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传来尖锐密布的疼,陆邵坤感觉到心口又是那天撕裂一般的剧痛,嘴里喃喃着你不是他你不是江朔,松开手,倒退一步,慢慢解开腰带,抽出来攥在掌心。
江朔虚弱地倒在床上,脸颊上火辣辣的,侧眸看过去,“又要打我吗?”
“我要把你的皮打烂,我要找回我的小狗,你把他藏在了哪里,藏在了哪里!”
陆邵坤失神地自言自语,扬手抽过去,皮带重重挥在江朔的肩上。
江朔发出一声闷痛,背上才刚愈合的伤口再次撕裂,鲜血很快就渗透了衣服,随着皮带不断扬起落下,洒在床单上,地上,斑驳淋漓。
房门被人拍响,林姐在外面着急哭喊,“陆总,停一停吧!别打了,真的会出人命的!”
尖锐的破空声中,江朔决然的声音,说出的每句话,都像是冰冷的匕首,捅进陆邵坤的心里。
“陆邵坤,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要离开你。”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每次和你在一起,都是被你当成玩物在折磨,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你?”
“够了!”
陆邵坤停下,剧烈的喘息声充斥着这个房间,窗外黄昏坠落,地平线收走最后一抹余光,整个世界天昏地暗。
“不可能。”他用力抹了把脸,“都是假的。”
这个江朔是假的,他要他的小狗,他要他的小狗。
“对,都是假的,都是哄你的,骗你的。”被当成摇钱树,当成狗还不够,还要做你陆邵坤泄火的工具,随时随地,任人差使。
“陆邵坤,”江朔悲愤不已,挣扎着回头,黑暗中唯有一双眸光极亮,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眼中,“每次和你上床,我都觉得无比恶心,无比的脏,我只有你一个,而你呢,你睡过多少人,你自己数得清吗?”
一个响亮的耳光,江朔头晕目眩,耳边嗡地一声,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闭嘴。再说一个字,我今天就打死你。”陆邵坤神情恍惚地看着他。
江朔笑起来,眼前灰色的床单一片湿润,“你还让我做化验,陆邵坤,你自己怎么不做?你才最应该做!”
“我让你闭嘴,听见没有!”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喝,陆邵坤扬起手。
江朔闭上眼睛,已经做好今天被活活打死的准备。
或许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不用再这样纠缠不清。他悲伤地想。
然而一分一秒过去,头顶的皮带始终没有落下,陆邵坤浑身僵硬,直勾勾地盯着江朔的头,后脑勺右侧,头发被血水沾湿,露出了那个足足巴掌宽的疤痕。
那次,江朔差一点点就死了,当时的伤口深可见骨,被人满身是血地从现场抬出来。
陆邵坤猛地想起了听到消息时,那一瞬间自己的反应。
身后响起匆忙离去的脚步声,紧跟着,房门被人打开又摔上,发出巨响。江朔回头,看到那条皮带,安静地躺在血迹斑斑的地毯上。
陆邵坤冲出门,夜风扑面而来,脸上冰凉一片。
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鼻间涌起强烈的酸涩,恍惚中,他抬手抹了把脸,却发现怎么也抹不尽眼尾滚烫的湿润。
刚才江朔在房间里说的话,不断在耳边浮现,以及那憎恶的眼神,嘲弄扬起的嘴角。陆邵坤神经质地喃喃自语,彷徨地原地转圈,最后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终究是扛不住心口刀割般的钝痛,痛苦地弯下腰去。
那一晚,陆邵坤直接开车离开了别墅。
这次江朔身上的伤又养了快小半个月才好,林姐每天尽心尽力,各种养身汤水轮着做,然而他依然不肯吃饭,每天只靠营养液维持生命,身体日渐消瘦,甚至有一次,林姐发现他在医生走后,偷偷拔掉了输液的针头。
“江朔,你就别和陆总犟了,你这孩子,平时看不出,怎么这么一根筋呢?”这段时间林姐也瘦了不少,痛心疾首地骂完后难受地给医生打过去电话,让他们赶紧再回来重新输液。
从那之后,林姐每天又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每天坐在床边,必须等他输完液再离开。
“你就服个软,陆总肯定会原谅你的,你这么和他犟,到时候垮的也是你自己的身体——”
林姐总爱喋喋不休。
“你看看你,以前多帅的一张脸,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我给你拿镜子你自己照照?”
知道江朔要好看,为了鼓励他多吃几口,林姐还真给他拿来了镜子。
看了眼镜子里那个憔悴陌生的男人,江朔再次将头转向窗外。
林姐叹口气,只好把镜子放回去,“今天给你炖鱼汤,你最爱喝的,行吗?”
毫无意外再次换来江朔的沉默,林姐期期艾艾地径自下楼,去给他炖汤去了。
她是这么想的,把汤炖浓些,闻着香味了,说不定闻着闻着,就愿意喝了呢?
晚上,林姐在厨房里,看着满满一大锅一口没动的鱼汤,心疼地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哎,这可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动静,她愣了一下,赶紧跑出去,看到了开门进来的陆邵坤。
“陆总?”
林姐惊讶地往他身后张望,没看见车的影子,心里随即扬起一阵不安,面上自然不敢显,只笑道,“您回来了,吃饭了吗?”
车灯晃眼,不知道江朔睡没睡,陆邵坤将跑车停在大门外,自己从偏门走进来的。
“他睡了?”
陆邵坤抬脚朝里走。
林姐盯着他的背影看。
这段时间陆总也憔悴了不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想起那晚在花园里看到的画面,林姐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应该还没。”
顿了顿,又急忙说,“下午医生走的时候,说是伤口愈合得一般,又发炎了。”
闻言,陆邵坤脚步一顿,然后说了句知道了,踩着楼梯上楼。
房门已经找人来修过,门锁的地方留下了修补的痕迹,而且按照他的指示再也无法上锁,陆邵坤低头看了一眼,抬手轻轻摁下门把。
门悄然划开,床上的人纹丝不动。
窗帘拉开一道细缝,透进微弱的月光,他走进去,发现江朔闭着眼睛,趴在那里睡得正沉。
视线停留在他肩膀的纱布上,陆邵坤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蹲下。
怎么可能愈合得好,连饭都不吃。
江朔已经完全瘦脱了相,哪怕现在一天睡十几个小时,眼下依然有两片乌青,脸颊不健康地凹下去,苍白的嘴唇干涸开裂,搭在枕头上的几根手指,瘦得只剩下纤细的皮包骨,仿佛一捏就断。
眼眶发烫,陆邵坤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在他布满针眼的手背上轻轻碰了下。
谁知触感竟是一片冰凉,陆邵坤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浑身血液都仿佛被冻住,立刻惊恐地起身凑过去。
下一秒,江朔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
陆邵坤猝然僵在那里,转瞬间收起脸上的表情,刷的起身站好,抬手抹了把脸。
“醒了?”
陆邵坤明知故问。
江朔垂下眼睛,安静地趴在那里,他飞快地看了一眼,随后往他脑袋边上丢了个东西过去。
“自己挑。”
江朔还是一动不动,一脸漠然地看着上面的几套别墅户型图。
房间里针落可闻,陆邵坤盯着窗帘的细缝,轻声说,“选好了,我找人布置一下,和你一起搬过去。”
“为什么要换个牢房?”江朔问。
话音落下,陆邵坤瞪向他,正要发火,然而看到他身上的伤到底还是忍住了,用力深吸一口气,脸上忽然闪过一丝难堪,陆邵坤别扭地看向别处,声音却是恶声恶气,“不是你自己说,觉得这里,有别人来过。”
江朔终于将视线移到他脸上,一脸平静地反问,“别人?”
“你到底闹够了没有!”陆邵坤顿时恼羞成怒,“你还要我怎么样?”
那些别人,可比你干净多了。
江朔沉默地用指尖把那几张纸推开,将脸转向另一边。
陆邵坤有气没地撒,气得原地打转,最后摔门离去。
回到客厅,陆邵坤一把抓起手边的摆设,狠狠往地上一掼!
瓷器碎片飞溅一地,砸了一个还不解气,他随即又拿起另一个摔出去,这回摔在墙上,沉重的铁艺制品当即将墙壁砸出一片龟裂!
二楼卧室,江朔睁着眼睛听陆邵坤发疯,在这一声声天崩地裂的巨响中,漠然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客厅一片狼藉,再次陷入死寂。
林姐躲在厨房,捂着胸口胆战心惊地想,砸吧砸吧,尽情砸,可千万别再打了,再打就真出事了。
陆邵坤抱着头坐在沙发上。
——“别人?”
是他那些一夜情的男男女女,养在各处的小情人,以及数不清的,他用来发泄欲望的对象。
——“这些年睡过多少人,陆邵坤,你自己数得清吗?”
“你他妈跟着我的时候,不就是这样?”
陆邵坤狠狠踹了脚面前的茶几,怒吼声响彻整栋别墅,“你每年在剧组一待就是四、五个月,难道还要老子给你守身如玉!”
就在这时,外面的门铃响了。
门铃响个不停,陆邵坤烦躁地抓起手边的遥控器砸到地上,大声喊林姐去开门。
林姐这才敢跑出来看监控屏,说,“陆总,是周助理。”
见陆邵坤点头,林姐赶忙去开门。
门口,两个女人视线一对,林姐神情复杂地撇开脸,周悦略一沉凝,低声向她道了声谢,抬脚走了进来。
看到客厅里的情形,周悦一脸震惊地倒退一步,但很快就恢复淡定,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快步朝沙发走去,“陆总。”
“什么事?”
陆邵坤眼皮都懒得抬,不耐烦地问。
周悦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闻言陆邵坤眉心一动,这才伸手接过她递来的文件,打开后迅速扫了几眼,随即不解地皱起眉,“什么系统,怎么还会被人篡改?”
“我找人问了,说是有密码就可以。”周悦回答。
“能不能查到最开始填的?”陆邵坤问。
“系统后台应该能,”周悦点头后说,“不过可能得走关系。”
陆邵坤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把文件随手丢到茶几上,“查到后直接联系学校那边,成绩不够就问需要多少赞助。”
“明白了。”周悦立刻应下,说完后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二楼的方向,再看向陆总时,眼中隐隐流露出担忧。
这是真打算就这么关下去?
周悦走后,陆邵坤疲惫地靠在沙发上。
这两个星期他一直睡在办公室里的休息室,睡得极不安稳,刚才被周悦这么一打岔,暴躁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上楼洗了个澡,陆邵坤站在三楼浴室门前,两只脚鬼使神差般,不受控制地就走到了江朔卧室门前。
他应该已经睡着了。
站在门前踌躇片刻,陆邵坤悄悄推开门。
江朔还是刚才那个姿势,背对着门趴在床上一动不动,陆邵坤做贼似的,蹑手蹑脚走过去,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确定他睡熟了,于是悄悄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被窝里是熟悉的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陆邵坤身体僵硬地躺在那里,扭头凝视着江朔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在他后背上露出的伤口处轻轻碰了碰。
要是你不那么嘴硬,我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
那些露出的伤口都已经愈合,发炎的部分还绑着绷带,陆邵坤的指尖在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上小心翼翼地滑动,鼻间骤然涌上一阵酸涩,随即触电般收回手,对着漆黑的天花板急促又沉闷地做着深呼吸。
这些疤,可以去掉的,肯定可以。
就这么不断安慰着自己,他在自己沉沉的呼吸间,感受着江朔身上熟悉温暖的气味,久违的令人平静的困意涌上,陆邵坤慢慢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陆邵坤感受到床剧烈一震,困倦地睁开眼睛。
江朔不顾身上的伤口,硬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扑通一声摔在地上,随即抬头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陆邵坤瞬间清醒过来,先是被他眼里的抗拒刺痛了一下,紧跟着看到他肩上渗出血的纱布,眉心狠狠一拧,“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
“出去!”江朔瞪着他。
陆邵坤掀被子的动作做到一半,闻言立刻抬眸凶巴巴地看过去,“注意你的态度!还有,这里是我家,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要不是你把我关着,我也不想睡在这里!”江朔爬起来就往外走,结果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陆邵坤脸色一变,扑过去扶他,“你——”
想到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这人怀里,更重要的是,这人下面还无意识地蹭着他,江朔就感到一阵厌恶,“走开!”推开陆邵坤的手,他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眩晕,一步一步往外挪。
陆邵坤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地掀开被子,穿上鞋跟了上去。
昨晚林姐已经将客厅收拾妥当,就是偌大一个客厅,如今变得空空荡荡,干净得像是未出售的样板房,江朔下楼后没看到林姐,于是慢慢蹭到沙发那里,皱着眉头坐了下来。
他太久没活动,再加上全靠营养液支撑,身体异常虚弱,短短几步路竟然出了一身的虚汗。此刻坐在那里,汗水滑落苍白的脸颊,连嘴唇都在隐隐颤抖。
刚才吵架的时候,不是看你挺有力气?
陆邵坤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扬声叫了几遍林姐,但林姐估计是出去买东西了,偌大的别墅半晌没人回应。
“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别乱跑。”
陆邵坤去三楼拿了手机,火速冲回客厅,果不其然,沙发上已经没了人影。
在门口逮到人,陆邵坤把人压在门上,先是给医生打了个电话,然后挂断电话,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朔。
“就你这个样子,还想跑去哪儿?你跑得出外面的大门吗?”
江朔对着他怒目而视。
陆邵坤的视线却落在他肩上的伤口,血渗出来,已经湿透了一小片睡衣。
“去沙发上坐好!”他冷声命令。
江朔站着不动,陆邵坤也懒得废话,索性一个旱地拔葱,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嘶!”江朔一挣扎,顿时痛得脸色惨白。
陆邵坤下意识想在他屁股上狠狠揍一下,见状及时收回手,改成小心翼翼护住他的背,加快脚步将人放回到沙发上。
“你乱动什么!”陆邵坤气急败坏地往他怀里塞了个抱枕。
江朔揪住抱枕的两个角,明明痛得眼泪都下来了,硬是咬着牙闷声不吭。
旁边陆邵坤突然抬手,他立马警惕地看过去。
陆邵坤有些尴尬,随即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看看!”
“别碰我!”江朔瞪着他。
两人正僵持不下,林姐开门回来了。
“陆总?”
看到一大早八点不到站在客厅里的陆邵坤,林姐惊愕不已,脑袋一歪,看到沙发上的江朔,顿时面露喜色,“呀,江先生,吃早饭吗?我这就去做!”
陆邵坤,“……”
怎么感觉自己像个多余的?
既然有人看着,陆邵坤便上楼去换衣服。
这一觉虽然最后醒的不怎么样,但睡得实实在在,连个梦都没做,陆邵坤精神抖擞,下楼的时候还在想着得赶紧想办法把小东西那一身肉乎乎的手感给养回来,甚至心情不错地哼上了歌。
然而下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江朔,陆邵坤随即停下了脚步。
江朔手里拿着昨晚周悦送来的文件,慢慢抬头朝他看过来。
看到江朔眼里那切切实实的痛恨与憎恶,陆邵坤站在那里,一颗心像是被丢进极地寒冰深处,一瞬间袭来的尖锐痛感,几乎让他难以呼吸。
作者有话说:
56712更新,下周二也有
第70章
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憎恨漫上心头,叫江朔抓着文件的手都在隐隐颤抖。看着站在楼梯上的陆邵坤,他低声质问,“这是什么?”
陆邵坤猛地与他错开视线,片刻后轻轻哼笑一声,语气变得高高在上,“你不都看不到了?”
江朔怒然起身,然而一阵强烈的眩晕过后,双腿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膝盖磕在冰冷的大理石瓷砖上,发出咚一声闷响。
攀着扶手的手一紧,陆邵坤脸色一变,当即快步冲下楼,却看到江朔死咬着牙抬起头,用充满憎恶的目光盯着自己,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陆邵坤——”
陆邵坤慢慢停下了脚步。
江朔苍白的脸上淌满冷汗,手里死死抓着那份文件,“你不许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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