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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魔头的病美人师父(板栗丸子)


魔界的魔物种类有上万种。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里钻的,若是它们发了狂,连魔族之人都敢吃,在三界之中唯一能够命令他们的,唯一能让它们臣服的——只有那个被斩于林倾白刀下的魔皇。
魔物皮肤坚若金甲,非法术攻击皆不可伤它分毫,这就意味着只要它愿意,他们这一队的人一个都不可能逃过。
可郗安还被它按着掌下.......
那孩子应是吓着了,他不敢去看魔物丑陋的面容,只能用双手盖住了双眼,咬着嘴巴一言不发。
林倾白吸了一口气,抬起脚没有犹豫的一步步地朝魔物走近。
“王爷.......”
“王爷,别过去!”
下人们出声阻止,林倾白却连头都没有回。
渐渐的随着他的靠近,周围人的声音也小了下来,生怕出声惊动了魔物。
只见林倾白走到了魔物的身前,手边寒光一闪,一道血珠从他的掌心飞溅而出。
“王爷!”
“王爷!”
下人惊呼出声,有的人甚至两步就要冲上来,却被林倾白厉声喝退:“别过来!”
身后的脚步戛然而止。
林倾白又向前走了两步,他抬起自己受了伤的手,目光紧紧盯着魔物。
血一滴滴的沿着林倾白手掌滴落。
魔物嗅觉灵敏,最爱人血。
以自己为饵,换下郗安,这是林倾白在当下唯一能想到救郗安的方法。
那魔物望着着林倾白,鼻尖动了动,似乎是在嗅林倾白身上的血味。
周围一片寂静。
郗安也松开了盖着双眼的手,转过头望着自己的师父。
林倾白正立于魔物前方,面庞俊秀。
他微扬着下巴,右手拿着一把滴血的匕首,探出左手,似要抚摸那个怪物一般,被血迹染红的袖袍随风而摆,白衣如雾般飘渺。
“师父.......”郗安轻声喊了一句。
林倾白垂下眼眸望着他,说:“不怕,师父在。”
分明是平时说话的语气,可是在此刻却无尽的柔和。
郗安一怔,瞳孔里的光明晃晃的望着林倾白。
他的骨节用力,一点点的抓紧了地上的泥土。
这时魔物的嗓子里发出了更浓重的声音,他望了望林倾白,又转过头望了望郗安,似乎在踌躇的比较哪个比较好吃。
侍卫纷纷拔出刀,慢慢地跟在林倾白身后,时刻警戒着怪物会对林倾白发出攻击。
然而再下一秒,那怪物却出其不意的猛的回过头,嚎叫了一声,埋头就要往郗安的脖颈上咬。
这个变故来的突然,林倾白眼睛骤然睁大,高喝了一声:“不要!”
怪物也在此时猛的停止了动作!
他的脸顿在了距离郗安很近的位置,白色的眼珠死死的盯着郗安的脸,似在极认真的打量着他。
魔物的面容恐怖,郗安却毫无畏惧,眼睛又黑又沉的回望着魔物。
魔物的身子忽然僵了一下,它缓缓的松开了按着郗安胸
膛的手,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喉间的怪声越来越小。
最后它退到了距离郗安五六步的位置,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依旧死死的凝视着郗安,躬身尾部翘起,像是老虎起势进攻一样,那条大鱼尾巴也开始剧烈的摇动起来,将四周扑闪的满是浓尘。
趁着这个时机,林倾白一个箭步冲到了郗安的身前,拽着郗安的胳膊,将他一把抱进了怀里,紧紧的护住。
其余的侍卫也纷纷冲上去以半包围的形状,将二人护在了中间。
隔着层层叠叠的人影,魔物的眼睛依旧紧盯着郗安,他的爪子在地上不断的划拉,不断的摩擦,像是急切的想要表达什么。
最后它仰天长啸了一声,忽然转过身,跃向了树林里。
两个飞身便不见了踪影。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没有人敢说话,众人警觉的望着怪物消失的方向,谨防它去而复返。
直到过了许久,郗安拽了拽林倾白的衣袖,小声的说:“师父,你勒的我好紧......”
林倾白这才回过神来,他慌忙松开了紧抱着郗安手臂,双手胡乱的摸着郗安的胳膊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郗安摇了摇头,他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抬起手一言不发的抱住了林倾白的脖颈,头趴在林倾白的肩头,身子软软乎乎的就像个小年糕一样,贴着林倾白不放。
林倾白直接将他抱了起来,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内的光线昏暗,郗安的两个小爪子不安的将林倾白的脖子抱的很紧。
林倾白也便将他抱在了怀里,没有放下。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的上路了。
两个人一言不发,车内异常的安静,耳边只有郗安有些重的呼吸声。
林倾白望着马车紧闭的帘帐出神。
他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仙界置于凡间的上方。
在仙界中有许多的族落,其中仙族法力最强,魔族之中怪物最多,而不论是哪个族落都与凡间并无相交,与凡间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
凡人不可去仙界,仙界之人下凡间也并非易事。
多是在仙界中肉身受到重伤,命悬一线,肉身经不住魂魄,使魂魄坠入凡间。
这样的人来到凡间,也会容颜皆改,法力全失,仙界之事皆不能说出口。
而今日大唢呐所说,居然是在仙界真实发生的事情。
此乃其一。
其二便是这个魔物。
仙界之物又是如何到凡间的?
魔物一向凶残,不知进退,而它方才为何忽然退了?
林倾白想来想去,也没想出来什么头绪。
待到马车快要出树林的时候,郗安趴在林倾白的肩头,困得头一颠一颠的,却依旧用力的拽着林倾白衣服,不敢闭上眼睛睡觉。
瞧着孩子被吓成了这个模样,林倾白心里就像是梗了一根鱼刺一样,又疼又难受,却又自我安慰着。
没事,等过一会他就会都忘了。
凡人若是见过仙界之物,会在两刻钟就慢慢遗忘,转而替换成适用于凡间的记忆。
果然等马车到达清阳城的客栈时,所有的人都已经忘记了方才的事情。
林倾白牵着郗安走下车,早一批到达的侍卫出了客栈迎接,连凉瑶楚都遥遥的倚在大堂柱子处,手里晃着一壶酒望着他们。
两边的人相见,自然是赶紧说一说方才的惊险遭遇,而在众人口中魔物却变成了一只老虎。
老虎咬死了侍卫,合情合理。
郗安高举着小手,大声的炫耀自己的英勇事迹:“刚刚那个大老虎抓到我了,它的一个爪子就按在了我的胸口,差一点就要
把我吃了!”
“那你有没有受伤?”有人问到。
“当然没有!”郗安翘着小脑袋,自豪的回答着。
凉瑶楚目光在郗安身上打量了一圈,忽然她眉头一皱,将手里酒壶砰的一声放到了桌子上,两步上前,弯腰一把掀开了郗安外袍的下摆。
郗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黑色的外袍就被凉瑶楚掀开了,露出白色的鞋袜。
触目惊心的是在郗安的小腿处,有一道带着血印的划痕。
那道划痕很深,甚至连里面的肉都翻了出来,深可见骨。
在场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林倾白牵着郗安的手也随之一紧。
凉瑶楚抬头厉声问郗安:“这叫没有受伤?”
郗安也愣愣的望着伤口处。
凉瑶楚又问:“这么深的伤痕,你难道感觉不到痛吗?!”

郗安没有回答凉瑶楚的话。
他垂着头望着那个伤口,发丝垂在脸侧,十指紧握成拳,让人看不清他的脸色。
半响他才抬起头,那双黑亮的眼眸红的跟个小柿子一样,朝林倾白伸出双手,声音带着哭腔的喊了一声:“师父,我疼......”
林倾白心疼的要命。
他弯腰将郗安抱了起来,对凉瑶楚说:“凉大夫,请你来房间给他看看伤。”
到了房间里,凉瑶楚坐在床边给郗安检查伤势。
郗安半躺在林倾白的怀里,小手紧紧的拽着林倾白的衣服,用力甚至快将林倾白的衣袖都拽碎了。
凉瑶楚急了,直接一把按住了郗安的小腿,没好气的说:“现在知道疼了?刚刚不是还吹牛说自己没受伤吗?”
郗安被凉瑶楚吵的不敢说话,他缩了缩脖子,仰起头可怜巴巴地望了一眼他师父。
林倾白对凉瑶楚说:“凉大夫,郗安还小,劳烦轻一些。”
凉瑶楚不满的撇撇嘴,拿着剪刀剪开沾到了伤口的衣料,抱怨道:“我怎么轻一些?你们一路回来都没有察觉他受伤,现在衣服都黏在伤口上了,我又不是神仙.......”
说到这里,凉瑶楚声音忽然小了下来。
她紧盯着那个伤口看了许久,越看眉头皱的越紧。
“怎么了?”林倾白问。
“这是什么动物所致的伤痕?”
林倾白顿了一下,说:“老虎。”
凉瑶楚抬眸望着林倾白,半响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凉瑶楚自顾自的收回了目光,说:“那这个老虎应该是只公的,爪子够大的。”
郗安的伤口虽深,但所幸没有伤及骨头,凉瑶楚动作干脆麻利,快速的给郗安包扎上药。
郗安伤口流了很多的血,加上刚才又折腾了一通,现在小脸煞白的倚在林倾白身上,虚弱的连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师父,我会不会死啊?”
小孩子没经历过什么事情,靠在林倾白的肩膀上嘀嘀咕咕的担忧。
林倾白还没有开口说话,凉瑶楚就不耐烦的抢先回答了:“死不了,三天换一次药,不出一个月就痊愈。”
郗安被凶了后,便垂眉搭眼的缩在林倾白怀里,瞧着可怜极了。
林倾白抱着他的手紧了紧,手掌一下下轻拍着孩子的后背,柔声道:“没事,不怕。”
得了师父的安慰,郗安的脸色才好了些,他缩在林倾白的臂弯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林倾白见郗安睡熟,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了床上,这才腾出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
凉瑶楚瞧了一眼林倾白,问:“用我给你开一贴膏药吗?”
“不过是小事,劳烦凉大夫费心了,关于郗安的伤情还请凉大夫借一步说话。”
凉瑶楚嗤笑了一声,说:“若你对自己能有对你这个徒弟的半分上心,你的身体也不至于弱成如此。”
林倾白笑了笑,没有应凉瑶楚的话,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凉瑶楚和林倾白一同走出了卧房。
二人坐在案几前,凉瑶楚简单的和林倾白说了说郗安的伤势情况。
郗安的伤是由猛兽的利爪划伤所致,划破了血肉,深可见骨,但所幸并未伤及根本。
凉瑶楚给郗安用了她独门所制的药物,有止痛消炎和加快愈合的作用。
只需要每三日换一次药,一个月方可完全痊愈。
说及这里,凉瑶楚口干舌燥,将茶盏里的水一饮而尽,继续道:“郗安的伤势不轻,就算是成年人受了这般重伤也会痛的晕过去,我还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一路上都没有感觉的自己受伤?”
这个问题林倾白早已经想过,答道:“当时的情形很危险,老虎本来是扑向我的,是郗安把我拽开,他却被老虎压住险些就要丧命,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确实可能出现感知不到疼痛的情况。”
除此之外,林倾白也找不到其他的原因了。
郗安又不是傻子,平时拿戒尺打他两下,他都能疼的直叫疼,如此这般重的伤,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凉瑶楚没有在现场,也不清楚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还是挺奇怪的......”
除了奇怪凉瑶楚也说不出别的了,她心里惦记着自己还有半壶好酒没喝完,急着要走。
她背着药箱,走到了门口处才想起来:“对了,你的房间是客栈里最大的套房,在三层,屋内的炭火下人都烧好了,你直接过去就行。”
“我便不去了,凉大夫若是喜欢可睡在那个房间,我今晚就歇在郗安这里。”
凉瑶楚皱眉:“你住在这里做什么?那个家伙皮糙肉厚,身子板比你结实的多,我给他配的草药里有安眠草,他今晚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
林倾白被凉瑶楚说了也不怒,依旧语气平和道:“我怕他晚上睡觉不老实,翻身压到了伤口,谢过凉大夫费心。”
见说不动林倾白,凉瑶楚撇了撇嘴,转身出了房门。
夜已深了。
郗安果真如凉瑶楚说的,大大咧咧的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睡得很香。
林倾白给郗安塞了塞被子,合衣躺在郗安的身边,仰躺着望着客栈的天花板,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今日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怕自己一睡着,又会陷入那不停纠缠着他的梦魇。
窗外不知是什么昆虫,发出了阵阵的虫鸣。
打更的人敲打着锣鼓,喊着更时。
子时快要到了,郗安缓缓睁开了眼睛,那个声音又开始说话了。
——今夜要过了,你说过今日要杀他。
——快点,杀了他。
那个声音就像是个催命符一般,每一次出现都另郗安浑身戾气大涨,血液都叫嚣着杀意。
郗安的手摸住了衣袖里的那根钢针,目光又深又沉的望着林倾白。
林倾白却在这时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孩子的发丝又软又滑,手感很好。
林倾白便又多摸了几下。
郗安的瞳孔猛地晃了晃。
林倾白低声问郗安:“睡得好好的怎的醒了?是不是伤口痛了?”
郗安垂着眼睛,没说话。
林倾白便觉得郗安是伤口痛了,只要一想到这个孩子腿上有那么深的伤口,林倾白也很心疼。
林倾白有心想要哄一哄郗安,可是他实在是不太会哄孩子,于是林倾白沉默了一会,伸出手轻轻的放在郗安的手臂处说:“睡吧。”
说完林倾白嗓子里轻轻的哼出了歌。
林倾白其实不怎么会唱歌,他只是忽然想起了之前他随处听来的摇篮曲,嘴里不自觉的哼了出来。
在静谧的夜里,林倾白修长的手指一下下的轻拍着郗安肩膀,嘴里轻唱着那首歌。
“清风过,花儿冒,彩儿蝴蝶翩翩错,娃娃举着胖手抓不落......”
“夕阳末,日要落,弯弯月儿露上头,贪玩的孩子要归家喽.......”
林倾白的声音很好听,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从他的口中唱出每一句话都像划过心口的羽毛,温和的不像样。
良久,郗安忽然声音低哑的问道:“家是什么?”
林倾白拍着郗安的后背,淡声回答:“家是可以和家人在一起的地方
“家人是什么?”
“家人就是亲人,譬如爹娘,兄弟姐妹。”
郗安又是一阵沉默,说:“我没有家人。”
“你有家,师父也是家人。”
郗安眸色闪了闪,缓缓的仰起眼睛望着林倾白。
黑夜中他黑黝黝的大眼睛里似忽然燃了一簇火把,又亮又闪。
他就这样望着林倾白好一会,重复的确认道:“你是我的家人?”
“恩,我是你的家人。”
.......
这时窗外的打更声又响了起来,距离子时更近了。
——快啊,你在做什么,快杀了他!
——他区区的两句话不会就把你骗了吧!什么狗屁家人?什么狗屁亲人?这种可笑的东西,三岁的小孩都不信,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阎秋司,你活了一千多年,还没被你的家人给骗够?怎么还信家人的这种鬼话!
“我没信!”郗安厉声反驳:“这种虚伪之人说的话,我怎么可能相信。”
——那便杀了他!
——他今日说你该死,你不是最恨别人这样说你,你怎么不杀了他!快点杀了他!你是阎秋司,你连你生母都能杀,如今为何不能杀了他!你怎么还不动手!
——快啊!快啊!
郗安的手握紧了那根钢针,抬眼望向了林倾白。
林倾白睡熟了,乌发柔顺垂在肩头,呼吸轻柔,睫毛纤长,鼻梁高又挺又翘,眉眼闭着的时候就如同初春的晨曦,温和又好看。
郗安握着钢针的手僵持紧绷了许久,最终他沉沉闭上了眼睛,松开了手,脑中应着那个声音。
“今日不杀了。”
——为何不杀?你对他心软了?
“没有心软。”
——今日魔物要吃他时,你为何救他?他不过一介凡人,你就让魔物把他吃了岂不是皆大欢喜?
——阎秋司,难道你有情?
郗安闻言猛地睁开了眼,他像是一只被触到痛处的刺猬,重重的强调着:“满口胡言!救他不过是怕他的手下伤到魔物,方才他想要用他的命换我,我算欠了他一条命,这次饶了他,若是他下次再敢犯戒,我定会新账旧账一起算,将他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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