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狙击(木南栀栀)

“就这样，先挂了。”
对着手机里头说了声，季迟栩第一次没道理的直接挂断了苏钦衍电话，望向房门口时，门沉沉闭着，没人再来推门。
“回去吗？”
楼下林洛呆着无聊，问宁年。
宁年瞅了眼空荡荡的楼梯间，想着今天估计季迟栩不会下来，点点头，“嗯。”
两人便上去和季迟栩道别。
“哥。”照旧是敲了两下门，林洛探进脑袋，“我们走啦。”
季迟栩“嗯”了声，眼神仍凝在面前笔记本上，半点没分给林洛，林洛回头时对着宁年摇了摇头，他哥确实不太对劲，这会还是先别惹。
宁年纠结了会，咬牙推开林洛正要凑进去时，隔着的门板传来声音。
“关门。”
“....”宁年讪讪的缩回了脖子，这怎么生气还能升级呢，现在连他的脸都不想看？
林洛拉上门，最后一点视线被挡的严严实实。
宁年心里郁闷，情绪表达上了脸，于是晚上一开播，就被粉丝们瞧出来。
【仓鼠绵绵：年年不高兴？下午不是去帅哥哥那玩了？】
【薄薄：年年要吹头发，不然又要生病。】
【西溪：估计是那哥哥又怼咱宝贝了。】
【....】
弹幕滚动着，全是熟悉的ID账号，宁年没什么秘密，有什么都会在直播间里说，比如吃到什么好吃的，想去哪里玩或是生病了，能讲的都会讲，这是他直播以来养成的习惯，毕竟现实生活中没什么人倾诉，而隔着网络他的粉丝们都很友好。
虽然偶尔也会混进些阴阳怪气的，但宁年不怎么放在心上，比方说这会他刚回了绵绵的话，就有连着三条弹幕发送骂他。
显示是刚进直播间的一个叫【大李头】的ID。
【大李头：基佬？真恶心，讲话别这么娘行吗】
【大李头：我这是点进什么玩意直播间，头一次见到gay啊】
【大李头：长这样，是被压的吧，男的被走后门..额..】
季迟栩回完最后封邮件，合上笔记本时看了眼时间，显示晚上九点。
坐了半天的身体略有僵硬，他起身活动四肢，拿过手机打算下楼解决晚餐时，亮起的手机屏上一条推送提醒消息醒目。
指尖顿下片刻，季迟栩上划解开锁屏，自动跳转至推送app。
【宁宁年年】直播间。
季迟栩关注宁年是在一个多月前，林洛和宁年正好聊天时提起的id名字，他当晚便下载软件点了关注。宁年直播时间不太固定，而季迟栩通常挺忙的，很多时候只是点进去看两眼，今天算是第一次有时间，赶上正式的一场直播。
他看眼显示时间，开播不过二十分钟。
画面在短暂的卡顿后跳转进去，映入眼中的少年是几个小时前才见过的模样，宁年手搭着下巴，也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屏幕瞧。
宁年少有的直播间里这么安静，季迟栩目光从他脸上缓缓下移，落在飞速滚动的弹幕上时，表情阴沉下来。

直播间里两拨人掐的凶。
宁年直播间往常其实也不少骂他的，有些是出于红眼病，有些纯粹生活不顺习惯了键盘上攻击，而作为与大众群体不太相融的小部分同性恋群体，宁年因为性取向被骂不是第一次，但通常喜欢支持他的粉丝更为庞大，很快这些声音会被压下去，今天倒是第一次闹大。
先前进来的“大李头”应该是买了波水军，之后涌进的人里混着大量陌生的id，附和着“大李头”对宁年进行攻击，先前骂宁年的一些熟悉的id也趁势加入所谓的“讨伐”大军，话题无不围绕着“娘”“走后门”以及一些过于肮脏污秽的词。
【仓鼠绵绵：sb，不爱看滚，没人求你点进来。】
【木瓜：哪家的红眼病，*，看年年涨粉，找晦气吧。】
粉丝们被气得脏话狂飙，双方互相举报，禁言，一时间乌烟瘴气。
“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宁年看着弹幕里火力全开还不忘安慰他的粉丝们，心里很感动，虽然他自己是不在乎那些人骂他，反正骂来骂去就是那些话，早习惯了，而且他本来就是喜欢同性，天生的，他自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别人要骂那也没办法。
所以其实他很佛系，只是粉丝们实在气的厉害。
“别生气了大家，不用理他们就好，把自己气坏了多不值啊，你们上回不是说想听我唱英文歌吗，我特地去学了，给你们唱好不好？”
宁年尝试着转移话题，但显然是没什么用，他脸都皱成一团了看着弹幕，但粉丝们毕竟是为了维护他，再多的话也不好说。
【XC：主播别装纯了，之前在gay吧我兄弟都碰上过你，见男的就走不动道了。】
【XC:我胡说？就你们蠢呗，私下骚的不行，很会勾搭男人。】
【XC:不然你看他怎么不敢说话？哪个gay吧，塘市，**酒吧，好几次了都。】
对于XC报出具体的城市来宁年却迟迟不给予回应，直播间再次闹作一团，新进来的没多久的粉开始发出质疑，甚至有些被动摇洗脑，只有老粉丝们还在替宁年说话，有些新粉倒戈后言语过激，老粉怒气更重。
直播间混乱不堪的局面再度升级，一时间密密麻麻不断禁言提示....直到巨大的礼花猝然炸起在正中央，满屏默然。
“浪漫之心”作为全平台最为昂贵的礼物，价值整一万人民币，本就是稀有礼品，特效炫彩的过分，持续两分钟的霸屏顿时将乌烟瘴气的弹幕清空，但引得一众人群震惊的是，两分钟倒计时堪堪结束，紧接着屏幕上炸起第二颗“浪漫之心”...
在众人正惊奇对面哪位“壕无人性”的大佬即将坐镇宁年直播间的榜首，毕竟这可是两万块钱啊，毫无预兆的第三颗再度爆开....
最终十颗“浪漫之心”，整整十万块砸下，整个直播间连带着屏幕前的宁年张大了嘴，灵魂出窍一时没了反应。
特效缓缓散尽，弹幕开始正常恢复滚动，只是发言的人寥寥无几，显然并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而原先叫嚷的ID账号通通消失，只有苟延残喘的两个发出微弱控诉。
【穿云箭：md。有钱就是爹，狗平台封号这会挺快。】
季迟栩退出举报界面，直播间已然恢复成一片净土。
长时间的静默，终于有老粉出来说话。
【仓鼠绵绵：这是哪位大佬？我们年年的粉吗？】
【八月兜兜：新的金主爸爸啊，甘拜下风。】
宁年也总算从被怒砸十万块的震惊下回过神来，着急出声，“哎，这位朋友，不用送这么多...”
他话到一半，显示榜首已退出直播间，只剩宁年和一众粉丝们大眼瞪小眼，全然弄不清怎么回事。
这么一番闹腾，直播间后半程很热闹，全是在讨论那“浪漫之心”的炫目和这位新晋低调大佬的，宁年则是一直心不在焉，有股烧着慌的感觉，这可是十万块啊，这么大笔钱，他这心上下悬着。
好不容易熬到直播结束，宁年赶紧找到ID账号。
“J？”
这名字过于简洁，宁年点开头像，显示是个新注册的一级账号，顿时懵了，这是不是礼物送错了啊，还是真哪个富豪日行一善到他头上了？心里疑惑，他还是点开私聊，发送消息后却迟迟没有回复，心里悬着又毫无办法，对着手机很是头疼。
第二天宁年就把事情和林洛说了，林洛同样也是一脸茫然，“这够豪的啊？”
宁年因为这笔钱一整晚没睡好，痛苦的抱头，“所以现在怎么办，收了吗？”
“收啊。这干嘛不要，送你就收着啊。”林洛虽然也觉得奇怪，但收肯定是要收的。
“可是他不是我粉丝，而且这么大笔钱。”宁年主要纠结的还是钱的数目太大了，但偏偏他又联系不上人，昨晚的消息到今天也没显示已读。
林洛拍拍宁年，“不是偷不是抢的，你情我愿的事，收着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宁年也不好太过矫情，只能想着下次送粉丝福利的时候记得给人送一份，ID倒是挺好记的，他只希望到时候起码能回个消息，哪怕给他回个地址都成。
林洛答辩是在周四，周二宁年出去和苏钦衍吃饭。
会遇上季迟栩是他没想过的，自然苏钦衍也事先没预料到，但塘市意大利菜就这么几家，也不算奇怪。
季迟栩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是个画着精致妆容长相漂亮明艳的女人。
餐厅不大，两人进来时苏钦衍就看见了，抬手挥了挥，女人显然也意外，一旁季迟栩倒是挺淡定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等人走近了，苏钦衍开口对着女人问，宁年好奇的看过去。
林珊沅挽了缕散在额前的发丝到耳后，显然也是对着熟人时随意的口气，“前两天。”
苏钦衍开玩笑，“所以只约阿栩出来不约我？”
“是啊。”林珊沅露出个笑，更显得成熟妩媚的风姿，戏谑的往身侧季迟栩那看了眼，才说道：“那我和迟栩亲近你也不是不知道？”
两人交谈不过一分钟不到，林珊沅注意力就从老熟人身上移开，落在一直专心好奇偷看他的旁边“陌生新朋友”身上，笑道：“不介绍介绍啊，这小弟弟谁啊？”
宁年和林珊沅对视上时，尴尬的目光平移，毕竟直勾勾的盯着女孩子行为不太礼貌，但那句“和季迟栩亲近”在他耳边徘徊不下，于是下意识想去寻季迟栩的视线，结果季迟栩眸光在触到他的下一秒，便冷淡挪开了，宁年心霎时拔凉拔凉。
还生气呢？宁年苦恼。
“这是宁年，是弟弟，人挺小的才十九岁，在我那做模特。”苏钦衍说：“和洛洛也是朋友，阿栩...也挺熟的。”
前边的话林珊沅没走心，后头的话倒是来了兴趣，她弯下腰和宁年打招呼，“你好啊，小弟弟，长得真可爱。”
纯粹一副调戏小男生的样子，宁年略微有点慌，不提他和女孩子接触少，这种性格的御姐更是从没接触过，于是阅历少经验少的宁年不自觉发怵，尤其林珊沅靠近时那股算不上浓烈但独属于成熟女性的香水味让他更是脑子发懵，结结巴巴一句“你好”，逗得林珊沅笑，觉得宁年实在太过可爱。
虽然讨厌男人但是这种小朋友喜欢的紧。
“小弟弟太好玩了吧。”言语间，涂着浅色气质指甲油的纤纤玉手抬起就要去勾宁年下巴，中途被人截住。
季迟栩生硬的力道扣住林珊沅手臂，半点不怜香惜玉的扯回来，总算是冷着脸开口第一句，“还谈不谈？”
林珊沅不太明显的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淑女的笑，“迟栩，你别这么凶嘛。”又对宁年说：“小弟弟，姐姐有事呢，那只能再见了。下次姐姐回来给你带巧克力吃。”
苏钦衍知道两人有事要谈，便也没多说什么，倒是宁年结结巴巴的应了林珊沅声，着实被吓到的可怜兮兮向季迟栩寻求安慰，结果愣是半个眼神没得到，季迟栩当他是透明人似的转身和林珊沅走了。
“到底生气什么啊？”宁年小声嘟囔，幽怨起来，这都两天了，怎么还不理他。
苏钦衍看他小情绪好笑，上次季迟栩那没问出来的改成问宁年，“所以这次是因为什么原因闹矛盾？”
“不知道。”宁年向来诚实，带着控诉，“他不理我。”
苏钦衍看了眼季迟栩消失的方向，心里这会又觉出点奇妙来，先前通话那次，他说季迟栩话里醋味挺重的，但其实也就是当下瞬间的感觉，后来也并不真觉得季迟栩和宁年有什么，但刚才....
苏钦衍失笑摇了摇头，他很少看见季迟栩这种多少带着“故意”成分的忽视，明明好几次都往宁年那看了，而林珊沅没带什么心思的逗逗宁年，就能让人冷下脸来甚至于碰下都碰不得，再者说两人之间的氛围实在是...
“衍哥，你赶紧点菜吧。”
宁年把餐单推过去，懊恼明明就是请苏钦衍吃饭，结果自己闷起来把人忽视在一边不管了，有点愧疚。
苏钦衍思绪被打断，笑了笑说：“好。”
宁年没什么心思吃饭，丧了一阵后慢半拍想起来问，“衍哥，刚才那个姐姐和你们很熟吗？”
“嗯，读书时候小一届的学妹。”苏钦衍说。
宁年嚼着肉动作一顿，学妹啊，那就也是剑桥的，又是一个学霸，不过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学霸姐姐，好有气场，真厉害，所以和衍哥熟和季迟栩也...熟？
“学妹！”宁年忽然拔高的几乎破音的音调，引得周边几桌很快看过来，苏钦衍也被他吓了一跳。
宁年这才觉出自己声音过大了，捂着嘴就闭上，埋头好一阵等周边视线离开，才尴尬对上苏钦衍略带疑惑地视线，压低声音但还是忍不住震惊：“那就是暗恋多年的学妹啊？”
“....”苏钦衍短暂的恍惚，眉梢挑了一边，“暗恋？”
宁年点头，把嘴里肉囫囵嚼碎吞下去，“对啊，她就是季迟栩喜欢了很久的那个国外的学妹啊。”
那不就是两情相悦嘛，刚才那姐姐话里意思都够明显，所以今天这是回国就迫不及待出来约会啊，不过也是，毕竟隔着那么远，好不容易能见到。
宁年一下子全明白了，难怪季迟栩催着人走，这是赶着二人世界...面前的食物都像是不美味，忽然就觉得心口沉沉的。
苏钦衍明白过来，神情略带复杂，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宁年说，当初只是个借口，但现在宁年和阿栩之间又有点费解模糊的关系，这是说明白还是不说明白？
“小年，我想问你件事。”犹豫一阵，苏钦衍开了口。
宁年“嗯”了声，很明显的比起先前要无精打采，苏钦衍看的出来。
“你先前不是说，你喜欢男孩子嘛？”苏钦衍顿了顿，才接着说：“那对于阿栩...你喜欢阿栩吗?”
苏钦衍一番直白的话险些吓惨了宁年，勺子清脆的声响砸在地上，否认的声音几乎同时不带犹豫的响起，“我没有，我不是想和那姐姐抢。”
“.....”
服务生很快上前换好了新勺子，宁年面上连着耳后根都染着红，慌得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只是喜欢而已，什么别的都没想，我知道没可能，也不会抢别人男朋友的。”
季迟栩压根不会喜欢他，所以他根本也不是在抢，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季迟栩而已，不会耽误季迟栩谈恋爱追喜欢的人。
宁年就差发誓表决心，苏钦衍对上那双真诚眼睛，沉默了几秒，才试探说：“那如果，阿栩已经不喜欢那个学妹了呢？”
“不喜欢？”宁年喃喃，不应该啊，刚才不还一块吃饭吗，而且那要变心哪能这么快的啊，心里奇怪归奇怪，他还是飞快回答，十分笃定，“那我也没有别的想法，还是不可能呀，我就是...当哥哥。”
后面的话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宁年脸上心虚没逃过苏钦衍，只是下一秒宁年加重了语气强调，“反正就是绝对没可能，一点可能都没有。”
压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话都说不到几句，他最多只能偶尔给季迟栩逗逗闷，这要是谈恋爱，那就没有共同语言啊。
半晌，苏钦衍才点了点头，“好，先吃饭吧。”
苏钦衍实在是琢磨不透，宁年在想什么他不理解，至于季迟栩的心思他也只是猜测也没得到人承认，这事还是不管了，让两人顺其自然比较好。

来日方长，以后长聚
周四上午，宁年起的早和林洛一块去学校，答辩时间从九点开始，按顺序每个人上台论述，底下坐着四名老师神情严肃。
宁年往里头瞧了眼，问林洛，“怕不怕？”
林洛自信满满，领着宁年往后排空位的地去坐下，“不怂，我这不是准备齐全。”
他们来得早，还有半小时才到九点，教室里陆陆续续来着人，宁年玩着手机时不时抬眼瞧瞧，到最后五分钟，才听见一道男声喊“林洛”名字。
“我室友他们。”
林洛挥了挥手，宁年视线往前门看去，三个男生个个人高马大的，朝他们位置过来，为首的黑T恤男生最先注意到宁年，自来熟的勾上宁年肩晃了晃，“小年是不是？看着好乖啊。”
随后其余两人落座时，也纷纷打起招呼。
“程先。”
“张易。”
五人昨晚就拉了个小群，毕竟晚上要一起快乐，林洛怕宁年放不开所以提早熟悉一波，又嘱咐其他哥们照顾下年纪最小的。
宁年看着面前两人，对上号了自然知道黑衣服男生是谁。
迟浩撑着下巴，挨着宁年坐，这会又开始好奇的打量他，“林子说长得好看，我本来还不信，毕竟都大老爷们能好看到哪去？现在我是信了，你这嘴涂了口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