧驰不对付,林父林母也不会告诉陆牧驰,但林家每日进出不少人,晏鹤清又顶着和他差不多的脸……
 林风致很是后悔上次邀请晏鹤清去林家做客。
 他紧紧盯着陆牧驰,试探着打探。
 “你……怎么到这儿来找我?”
 陆牧驰此时也回了神,看来林风致还不知道他和晏鹤清认识,误会他是来找他。
 他马上借坡下驴,“打不通你电话,联系林叔,说你在朋友家,我就问了地址找来了。”
 林风致悄悄松了口气,他弯弯眼睛,“这么急,找我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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