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年看它碗里被吃完的狗粮,摸了摸自己快饿扁的肚子,虚浮着往楼下去, 有种灵魂飘起的感觉。
林姨正给花浇水,听见动静出来客厅见着宁年。
“怎么自己下来了?”林姨手擦了擦围裙, 季迟栩特意嘱咐过别让宁年一个人上下楼。
宁年捂着肚子, 有气无力, “林姨, 还有饭吗, 我好饿。”
林姨又热了一趟饭菜,宁年一连塞了两碗下去,补上早上中午没吃的, 吃饱喝足有了点精神头,去了沙发上轻车熟路开电视连游戏机, 打开昨晚卡住的那关继续奋斗。
玩游戏时间过的很快,林姨做好晚饭走之前照旧来说了声,宁年开始期待季迟栩回来,没等一会,就有门开的动静。
他眼前一亮,和同样是满脸期待的小家伙迎了上去。
季迟栩几乎是刚推开门,就对上一人一狗热切的望着他, 大的矜持些, 小的直接扑了过去。
“今天乖不乖?”季迟栩弯下腰, 先摸了摸小狗脑袋。
宁年不要脸的跳过去答了,“我乖呀。”
小金毛“汪汪”两声,季迟栩垂下的眼里有不明显的笑意。
“晚上玩游戏吗?”宁年暴露目的,又补了句,“我等你一天了,不过你要是有事,我也可以等你迟一点玩。”
总是就是选项里没有“不玩”这一选项。
季迟栩听得出来,没逗他,“可以。”
宁年于是全程吃饭特别殷勤,又是夹菜又是加汤的,季迟栩倒是看他没吃多少,问了句。
“下午吃的有点多,不太饿。”
等吃完饭洗完澡,季迟栩下楼时宁年已经坐着等了,迫不及待把手柄塞过去,这一晚的游戏很顺畅,除了关卡挺费脑子外,宁年操作已经十分流畅。
季迟栩并不意外,以宁年的热乎劲,估计白天都耗在游戏上。
一连三个晚上,宁年乖巧懂事又侧面提醒季迟栩陪他玩游戏,但都是到十一点就自觉放下,乖乖回房。
这会宁年裹着被子正要躺下等季迟栩关灯时,季迟栩却没走的意思,在床边坐下了。
“这几天有没有哪不舒服?”季迟栩问。
宁年疑惑了几秒,摇头,“没有啊。”
他舒服的不得了。
季迟栩眉头皱了些,“那是在我这不习惯,还是认床失眠?”
“啊?”
宁年显然挺懵的样子,季迟栩解释,“林姨和我说,你白天很没精神,每天睡到下午才肯起来。”
宁年这几天晚上基本都没怎么吃,他今天恰好问了林姨一句,才知道宁年几乎都是三点才吃饭,难怪晚上吃不下,吃点肉喝个汤就说饱。
一天一顿,他这会看宁年都觉得瘦了点,明明把人接过来就是想好好照顾的,结果好像照顾的并不是很好,只光顾着陪人玩的开心。
他是第一次喜欢人,很多地方做的太差劲。
季迟栩心里愧疚反思着,宁年则是“咯噔”一声,郁闷坏了,他怎么都没想到,林姨居然是那种告状的人。
于是支支吾吾半天,“还好吧,有一点点。”
他决定明天和林姨好好说说。
“如果哪里不舒服,可以和我说。”
季迟栩温柔过了头,宁年有点心虚,毕竟这几天季迟栩实在是太好了,刚才还给他热了牛奶,虽然他是仗着脚受伤不便享尽了照顾。
....
季迟栩从宁年房间出来便直接去了书房,下班时其实有事没处理完,但不算急,宁年眼巴巴等他的样子也让他舍不得拒绝,便只能这会熬夜处理。
夜里很安静,楼层高的缘故连虫鸣鸟叫声都传不上来,书房没开灯,只月光薄薄一层轻纱笼下,满地银辉。
季迟栩合上笔记本时,墙角的时针已经划过了三点,眼睛有些酸涩,他起身回房,书房离卧室距离恰好两端,路过楼梯口时,下意识看了眼过去,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楼梯口是小金毛的家,而此刻本该躺在上面的毛茸茸小家伙没了,季迟栩能猜到小金毛半夜去哪了,估摸着不是下面啃桌腿就是拆沙发,三天时间,茶几四只脚已经有明显的咬痕,玄关处墙皮也被秃噜一块。
破坏力是真的强,白天有人盯着,大半夜开始作案。
季迟栩收回视线,实在是没什么精力管,他准备回房时寂静中却忽然响起一声凶狠的狗叫,而似乎还有的第二声被掐灭的很突然。
季迟栩脚步顿了下,重新转回的目光望向楼道口往下黑漆漆一片。
宁年几乎被这一声狗叫吓得魂飞魄散,虽然知道不至于就真能传上楼吵醒睡着的人,但毕竟心虚,动作迅速死死捂紧狗嘴不放。
小金毛发不出声,只能“呜呜呜”的抗议,偏偏眼神执着,被控制住嘴巴还能抬起爪子碰了碰茶几上的火腿肠。
真是成了精,宁年服了。
“给你,我给你大哥,你别喊了。”
宁年心累且憋屈,他竟然从这小狗崽子眼睛里看出了威胁的意思,他这真是养大一只恩将仇报的狼崽子,只能不情愿的把自己啃了一口的火腿肠恭恭敬敬送进小金毛的血盆大口中。
“吃也吃了,你能回去睡嘛?”
宁年烦死它了,白天不搭理他睡觉,季迟栩回来在他面前黏糊糊扒着人,夜深人静知道过来讨好舔舔,为了食物不择手段,软的不行来硬的,哪有这么狗的狗?
“你这叫什么,势力,没良心,叛徒。”宁年愤愤道。
小家伙得了火腿肠吃的吧唧香,吃好舔舔爪子,乖乖坐好,它这么坐着这会都到宁年腰了,越长越大,已经有几分大型犬的威风。
大型犬尴尬期通常挺丑,但小金毛品相好,愣是脸不尖黑豆眼水灵水灵,听见宁年说它,哈着气笑,精明瞅了眼桌上袋子里剩下两根火腿肠。
宁年:“....”
“你做梦吧,这是我的。”宁年不搭理它,见赶不走也不管,反正别叫就成,自己啃着芥末味薯片吧唧嚼,拿过手柄取消暂停,接着玩。
三点多了,其实他有点困,但打算这关先玩过再说,打了个哈欠坐正了些,先前停在正关键位置,于是刚点开始,紧接着就被npc疯狂攻击,左摇右晃激情躲避。
宁年过于专注,没注意到脚边小金毛忽然嗷呜了声,以及瞬间亮起的眸子,小尾巴摇飞快。
开始宁年是压根一点没察觉,直到小家伙有力的尾巴啪啪啪往茶几上砸,动静老大声,宁年才不得不制止,他只能再次暂停,低下头正准备把小家伙尾巴揪住好好收拾一顿,才发现面前的小黑豆眼睛没看他。
宁年愣了愣,小金毛挪了挪脑袋,毫不掩饰喜欢的眼神直勾勾正看他斜后方。
“.....”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电视屏幕亮着莹白色的光,挺吓人,三更半夜,但宁年不怕鬼,也不信神,于是结论只有一个。
客厅顶灯“啪嗒”一声响,光亮刺激到宁年眯起了眼,他心里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完了,灯光亮起多久,宁年就跟木头似的僵了多久,掩耳盗铃的闭着眼。
他没敢动弹,但也阻挡不了脚步声一点点靠近,阴影罩住他,随后身边陷进重量。
季迟栩在他边上坐下。
安静持续了好一阵,季迟栩一直没开口,到宁年再也无法心安理得闭上眼,因为看不见季迟栩的脸脑补出的画面更吓人,而且还有窸窸窣窣的古怪声音在耳朵边上,于是只能眯开条缝看。
映入眼帘的是小金毛狗嘴巴袋子里扒拉的画面。
“....”
袋子窸窸窣窣持续响着,小金毛成功叼走两根火腿肠,头也不回扭着屁股走了。
嗯,很有灵性,大难临头各自飞,飞前还得顺点东西。
宁年心里骂骂咧咧,嘴巴上一个字不敢说,也没有制止“叛徒”的勇气,只知道这小家伙走了,这会能喘气只有他和...宁年战战兢兢扭过头,愣是机关卡住一顿一顿,准备迎接好被骂一顿的准备,他最近是真的倒霉,脚好了他就去找个地烧香拜拜去个晦气。
他觉得季迟栩要真是骂他,他也挺委屈的,本来他都这个点睡的,作息习惯哪那么容易改,宁年心里这么想着,总算是完全转过了头,然后惊讶地“咦”了声。
好像没生气?
宁年诧异,因为这会季迟栩完全不是他想象中凶神恶煞模样,眼神一点不冰冷态度一点不凶狠,目光格外的平静。
宁年努力扯着讨好的笑,想说点什么缓解下尴尬,但又不知道说什么,笑了好半天只能憋出一句,“好巧。”
巧什么?宁年无语了,飞快补上,“你怎么也没睡啊?”
更尴尬了,宁年揪着沙发绝望。
季迟栩看着他,说:“还早。”
“....”宁年疑惑两秒,余光瞄了眼时间,这好像不早了吧,他犹豫着小声说:“也不早了,不然还是别熬太晚了,明天你还得上班呢。”
季迟栩没答,视线直勾勾的。
宁年被这么瞧着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刚松的那口气又提起来,但季迟栩这会奇怪的态度他分辨不出是不是生气,只是潜意识里告诉他还是赶紧回房间比较好。
宁年干笑两声,“正好我也差不多要睡了,我们可以一起回....”剩余的话断在了季迟栩抬手制止他准备放下手柄的动作里。
“都说了,还早。”
两人身高上的差距,季迟栩的眸光大部分时候总是自上而下的,灯光的暗影落在季迟栩眼睫下边,他仍旧是一瞬不移的盯着宁年。
季迟栩语气淡淡的,说:“玩吧。”
“.....”
时针划过五点,片刻不停的往前挪着,宁年眼睛熬得通红,仔细看沾着点湿润的晶莹,在又一次他眼皮耷拉实在受不住闭眼时,耳边响起的冷淡声音让他瞬间惊吓起,眼尾瞬间更红了。
“我想睡了,不玩了。”
宁年声音软绵绵的,带着沙哑,小声地哀求看向身边的人。
他的生物钟已经硬生生被延长了将近两小时,因为极度的困倦不受控的没两分钟就会闭上眼,然后再被季迟栩毫不留情的喊醒。
这两小时简直像地狱。
“继续。”季迟栩说:“还早。”
轻飘飘的两个字,成了宁年早已混沌思绪里的噩梦,缺觉已经真空的大脑,也能知道他这是把季迟栩惹火,哪是不生气,纯粹是在折磨他。
“我真的不想玩了,以后也不玩了。”
宁年太难受,濒临崩溃,他努力的眨着眼,视线还是一阵阵的黑,在他没握稳手柄砸地上时,落出清脆一声响,眼睛再次闭上,得以片刻十几秒的休憩。
季迟栩弯腰捡起手柄,宁年被迫睁开眼,手柄重新塞回手里。
“继续。”季迟栩说。
宁年转过头,对上黑沉的一双眼睛。
几秒后,眼泪啪嗒一声就掉下来了,砸在季迟栩握住他胳膊的手臂上。
“....”手臂上的力道似乎紧了些,但宁年感觉不到疼,飘飘忽忽的,甚至于面前那双黑沉的眼睛都在他视野里模糊。
一滴,两滴,三滴,说是断线的珍珠都不为过。
眼泪啪嗒啪嗒砸了一连串,晕湿了沙发,哭泣声很小,但是哭的极惨。
“我不玩了你干嘛啊,我想睡觉,你别拽我好不好,你让我睡一会,...”宁年闭着眼睛神志不清在那哭,悲伤的抗议,泪水淌湿了整张白皙的面颊。
直到耳边再没那道噩梦般的声音响起,宁年觉得他整个人往下栽,随后软绵绵的被云朵托住,熟悉的安心气味和暖烘烘的体温将他层层包裹环绕。
哭声几乎一秒就停了,意识终于如愿以偿陷进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第二天中午林姨推门进来时, 宁年生无可恋放空盯天花板。
“今天醒的早。”林姨笑了笑,把宁年弄到地的大半被子放回床上,“正好起来坐会, 想吃什么,中午给你做。”
林姨心想季先生说的还挺有用,看来该早点说一声的。
宁年没反应,整个人散发着无比绝望的气息, 被林姨拉起来的时候眼神幽怨,“我都行, 您看着来吧。”
吃什么都不重要, 主要是昨晚的丢人事他这会全想起来, 因为困觉哭成狗的他怕是头一个, 那主要也是真难受。
宁年心拔凉, 有气无力应付完林姨,又放空了会想起答应的今天直播来着,只能打起精神。
从脚伤之后他都没播, 但本来他直播就是几天一次的频率,这回倒也不算消失的特别久, 开播之后,粉丝们慢慢涌进来,中午休息时间,在线的倒挺多,很快弹幕叽叽喳喳的聊开,有问他最近在干嘛,上回拍的vlog进步很大, 要多多接广告代言搞事业不然她们钱都没处花了。
宁年郁闷的心情给她们一逗纾解开许多。
“已经有品牌爸爸寄东西来了, 等回去我就拍, 都是零食,到时候积极一点啊。”宁年开玩笑让她们好好消费,财大气粗的粉丝们一口答应,关注点转移到别的地。
【八月兜兜:年年不在家去哪啦?】
【仓鼠绵绵:我年出远门了???】
【水色山青:年年出门了?震惊!】
宁年看着清一色的弹幕无语,“我也不是一直呆在家里好吧,偶尔也出门啊...嗯,不是在酒店。”
粉丝们眼神亮的很,从宁年镜头后边露出的墙和小片区域装饰就猜到不在酒店。
“朋友家。”宁年说,“很安全的啦,你们不用担心。”
作为陪着宁年一路过来的老粉们,大都有种云养娃的感觉,毕竟宁年刚直播那会才成年,看着可小可小,而宁年又很宅,这忽然跑朋友家就很不对劲,而且年年的朋友好像也不多...
【八月兜兜:年年是去曦光哥哥那?】
【知所谓:???什么情况。】
【墨色:年年表情鬼鬼祟祟的。】
粉丝们简直恨不得八倍镜观察宁年,连他话语间短暂的停顿都分析的头头是道,宁年本来就不擅长掩藏情绪,被发现了也就承认。
“是啊,所以我说朋友家嘛,也没说错啊,我没骗你们,别大惊小怪。”
宁年开始不太想直说的原因是,他的粉丝们太夸张了,而且特别有主意且八卦,他讲话都没她们敲键盘快,好比这会弹幕刷的都要眼花头晕。
【aclg:同居?进度条什么时候拉的?】
【小河:!!!什么情况潜水的我忍不住了,年年真搞对象了?】
【仓鼠绵绵:年啊,怎么跑帅哥哥家去了,这是谈上了?】
宁年:“.....”
“我脚崴了不方便,没人照顾我才过来的,你们思想能单纯点吗?”
宁年掀开被子,给她们看了脚,不然指定说他找借口,他都快习惯,结果看到下一句愣是差点喷了,“当然不是贴身照顾啊,绵绵你别话里有话,我是自己住的,两个房间,而且他没空,都是阿姨照顾我的。”
结果宁年这话压根没几人听,大家只挑爱听的听,爱说的说。
【八月兜兜:年年越来越过分了,受伤了不开直播也不告诉我们,现在偷偷住进帅哥哥家也不说,我年变了!】
【仓鼠绵绵:兜啊,孩子长大了总有这么天的,赶紧存份子钱吧,起码年年嫁过去还有点底气。】
【kioo:我只想知道进度条什么时候拉的,这就同居了?还特地找阿姨照顾,这不是爱是什么!!!老婆要被拐跑了呜呜呜】
【知所谓:要是我分分钟嫁了,年年把握住啊,不过有疑问,这哥不是说有个暗恋的学妹吗?】
宁年无语的被她们噎住好一会,看到这才插进去话。
“没学妹,那学妹是个误会。”宁年先解释,又特别无语,和粉丝们掰扯起来,“不是早跟你们说了他是直男,你们怎么还不死心,我们不可能的。”
【山青:没见过这种直男。】
【八月兜兜:以前直的,现在可未必,宝贝你是不是太单纯了点。】
【知所谓:年,你敢说你一点歪心思没有?】
“没有没有没有。”宁年一口三个否认,大声了点,“你们能不能不要随便配对啊,先前学妹的事就是,你们说他干嘛故意骗我,那还不是怕我有非分之想呗,好不容易现在过去了,我们关系很好,他很照顾我的,你们要是再每天乱说说来说去的就很尴尬啊,万一他哪天看我直播呢。”
【八月兜兜:年年好凶,绵绵呜呜呜我还是接受不了我年被拐走了。】
【仓鼠绵绵:兜兜不哭,抱抱。】
【知所谓:(望天)年年这是心虚了?】
【kioo:年啊,就当你说的真的吧,但是既然当初瞒着你,现在怎么肯告诉你啦?】
宁年被大家嚷嚷一番,音量弱了下来,“衍哥说的。”
【仓鼠绵绵:年啊,自欺欺人是没用的,人家是哥们什么不清楚,真想瞒着你犯不着解释,你之前躲着人不就是因为怕当小三嘛,现在不是了你又喜欢他,勇敢上呗,扭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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