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在雪山中盘旋了几个圈,最后停在了雪线以下,十月份的长白山已是漫天风雪,白雪笼罩之下,天地都变成了一体,这样的环境下,别说是人了,就是坐在飞机上,都冷的人只打牙花子。
“小哥,你真的要一个人上山?你身上的伤那么重,现在上去,别还没救到天真,你自己就先挂了!”
胖子满脸愁容,他的身体没有恢复,现在跟张起灵上山,只会成为他的拖累,于是,在小花的劝说下,他终于放弃了上山的念头。
解雨臣坐在副驾驶座上,双目涣散的看着一片迷离的世界,听到胖子的话,微微敛了敛眸,不发一言。
张起灵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准备好所有的装备,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保险扣,而后一拉垂降索,翻身下了机舱。
胖子趴在窗口处,眉心都打成结了,他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绝望无助,这次,张起灵的行为简直可以用找死来形容,但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小哥去死,不能阻止,无能为力。
就在胖子失神之时,坐在副驾驶舱的解雨臣竟然也跳了下去。张起灵正在解身上的钢扣,看到解雨臣下来明显一愣。
解雨臣已经说过,他不会做没有结果的事,所以这次长白之行,他不会去。张起灵又何尝不知道,解雨臣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他身上肩负的是整个解家,沉重的担子根本就不容许他随心所欲。
解雨臣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有些低沉,一向清雅的人,此刻也是说不出的疲惫。
“哑巴张……”
解雨臣动了动唇,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张起灵看着他,示意自己在听。
解雨臣轻轻的谓叹了一声,而后转头看着无尽的雪山,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他总是没有看错人!”
张起灵瞳孔缩了缩,他知道解雨臣说的他指的是谁,他也知道,随着解雨臣的这句话,解雨臣因为吴邪而对他起的怨恨已经烟消云散了。
张起灵忽然笑了笑,看着无尽的雪山,像是自语,又像是承诺一般轻声说道。
“他失去的,依旧够多了,从今以后,我来还他。”
话语一出口,便被漫天风雪淹没,解雨臣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白色的世界中的人,眸光里是从来不曾展现在别人面前的忧伤:吴邪,对不起,别怪我,若我不是解家当家,当日我便义无反顾的上长白山了,可是……我没得选择……
解雨臣闭了闭眼睛,敛去眼里的悲伤,而后转身,重新爬上了飞机。
一坐到座位上,解雨臣还没来得及暖和一下,却见胖子一手撑着窗户,深深地低着头,十分痛苦的样子。
解雨臣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而后一挥手,飞机直往山下而去。
看着越来越远的风雪,胖子双目血红,心里一阵翻天覆地,胸口喉咙一甜,早些受伤堆积的瘀血再也压制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张起灵背着一个登山包,即使带着风镜,能见度依旧低的令人发指。老天像是存心要为难他似的,那么大的雪,十米之外的东西都看不到,怎么找到进入云顶天宫的路。
在雪中行走了不知道多久,走到最后,张起灵的体力都快被耗光了,完全就是依靠意志力的向前挪动。
不过,当下最重要的,不是无法辨别方向,而是,张起灵已经冷到极限了,再这么走下去,迟早会在寒冷中睡去,而后永远不再醒来。
若是以前,张起灵不怕,死有什么可怕的,生不如死才最可怕。
可现在不同了,那个温润爱笑的男孩就在雪山腹地等着他,他不能后退,也无路可退。
脚步越来越虚浮,终于,在翻过一座雪峰时,张起灵脚下一软,一头向前扎下,而后顺着山坡一直坠落而去。
张起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从雪山上坠落了多久,当他睁开眼时,他已经飘浮在一条冰冷的地下河中了,地下河河水冰冷刺骨,张起灵却无比庆幸,若不是这条河,恐怕,他此刻早已见了阎王了。
沿着地下河往下漂流,张起灵很快发现,这条水道,好像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有几分人工挖掘的痕迹。
张起灵眼睛一亮,如果所料不错,这条地下河应该是当年修建云顶天宫时用来连接水道,贯通护城河的水源。或许是因为干旱,亦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地下河水位下降,才导致云顶天宫的护城河干涸。既然如此,那这条水道一定连接着天宫的建筑区。
意识到这一点,张起灵重又燃起了希望一般一个猛子从河水中钻了出来,地下河两侧的水位较低,站起来,只到人的膝盖处。
细长的双指沿着冰冷的石壁缓缓摸索,张起灵开始向下游走去。走了不到一里路,张起灵淡漠的眸子猛地一亮,而后手指开始沿着刚刚触摸到的点向四周摸去。
用手抚摸了一会儿之后,张起灵又将耳朵贴上了石壁,仔细地分辨着石壁上传来的细微的声响――瀑布的坠落声。意识到声源之时,张起灵忽然转身,飞快的向前跑去。
就在离他十几米远的地方,本来平顺的地下河道忽然分出了一条小岔口,而那条岔口的水,明显要比主流的水急。
张起灵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毫不停留的向岔道游去。
岔道中的水越来越急,张起灵不得不用手支撑着岩壁来防止被水流冲走。
又走了几步,湍急的水流忽然像是被人一刀砍断了一般从一条断崖上奔腾而下,虽然水流不多,但那水势,却足以用震撼来形容。
张起灵没有丝毫停留,从山崖上坠下来之时背包被他很好的保护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两支登山镐,张起灵一转身向山崖下爬去。
瀑布的落差能有七八十米,而且这里的石壁非常光滑,以张起灵的身手,到达山崖底部之时,也已经筋疲力尽。
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张起灵握着冷烟火开始向前走去,这里的环境让他觉得非常熟悉,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却不敢肯定。
直到再次看到青铜门时,张起灵一颗心才真正落了下来。刚刚下来的那道瀑布,正是青铜门前不远处的那条。而连通云顶天宫护城河水道的地下河,竟是直接从青铜门前的这条裂缝的上方经过。
抽出黑金古刀,张起灵眉头都不皱的划破自己的手,当血滴落到青铜门上时,和上次一样的情况发生了。
看着缓缓显形的太极图,张起灵迅速拿出了深藏于口袋中的三枚鬼戒。太极图非常巨大光滑,依靠人力是不可能上去的。
张起灵敛了敛眸,开始往回退去,直到退了有十来米远,张起灵才站定,而后身体微微躬起,再猛地向前跃起,与此同时,他手中是黑金古刀也同时脱手,‘叮’的一声插入了地层深处。
跃到了最高处之时,就见他在空中一个漂亮的360度旋转,手中的一枚鬼戒同时射向青铜门。
‘叮’的一声轻响,鬼戒竟直接融入了太极图的阴阳分割线的最下端。
而张起灵的身体此时也落了下来,却是刚好踏在了他插在地上的黑金古刀之上,借着黑金古刀的助力,张起灵再次跃起,在空中一个侧翻,手中剩下的另外两枚鬼戒同时脱手而出,一上一下融进了太极图阴阳分割线的中部以及上端。
张起灵轻盈地落到地上,而后直起身来看着铜门的变化,随着鬼戒的契合,太极图开始缓慢的逆时针旋转。
太极图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太极图的阴阳分割线开始像蛇一样游曳不停。
其实,要解开青铜门的封印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这个世上除了鬼戒之外再无其他宝物可用,而鬼戒,要得到,何其不易。
道家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青铜门的封印正是以道家的学说为基础的而铸造的。
铜门上太极图案代表的是那个唯一,而二代表的是阴阳,也就是流落在人间已久的两枚鬼玺
,至于三嘛,自然就是使阴阳调和,孕育万灵的东西,正是张起灵和胖子千辛万苦找来的启动鬼玺的重要东西――鬼戒。
鬼戒一入阴阳分割线,太极图便开始逆转,它和鬼玺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吸引着吴邪身边的鬼玺。
吴邪躺在混沌中,毫无直觉的他丝毫没有感受到鬼玺已经离他而去,
自主向青铜门飞去的两枚鬼玺自动落在了太极图的阴阳鱼眼上,而后开始逆时针旋转,正和吴邪当初封印青铜门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随着鬼玺越转越快,太极图“唰”的一下,闪出一片刺眼的蓝光,随着“轰隆隆”的一声金色摩擦声响起,青铜门终于为张起灵张开了他封锁已久的世界。
吴邪茫然无助的向前走着,擦身而过的片段已经不能让他动容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临死前再让我见见他,哪怕只有一面。
恍惚中,前面好像出现了一道光,吴邪眯着眼睛,快步向光的方向走去。可是,这道光就像没有尽头似的,他再跑也到不了尽头。
茫然中,一把手忽然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带着一股刻骨的温柔,莫名的让人心疼……
张起灵抚摸着吴邪脸颊的手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剧烈颤抖着,门是开了,可他还是来晚了,摸着吴邪毫无温度的脸,张起灵忽然觉得胸口的某部分好像被挖空了一般。
那是一种绝望到生无可恋的感觉,即使当年亲眼看见母亲离去,他都没有这么伤心。
张起灵的脸色冷得吓人,而他的眸子之中,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眼泪,泪水缓缓落下,滴在了吴邪的脸颊上,也坠落到了地上,碎成几瓣。
脑袋一片昏沉的张起灵没有看到,当他的眼泪滴落到吴邪的手上时,吴邪的手轻微的动了动。
大脑忽然就无法思考了,张起灵只是面无表情的抱起了冰冷的吴邪。
“吴邪,回家。”
张起灵转身,目光如死灰一般,让人无法直视。
踏出青铜门的瞬间,吴邪的身体忽然轻微的颤抖了一下,只是一下,却足以让张起灵的心脏漏跳一拍。立马将目光转向吴邪的眼睛,张起灵就看到,原本毫无生机的人,眼睫毛却忽然颤了颤,而他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回温。
张起灵的眸子一下子亮了起来,削薄的嘴唇缓缓勾起。抱着吴邪,他像是承诺一般的说道。
“吴邪,跟我回家”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万世流离,沧桑巨变,若君相伴,又何妨……
吴邪最近很别扭,这一点,不光胖子发现了,小哥也发现了。
因为,吴邪的别扭大多数表现在面对张起灵时,比如说,每当他们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时,吴邪总会尴尬的移开视线,在比如说,张起灵给吴邪夹菜时,吴邪总会低头狂扒饭菜,而耳尖却会莫名的红起来。
对于这些症状,胖子表示,他已经懵逼了!吴邪的这些表现他娘的不是应该是小姑娘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侯的表现吗?可吴邪是个大男人,而且他面对的还是小哥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况,胖子表示,他的脑洞不够了!
晚上吃饭时,吴邪坐在座位上,胖子在厨房里炒菜,而小哥正在往桌上抬碗碟。
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男人,吴邪忽然有点儿不真实的感觉,距离他出青铜门已经快半年了,这半年来他将所有的事情都推给了解雨臣,带着胖子和小哥就隐居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福建省一个偏僻的小村子,这个村子的风水非常奇特,村子的四周分布着四条经年不歇的瀑布,瀑布溅起的水雾常年笼罩着小村庄,使这里美如仙境。
早在一切事情结束前,吴邪就打算接到张起灵后就带着他和胖子来这里隐居,只是没想到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不过,当一切尘埃落定,于命局中抽身,再来享受这份安宁的感觉更加可贵。
张起灵将菜布好,胖子也擦着手从厨房走了出来,一看吴邪呆滞的眼神,胖子肥嘟嘟的大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天真,你他娘的发什么呆呢?该不会是做白日梦了吧?”
胖子的大力拍的吴邪肩膀都要碎了,一把抚开他的手,吴邪皱着眉满脸郁闷。
“胖子,你他娘的下手就没个轻重吗?你这一巴掌下去,我的肩膀都要被你拍碎了!”
胖子脖子一梗,满脸嫌弃的样子。
“我去,天真,你他娘的啥时候这么娇贵了,还不让碰了是吧?”
吴邪翻翻白眼,正要反驳,张起灵已经将饭盛好,放在了他的面前。
“吃饭”
吴邪乖乖的答应着,瞪了胖子一眼,开始埋头吃饭,瞧着吴邪那乖顺的样子,胖子忍不住打趣一番。
“啧啧,天真,瞧你那怂样,对我就吆五喝六的,対小哥就乖的跟个小媳妇似的,你他娘的不会真是情窦初开喜欢上小哥了吧?”
胖子的口没遮没拦,一下子就将吴邪的心思说了出来,吴邪着急的急忙看向小哥,却发现对方依旧低着头安静的吃饭,对胖子的话置若罔闻。
吴邪长长的松了口气,心里的某个地方却又同时空落落的。这种失落无处发泄,于是,挑起事头的胖子就成了最好的发泄口。
吴邪猛地回头,恶狠狠的瞪着胖子。
“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什么,我他娘的喜欢小哥?你怎么那么能呢?男人能喜欢男人吗?你这样说我就算了,要是小哥当真了,看他不一把拧断你的脖子。”
吴邪的反应莫名的有点忙大,胖子眯着眼睛看着,忽然一惊,急忙转头看着张起灵,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吴邪。胖子啧了一声,而后目光一闪,悠悠的道。
“天真,你这反应可有点儿大啊!难道真的被胖爷说中了?你他娘的真的喜欢上小哥了?”
胖子这话完全没留一点余地,他确实是想知道吴邪的想法,其实,如果换成这个可能,那吴邪这段日子的反常就说的通了。
吴邪是真的毛了,胖子今天怎么这么咄咄逼人,说话一点都不留余地。
看着张起灵也向他投来目光,吴邪懊恼的一拍桌子,霍地起身。
“他娘的,还没完没了了是吗?这么看不惯老子,老子走行了吧。”
说着,真的一把拿开椅子,大步向门外走去,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胖子傻眼了,他说什么了,就把吴邪气成这样了,如果是以前的吴邪,肯定会跟他拌嘴到底的啊,怎么现在是这个反应?难道……
胖子霍地回头,看着张起灵,却见对方也起身向外走去,转身的瞬间,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
“我去找他”
张起灵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也消失在了夜色中,留下胖子一个凌乱在屋子里。
过了许久,宽敞的吊脚楼内,忽然传出胖子的一阵笑声,笑声爽朗欢快,却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欣喜。
吴邪落寞的站在一片山坡上,雨村的景色十分迷人,而他却没有丝毫欣赏的心思。
心事就那样赤裸裸的被人揭了出来,不给他丝毫的反应余地,想起张起灵看他的目光,吴邪笑的有些苦涩,如果那人知道了自己真实的心思,恐怕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然后拧断自己的脖子,永远的离开这个地方吧。
恍惚间,又想起张起灵从长白山带他下来的时候,那时候,他虽然和活死人一样,但意识却清清楚楚,长白山的风雪掩埋了一切,在那生命禁区,独自一人要想存活都是奢求,更别说是带个毫无反应能力的累赘,可张起灵愣是将他连拖带拽的带下了长白山,小花和胖子找到他们时,张起灵只剩下半条命了。
回想当时的情况,吴邪忽然有些小期望,或许,张起灵也是喜欢他的。
不过,这个念头在脑中闪过之时,就被他瞬间掐灭了:张起灵喜欢他,喜欢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人家只是把他当兄弟,而他,却以自己的想法来揣度自己的兄弟。
自责中的吴邪丝毫没有意识到张起灵已经到了他的身后,等反应过来,张起灵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了。吴邪有点郁闷,这闷油瓶子,该不会因为胖子的几句话,就要来找我算账吧,那我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吴邪一边在心里计算自己跑过张起灵的可能,一边对着张起灵打了个哈哈。
“小哥,你怎么来了,胖子就是那么一个混账的人,这你是知道的,小哥,你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啊!”
吴邪的语气颇有点儿试探的意思,张起灵看着远处,目光闪动,不发一言。
看着那神仙一般的人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吴邪缩了缩脖子,就这人,这气场,他还跑什么,直接跪倒任/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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