掰弯自己也不放过你(几树)

朴实无华的一句话，但却是字字反复斟酌，怕唐突，又怕太委婉，小主播傻傻的看不明白。
余戌少有的有些懊恼，对于自己的冲动，毛躁得失了方寸，明明应该选择在一个更好的地方，更好的时机。
但说出来了，却又感觉到合该如此，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很多的未来可以去更加了解彼此，包括信任，包括规划，以及深爱。
至少现在是最好的时候，恰好彼此有心动，也有期许。
许喃愣了下，用户哥这是还没出戏呢？
许喃很是配合地接梗开玩笑。
[喃：哈哈哈，给哥生猴子都行啊]
余戌咳了咳，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表白，心跳像是跳跃的琴键，仓促又混乱，是月光中隐晦又汹涌的爱意，遮掩不住，也无可奈何。
[好大哥：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那种想跟你谈恋爱，想要照顾你的喜欢，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许喃一懵，这都什么跟什么，他们不是在逗乐吗？？
[喃：哥，你开玩笑呢？]
这次对方的回复很快，直接否认了许喃的猜测。
[好大哥：不是]
盯着那非常肯定的两个字，许喃张了张嘴，怀疑是自己幻视了，也有可能是脑子坏了，也许是在做梦？
不敢相信地消息看了一遍又一遍，对方没有催促，像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脑海里蓦地闪过徐小岩说过的那句话。
“那些土豪都是抱着不好的目的给主播刷礼物……”
难道用户哥也是这样的人？不，不会，可哪又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成天乱调侃？还是说……
用户哥喜欢他，用户哥喜欢男的，所以用户哥真的是抱着目的在给他刷礼物吗？
许喃慌了，虽然他成天口嗨，虽然他穿裙子留头发，也不排斥这个群体，但他真的是个直男啊！
脑子里乱哄哄地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乱七八糟，惊慌失措，打字的时候，他的手都在颤抖。
许喃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只条件反射地想要做些事情，理智告诉自己，用户哥不是那种人，但又不自觉去想余小岩的那些话。
手忙脚乱地点开转账，许喃甚至没看清自己输入的数字，银行卡里的存款他看了太多遍，每一个数字都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余戌少有地显露出几分焦虑，时不时退出聊天界面，再进入，不想错过消息。
手机呜呜地震动起来，余戌垂眸，手指悬在屏幕上许久，才点进去。
[小主播：哥，对不起，我是直男，直得没朋友的那种，都怪我口嗨，我把钱退给你，真的对不起！！跪了.jpg，磕头.jpg]
余戌一怔，一种不好的预感徐徐升起。
[Yu：直男？]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Yu：……男的？？？]
第二条消息发出去，立刻弹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系统：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您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对方把他的好友删除了。
作者有话说：
小主播：“老公”
用户哥：血条打空
掉马开始－－

所以他一直以为的女孩子是个男的？喜欢的人是个男的？
余戌默然地盯着聊天框里的那句话，脑子里像是碾过了一辆卡车。
半晌，有个语音电话进来，是小叔江云。
他看不出情绪地退出聊天框接起电话：“有事？”
对面的江云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一般，神神秘秘道：“小侄侄，我知道给你发截图的人是谁了，嘿嘿，就我刷的那个主播111你知道吧，他跟我说，那天赢我，就是截图上那个变装主播家大哥是我们余家的人！！”
“嗯，”余戌的脸上无波无澜，“然后呢？”
“我反复琢磨了一下，”江云回想着自己的推理过程，乐得一拍手，“我怀疑是余浪那小子，直接叫Yu，这家伙还真是把名字贴自己脸上了，哈哈哈……”
江云虽然和这一代年纪相仿，但圈子里的许多大家族都注重长幼之分，他的年纪反倒成了尴尬，同辈的年纪太大玩不到一块，同年纪的又觉得跟他玩一块束手束脚，所以他玩得好的，反而只有余家的兄弟姐妹。
余浪是余戌的堂弟，人如其名，浪得飞起，性子跳脱爱玩，加上是家里的老幺，被宠得不行。
“咱们余家，就他最会造作，在直播里花个几千万那实在是太正常了！”江云感叹，“不行，我要去找他聊聊，肥水不流外人田，让他带着主播来我这播，大不了给他个分成……”
余戌：“…………”
“你刚刚说，那天截图上的变装主播……”余戌顿了下问，“变装主播是什么？”
江云啊了一声，不敢置信道：“小侄侄你竟然不知道变装主播是什么，你没看过变装主播的小视频吗？阿斗上面超多这种，流量密码啊！”
余戌：“……是什么？”
“就是男变女，女变男啊，镜头一转，糙男变娇娃，再一转，斩男变斩女，哦估计你也不知道斩男斩女什么意思，就是美女变俊男，”江云忍不住感叹，“小侄侄，你真的应该跟我换一下辈分，这年头竟然还有人不刷阿斗的！”
余戌的重点却没在什么阿斗上，而是糙男两个字，只听着都叫他后背寒凉：“为什么一定是糙男？”
江云一愣，没想到他会在这个问题上执着：“美男变美女这没有看点啊，你想啊，要是一个邋里邋遢的糙老爷们儿，镜头一转，回眸一笑，倾国倾城，那多刺激啊，变装就是图个反差萌。”
余戌闭了闭眼，好一会儿才又问：“所以大鱼有变装主播的栏目？”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对啊，主播的页面上不是有个标签吗，我看主播的标签上就有变装两个字，你别看我这样，我开直播平台前还是认真调研过的，我们伯乐也有变装主播，就是那质量吧……咳咳！”
说到自家平台的主播，江云尴尬地抓脸，自动跳过：“该说不说，那个叫喃妹的变装主播是真的很漂亮，要不是看到那个标签，我都以为他就是个漂亮妹妹呢，真是毫无违和感，难怪余浪那小子这么喜欢。”
余戌沉默。
“小侄侄，你说我去挖人开什么价合适？”江云还惦记着自己要挖喃妹的事情，“虽说余浪是自家人，但也不能让人主播吃亏不是，要真那样，余浪估计也不乐意……”
“你给我的微信备注是什么？”
话题被打断，江云愣了愣，去看自己的微信备注，有点莫名：“侄儿余小戌啊，用了快十年了，怎么了，你不喜欢？”
余戌：“……没事，你去挖人吧。”
“哦哦，你要忙啦，那好吧。”
电话挂断。
余戌打开电脑，熟练地进入大鱼，找到喃妹的个人主页。
喃妹的个人主页很简单，没有刻意雕琢的痕迹。
昵称：喃妹的神祇－Yu
性别：待定
身高：待定
体重：待定
个人爱好：待定
标签：[变装][可爱][萌妹][多才多艺]
个人签名：主播很优秀，请多多关注支持呀！
再下面就是动态，没有任何分享。
进入主播直播间必然会经过个人主页，只不过这主页实在是太干净了，一看就是系统自动设置，个人主页的所有人没有用心编辑过。
标签是彩色的，每一个标签的颜色都不一样，在空落落的个人主页里很是起眼。
余戌垂眸看着那变装两个字，神色莫测，许久，直到电脑因为长时间无人操作自动进入休眠，屏幕彻底暗下去。
“喃儿，你今天没直播啊？”宁一俞惊讶，一出房间就看到站在门口魂游天外的许喃。
他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刚剪的头发扎了个低马尾，但并不整齐，显然扎的人当时很不认真，穿着宽松的T恤，没了精气神，整个人看着都松松垮垮的。
“喂喂喂，”宁一俞走到他跟前，挥了挥手，“魂呢，飞啦？”
面前的人眼神涣散，好一会儿才重新凝聚，但神情恹恹地。
“你这是熬通宵了？”宁一俞奇怪，“萎靡不振的，还没睡觉？”
许喃直愣愣地看着他，反应迟钝，许久才摇摇头：“没熬夜。”
声音一出来，立刻吓了宁一俞一跳。
“我靠，你嗓子怎么了，”宁一俞扯着他到餐桌的位置，“你这声音哑的，比我一天抽三包烟都厉害。”
许喃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嗓子这才舒服了一些，他垂眼，水杯中水波轻漾，能看到杯底自己变了形状的手指：“没事，没睡好而已。”
宁一俞皱眉，话虽这么说，但他总觉得不太对，做室友这么久，他从来没见过许喃这个状态。
死气沉沉地，像是被人抽取了脊梁骨，就连坐姿都没了以往的模样，一句话能走神好几次。
“你怎么跟失恋似的。”宁一俞心想，这不就是他失恋的死样子吗？
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刺激到了这人，只见刚刚还萎靡不振的人突然哆嗦了一下：“别乱说，我没有失恋，不是我都没有恋！”
宁一俞纳闷：“你这么激动干嘛，我就是个比喻，你这状态像失恋，我知道你没恋啊！”
许喃抿唇，半晌，满是失落地说：“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迁怒你了。”
“不至于，哪来的迁怒，”宁一俞摆摆手，不无担忧道，“你为啥心情不好啊？”
这次许喃沉默的时间更长了。
“嗨呀，不能说就不说，不用勉强……”宁一俞适时开口，不叫他为难。
“用户哥和我表白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宁一俞卡壳了：“什什什么？你刚刚说的啥？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用户哥说想和我谈恋爱……”许喃深吸一口气，他实在是太难受了，一晚上都没能睡着，睁眼闭眼都是那几句话，梦魇一样缠着他。
“卧槽，”宁一俞震惊得差点没握住水杯，“那你怎么说的？”
许喃长叹一口气，头疼欲裂：“还能怎么说？我是个直男，还能怎么说！！”
“那他怎么说的？”
“我不知道。”
“你没看回复？”
许喃沉默，片刻：“我把他好友删了。”
“啊？”宁一俞张大嘴，“这么大一个大哥，你就把他删了？”
“可是我……”许喃很是纠结，“我不知道，我那会儿太慌了，也太怕了，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我删了。”
“这有啥好怕的？”宁一俞不理解，“不就是表白吗，接受不了拒绝不就成了。”
许喃死死抿着唇，许久才低落道：“不知道，我怕很多，我真的很……觉得他人很好，很喜欢这个大哥，但这种喜欢和爱情又不一样，比起失去，我更怕的是他一开始就目的不纯。”
这是许喃人生中第一次被一个人用心对待，第一次有人告诉他不会离开他，第一次有人愿意无条件的支持他，第一次有人听他关于生活琐碎的细细叨叨。
太多的第一次给了这个人，许喃知道自己太过依赖他，但又忍不住，他甚至给自己制定目标，就为了用户哥不要给他刷礼物，他私以为，这样可以让大哥不要以穷了没钱离开直播，离开他。
就像是他的昵称，这个人在他心里已经走上了神坛，太过完美，所以他很怕，怕这个人一开始就目的不纯，如果是这样，那他该如何自处。
如果相处的日子里，抱着目的，那这些好到底是真是假？
信任，依赖和期待，关于这个人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不仅仅是他，还有自己。
“不至于啦，”宁一俞拍拍他的肩，“他给你刷了几百万，也只给你刷，即便是一开始就抱着想追你的目的，那也罪不至死，谁追求人不得买花送礼物的，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宁一俞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其实吧，这人的性向也不用卡得这么死，爱情又不是只发生在异性之间，用户哥喜欢你，这也不是错，你又没谈过恋爱，怎么能肯定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什么呢？”
“你要是能接受，可以试试，接受不了，咱们直接明明白白拒绝就好了。”
许喃怅然，真有这么简单容易就好了。
“他喜欢的也不是我，”许喃扯了扯嘴角，“他喜欢的是喃妹，但我是许喃。”
许喃很清楚地知道，他和喃妹的巨大差距，喃妹是他营造出来的人设，心向阳光，活泼开朗，年少不知愁，是一个家里心里都种着花的精致女孩。
“喃妹是一个值得被喜欢的人。”
而他不是。
所以，他也怕，对方知道真相后会失望，会恨他。
作者有话说：
余教授连夜搜索变装视频。
看着视频中的不修边幅，邋遢糟粕的糙汉陷入沉默，这对象还处不处，有点慌……

◎一场噩梦◎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宁一俞问，“删了也不是解决办法啊，你晚上直播他来了你……”
想到这个可能，许喃就头皮一炸，说不出的恐慌。
“我昨晚睡不着的时候也想了，”许喃有些茫然也有些失落，“我把主播号注销了。”
“什么？！！”宁一俞惊得站起来，“你销号了，你这不是跟钱过不去！”
“大鱼注销账号有一个星期的冷静期，你现在去取消申请还来得及！”
许喃沉默，半晌，摇摇头：“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和大哥说明白，要大哥真不讲理，大不了把人踢了，你这么停播了，你不心疼啊！”
许喃怅然，他其实不习惯和别人聊自己的心思，想法，但他现在实在是难受得厉害，忍不住想要倾诉，哪怕别人骂他一顿也好。
“我怕直播间看到他，不敢面对，”许喃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花墙上，那是他每天都在给用户哥拍照的地方，“但我更怕他不来直播间。”
宁一俞没再说话，许久，长叹一口气。
对大哥难以割舍的这种心情，他还挺能理解的，有人关心你，宠着你，刷礼物给钱花，从不让你受委屈，有仇必报。
若是再遇上用户哥这样的好性子，不求回报，又怎么可能轻易割舍得下。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管是出于情感还是小钱钱都让人充满了不舍，多好的一个大哥啊！
习惯一个人的存在后，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手机呜呜震动起来，许喃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下，盯着手机，如临大敌。
宁一俞凑过去帮他看了眼，回头安抚：“手机闹铃。”
许喃蓦地松了口气，也是，他都把人好友删了，用户哥也不知道他的手机号什么的，怎么可能还能找到他。
拿起手机，看到闹铃，许喃怔然。
“用户哥，该吃饭饭啦～”
这是许喃的备注之一，提醒用户哥吃饭，用户哥的饭点很奇怪，通常都是下午三四点才吃，许喃猜应该是工作的缘故。
这也是用户哥一天下来少有能聊天的闲暇时刻，许喃怕自己错过，特意设了个闹铃提醒自己。
关掉闹铃，许喃点进设置里，一长串的备注，有闹铃，也有日期备注，也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录。
笔记的标题《人类好大哥观察日记》：
“用户哥早上好，送出一朵小发发～”，“用户哥晚安好梦！”，“提醒用户哥吃药”，“明天大暴雨！！一定要在用户哥出门的时候提醒出门带伞，注意保温。”“跑腿送出，半个小时了，提醒用户哥收外卖”，“用户哥的手机号码和地址”，“用户哥喜欢吃白粽子”，“用户哥喜欢听古典乐”，“用户哥喜欢小动物，点名猫猫狗狗，家里也有养，是爱宠人士^-^”。
“8.27，大鱼年中晚会，期待，好奇用户哥长什么样”“9.30用户哥生日，天秤座的用户哥，一定很帅，开始思索送什么礼物”
日常的点点滴滴都融入在这七零八碎的笔记中，零零散散地写了很多，几乎每天都能添加一条上去，连翻好几页都没翻完，直到最后一页，是一张微信聊天截图。
[我的守护好大哥：我不会离开]
许喃默默看着，许久，手机屏幕变黑，倒映出他的脸，眉眼耷拉着，失落得像是一只走丢了的小狗。
口舌间的苦涩比吃了三根苦瓜还回味悠长。
最后，许喃在笔记上新添加上两条。
“用户哥未婚”，“已删好友”。
－记录完－
室内昏暗无光，只电影银屏上上演着关于两个人的爱情故事。
余戌看着，心跳一声更比一声地响在耳畔。
身边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凑过来轻声问：“哥，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