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余戌想象中的,无论好坏都不一样,但却很眼熟,眼熟到他看到那张脸就能念出那两个字。
“喃妹,阿喃。”
低沉的声音淡声说出两个名字,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每一个字的发音咬得清晰明了。
作者有话说:
余教授:写在记仇小本本上QAQ
“阿喃,麻烦你帮忙照看下店,我出去开个会。”
许喃点点头,笑道:“去吧,注意安全,店里有什么事情我给您发消息。”
莓莓店长高兴地拍拍他的肩,很是欣慰:“幸好你回来了,不然店里这群小崽子们都幼稚得很,每次离开我都心惊胆战的。”
莓莓宠物是师父带徒弟的模式,每一个成熟的员工都会带一个徒弟,这种模式加强了员工对店铺的归属感,但也承担了很大的风险,一旦师父走了,徒弟也有可能走,或者就是师父走了,留下了还在成长期的徒弟。
许喃曾经是这家店的学徒,后来成了师父,再后来他也离开了这家店,成为了兼职美容师。
他笑了笑:“安心去忙吧。”
“谢啦,等回来了给你带下午茶。”
等店长出了门,许喃继续低头点外卖,现在是午间时刻,店里没什么客人,员工也趁着这时间去休息室午休,只有许喃一个人在看店。
不直播了,许喃也不想在家闲着,刚好看到莓莓宠物的店长发招聘,说扩店急需两名驻店宠物美容师,许喃就来了。
熟人好办事,也免了面试了解和上手的时间,店长知道许喃的水平,也了解他的为人,所以一来,许喃就成了这里的副店长兼宠物美容师,工资比以前是只高不低,考虑到他的情况,店长还允许他每天两个时间段可以出去兼职。
对此许喃十分感谢,也忙碌了很多,每天早上八点来开店,晚上十点才到家。
收入虽说比不上直播那种爆炸式增长,但至少稳定,不用担心大哥会不会走,会不会从此在行业陨落。
再次想到那位,许喃无声地笑了笑,下单付款,收起手机。
时间过去了快半个月,但许喃仍旧没想到如何还钱,除了微信,他不知道用户哥其他的联系方式,也不敢联系,只能龟缩在自己的蜗牛壳里,度日如年。
在宠物店工作并不轻松,许喃的外卖刚到,就来了两位客人,带着家里的小猫过来洗澡。
“稍等,我去给猫猫们安排洗浴室。”许喃招呼一声,去休息室叫人。
休息室里的员工被叫醒,还有些迷糊,但人已经站起来跟着往外走。
交托了小猫,两位客人也不等着,说一会儿过来接,许喃说好,让他们登记了一下猫猫的信息和自己的手机号码。
给宠物洗澡吹毛是一项体力活,也是技术活,很辛苦,所以店长提供了休息室,一般在前台看店接待的都是许喃和店长。
许喃重新坐下吃饭,但才吃上几口,又来了一位客人,许喃看了眼外卖盒,把盖子盖上,以免味道太重。
忙碌了一下午,等莓莓店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饭时间。
“辛苦啦大家,”廊城的夏天热得焦灼,莓莓店长回来的时候热得一脑门的汗,后背的衣服都深了一层,“我给你们带了蛋糕和奶茶。”
店长笑眯眯地举起手里的下午茶,加了冰块的奶茶摇晃间,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杯壁浸出细密的水珠,只看着就十分解暑。
“哇哦,谢谢店长!”旁边的朝旭欢呼一声,许喃伸手去接店长手里的打包盒,十几个人的分量可不少,沉得店长手背都冒出了青筋,手指勒得又红又肿。
“谢谢阿喃!”没了沉重的奶茶,店长乐得轻松,甩了甩手问面前的青年,“我记得你六点有个预约,还来得及吗?”
许喃点点头:“来得及,那边还在烘干。”
店长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深怕赶不及,下了车就一路跑着回来,那你快去吧,记得带上你那份下午茶。”
许喃笑笑,拎起一杯奶茶:“这个就够了,刚好抵御一下外面的暑气。”
现在已经是五点四十,赶到另一家店时间有点紧,许喃干脆打车过去,店长给他全职的工资,又让他做兼职,许喃很感激,所以也尽可能地减少自己兼职的时间,提高工作效率。
等再回到莓莓宠物已经是七点,许喃还没顾得上吃饭,一进店就被告知说店里有一位客人家的小狗在等着美容,许喃应了一声,立刻换上围裙,进了美容室。
晚上十点,莓莓宠物闭店。
许喃坐在沙发上,浑身没劲儿。
“师父,你还不走呢?”朝旭看到许喃,走过来几步,“人都走空了。”
许喃偏头看了眼宠物小房间里的两只小猫:“两位主人在来的路上,我再等等。”
“哦哦,好吧。”朝旭犹豫了一下,他是不是应该陪着等,许喃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你快回去吧,明早早点来,还要做消杀,今天辛苦了。”
朝旭嘿嘿一笑:“好吧,那师父你回家注意安全。”
“好。”
许喃闭了闭眼,感觉眼皮子沉得像是糊了胶水,直到某一个瞬间,许喃隐约察觉到有人靠近,突然从混沌中拉扯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吃饭太久来晚了!”猫猫的主人步履匆匆,面带歉意地走进来。
许喃见面站起身,去猫屋取猫交给她们,笑道:“没事,猫猫们洗完澡澡都很漂亮。”
两位主人把猫抱进怀里,又是一番道谢和夸奖,这才离开。
宠物店里只剩下许喃一个人,他走出去,锁门离开。
晚风带着白日的余温,吹在人脸上,不算凉爽,但至少不再焦灼。
许喃迟疑了一下,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目的地离莓莓宠物很近,九百米,所以哪怕许喃一路走得拖拖沓沓地,十五分钟也到了位置。
这是一个老胡同,城市夜里繁华,霓虹闪烁,只这种陈旧的角落独享着宁静。
路灯昏黄,飞虫绕着灯光翩翩,在青砖小路上投下斑驳的碎影,路口立着一块金属质地的路牌--三千胡同。
许喃站在胡同口,小心翼翼地往里看。
胡同里没有人,连电车都没有,许喃假装经过般,从大院门口走过,目光飞快地瞄了一眼,大院门紧闭,什么都看不到。
和他预料的一样,许喃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其实有一个很粗暴的还钱办法,但是真的无脑且粗暴,那就是直接把钱取出来,用东西包裹着,送到用户哥家里。
但问题在于,胡同大院里通常住的人家都有五六家,许喃不知道用户哥具体是哪一户,用户哥当初给的地址只给到大院,没有具体的门牌号,他也不敢敲门问。
要是钱被人错拿了,那就乐呵了,卖了他,也找不出多的三百万来。
在门口徘徊了一下,许喃都没有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能无奈离开。
走出胡同口,许喃站在路边等出租车,一辆车从他的面前疾驰而过,带起的风撩动他的衣摆,许喃下意识后退,退到人行道上。
天色很暗,许喃回头,正好看到那辆车前行一段,转弯驶进了他刚刚走过的胡同。
借着昏黄的路灯,许喃看到了那车的车标,路虎。
“难怪都说现在住四合院的都是有钱人。”许喃嘀咕。
“少爷,三千胡同到了。”司机老李停稳车回头,提醒后座合眼休憩的人。
闻声,余戌撩起眼皮,突如其来的决定,工作的交接,漫长的飞机航行都叫人疲惫,加上连日来都没有好好休息,身体已经有些许的不适。
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余戌下车,柳管家已经等在车外,手里拎着他的随行行李。
“少爷,欢迎回家,夫人正在屋里等您。”
余戌微微颔首,走进敞着门等候的大院。
余老先生和余老太太年纪大了,已经歇下,只余夫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毫无豪门太太的自觉,穿着无袖褂子,宽松舒适的七分阔腿裤,手里捧着西瓜,啃得卡擦作响。
看到风尘仆仆的儿子,余夫人嚯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瓜:“你咋回来了?”
突然听说儿子要回国,虽然没明说,但听意思是要待上挺长的一段时间,余家二位第一反应就是儿子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余父连夜调查,但却什么都没有查到,余教授在德名声颇好,学生爱戴,同事关系融洽,行业内年纪轻轻担当大任,可谓是前景大好。
虽然不合心意,但余父还是不得不说一句,找不到突然回国的理由。
半个月内连续两次调动特快行动小组的曲特助在一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余戌侧目,视线穿过大院的围墙,看向某个方向的天空,无声地笑了下:“回来抓小骗子。”
余夫人被他身上那股子冷意冻得一哆嗦,是哪个不长眼的得罪了儿子?
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余夫人充满了同情。
儿子打小就护短,记仇,吃不得亏,一次宴会,有人对余父说,豪门难出人才,都得靠家里一路开灯,他站在旁边没有反驳,但此后年年第一,一口气读到常青藤博士。
自此,没有敢当着余父的面说什么难出人才的话,更别说这位还自己赚钱,一点都没有富二代的觉悟。
“我先休息了,明天有事要出门。”余戌对着母亲点点头要回自己的房间。
“诶,你不吃了瓜再睡啊?”余夫人举起手里的瓜,嚷嚷道,但耐不住人腿长,几步路已经回了房间,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许喃早早起床,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的花墙,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只七点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暖阳铺陈在小院里,花蕊娇艳,有暗香浮动。
收拾好自己,许喃匆匆出门,在路上买了个煎饼果子做早餐。
到店的时候,朝旭已经等在门口,看到他连连挥手:“师父,早上好啊!”
年轻小伙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阳光开朗,逢人就爱笑。
许喃笑笑走近:“来这么早啊。”
“嗯嗯,今天要深度消杀,所以来早点,”朝旭点头,“师父吃早餐了没?”
“吃过了。”
许喃打开门,师徒两人进店,在他们之后,很快又来了人,陆陆续续,赶在八点半以前全部到达,人多力量大,九点开店前,完成了全部的工作。
工作日的早上客人相对比较少,许喃坐在前台,手里随意翻着一本店里供客人看的书籍,是一本国外的小说。
“欢迎光临!”玻璃门旁边的小布偶响起。
许喃眼角余光注意到玻璃门被推开,条件反射地抬头,露出一个笑容:“欢迎光临,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吗?”
说到最后两个字,许喃卡壳了一下。
男人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裤,一如他曾经见过的模样,头发随意往后抓,显出几分严谨,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和墨翠色泽的腕表,肩宽腿长,身姿笔挺如青松。
“阿喃……”像是含在唇齿间反复斟酌咀嚼了千百遍,平平无奇的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尤待余韵。
余戌淡淡抬眼,看向柜台前的人,神色不明地笑了下:“又见面了。”
◎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
许喃微怔,很快反应过来笑道:“好巧,又见面了,您这是休假回来看杨姨吗?”
他记得这位是在德国工作吧,之前听说回德了,没成想这么快又回国了。
余戌看着他脸上明媚的笑容,很轻抿了下唇,下颌角微微收紧:“不是,我回来处理一点私人事情,找一个人,大概会待上一段时间。”
许喃愣了愣:“哦,这样,那……”
对于这个话题,许喃有点接不上来了,继续问找什么人似乎有点太深入,怕冒犯隐私,但不继续问,也有点尴尬。
幸好对方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就像是随口一提般,很快又提起另一个话题。
“椰椰胃口不太好,我来帮它拿点开胃的罐头。”
许喃恍然点头,难怪没看到他带着那几个小家伙。
“好的,稍等,”许喃连忙站起身,在后面的柜台上翻找,“给您拿两个羊肚罐头吧,狗狗爱吃,还可以调理肠胃,三十块钱,您看可以吗?”
许喃说着回头,怕自己错过了客人的回答,却猛然撞上对方落在他的视线。
男人的眉眼深邃,哪怕只是简单的一略,都会叫人感觉到一种压迫感,如影随形,此时他的目光中含着些说不清的深意,一寸寸地巡视,像是雄狮在窥伺一个侵犯了它领土的兽类,企图在对方身上留下点印记,以叫它铭记这次教训。
许喃蓦地打了个冷战,有种说不清感觉,但只是一瞬,对方见他转身,勾了勾唇角,那种无形的压迫瞬间消弭。
“可以,那就羊肚。”
许喃点点头,从货架上拿下三罐羊肚,利落地用袋子装了,放在柜台上:“总共是九十。”
男人走到柜台前,除了那次险些被车撞到的意外,许喃还是第一次和他站这么近,只隔着一个单薄的柜子,他恍惚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很高,这样的距离下说话,他需要仰头,才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余戌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对方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是谁,许是常年待在室内,青年的肤色很白,狭长的单眼皮,眼角还有一颗鲜明的泪痣,因为他的笑容而栩栩如生。
这张脸,和直播间的人像又不像,乍看不像,但在知道对方身份后,怎么看都像。
高挺秀气的鼻梁,饱满的唇因为没有口红显得有些色淡,只不过天生的微笑唇,很容易让人忽略这样的淡,从而专注到他的笑容。
尤其是那双眼睛,从第一次遇见,就透着熟悉感的眼睛,每每说话,总是十分专注地看着对方,仿佛他对他很重要。
余戌神色淡淡,伸手接过袋子,两人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余戌手指收紧,指腹压出淡淡的白。
那双手和照片里的一样,白皙纤细,指骨分明,只不过比起开了滤镜的照片,这手指上的茧显得更明显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许喃被对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懵了下,但还是给了回答:“许喃。”
“哪个喃?”
“一个口,一个南方的南。”
余戌扯了扯嘴角,原来这么多不经推敲的细节。
就在许喃以为他要走的时候,这人又开了口:“我听母亲说,你想请我吃饭。”
许喃愣了下,想起上次派出所的事情,后来他还接到电话,那边说事情已经解决,那个违规司机赔了车主四十七万。
至于徐小岩打人的事情,对方也不追究了,也许是面前这位说了什么,也许是对方因为四十七万无心追究。
“对,上次想请你,但听说你回德国了,”许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
余戌挑了下唇角,似笑非笑道:“今天。”
许喃一怔,他还以为请吃饭至少会在明天,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挂钟,三点,距离饭点还有三个小时。
“好,”许喃点点头,“那要不我们加个好友,你先去忙,我五点给你发消息,我们再约去哪里?”
男人拿出手机,许喃发现这人总是爱穿白色的衬衫,却独独偏爱深色的细节,就像那墨翠色泽的腕表,深海蓝的袖扣,还有黑色的手机。
他拿着手机,但却没有如许喃预料的打开微信,而是拨号界面:“你告诉我手机号吧。”
许喃眨眨眼,能理解,毕竟微信是比较隐私的存在,对方一看就是领地意识很强的人,大概不会轻易和别人添加好友。
虽然电话没法交流,但许喃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以往他都是先打电话,等对方接通了再挂断发消息。
许喃把自己的手机号念了一遍,很快,手机就呜呜震动起来,震得他手心发麻,许喃没看直接挂断,笑道:“那我们五点再联系?”
余戌收起手机,垂眸,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好,我等你电话。”
等人离开,许喃不自觉放松了绷紧的肩膀,之前遇到的几次,虽然说不上熟悉,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叫人紧张,总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下午的时间总是忙碌,许喃忙得团团转,还有一家店问他有没有空,店里有狗狗需要美容,许喃下意识想答应,但消息才发出去,又想起自己还有个邀约,连忙撤回。
[喃:不好意思,我晚上和朋友吃饭,赶不过去]
对面的店长也是老熟人了,闻言忍不住调侃。
[星星店长:哟,不会是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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