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你好歹是个生意人,多少打听一下各家的忌讳◎
近来天气明显热了许多, 穿着薄衫都难挡热气。尤其是午后,地面积攒的太阳光热蒸腾而上,空气中都有几分燥热之意。
林启架着马车悠悠进了丹棱县城, 见两侧的小贩打盹儿歇晌,目光中流露出几分羡慕之色。
因顾忌着何安然的身子,他们这次回来走得慢, 今日已是出发后的第三日了。偏偏这三日每日艳阳高照,一路行来,热得他浑身是汗,身上早就又累又乏了。
不过待想到马车里午睡的夫郎时,他的脸上又漾出笑意,暗自庆幸街上这会儿安静, 能让他多睡会儿。
一直到了永宁街, 穿过桂花巷子, 快到他们租赁的宅子门前时, 才听到东楼街隐约传来的招呼声。
毕竟在此住了不少时日, 林启听着, 还有几分亲切之感。
车轮慢慢停下,吉四海跳下马,走上前叫门。
林启转身进了马车, 看着仍旧睡得香甜的夫郎轻笑一声,抓住他的手, 一边轻晃一边低声叫道:“安然, 醒醒,咱们到了。”
叫了几声后, 何安然才眼睫轻颤, 苏醒过来。
“唔, 好困。”他用力睁开眼睛,迷糊着说道。
林启扶着他坐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醒醒盹,然后才笑着说道:“今日睡的不少了,起来动一动,晚上再睡。”
怀孕满三个月后,何安然就变得极其嗜睡,林启不放心,之前还曾让半夏镇的大夫看过,幸好大夫说这是孕期的正常现象,两人才安心。
何安然闻言打个哈欠,勉强振作起精神,心中还嘀咕,以前在村里时,那些嫂子们大着肚子都要下地干活儿。
自己如今非但不用干活,还每日好吃好喝地养着,怎么身上就是懒散得不想动弹呢。
想着,他又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林启惯坏了。
在林启的肩上趴睡一会儿后,他终于摆脱了困意,伸手用力抱了他一下,这才发现林启背后的衣裳湿了一大片。
他连忙抬起头,见林启头上挂着汗,脸上也红通通的,顿时心疼不已,说道:“说了让你与我一同坐车,你非不肯,看看晒成什么样了。”
他用自己的手贴贴林启的脸颊,感受着掌心滚烫的温度,语气不由带了些埋怨。
林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扶着他下马,只说道:“我坐不惯马车,晒晒又没什么。”
“若是中了暑热,看你怎么办?”何安然瞪他一眼,心里琢磨着一会儿给他煮些绿豆汤喝才行。
正想着,就看见吉四海仍在门前拍打,这许久的工夫,竟然还未叫开门。
“没人在家?”何安然问了一句。
林启也疑惑,牵着他上前,见门外并未落锁,里面的门闩插着,院中应当有人才对。
而且他走前将吉三湖留在丹棱县照应铺面装修,这会儿他或许还在奶茶店忙活,但他们之前雇的沈大娘和张婶子应当在宅子里才对。
想着,他用力拍拍大门,喊道:“有人吗,开门!”
过了片刻,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了脚步声,还有一个年轻妇人说话的声音:“怎么不开门呢,我在后院都听着动静了。”
说着话,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站着的人是张婶子,手上还拿着一把扫帚,看来是听到声音后从后院匆匆跑过来的。
见着林启三人,她的神色有些惊讶,愣了一瞬后才说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说完,大约是觉得不对,又连忙拘谨地笑笑,说道:“我是说之前未收到消息,不然还能提前烧些热水。”
林启拉着脸,未与她搭话,推开院门大步走了进去,就看见前院的竹椅上躺着一个婆子,怀里还抱着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大约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她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将睡得发懵的孩子一把抱在地上。
“您回来啦,要用饭吗?我这就去准备。”沈大娘讪讪笑道。
林启看着她脸上在竹椅上压出的红痕,再看看站在地上揉眼睛的孩子,没有说什么,只让吉四海把马车牵进来,又交代张婶子给他们备热水,自己带着何安然回房了。
房间里倒还算干净,应当是每日打扫的。林启四处看了一遍后,随手解下身上的外衣。
他身上汗涔涔的,只想将内衫一同脱掉,光着膀子凉快一会儿,但又顾忌着之后有人来送水,只得暂且忍耐着。
何安然拿着竹扇给他扇风,又问道:“沈大娘如何处置?”
他们开的工钱不低,宅子里的活儿也轻省,没想到她竟然趁着主家不在,上工时间偷懒耍滑,还带了孩子来照看,总不能一句不管。
“重换人就是,偷懒耍滑的秉性不好改,咱们日后不在宅子的时候多了,留着她无非养大了胆子,将来还不知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林启说道。
何安然一想也是,只是他抹不开面,不知怎么开口辞退,便对林启说道:“那一会儿你与她说。”
林启头都未回,只是笑道:“谁是夫郎?该谁管家?”
何安然闻言,撇了撇嘴巴:“我管我管,我说行了吧。”
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声响,沈大娘提着一壶热水进来,讨好地说道:“洗澡水正在烧,我先沏了壶茶,先给主家解解渴。”
何安然下意识看向林启,见他闭着眼睛仰躺在座椅靠背上不说话,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让自己开口,只能自己清了清嗓子,问道:“沈大娘,今日来的是你的孙儿?”
他才说完,就见林启的嘴角微微扬起,好似在笑话他一般,脸颊不由有些发红。
“是,您不知道,我家日子过得紧巴,儿子儿媳也都在别人家做工。这不,我这大孙子就没人带了。”沈大娘听他提起,连忙说道。
“正巧今日那孩子有些肚疼,我心中挂念,就带到这边来照看一日。您别见怪,往后定不会再带来了”她嘴皮子利落地说完,还冲何安然笑笑。
何安然闻言,许久没有说话。
林启在一旁暗暗听着,只当他不知如何开口,睁开眼睛正要说话,就听他说道:“再忙也要照顾好孩子才行,赚银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家中的孩子?若是因此委屈了孩子,才叫得不偿失呢。”
见沈大娘讪笑着点头,他又说道:“我这儿的活儿上工时间长,离你家又远。我看,你不若重找找别的活儿,兴许还能抽空回家看看孩子。”
他的语气柔和,分明是拿住了沈大娘偷懒的证据才要辞退,面上却没有打骂斥责之色,只是神色坚定,不像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大娘原还想求情,看了看他的脸色后,又不知该怎么张口了。
“这月的工钱我按整月发给你,就当给你家孙儿买两块糖吃。”何安然笑着补充道。
沈大娘原本还心中不甘,现在听到能白拿几日的工钱,心里也舒坦了。于是不再纠缠,痛快地拿了工钱走人。
“可以呀,何掌柜。”林启笑着朝他竖起大拇指。出来这么些日子,他到底学了不少东西,这番话说的有条有理还好听,让人心中生不起怨气。
何安然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中忐忑,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听到他夸奖后,知道自己做的还可以,这才放下心来,得意地笑了笑。
之后,张婶子送来了热水,两人舒坦地泡了个澡后,简单吃了点儿东西,才觉得浑身松快许多。
吉四海闲不住,略歇了歇后就跑去铺面找吉三湖了。
林启也好奇奶茶店的布置,但他从半夏镇拿回来许多当地的特产,得整理好后,明后两日送去几个交好的朋友家中,因此并未出门。
到了晚间,他们兄弟二人都回来后,才询问了几句。
吉四海听他问起奶茶店的布置,立马夸赞道:“店内看着精简,但宽敞明亮,进去十几二十个人也不觉拥挤。而且,这装扮实在新鲜,我今日去时,不时有左右邻居过来张望,都觉得很是稀奇。”
林启听了高兴,问他:“就没人说不好?”
吉四海闻言,支吾一下没有说话。
倒是吉三湖快言快语:“有,前段时间把店铺原本的布置拆了个干净,许多街坊都觉得可惜,直说要看看我们重新装扮成什么样。结果我们忙活许久,店里看着一日比一日荒凉,什么布置都没,只将屋顶、墙面做平整了些,当时就有人说我们这店火不了。”
林启听着,自己想象着众人的反应,不禁笑了起来。
“还是这几日,又做好了柜台、书柜等物,霍公子也将家具厂做好的圆桌和椅子陆陆续续送过去后,店里有了些闲情逸致的氛围,才有人夸赞了。”吉三湖道。
林启闻言,惊讶道:“家具厂?”霍闲之真开了家具厂?
“对,您走后没多久,霍公子就找了许多的工匠,还叫我去了一趟,问我懒人沙发的做法。”吉三湖想起这事,还觉得有些郁闷,“我略说了一下,第二日那些工匠就做出来一个,比我做的好多了。”
“然后没过几日,那家具厂就正式开工了,做出了许多新奇的东西。”他并不知那些设计也都来自于林启,只以为是家具厂的工匠琢磨出来的,还不由感慨一句,“到底是大家子弟,这动作着实迅速。”
他说完后,才又觉出些不对,连忙小心地看了一眼林启的神色。
林启是农家子出生,在他面前说这些,仿佛故意揭他短一般。尤其吉三湖之前曾因说话阴阳怪气受过冷待,自然害怕再次惹恼林启。
林启闻言,倒是没多想,吉三湖说的确是实情。即便自己脑袋里有许多想法,但一没财力二没人力,做起事来确实掣肘颇多。
不过,他当初只以为霍闲之是个纨绔子弟,倒是没想到他竟然说做就做,很有几分魄力。
特别是想到这家具厂还有自己的两成利润分红时,更是心中愉悦,想着明日往霍府递帖子试试,看能否见霍闲之一面,维护一下关系再说。
吉三湖见他并未追究自己失言,只当他方才未听清自己的感慨,连忙又说起别的事转移话题。
他这些日子独自一人在丹棱县,人生地不熟的,到底觉得孤寂。此时见着自己人,倒当真有几分谈兴。
四人边吃晚饭边聊,直到夜色浓重时,才各自回屋歇息了。
按照原本的计划,林启第二日是打算先去阮府拜访的。未料他才起来,宅子里就来了人。
“林掌柜,我家公子邀您过府一叙。”霍府的家丁向他行了一礼,然后笑着说道。
林启挑挑眉,自己昨日才进城,霍闲之今日一大早就派人来了。看来,果真如吉三湖所言,到底是大家子弟,这权势和眼线绝非常人能比。
只是待看到这家丁站在一旁等候,不禁纳罕地问道:“现在就去?”
一般来说,都是着人通知一声后,家丁先回府回话,等他收拾妥当后再上门的。只是这家丁不言不语地等着,倒像是催着他现在就走似的。
那家丁听到他问,神色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临出门前,我家公子说您出门……咳,总之就是请您快些去,不要多耽搁。”说完,还抬头向他笑了一下。
林启立马明白过来,心中好笑。那人必定是说他出门带着夫郎,磨磨唧唧磨蹭半晌之类的话。
想着,他摇了摇头,霍闲之今日倒是猜错了。
霍府毕竟是三关州最显耀的人家,必然规矩森严、气势压人。若是以往,他自然要带着何安然见识一番,但如今何安然有了身孕,他便不想让他再跟着自己紧张受累。
于是拍了拍衣摆,对家丁说道:“那走吧。”说完,随家丁一同去了霍府。
霍府自是层台累榭、丹楹刻桷,富贵华美远超以往所见。而且,占地广阔,内里庭院错落有致,一路行来,他都理不清自己穿过几条游廊,转过几次角门,才终于到了一处清净雅致的小院。
正要进院子时又被人拦下,等向里通报一声后,才有里头伺候的人引着他往里走。方才带路的家丁已行礼离开。
林启暗暗咋舌,心中暗想幸好没让何安然与他一同来,不然光在府中走的这段路程就不轻松,更不要说还得应付这许多的规矩。
一边想一边进了小院,入目先是几棵开的正盛的山桃树,点点桃粉矗立一角,分外妖娆。
忽而又听见潺潺流水声,循声看去,才发现山桃树旁竟有一道活泉流经,此时水面散落着片片花瓣,颇有意趣。
来不及再看其他,就听身旁的小厮提醒道:“小心脚下。”
他低头,看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横卧在路中央,听见声音后,慵懒地扫扫尾巴,动也未动。
看来,知州府上的猫都格外霸道些,他心里暗暗打趣,绕过它走了。
到了廊下,又停住了脚步,待门口侍立着的丫鬟进去说了一声,才被人请了进去。
一进去,林启就是一愣。
只见原本古色古香的卧房中间,赫然摆了几张圆桌和几张木椅,简约单薄的风格与四周雕花精美的其他物件明显不同。
乍看之下有些突兀,可再一看,又觉得分外和谐。应当是圆桌、木椅皆用木料所制,且颜色也屋中其他家具还算相配的缘故。
林启看着,不禁笑了起来,这两种的融合,倒让他想起末世前颇受中年人喜爱的一种装修风格来。
“怎么样?”他正看着,就听到有人问话。转过头后,才看见霍闲之从内室出来。只是待看清他的脸色后,林启不由一怔。
霍闲之脸色苍白,嘴唇却异常青紫,而且他似乎身体极为衰弱,正被一小厮搀扶着。
林启忘了回话,礼都未行,就问道:“霍公子这是怎么了?”
那小厮扶着霍闲之坐在木椅上,然后就看见霍闲之稀奇地挑挑眉。林启这才觉出自己方才的问话有些冒失,连忙向他行礼,算是转开话题。
未料霍闲之轻笑一声,说道:“你好歹是个生意人,多少打听一下各家的忌讳。不知霍家最不能提的,就是霍三公子心脉受损的事吗?”
林启闻言,心下一惊,竟果真让他猜对了。
方才看见霍闲之的脸色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心脏病,因为他在末世时,任务小队中的一个队友就有这毛病,脸色与霍闲之相差无几。
只是,为何自己之前见时,他还好好的呢?
他心中疑惑,只是想着他方才的话,不敢再打听,只笑着回道:“刚做买卖,经验不足,霍三公子见谅。”
霍闲之未理他这话,又拍拍木椅的扶手,再次问道:“怎么样,与你设想中可一致?”
林启点点头,说道:“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他没说假话,其实他之前就有些担心,怕简约的设计在这个世界行不通,也担心按古法做出的现代家具会有些怪异。
可现在看着,也许是工匠高超的技艺融合了古今特色,也许是霍闲之在布置搭配上格外具有天赋,反正看着又新奇又好看,丝毫没有怪异之感。
霍闲之得意地抬抬下巴,说道:“你那图纸画得狗屁不通,幸好我府上的工匠厉害,不然必定做成四不像。”
林启知道自己画图并非内行,但听他骂自己狗屁不通,还是不愿意听。于是笑着说道:“如此说来,竟全是工匠的功劳?我本还有几个新奇的设计法子,看来也不必拿出来说了……”
他这番作态三岁小儿都能看出他的目的,霍闲之笑骂他:“别说,憋着,我看你能忍得住?”
林启哈哈一笑,也不再逗趣,正经了神色。
“霍三公子,其实我之前设计的家具主要是针对商铺的,可见你将之摆在家中后,我竟觉得分外和谐,脑中也突然又有了些想法。”
“待我回去细细思量一番,或许能整理出一套更适合在家中摆放的家具设计来。”林启说道,“而且我觉得,若要摆放这些家具,室内墙壁、屋顶之类的也可稍作改动,如此更加相配些。”
“哦?”霍闲之来了兴趣,问道,“怎么改?”
林启回忆一番末世前曾在网上见过的装修设计,心中大概有了思路,只是对霍闲之笑了一下,说道:“这得我再画两张狗屁不通的图纸才能解释得清。”
霍闲之闻言,笑了两声,又连忙抚抚胸口,待情绪稳定下来后,才说道:“行,那你画好后给我送来。家具厂已经开工了,工匠俱是好手,送过去两三日便能做出来。”
林启应了一声,想了想又说道:“我又供了几张图纸,那……”
霍闲之明白他的意思,没好气地斥骂一句:“俗不俗,一身的铜臭味儿!”
林启挑眉笑道:“俗,我就喜欢腰缠万贯的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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