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簿·灵域(与沫)

一来，是因为灵爆其实很难做到,并不是有决死之意就能发动的,人们只知道大致的原理，却不明白具体的操作方法。而发动过灵爆的人都死了，也没有人能写下一本详细的灵爆指南之类的书本来说明，所以大多数人只知道灵爆的存在,却不明所以。单纯只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去引爆自己的识海之境的话,结果往往只是自杀而已，还是凄惨无比的那种。奇快妏敩
其次，则是因为大多数人都相信躯体可以衰老、死亡、腐烂,但灵永存于世间。即使一个人死了，也只是躯壳的死亡,他的灵最终还是会以一种崭新的形式回到世间。但如果引爆识海之境,灵也会随之彻底消散，那么这个人就再也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嘭！嘭嘭！嘭嘭嘭！"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慌乱之间，迪蒙特急忙后退，十几只灵怪迅捷无比地挡到他前面,一片血光和碎裂的躯壳四处乱飞，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迪蒙特惊魂未定地，但很快就怒气填膺。他粗暴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两只灵怪，走到前面一看，见竟然有七八只灵怪被炸成了碎片，还有十几只都在爆炸中多多少少受了些伤，其中挡在最前面的几只躯体都已经残缺不全，但灵怪强大的生命力让它们没有立刻死去，还在地上挣扎哀嚎着。
迪蒙特冷哼一声，便有一只黑色甲虫般的灵怪过去，将那几只受伤最重的都杀了。
房间中立刻安静无比，一些受伤的灵怪也低下头紧紧闭上了嘴巴，并且有的还悄悄将自己的伤口藏了起来。
迪蒙特满脸阴沉，将屈起的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随后三只灵怪从门外走来，其中一只绿色的大家伙还在摇头晃脑，看上去傻乎乎的。
迪蒙特仿佛带着刀子一样的目光缓缓从这些灵怪身上扫过，想了想，他挥挥手，立刻便有数只灵怪冲上去将那三只灵怪撕碎，绿色的、黄色的肢体掉了满地，刺鼻的气味扩散开来。
没错，这些依然是完全受到他操纵的灵怪，并没有被其他人控制，也不是被人伪装的。
他想不明白，有这些灵怪密不透风地守护着，为什么灵师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到这个地方来？难道这个灵师拥有可以彻底隐身的那种能力？虽然可能性很小，但也确实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让那家伙连面都没有露，就不管不顾地灵爆了？他以前下手之前都会调查清楚，对象基本上都是普通人，偶然的几次例外要么是因为那边的命令他们自然会把尾巴扫干净；要么就是......
迪蒙特忽然想起了什么，忙低头一看，见原本蜷缩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帕伊思竟然消失了！
他的猎物！
还从没有人能从他的手中多走猎物！
今天去观察目标被那个杀神追杀不说，死了一大批灵怪才好不容易逃出来！想要弄个小娱乐恢复一下心情，又被人从眼皮子底下夺走了猎物！
"呵呵......哈哈......呵呵呵呵......"
灰衣老者气得笑起来，他面容扭曲，灰色的灵念猛地扩散开来！
"杀！杀！不管那是谁，都给我杀了！把那男孩给我抓回来！其他人格杀勿论！"
愤怒的尖叫声中，所有的灵怪猛地挺直了身子。下一刻，伴随着恐怖的吼叫声，数十只灵怪争先恐后地冲了出去，还有大大小小的灵怪从黑暗的角落中如潮水般涌了出来！
刹那间，地面、墙壁、包括房顶上，都是灵怪们迅速爬过的身影！
一群蜘蛛夹在其中悉悉索索地爬过去，有的还从聪明地攀附到其他灵怪身上借机搭车。随后，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下方的阶梯上探出头来。
"阿利克！"迪蒙特跳到这只巨型蜈蚣的背上，一指前方，怒气冲冲地说："给我追上去！"
..........................................
无数发光的昆虫受到了惊吓，纷纷飞起，有的连光芒都被吓得熄灭了。
昏暗中，帕伊思只感觉有人把自己抱在怀里，飞一般地往外跑。
他还没有适应异变后的这双眼睛，视力也因此受到了影响。尽管周围并非完全的黑暗，但此刻只能看到一点微弱的光亮，不知道这个突然救他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但是他听到对方呼哧呼哧、艰涩无比的喘息声；感觉到对方一次次地因为脱力而撞到墙壁上，却把他守护得无微不至；他还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这样刺鼻......刺鼻得他几乎忍不住要流下眼泪来。
随手一摸，满手都是滚烫的液体，他知道那是从对方身上不断涌出的血。
"你受伤了......"帕伊思喃喃地道。
但是对方并没有回应。
这个人......不，不一定是人......
细密的绒毛就贴在他的脸上，很柔软，很温暖，尽管身后不断地传来恐怖的嘶吼声和奔跑声，但帕伊思却奇怪地感觉到了安心。
"你......你难道是老鼠......你来救我了？"
帕伊思忽然想起自己最近交的秘密朋友，带着几分惊喜问道。
对方脚步微微一顿，低沉地"嗯"了一声，随后又毫不迟疑奔跑。
颠簸中，帕伊思紧紧贴在对方的胸前，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涌了出来！
自从父亲离开后，他一直都很坚强。
被母亲冷漠对待的时候没有哭，被同学们欺负的时候也没有哭，甚至就连被暗灵师折磨、差点变成怪物的时候，他都没有哭。
但此刻，他缩成一团，咬着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哭得完全抑制不住！
他想起了之前暗灵师说过的话
"你现在经历的这一切，你父亲也曾经经历过！"
"我会让你清醒地看到自己变成这种丑陋又恶心的样子，然后所有人看到你都会尖叫、逃跑，没有人会想要跟你交流，大家都只会想要杀了你！"
帕伊思虽然年幼，却也明白一个道理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更何况，是舍生忘死地来救他！
此时此刻，他靠在这个大老鼠的怀里，听到对方急促的喘气声和剧烈的心跳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是你吗，爸爸？
..........................................
帕特留斯不知道自己辛苦隐藏的身份已经暴露，不过此刻，也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灵爆对一个灵师的伤害是无与伦比的，原本他早在灵爆的那一刻就应该死去，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一股力量支撑着他，让仿佛燃烧一切般地坚持了下来。
跑！跑！跑！
什么也别想！一刻都不要停留！唯一的任务就是逃跑！
带着帕伊思......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
然而来时仿佛瞬息之间就跨过的道路此刻却漫长无比，长得似乎看不到尽头，奔跑的每一步，都能感觉到肌肉撕裂、骨骼折断时的疼痛！
帕特留斯的眼睛已经模糊了，耳中也开始轰隆轰地作响，那似乎是自己血液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
忽然间，地面都震颤了一下，无数恐怖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帕特留斯猛地提气，抱着帕伊思不管不顾地逃窜。
"小心"
帕伊思看到帕特留斯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张狰狞的脸，顿时发出一声惊叫。然而他的尖叫声传到帕特留斯的耳朵中，只是一声仿佛遥远的回响。
身后最先追上来的家伙利爪一挥，帕特留斯的背后立刻喷出了一大股鲜血。但他却似乎根本没有感觉到一样，略一踉跄之后，脚步丝毫未停。
后面的家伙们一个接一个地窜出来，但因为道路狭窄，它们自己反而挤成了一团，追击的速度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快，在几次袭击之后，竟让帕特留斯真的跑出了最上面的洞口。
明亮的天光豁然洒下，沐浴着这光华，帕特留斯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一只放大版蟋蟀似的家伙几乎紧贴着他的后背从洞口钻出来，看着跳下高塔的帕特留斯，发出愤怒的咆哮声。
一只又一只的灵怪从那洞口涌出，有的在塔顶吼叫，有些擅攀爬的直接就开始顺着塔身往下爬，宛如黑色的泉水从中喷涌而出。
但这一切，帕特留斯都没有看到。
浑身浴血的灰色老鼠在空中翻转身体，背后朝地，四肢收紧，将黑发男孩完全地护在怀里。
一切的痛苦仿佛都已经离他而去，呼呼的风声带着秋季特有的沁凉气息从耳边刮过，蔚蓝色的天空和暖煦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他觉得自己仿佛轻的要飞起来。
这一刻，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好像都被拉长了
他看到了一只小小的帕伊思，黑色的眼睛又大又明亮，张着莲藕般的小胳膊，光脚踩在柔软洁白的地毯上，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无邪的笑容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美好。
他口齿含糊地喊道："papa"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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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好像已经荒废很久了啊！前面有什么？"
容远拨开挡路的杂草,沿着狭窄的小路走过去的时候，看见草丛掩映之中有一个塌了半边的石像。那是一只不知种属的猛兽，它的头不知掉落到什么地方去了,满身青苔和黑色的污迹，但还是能看出几分当初雕刻精美、威武雄健的风采。奇快妏敩
"前面就是登天塔的旧址。"瓦斯卡斯一边搜寻着地面上灵怪经过时留下的痕迹,一边随口回答道,"不过现在那座塔已经塌了大半，只剩二三十米高了。不然我们在瑟瓦肯城中心都能看见它。"
"哦。"
来的路上,瓦斯卡斯就跟容远介绍了登天塔的过去，容远才知道帕特留斯偶尔跟他提过一两次的史上最强灵师萨勒居然还曾经制造了那样一段历史。
他看看远处,若有所思地侧了侧耳朵,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什么声音？"瓦斯卡斯不明所以地说："森林里不到处都是声音吗？"
"不是......像是什么东西的吼叫声......有点怪。"
容远并不知道这些隐隐约约传来的声音意味着什么，但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好。
"我先去看看，你随后过来吧！"
容远说完，陡然提速,飞一把地冲向吼叫声传来的地方。瓦斯卡斯愣了一下,紧随其后地开始奔跑，但越跑，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开得越远,眨眼间他就连容远的背影都看不到了，只觉得仿佛看到一些细小的银色光芒在闪动。
周围的景物像是被调糊了的色块一样从身边划过,无数星砂环绕在容远的周围,附着在他的双腿上，让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超出了他自己的想象！
突然诺亚仿佛从虚空中挤出来一样跳到他身边跟着他一起飞奔，豌豆则坐在诺亚背上，双手紧抓着它的皮毛,大声问道："容远，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容远道："但是我......我忽然觉得心跳的很快，感觉很不好。"
"第六感吗？"豌豆道。
"在所获得的信息线索不充分的时候，作为灵师，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不管它看上去有多么荒谬。"诺亚气息平稳地说："智慧群体的灵念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以交互影响的。只不过这种影响平时非常微弱、杂乱，所以一般人察觉不到。但在碰到跟自己切身相关、极度关心的问题时，这种交互有时会突然加强，让人感觉到强烈的渴望或者不安，有的人甚至会做一些预言性质的梦。"
"灵......真的很神奇啊！这跟我们原来世界的唯物主义区别也太大了。"豌豆感慨道。
"银河系也有灵念存在，只要是有意识诞生的地方不管是多么微弱、多么原始的意识诞生，都意味着有灵念存在。万物有灵这句话，在银河系同样是通用的。只不过那里的灵念非常稀薄，所以才不被当作是客观存在之物。"诺亚解释说。
换作平时，容远听到他们提起以前的那个世界，免不了要好奇地追问几句。但现在，他心跳得越来越快，仿佛有一只犀牛要从胸膛里撞出来一样。他顾不上考虑别的，甚至连周围的环境都没有仔细观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快点！再快点！
再不快点，就要来不及了！
跑在容远身边的诺亚突然皱了皱眉。
忽然间，那仿佛无数生物愤怒嚎叫的声音突然变大了，好像之前的声音是从什么建筑中弯弯绕绕才传出来，而此刻......它们都冲出来了一样！
"爸爸"
伴随着男孩一声尖锐、绝望、悲痛的喊叫，容远冲出树林，终于看到了远处的那一幕场景
数不清的灵怪从高塔上方涌出来，而灰色的大老鼠仰面朝天，自高空坠落！
容远双眼陡然放空，无数跳跃的电光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让诺亚和豌豆同时转头看向他。
一者惊喜，一者沉重。
这一瞬间，容远似乎化身为一道闪电，风驰电掣地冲向了帕特留斯坠落的地方！
"嘭！"
灰色的身体重重地落到地上，激起了一片灰尘飞扬，殷红的颜色在地面扩散开来。
容远伸着手，茫然呆立。
那具身体......他想接住的那个人......在仅隔毫厘之距的地方......几乎是擦着他的指尖坠落......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仿佛都被撕裂了！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眼前清晰的，唯有那扭曲的躯体、那赤红的色泽。
那缓缓扩散的血液，仿佛在他的心头撕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无数悲伤和痛苦汹涌而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无法呼吸。
无法思考。
记忆中的什么似乎要破土而出，将他拖入到无边的深渊当中......
"啪！"
诺亚一尾巴拍在帕特留斯的头上，将他正在逸散的、残存的最后一点灵念拍了回去，同时还将一股生命力注入了帕特留斯的身体中，维持住一丝薄弱的生机。
"容远，别发呆了，快来救人！"
诺亚平静地说道，好像刚刚容远只是像笨拙的实习医生一样在手术台边正常地发了个呆。
这一句话陡然将容远从那种溺水般的感觉中拽了出来，他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茫然问道："救人......还能救？"
"当然能啦，他还没死透呢！就算是普通的老鼠从那么高落下来也不一定会死，更何况他还是个变异的。"
诺亚的语气让容远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有点大惊小怪，心情也陡然平复下来。随后又听到诺亚调侃地说："不过，这家伙受的伤真的很重，说句命悬一线也不为过。你要是继续呆下去，他就该唱一首凉凉了！"
一边说着，诺亚一边用柔软的尾巴将晕厥过去的男孩卷起来放到旁边，还有心情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
容远放松下来，但当他蹲下查看帕特留斯的伤势的时候，心中又突地一凉。
这样的伤势，他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甚至他完全不明白帕特留斯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能活着。
但是诺亚的话和态度给了他信心，让他没有再次陷入到那种痛苦不堪的状态中，反而开始拧着眉毛努力地思考，该采取怎样的治疗措施。
"诺亚、诺亚......"豌豆紧张地小声叫道。
这两人，是没有看到那一群正在从塔上杀过来的家伙吗？
"别担心，已经有帮手赶来了。"诺亚先安抚了豌豆一句，然后看看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豌豆的话、也没有注意到旁边危机的容远，说道："别想了，这种伤势已经不是普通的医术能够治疗的了。就算是一些治愈类的灵师，恐怕也要一命换一命才能把他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那......我该怎么做？"容远看着诺亚，问道。
这时，两只灵怪已经冲到了他们身边，巨大的钳子和一根尖锐的角同时刺向了容远。
但两人的神情却丝毫未变，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还在继续他们的"临时教学"。
诺亚道："别忘了，你拥有一件世上最神奇的东西，只要利用好了，它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一道身影猛地撞到那只挥出钳子的灵怪，将它撞的飞了出去，然后双手抓住那只钳子，用力一甩！！
巨大的灵怪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砸向了后面追过来的灵怪。
与此同时，一只蓝绿色的角从容远的身边飞了过去，而那只长着六条腿的爬行灵怪已经被从中间平滑均匀地切成了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