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翊清调侃道:“你这下黑手的招数还真是不一般。”
“跟你身边那俩学的。”许琛解释道,“之前他们审陈力的时候我看见了,以前我从没想过真气可以这么用,回来之后试了试,还挺好玩的。”
夏翊清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学不了武功心法,不然还真想跟你一起试试。”
许琛:“还是别了。学武功很苦的,我不想你受那罪。”
夏翊清敛起了笑容,低声道:“我学轻功的时候也很苦。”
许琛犹豫着问道:“你……连轻功的心法都练不了吗?”
夏翊清轻轻摇头:“我的经脉和常人完全不同,除了早年你送我的那本心法以外,其他的心法我都练不了。你那本心法其实更像是道法,完全没有用到经脉的力量,所以我练习起来倒没什么问题。”
许琛心疼地说:“这些年你私底下吃了那么多苦,我竟全都不知。”
“倒也没你想的那么苦。”夏翊清说道,“我练不了心法,反而免去了不少麻烦。我记得明之说他以前练功的时候心不静,常常把自己疼得生不如死。还有归平也说,你们练功时走神岔气会疼得难以忍受,我倒从来没这个烦恼。”
许琛点了点头:“也对。不过光练步法就能练成你这样的轻功,是你太有天赋还是明之的轻功太好?”
“明之的轻功确实天下无双。”夏翊清笑着说,“当然我也很有天赋!”
许琛捏了一下夏翊清的脸颊:“我的翊哥儿真厉害!”
夏翊清抬手要拉住许琛的手,一不小心碰落了茶盏,将俩人都吓了一跳,夏翊清不做他想,便弯腰去捡那打碎的茶盏。
“叫安成来,你别划伤手。”许琛话音刚落,就听夏翊清“嘶”了一声,手上鲜血立刻涌出。
“怎的这么不小心,疼不疼?赶紧处理一下。”许琛把夏翊清拉到榻上坐好,转身打开房门喊道:“安成!去取药箱来!”
安成听言从廊下跑着离开,不一会儿就把药箱拿进书房。
许琛接过药箱,便让安成把地上的茶杯收走。待安成收拾利落离开之后,夏翊清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他示意许琛坐下,道:“你也太过夸张了些,不过是划伤而已。”
许琛携过夏翊清的手指亲了一下,柔声问:“疼不疼?”
“不疼。”夏翊清摇了摇头,“一点小伤而已,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闺中女子,哪就这么娇气了?”
“好,翊哥儿一点都不娇气!”说话间许琛的眼睛落在了夏翊清的腰间。夏翊清腰间的香囊原本是淡青色的,如今上面却有一块突兀的暗红色,许琛指着那香囊问:“你香囊是不是脏了?”
夏翊清低头一看,果然香囊上有一小块血迹,他把香囊摘下:“刚才血滴在了上面,一会儿让安成拿……”
见到夏翊清停住了话,许琛连忙问:“怎么了?”
“你看!”夏翊清把香囊举到许琛面前,“这是不是有字?”
许琛仔细看了一下那被血染过的地方,说:“确实像是个字,可这字好像是反的。”
夏翊清立刻将香囊之中的香料取出,从药箱之中取出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挑开走线,把香囊拆开,他这才发现这香囊的不同之处————香囊外面的走线只是让它看起来像是前后两块拼接而成,但实际上这香囊是一块完整的锦缎。夏翊清将锦缎平铺在桌上,只有被血染过的地方有字迹显现。他想了想,拆开了刚刚包扎好的手指。
“你做什么?”许琛连忙要拦。
夏翊清摆手,用力将伤口挤出血来,他将血涂在锦缎之上,果然又有字迹浮现。
“你……”许琛看着夏翊清手指上又涌出的鲜血,心疼道,“你轻些。”
夏翊清笑了笑:“不疼的。”
许琛看着那锦缎上逐渐显现的字迹,问:“你香囊里有字你竟不知道?”
夏翊清摇头:“我真不知,这香囊是我生母遗物,我平常怎么可能把血弄到上面?”
许琛听言不再说话,起身坐到了夏翊清的对面。
夏翊清抬头:“你这是作甚?”
“恭敏贵妃既然把这字藏得如此隐秘,一定是十分重要,你自己看就好了。”许琛说。
“我跟你没什么可瞒的。”夏翊清坐到了许琛那一侧,和许琛一起查看。
随着血迹在锦缎上全部洇开,一封用极细的蝇头小楷写就的书信呈现出来。
“吾儿亲启,待你看到这封信之时,母亲大概已经不在了。很抱歉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你认识我。我是楚国郡主,也是楚国在仲渊的暗探首领。这封信用我楚密信方式写就,只有皇族之血才能令字迹显现,待你能够自保之时,到我住的颐华宫去,颐华宫正室房檐脊兽脚下有一木槿花,将你的血滴在木槿花蕊之中,方能开启暗格,拿到我留给你的东西。”
读毕,夏翊清竟一头扎进许琛的怀里。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了足有一刻钟,夏翊清才从许琛的怀中起身。
“还好吗?”许琛轻声地问。
夏翊清点点头:“没事了。”
许琛:“你若想自己待一会儿,我就先回去了。”
“要你陪我。”夏翊清倚在许琛肩上,抬起自己刚才受伤的手看了看,“我体内这一半西楚血脉竟还有这样的用处?你说如果以后明之截获西楚暗探的密报,我是不是还能帮些忙?”
许琛:“你刚才抱着我那么长时间难道就在想这个?”
“不然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夏翊清的语气十分轻松,“哀叹身世吗?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母亲是西楚皇族。”
“你啊,跟我面前还逞强!”许琛轻抚夏翊清的头发,“难过就说出来。”
夏翊清沉默片刻,而后道:“我没有难过,只是觉得有些累。”
“那就不要想了。”许琛道,“小叔说想太多容易老。”
“小叔才是最通透的人,如果不是因为伯父的身份,他会活得更自在。”夏翊清说。
许琛低声问:“你又在想什么?”
夏翊清:“我在想,明之和小叔对我母亲的事情知道多少。”
许琛摇头:“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夏翊清笑着说,“他们不会告诉你的。”
许琛捏了一下夏翊清的肩膀:“那你还问我!”
“欸,是你问我在想什么好不好?!”夏翊清说。
许琛哄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你母亲留下的东西?”
夏翊清垂首沉默,半晌才终于说了实话:“我不知道,我有些不敢去看。”
“怎么?”
“我怕看到些太过沉重的东西。”夏翊清叹了口气,“我觉得与这些年西楚一直盯着我有关。”
“毕竟是恭敏贵妃留下的东西。”许琛安慰道,“还是去看看才好。”
夏翊清有些迟疑:“若我说……我想让明之替我去拿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胆小?”
“怎么会?”许琛柔声道,“万一这信有蹊跷,你又不会武功,岂不是危险?你既信任明之,让他去取来也无可厚非。”
“你总站在我这边。”夏翊清说,“你总能替我找到理由。”
许琛摸着夏翊清的手:“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
夏翊清起身推开窗,朝外扬声道:“冷思,跟明之说我今晚要见他。”
许琛问:“他们俩到底藏在哪里啊?我都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叫他们他们就会出来。”夏翊清坐回到榻上,“我跟他们说过,咱俩在一起时他们会离得远些,就在能听到我喊声但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地方。”
许琛:“他俩真的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有几次我偶然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但都很快就消失了。好像他们知道我感受到了一样。”
夏翊清略显得意地说:“他们是明之亲自教出来的,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还好我不是你的敌人,不然我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许琛说。
夏翊清拍了一下许琛的腿:“又瞎说!还没出正月,就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你要干什么?!”
“呸呸呸!”许琛连忙说,“我错了,不说了。”
“等我把东西拿出来,叫你一起来看好不好?”夏翊清问。
许琛:“你还是确认不会有问题再告诉我罢,万一藏着什么惊天秘密被我知道了就不好了。”
夏翊清笑笑:“我觉得什么秘密都没有小叔的秘密惊人,那年我还让你帮我打听言清,想来也是好笑。”
许琛:“那年我也是刚得知我小叔的事,结果被你这一问吓了一跳,再三跟小叔确认他没有在宫中留下痕迹才放心。不过你当年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夏翊清将当年在密室之中发现的信告诉了许琛。
许琛这才明白,他又追问道:“那字条呢?”
夏翊清:“放回去了,本就是在书封里藏着的,一般人看不到,而且那本书我后来再也没翻过,一直压在最角落里。”
“那就好。”许琛点了点头,“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
夏翊清:“我明白的。”
晚间,夏翊清让即墨允拿着自己的血进宫去取东西,自己则在王府中等候,等即墨允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
“明之此行可顺利?”夏翊清见到即墨允立刻起身去问。
即墨允递给夏翊清一个木盒,然后坐到椅子上:“幸亏是我去的,颐华宫外一直有暗卫。”
夏翊清拿过木盒放到一边,先给即墨允倒了杯水:“颐华宫不是荒废很久了吗?”
即墨允喝了口水,略缓了缓才说:“天家留着颐华宫,怕就是等着这一天。以他多疑的性格,不会全然相信你母亲死后就一切安稳了。”
“你没被发现?”夏翊清有些担心。
即墨允:“我自有办法不惊动他们,放心。”
“多谢。”夏翊清郑重地说。
即墨允摆了摆手:“东西送到,我就先走了。”
“明之不看看吗?”夏翊清问。
即墨允:“你先看,你若想说便说,我不会追问。”
待即墨允离开后,夏翊清坐在桌前仔细端详那个木盒,此刻他才明白进宫复命那一日,天家特意提到母亲遗物的意思————出宫建府,又把母亲的遗物给自己,这依旧是想借用自己吸引西楚的目光,若是能就此找到当年母亲留下的东西就更好了,自己这位父亲果然好盘算。
这香囊是夏翊清十岁生辰那日天家给他的,之前一直被天家贴身收着,这便是说,天家想找寻的秘密其实一直都在他自己身上。夏翊清无声地笑了,自己的母亲不愧是暗探首领,竟然用这种方式将东西留了下来。
夏翊清起身将木盒收起,躺到床上准备睡了。东西已拿到,便不急在一时。
第82章 八十二 信物
几日后,夏翊清去往晟王府给许箐诊脉。许箐主动邀请夏翊清留下,待支开晟王后,许箐对夏翊清道:“既有话想说,又何必犹豫不决?”
夏翊清沉默片刻,取出木盒交予许箐面前:“是想请小叔帮我看看这个,可否有什么机关。”
“这盒子的做工和纹饰是很典型的西楚风格。”许箐却并未按照夏翊清所说,查看这木盒是否有机关暗门。他将木盒放到茶案上,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而后缓缓说道:“你今日来,怕这盒子有机关是假,想让我将当年西楚和你生母的事情告诉你才是真。”
夏翊清尴尬垂首,不知该作何回应。许箐却在此时起身,自书架上取出一套工具,仔细研究起那木盒来。
“小叔……”
“又或者,你也不是来找我问关于西楚的事情的,是还有别的什么事情想问。你若想知道跟西楚有关的,应该去找明之。可你既然来找我,那就应该是与我有关,或是我知道的事情。你不去寻明之,又不想让子隽知道,还特意避着琛儿……”许箐手中动作未停,只平静道,“你是想问关于琛儿的事情。琛儿十二岁进京城,这些年来他唯一对你隐瞒的就是言清。如今既然言清的秘密已不是秘密,那么你想知道的,无非是他十二岁之前的事情。要么是他的身世,要么就是他如何来的京城。”
夏翊清已经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面对许箐。
“好了。”许箐收起工具,将木盒推回到夏翊清面前,“这盒子没有机关,你放心打开就好。”
“小叔,抱歉。我……”
“不必。”许箐打断了夏翊清的话,“四郎,你既叫我一声小叔,我便托大,作为你的长辈,教你一些东西。”
夏翊清恭敬说道:“小叔请讲。”
“刚才我是把我的分析过程讲给你听,但你要知道,人的思绪永远比说出来的话要快。在看到这盒子之后,我喝了一口茶,就在那时,我已经想通了你今日来的目的。若我刚才拿你当外人,自会顺着你的意思陪你演下去,我会问你,这盒子是西楚样式,你怎么就敢拿来给我看,你一定是准备好了一番说辞应对。之后若是我有意,还会抛出引子,让你将话题引到琛儿身上。我会让你知道你想知道的,还会让你以为是你自己足够聪明,足够小心谨慎,从我这里套出了你想要的。”
夏翊清第一次被这么直截了当地拆穿,早已尴尬得不知所措。
许箐笑了笑,将茶盏放到夏翊清手中,说:“我比你多的,并不是所谓的智慧,而是阅历。这些年来我避世不出,虽在外做些小生意,与商贾打交道,却早已远离权谋纷争,即使这样,我也一眼就将你看穿。你的父亲像你这般大时已是太子,一切的欲望、权谋、计策,他早已亲身经历过了。你觉得他会看不穿你吗?”
这一席话将夏翊清说得冷汗涔涔,他将茶盏放回到桌上,问许箐道:“小叔,我是做错了什么吗?”
“你错了一件,也对了一件。”
“洗耳恭听。”
“寭,察也。”许箐解释道,“或许你心里会觉得他只是给了你一个和柴娘子以前封号差不多的字,是像以前一样随意处置你,表示他并不在意你。但他若真的不在意你,就不会这么快就封你为亲王,所以你这个封号大有深意。我听明之说,当时在勤政殿,他想封你为齐王,被你拒了?”
夏翊清颔首:“是。宏王如今还未改封号,我当然不能越过宏王去。”
“你为什么不能越过宏王?”
“因为……他年纪比我大,又比我先出宫开府。”
“你父亲行六,他当太子之前他前面那几个哥哥难道都死了不成?”许箐长吁了一口气,道,“你只论长幼,却忘了尊卑。在封你为亲王之前,你养母柴氏已经进了庄妃,你生母元氏是西楚郡主。她顺妃赵氏的母族即使是没被惩罚,也只是六品绿衣郎。若细算出身,你比后宫任何一位皇子出身都高。为着你身上一半元氏血脉,他也绝不会让你在郡王位上耽搁太久。”
“可是……他从不在意我的……”夏翊清低声道。
“他在意的是与西楚的关系。以及,”许箐弯起手指敲了敲木盒,“你身上有的,西楚留下的东西。”
夏翊清呆愣半晌,方才回过神来:“那……我其实当时应该应下来?”
“你拒绝得那么干脆,在他看来,要么是你真的无心权势地位,要么就是你在骗他。在经历了宥王的事情之后,他心中更偏向第二种。”
“可我真的从没想过皇位。”
“所以我说,你第二件事做得对了。”许箐见夏翊清杯中茶已冷,便替他换了茶,“你收下了价值三万缗钱的手稿,既没把手稿直接送进大内,又让他知道你被贿赂了,这件事做得很对。”
“我怎么敢把小叔的手稿直接送进去?!”
“阴差阳错,总之,他现在对你并没有那么怀疑了。”
夏翊清喃喃道:“那年我生辰时,向他求过他写的字……如今又留了一份当世名家的手稿……所以,他便觉得我是真的喜欢书法?”
许箐颔首:“是这个道理。”
“这都过去六年了,我自己都险些忘记了。”
“你父亲啊,他想记住的,便是一辈子都忘不了。”许箐轻叹一声,“十六岁的你留下一份当世大家的手书,确实有刻意避世讨好他的嫌疑。但十岁时你刚开蒙没多久,四书五经尚未读完,便已经想求一份墨宝作为生辰赏赐,反倒能坐实了你确实从小便爱书法。”
夏翊清苦笑了一下,说:“十岁时我确实是想讨好于他,十六岁时却只是不想给小叔惹来麻烦。”
“所以我说,阴差阳错。”许箐笑笑,说道,“快喝茶,不然一会儿又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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