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越说:“可以啊。八九月时,果园生意现如今也不甚忙,泽泻几个长大能靠一靠,你忙了这几年放放假休息休息,咱们一道去吧。”
“阿叔阿叔去吧去吧。”圆月在旁星星眼。
齐少扉:“……”他家胖崽肯定是想和弯刀一起玩。
姜二苗见小越哥说没事,便干脆爽快答应下来了,除了二苗一家,还有称心姨娘也跟着一道去。
抱香姑姑与四喜留这儿,闻竹姑姑、曹宁公公、程子、朱二明是一道跟上,下人就不怎么带了,华都的伯爷府都有人手,够用的。
八月中时,北安伯一行车马便出发。
圆月此时七岁了,在马车上坐不住,还想去骑马,岑越说:“如今是赶路,不像在家中,有小矮马由着你坐上面,你爹跟你牵着溜达溜达,现在都是高头大马,摔下来了的话——”
“你就别想着弯刀叫你哥哥了。”齐少扉说。
圆月:……撒娇粘人糖这下一身劲儿无处使,听了劝的。
然后下半天,天气凉爽时,岑越和齐少扉便骑着马在外头溜达,小孩子们都坐车,圆月扒在窗户边上,是羡慕坏了。
称心淡定坐在里头,说:“圆圆你就歇了心思吧。”
“姑姑你就不想出去溜达骑骑马吗?”
称心拢了拢裙摆,说:“你姑姑现在开始要做淑女了。”
“姑姑什么淑女呀?”弯刀在旁好奇问。
圆月坐回来,挨着弯刀嘀咕说:“就是不打人不上树不骑马不骂人……”
“那好无趣,称心姑姑你不无聊吗?”
称心现在做淑女在兴头上,学着洪夫子给她教的,矜持摆了摆手,说:“我先玩一玩,等无聊了就不玩做淑女了。”
其实称心老听华都,后阿哥决定上华都,带着大家,称心便问两位西席夫子,华都什么样子,她们去了做什么,华都女郎如何行事说话等。
洪玄敏与韩月便一一讲说。两位先前,一位算是高官嫡女,实打实的千金,另一位虽是出身门户不高,但实打实的书香世家,很是清贵。
听称心问,便说,贵族女郎未出阁的便是跟着长辈赴宴,如何见礼,如何说话等。
称心是有点紧张,她怕给阿哥三哥丢面子,连着两位姨娘也紧张,起初说不去的。
还是岑越说都去,去给圣上拜寿,就当去度假玩了。
称心学了大半月华都礼仪,如何走路,现如今要当个名门淑女,不堕北安伯府名声。
岑越不知马车里三个孩子说这个,不然肯定要跟称心说,只要进宫面圣不出岔子没什么失仪地方,其他的都随意,就称心骂人的话,也是气急了说个混蛋、坏蛋、王八蛋,这种,在岑越听来,家里孩子都是一等一的好。
哪家孩子不爬树?
称心爬树上,还给掉下来的小燕子安过家呢。
圆月就没称心姑姑心思这般细腻,想着是姑姑觉得好玩才当淑女,便说:“姑姑,我同你一起,当个淑男。”
“好圆圆!”称心高兴了。
圆月看刀刀,弯刀摇着脑袋做拨浪鼓了,被圆月捧着脸蛋,笑着说:“刀刀不做就不做,我先和姑姑玩这个淑男游戏。”
“好。”
走了一个多月,九月下旬时终于到了华都。岑越和齐少扉是骑马坐车换着来,倒是不觉得难受,这几年,他的马术渐长。
到了华都门口,伯府祥和太监早早带着下人候着,而后见礼请安,岑越叫了起,之后车队人马先回府。
祥和太监喜气洋洋,伯爷总算来华都了。
车马从最繁华的华都正道过,百姓夹道,本是不知谁家的,一问听说是北安伯回华都给圣上过寿诞,当即有人请安说伯爷好。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安伯了?”
“怎么还有一只黑狗啊?”
“真是威风,可能是北安伯养的。”
“这狗年岁不小了吧?”话刚说完,便吓了一跳,“好狗,年纪不轻眼神还挺厉害的。”
姜二苗寇长峰是骑马的,此时见华都繁华,街道宽大,百姓身上穿的衣裳都没补丁,颜色也多,穿锦缎的人也多,卖什么的都有,好生热闹啊。
车厢里,原是要做淑女、淑男的称心、圆月,这会自车马进华都来,两人是坐不住了,好奇的不得了,却都耐着性子,还端坐着。
弯刀才不管呢,他又没玩,便掀开帘子,扭头馋着圆月哥哥,“哥哥,你快看啊。”
“刀刀,我要输了。”圆月在做淑男游戏呢,此时说完,便放弃了,“姑姑,我不做淑男了。”贴到了床边,跟着弯刀一块看。
称心赢了也觉得无趣,心想规规矩矩板板正正的可真累人。
到伯府安顿,府中都打扫过了,住惯了乡里的北安伯府,如今到了华都府邸,岑越便说:“好像是有点小了,不敞快。”
“家里孩子,整日出门疯玩,到了这儿过几日拘束日子,体验体验不同嘛。”齐少扉说。
第二日北安伯府进宫拜见圣上,岑越特意带了称心、弯刀一道进宫的。
“都起来,坐。”天丰帝赐了座,满面笑容,“这便是称心?”
称心起身给圣上福礼。
“好,朕的大公主还小,不然你们能一道玩。”
天丰三年时,那位贵人诞下一女,虽是公主,但天丰帝很是疼爱,这孩子来的及时,也是昭告天下,他身子无碍。天丰四年时,宫里接二连三的喜讯,一个去年年末生了龙子,另一位今年念出诞下二公主。
“这是臣认的干儿子,小名弯刀。”岑越说。
天丰帝点点头,夸了句不错,只是眉目看圆月更添几分慈爱,“圆月大了,个头都长高了,圆月还记不记得皇伯伯?”
不待圆月说话,天丰帝回忆似得说:“上次朕见他,那会他快四岁了?”
“是。”齐少扉说。
天丰帝招手让圆月近一些。圆月便走进两步,“皇伯伯好。”
“好,朕好着,朕看你也好。”
这几年,国库虽是紧了些,但天丰帝坐在这位置上越做越稳,大华百姓传他是真龙天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与内来说,两次肃清了盛家人,后宫有了子嗣,天丰帝身体也好,便觉得样样好,看什么都好。
“子澪今日也来宫中了,你们几个一道去玩吧。”天丰帝道。
圆月便领命,跟姑姑刀刀一起去偏殿玩了。
孩子们一走。齐少扉先关心过问圣上龙体,天丰帝嘴上说一起皆好,上是很诚实,伸了胳膊来,“清越给朕把把脉,让你瞧瞧。”
齐少扉:……
“学生看看。”
齐少扉把完脉,点了点头,说:“圣上龙马精神,只是有几分忧虑,太过勤政操劳了些,多休息便好。”
天丰帝听闻也不生气,这是说他勤政爱民,是好皇帝,好事,太医院把平安脉也是这般说,不过更是隐晦委婉了些。
北安伯夫夫还是一如既往的实在,不会那些弯弯道道。
这般好啊。
“朕同你们说话,心里舒坦。”
岑越心想,其实也没什么话题聊,但他能感觉到,圣上跟以前不一样了,这会真有些‘孤家寡人’的威严和寂寥感。
这日在圣上这儿叙旧,天丰帝留北安伯一家子用了膳,又说了许久的话,傍晚宫门快落钥时,北安伯一行人才离宫。
外人听说完,只感叹:北安伯简在帝心啊。
也有人想:此一时彼一时,先由着北安伯一家子威风尽头,如今麦种之事还未完,圣上用的到,自是重用,听闻麦种再过两年,大华北方皆是能用上,到时候北安伯便没了用武之地了……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事情,自古皇家做的还少吗。
不急,等。
华都贵族里眼红酸的只能这般想了,等着北安伯用完那一日。不过面上都是热络,争相恐后给北安伯府递拜帖,或是邀贴。
拜帖岑越是不怎么接,不打算在府邸摆宴,他跟华都贵族官员家族没什么来往,以前保持距离不打算走动,如今也是一般,至于邀贴——
“闻竹过一过,盛姓顺王这些保持距离,其他的要是有小辈小宴,那就接着,称心过去玩玩。”岑越说。他看称心在家时就对华都贵族女郎生活交际很是好奇,如今都过来了,让孩子走动走动玩一玩。
闻竹姑姑应了声,之后筛过帖子,还问了祥和,“我们一走几年,对华都几家也不甚明白,这能不能去,还跟以往一样,得问问你咯。”
“姑姑您真是会说笑,我在您跟前还是祥和。”祥和太监姿态低,奉承了句,察觉到闻竹姑姑不接话,当即是一怔,可是他说错了什么?
闻竹也反应过来,是爽朗笑了声,“跟你没关系,我一走几年,在乡里伯府伺候主子,咱们伯爷大人都是爽快坦荡性子,交代底下人事情有什么说什么,我如今回来了,竟是也直愣愣几分。”
“姑姑您这是日子过得好,过得舒心了,才这般。”祥和还是捧人,只是说完咂摸出味,也不敢再这般‘委婉’来,当即说起正事来。
后来心想,闻竹姑姑刚才那一通话,是不是也有意提点敲打他?祥和琢磨来琢磨去,记下了姑姑的好,之后办差,便学着伯爷喜欢的行事,倒是爽利不少。
万寿节之前,北安伯府赴了好几场宴。
“怎么都是小宴?”
“这林家、王家、苏家,官都不大,这个五品,这个从六品,最高的就是苏家,有个从四品的……”
“听说是好几家试着给北安伯去了拜帖,只是问好的,是北安伯府回了贴,说家中有女郎,刚到华都谁都不熟,听闻林家有同龄小女郎,便问能不能一道玩玩。”
“原来如此。”
“北安伯与散士还有女郎?”
“不是,这女郎是散士齐清越的庶妹,今年十一二岁。”
“这般啊……”难怪挑了这几家小门小户的。
不过北安伯本来也是根基浅,出身是个村哥儿,没什么金贵的,如今跟着小门小户打交道,仔细想也是寻常。这些人便笑话北安伯,是做了伯爷得了贵族头衔,还是端不上台面。
这些岑越一概不知,齐少扉也不知,夫夫二人到了这儿,要么送称心圆月弯刀去赴宴,他们夫夫也不久留,喝了喝茶,便出门逛街。
后岑越见俩姨娘整日憋闷,便说:“都到华都了,出门逛逛吧?让闻竹姑姑跟着,还有韩夫子。”
“姨娘别怕,华都里妇人们逛街常事的。”
齐少扉在旁说:“姜老板和寇长峰也出门了。”
姨娘听郎君这般说,又听三少爷说姜老板的前例,当即是也跃跃欲试动了心,便不再拘着,带人出门走动逛逛了。
后过了小半月,称心隔三差五就去走动,跟着同她一般大的小姐们玩,圆月和弯刀都不爱去了,弯刀还未说什么,圆月先说:“那些姐姐夸便夸刀刀,还捏刀刀脸,说刀刀可爱。”
称心拿着手帕捂着嘴笑,“你怎么不跟阿哥说,人也说你可爱了。”
圆月:……
“我年长,现在是英俊,并非可爱。”很是一板一眼的强调。
“你不去便不去吧,你们到那儿也玩不好。”称心说,“华都里规矩可大了,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还要旁的男丁来招呼圆月,弯刀要跟,却说弯刀留后宅好。”
称心不喜这般。
圆月更是不高兴,因此回来就说不去玩了。
可称心又觉得参加宴会好玩,之后便是洪夫子带着一道去了。再后来,有一日,称心是气鼓鼓的回来的,说以后再也不去了。
两姨娘看称心似是受了委屈,问了缘由,称心不说,只说无碍。后来这事岑越知晓,问洪玄敏洪夫子,洪玄敏说:“华都几位女郎,背地里笑称心粗鄙。”
岑越皱眉,他记得称心回来还高兴说认识了新朋友,那几位女郎待她好,很是想她,还约了她赏花喝茶下棋……
所以称心挺爱往外跑参加宴会的。
岑越齐少扉这日就到了称心院子,称心一见阿哥三哥便眼眶发红,眼泪在眼眶打转,肯定是他们知道了,担心她来着。
“我以后不去了,再也不去了!”称心抹了抹眼泪,坚强说:“她们不真心待我,我也不稀罕,三哥阿哥,我不难受的,我想的开,我还有杏仁有豆蔻,家里朋友多得是,才不稀罕虚情假意呢。”
岑越见称心如此,面上笑说:“她们说你粗鄙?是不是还说我粗鄙了?”
称心慌乱,“只说了我。”
“那你是北安伯府出来的,说你就是说我。”
齐少扉跟了句:“那也说我。”
岑越:……这种东西就不用跟着了。
“其实跟着几代官员贵族家庭比,咱们北安伯府确实是粗了些。”
称心本来急,还掉眼泪,闻言都惊了,阿哥怎么这般说,府里很好的,天下第一好,才不粗呢。
“人家是世家,几代培养出来的规矩礼仪讲究,说话行事那都是记在骨子里的,咱们跟人家比这个干嘛,咱们礼仪规矩好了,人家会说画皮难画骨,干脆咱们北安伯府就是自成一派,只要效忠圣上,其他的一概不管。”岑越道。
齐少扉在旁直译:“你阿哥让你顶回去的意思。”
“怯什么。”
“动起手来,你那么壮实,一个肯定打三个。”
称心:……
岑越:……动手打架他没这么教,齐大崽你不要胡言乱语!
第144章 享盛世144
第二日称心还是出门赴宴,小宴席上,前几日背地里编排北安伯的几位小女郎跟着称心道歉。
“好妹妹,是我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称心便道:“我往心里去了,还难过了。”
“你们如今跟我赔不是,也不是真心的,不过是怕我跟我阿哥告状,他回头告诉你们家里长辈,你们家长辈罚你们。”
几位女郎听闻,是面皮薄又羞又躁,还有眼泪珠子跟线一般掉的,一副娇弱委屈模样,若是有外人见了,不知情还以为是称心在欺负人。
“你们既是看不上我,我也不愿和你们玩了,就此作罢了。”称心干脆道。
打头的还要拉称心手,被称心甩开了。
“你怎么还动手,我阿姐跟你赔不是了。”
称心看着眼眶泛红的小女郎,不可置信说:“这就是动手?”她抬了抬胳膊,挥了挥拳头,“这才是动手,你们再拉拉扯扯的,我给你们一人一拳!还不让开!”
吓得几位娇小姐呆立在原地,而后让开。
称心虎虎生威的离开了。
因称心待的时间短,走的时候脸上有挂着生气,苏家人不傻,后来一看,自家女郎们都红了眼眶,便问发生了什么。苏家女郎怕大人责罚,不敢说实情,只是一味的哭,可怜的掉眼泪。
家里人一看,便说:“定是受了委屈。”
“咱们苏家虽说不是高门大户,但她们兄弟爹爹伯父叔叔也是有个正经差事,祖上三代都是做官的,现如今让她们几个陪一个伯府出来的娇小姐,定是受委屈。”
苏大伯娘说‘伯府出来娇小姐’时,语气是带着几分不屑的。
“什么伯府出来的娇小姐,听说不过是姨娘肚子出来的庶出,而且伯爷是岑越,即便是以后袭爵那也是齐小公子。”
“罢了罢了。”苏家家主摆摆手,也信了自家女郎受委屈,只说:“这些话府中说说便罢,面上还是要给北安伯颜面的,他如今受圣上重用。”
“这是知道的。”
后这事看着是这般平息——称心与苏家女郎不来往了,苏家也不再相邀了,只是过了些时日,后宅内传出称心没教养,借着身份欺负女郎等名声。
几乎是同时,也传出某府没教养,是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竟是欺负客人,瞧不上客人,背地里编排说嘴,还让客人听见了,客人听见了上门讨说法,结果反被污蔑。
这、这——
“听着像是打擂台。”
“后头那话怎么传出来的?”
说起这事,倒是好笑,贵妇人捂着嘴轻笑说:“我家女郎去公主府做客,听事主说的。”
“啊?她?”
“我记得好像年岁也不大。”
贵妇人笑说:“年岁是不大,可是个坦率利索性子,苏家小门小户的,一边是想巴结奉承北安伯,一边教的底下女郎多口舌瞧不上人。”
其实说心里话,北安伯风头无二,你就是心中酸了嫉妒了,大人再如何瞧不上酸溜溜,可你邀人做客,对方还是小姑娘,结果由着家中女郎这般编排,事后还要流传出来,欺负个十二岁小姑娘。
可笑的紧。
“公主府摆的宴,都是些小辈,我家女郎也受邀过去玩,回来时,我家女郎说称心可好玩了,还说北安伯府也有趣,说称心会骑马,会牧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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