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盛这么快便做出分家的决定,仍令他刮目相看。毕竟在这个世界,孝这一个字的分量,不是一般的重。
不由想起那日在地里时,刘盛望着李家姑娘的悲伤模样,心里有了数,也盼着他能早日成亲。
既已拿回了金镯子,刘均也失了名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刘家人闹哄哄地要找本家来,就与他无关了。他不再管这事如何收尾,径自去了老庙口的大宅。
何安然住在此处已有几日,宅子被他收拾得干净整洁不少,就连院门外,也打扫得干干净净。
只是到底荒废了十几年,仅靠他收拾,也改变不了它年久失修的本质。
林启一边敲着木门,一边盯着两扇破旧的院门皱起了眉。
了了听见敲门声后叫喊着跑近,透过门缝看见是他后,拼命摇着尾巴,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讨好叫声。
何安然原本正在做灶台,此刻举着两只沾满黄泥的手来开门。
见果真是他,脸上露出一个笑,问道:“怎么又来了,不是要帮忙干活吗?”话虽这么说,看见林启时,眼睛却是亮闪闪的,分明高兴得很。
林昭前段时间从陶匠处定的大瓮都到了,家里放不下这么多,还租了李大伯家的一处院子,作为日后存放汽水的地方。
这两日,他们正忙着做汽水,林启也去帮忙了,已有两日没过来了。
今日又见着他,林启情不自禁露出个笑来。进去后掩上木门,从怀里掏出金镯子递给他,说道:“给你取金镯子去了。”
何安然一见,不由瞪圆了眼睛,转头再看林启时,眼神就复杂起来。
他想起当初向林启示好时,自己分明是做好了过苦日子的准备,如今看来,这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上次的金镯子就已经令他很是吃惊,林启给他后,他便将金镯子藏在屋里,生怕被人拿走。出门时,都要确认几次是否上好了锁。
可现在,林启竟然又给了他一个!
而林启看着他惊讶的模样,摸摸鼻子,没有告诉他,这样的金首饰,自己空间里还有一袋子。
倒是将刘均捡走镯子的事同他说了,反正他早晚会听到村里人的议论,还不如此时说出来,让他解解气。
果然,何安然听到镯子险被刘均拿去镇上后,立马情绪激动起来。
“我还当他多懂礼呢,也不过俗人罢了,怎好意思端着架子教训别人!”
何安然又想到那日他说自己举止轻浮的事,心里火气还是没有丝毫减退。若自己学他行事,非得此时上门,端着架子说教他一通不可。可也只是想想,叹了口气说道:“幸好拿回来了。”
这个金镯子样式精美,比之前那个更是华丽,若是没了,损失了银钱不说,还让刘均得了便宜。
他看着这个镯子,很是喜爱,却没收下,仍让林启收起来。这宅子破旧,他若出门了,恐遭了贼。
林启看一眼宅子,也知他的担忧有道理,只是眉毛却不由皱了起来。
自穿越过来后,他只想着给林昭成亲后便离开。因此想出来一个汽水法子,解决林昭的生计问题后,也不上心,都是林昭在操持着。
可现在有了何安然,他也已经决定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总不能还这样散漫下去了。
别的不说,难不成他要在这个宅子里成亲,在这里过以后的日子吗?
林启嫌弃地看看四周,赚钱的心思突然急切起来。
按理来说,凭着他末世的经历,还有他的宝藏空间,赚钱不算什么难题。可现在突然要想一个买卖出来,一时竟没了主意。
他坐在院子里发着呆,一边看着何安然忙碌,一边思索着。还没想出什么结果,却听见门又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奇怪。何安然住在这里几日,除了林启,再没有人上门,也不知道是谁?
见何安然举着两手黄泥又要去开门,林启连忙抢先去了。打开门一看,竟是刘盛。
他的模样有些拘谨,见着是他,反倒松了一口气,问道:“林兄弟,你家还雇人吗?”
刘盛的心里十分忐忑。他今日非要从家里分出来单过,他爹存了心刁难他,果真一文钱都没给,更不用说房子和地了。现下看来,他不像分家,反倒像是被家里赶出来了。
本家人不同意他爹的分法,不肯帮忙做见证,纷纷劝他不要犯傻。他倒是无所谓,他一个汉子,还能被饿死不成?打定主意不肯改,硬拗着分了家。
只是别的都好说,没有住处,就成了首要难题。略一琢磨,便来了林家。
这几日,林家又是租院子,又是雇人的,村里人早就谈论起来,纷纷说林家在镇上的买卖赚钱,眼瞅着就要起来了。
大约是因着上次在地里时,林启对他说的一番话。他对林启不像村里人那样惧怕,反倒有几分好感。因此要来林家做工时,便想先问问林启。
在林家和李大伯那儿都没有看见他,料想着他定是在此处,便来试试。
林启一听挑挑眉,笑了起来。
他的人品,自己是信得过的,又因他今日分家的举动,对他更是有好感。
林昭租的那个荒废许久的院子,晚上确实需要一个人守着。而且自己也有再做个买卖的心思,留下他,日后也有个帮手,他便痛快地答应。
而刘盛见他点头,只觉原本惴惴不安的心顿时安稳下来,脸上露出笑来。
哪怕他现下一无所有,只要有一处遮蔽,有个活儿干,就能攒够银子和香秀成亲。这么想着,根本不觉得日子难过,自然不会后悔。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他得抓紧时间赚钱了,他要成亲!◎
九月过了大半, 麦子收割完后,农忙就接近尾声了。除了几个地多的大户,其他人家又都闲了下来。
不过, 村里的婶子大娘们却忙得很。一天能往河边跑三次,洗个抹布都要来河边,就为了能与老姐妹们凑在一起, 说说村里的新鲜事。
头一个要说的,便是刘家分文不给地,将刘老大分出去的事。
几个婶子嘴唇都磨薄了,活了几十年,再没见过这样的事。谁家分家能偏成这样?
唉,说着便摇起了头, 好歹也是长子, 还是抵不过两个会读书的小儿子。
不过, 这刘三郎也真是让她们开眼了。往日里, 总听他说什么君子小人的, 没想到真遇上了好事时, 照样将礼义道德抛在脑后,将捡来的镯子占为己有。看来这读书人,也躲不过铜臭味儿。
当然, 林家能有这么大个金镯子,更是让她们吃惊。
谁能想到往日过得贫苦的两兄弟, 竟是偷偷藏着富呢?只怕现在村里, 再没人家能比得过了。
而且,听说近日正忙着做什么汽水的生意, 特意租了李大伯家的院子, 放了百来个大瓮, 里面装得全是汽水。还雇了张家兄弟和刘盛做工,这得是多大的买卖啊?
婶子们说着,不由眼热起来,谁能想到他们兄弟竟然起来了。
突然羡慕起何安然的好命,没想到他竟要过上好日子了。
也有机灵的婶子们,立马打上了林昭的主意。正准备多去林家两趟,同林昭套套近乎。没想到没过几天,村里又传来了消息。林昭和张柔要定亲啦!
婶子们一听,真是捶?囟僮悖幌氲秸夂檬拢秩谜牌抛忧懒讼取T诩依锇ι酒砭茫蠢醋愿龆媸敲挥蟹⒉频拿?
到了九月十六这天,林昭早早就起来,穿上上次去张家时的玄色衣袍。长发束起,拢在脑后,端是一副器宇轩昂的模样。看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又将待会儿要带去张家的礼物检查一番,另拿了篮子,将用红线穿好的六千六百枚铜钱装进去,盖上红布后,便都准备好了。
心里有些紧张,不由又催了催林启。
林启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梳子,拽拽发带,看这次梳得还算整齐,也满意地点点头。
自穿越过来后,这长发就令他颇为苦恼,他笨手笨脚的,总是束不好。往常都是随便拢起便罢,今日要去张家,自然不能如此。
在这个世界,定亲需要先由长辈将聘礼送至女方家,接着两家人一起吃顿饭,这礼便算成了。下一步就到成亲了。
他们没有本家的长辈,林昭便请了里正赵叔将聘礼送去。他与赵虎向来交好,里正也是看着他长大,关系算得上亲近。
“快些,只怕赵叔早就去了。”林昭催着他。
见他还站在镜子前,抬脚就要踹。林启连忙躲开,生怕弄脏自己的新衣服。
这是林昭在镇上成衣店买的,若光是如此,他自然无所谓。
可何安然见这衣裳过于素雅,便在衣襟和袖口处绣上了花纹。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线,动一动只觉花纹若隐若现,好看的紧,他十分爱惜。
等两兄弟提着东西去张家时,路上遇到的村民,皆是眼前一亮,不由又叹息一声下手晚了。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果真是如此。
到了张家,一进门就见众人都坐在堂屋里,显然已经等着他们了。
张父张母坐在主座,笑得慈眉善目,一看便知心情不错。
“总算来了,你岳丈都等急了。”赵叔打趣道。见张父瞪他一眼,又笑着说道,“装什么严肃,方才同你说话,你说一句便往门外看一眼,不是等女婿上门?”
林昭听了,连忙作揖道:“是我来迟了。”
下意识地,便将眼睛往张柔处瞄了一眼,看她有没有生气。这举动被众人看在眼里,都笑了起来,张柔被笑得脸都红了。
这几日,张家两兄弟在林家做工,互相都熟悉了,也不拘谨,招呼着落了座。张壮见林启今日也是仪表不凡,打趣道:“林兄弟也好事将近了吧?”
林启笑笑,只说道:“到时少不得张二哥帮忙操持。”
定亲本就是喜事,两家人对这门亲事又都满意,坐在一起自然商量起了成亲的事。
“最近的好日子便是十月二十六了,时间有些赶,不过再拖下去,要么是腊月初六,要么是明年二月十八。”张母发愁道。
十月二十六确实有些赶了,可腊月天寒地冻的,酒席都不好张罗。若是等到来年……
张母看了一眼林昭,林昭明年都二十三了,张柔也十九了,实在拖不起。
林昭沉吟片刻,也有些为难。他犯愁的不是别的,而是林启。
原本是打算他成亲时,启儿搬到大宅子去住的,可现在大宅子里住着何小哥儿。四十天的时间,启儿同何小哥儿的亲事也办不了。
老宅子这边,两间瓦房,成亲后根本住不开,不由犹豫起来。想了片刻,歉意地看看张柔,说道:“不如……”
“当然是十月二十六了。”林启说道,“抓紧些,也来得及的。伯母也不必舍不得,都在一个村里,您随时过来都成。”
张母听的笑了起来,笑言:“那我肯定要去,那日听王媒婆夸他女婿时,我便羡慕,也想有个女婿,能被人抬举一回。”
众人说笑起来,而林昭的话被打断后,看着林启愣了片刻。直到林启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不要多说后,才又和众人聊了起来。
林启不是逞强,而是明白张母的心思。
林昭近来俨然是村子里的红饽饽,原本就是林昭先提了这门亲事,若是此时推拒,不免让张家人心里不满。
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若是即刻开工,四十天盖两间简单的青砖瓦房,也是能够办到的。
就如方才张母所言,再拖下去就入冬了,无论是酒席还是盖房子,都办不成了。
林启想着,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想早日成亲,总不能过年时,还让何安然自己住在老宅里。
这么一想,心里更是急切起来,赚钱盖房子、成亲更成了刻不容缓的事。
这顿饭吃完,时辰已经不早了。他们兄弟俩喝了不少酒,晕晕乎乎的回了家,正好睡个午觉。
等到再醒来,已经到了下午,林昭已不见踪影了。
林启起来后整整衣裳,照着镜子看看,自觉也是风流倜傥,甚是英俊。
便往大宅子去了,何安然给他改好衣服后,还未见过他上身的模样,他迫不及待想让他看看。
而何安然此刻正悠闲地种着菜。从没想过有一日,种菜竟成了他无事可做的消遣。
林昭最近不出摊,竹筒自是用不着了,刘家的活儿也辞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太多,他又不想出门。
今日林启同他哥去张家了,大概也不会过来。他闲得无聊,见之前收拾出来的破瓦罐、破水缸堆在院子里,便装了些土,搬到柴房去了。
他们这儿冬季太冷,入冬后,除了夏天存好的干菜,再没别的菜吃了。
他想试试能不能把青菜种到那几个破水缸里,放在厨房里暖和,或许冬天还能吃到点儿青菜。
这段时间他早发现了,林启吃饭嘴刁,总是一个荤菜一个青叶菜配着吃,也不知到了冬日怎么办。
想着,才突然记起来他有空间,又笑了起来。大抵是他嘴刁得不像话,老天爷才给了他个空间吧。
可能是因为林启看着与常人没什么不同,所以虽听他说过那空间如何好,他也想象不出来空间的样子。
林启说里头还长着草木,养着牲畜,那估计冬天也是有吃的的吧。
何安然想着,突然皱起了眉,这么多的东西藏在他身上,可不是要发烧嘛。这么一想,还不如没有这空间。
他正想着,就听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了了狗小声高,汪汪两声叫的颇有气势,只是之后又没声了。不用想,来人定是林启。
他心里讶异,奇怪他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要去张家嘛。
才出了厨房,就见了了从木门边跑过来,摇着尾巴在他脚边绕圈,急着让他开门。
他躲开了了,走上前取下门闩,将门打开后正要说话,一抬头,就看见林启穿着那日改好的新衣服。
他的长发拢在脑后,将下颌轮廓露了出来,五官硬朗英俊,墨色衣裳上身后,衬得他身材修长,人也显得瘦削干练。
何安然一看,脸突然就红了。察觉到自己的脸红后,更是害羞,脸上的红意更甚,臊的他恨不得藏起来。
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不争气,他不过是穿件新衣裳,自己有什么好害羞的!可脸上温度根本不受他控制,仍在上涨。
林启只来得及看一眼他红红的脸颊,他就低着头不肯抬起来了,站在门口兀自害羞。
林启又是好笑又是得意,推着他在院里的矮桌旁坐下,自去厨房倒了杯水喝。一边喝一边抿着嘴笑,想到小哥儿看着他脸红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
等到何安然回头搜寻他的身影时,他才慢慢走上前。两人目光相触,就见小哥儿的脸颊又有变红的趋势。
林启不敢再偷笑,怕小哥儿不好意思,连忙转了话题,说道:“怎又把瓦罐搬回厨房了?”
“我想种些菜,等冬日吃。”何安然声如蚊呐,仍是不敢抬头。
“哦,”林启点点头,看着他的发顶,到底没压住心头的邪恶因子,打趣道,“是给我种的吗?”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一听便是作弄人的,没想到何安然怔了一下后,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启一瞬间只觉得他甜到了心里,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控制不住,索性任由自己笑得傻乎乎。
何安然这样,谁能忍得住?
默默笑了良久后,才用手抚抚酸痛的脸颊,控制住笑意。走上前拍拍何安然的脑袋,说道:“走,给你做个好吃的。”
他得抓紧时间赚钱了,他要成亲!
让何安然取了之前采的山茶出来,拿出一点闻了闻,果真茶香浓郁,味道醇厚,特别香!
自何安然泡过一次后,他便印象深刻。
大约是家里已经做着汽水的买卖了,这次想赚钱的生意时,头一个便想到这个。
而且天气马上就凉了,试问谁能忍得住不喝一杯香香暖暖的奶茶呢?
说干就干,他空间里的牛奶多得是,都装在牛奶桶里,存放在仓库底下,此刻索性拿了一大桶出来。
何安然又露出惊讶的表情,等打开看见里面放着的不知是牛乳还是羊乳,更加惊讶。
他还是之前见过李大伯从隔壁村买羊乳呢,听说特别贵,一碗就得几文。
李大伯家二儿子娶的也是哥儿,哥儿生产后没有奶水,只能花钱让村里正好生产过的妇人帮忙。若是不巧没有生产过的妇人,就得买羊乳了。
何安然看着这满满一桶,不由咋舌,这么多,得多少钱啊。
林启不知他想什么,将需要的糖也准备好后,就让小哥儿帮忙生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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