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了……
南荼懊恼地闭上了嘴。
片刻之后,他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
“南卿的手……怕是不太方便。”沈寒轻好心提醒道。
南荼茫然地眨了眨眼,想起来了。
他的手……还被沈寒轻绑着。
沈寒轻没有等他的回答,更没有要替他解开发带的意思。
拿着帕子,动作轻柔,继续擦拭了起来。
南荼阻止不了,只能热着脸,感受着沈寒轻将他身上清理干净,腹部和腰间的那些也被温水擦过。
很快,身上就再次变得干爽,半点黏腻都没有留下。
直到擦完,手腕间的发带才被解开。
沈寒轻绑得很巧妙。
将南荼的手腕禁锢住,却没有将他勒疼。
解开之后,也只留下了少许泛着粉色的印痕,稍微等上一会儿就能消失。
南荼揉了揉手腕,思考要不要用灵力将腕上的痕迹抹去。
看着就来气。
不过……还是算了。
“弄得太多,被褥也要换一下。”沈寒轻将水盆和干帕放到了马车外,回来对南荼说道。
“……”
南荼揪着薄被的手松开,慢吞吞地从软榻上挪了下来。
雪白的里衣上也留了些干掉的湿痕。
他才蹙了蹙眉,就被一直等在榻边的男人抱了过去。
眉间微蹙的痕迹被稍显粗糙的指腹温柔地揉开。
“柜子里有新的衣裳,朕帮你换。”沈寒轻托着他的下巴,俯身,试探着在他眉心亲了亲,“别皱眉。”
“还不是因为陛下。”南荼咕哝道,“若是陛下不这么……过分,臣才不会皱眉呢。”
沈寒轻哑然。
小兔子开始记仇了。
但小兔子没有将他推开,看来还有机会好好哄哄。
“嗯,是我的错。”
他抱紧了气呼呼的少年,再试探着在稍显红肿的唇瓣落下温柔的吻。
“抱歉,没有控制住。”
沈寒轻没有说让南荼原谅他之类的话,只是放低了姿态,低声认错。
连帝王的自称也不用了,哄着他的小兔子,静静地等着小兔子的原谅。
南荼一直没有说话。
向来冷静自持的帝王抱着小兔子的手紧了一瞬,终于开始慌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寒轻才感到颈间传来了阵阵温热轻柔的呼吸。
小兔子的尖牙结结实实地咬了上去,瞬间就留下了带着血痕的牙印。
沈寒轻闷哼一声,抱着小兔子的手更紧了。
南荼一时气恼,咬完才发现自己有些用力了。
血都咬出来了,仙君应该很疼吧。
……算了,就让他疼一疼,长长记性!
“过分。”南荼小声抱怨道,抬手,给沈寒轻看还泛着一圈淡粉的手腕,“你干的好事。”
“嗯,对不起。”沈寒轻在莹白腕间的痕迹上亲了亲,“消气了吗?要不要再咬一下?”
南荼冷淡地吐出一句:“柴,不咬了。”
说完,他还是没忍住,唇瓣再次凑了过去,将沈寒轻脖颈上渗出的丝丝血迹舔掉了。
疼了一瞬,接着又是阵阵酥麻的痒意。
沈寒轻深深呼吸着,伸手摸了摸南荼靠在他肩上的脑袋。
明明是被咬的那个,却反过来安抚着生气的少年。
血迹被处理干净,南荼才恍然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离谱。
他挣开沈寒轻的怀抱,燥着脸扭过头,“被褥什么时候换?我累了。”
“现在就换。”
明明看起来是没有做过这些杂事的天子,在说完这句话后,就利索地处理起了脏掉的被褥,将其暂时放到了马车门外,再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干净的换上了。
南荼全程都窝在地上的软垫里休息。
等沈寒轻整理好了软榻,过来抱他,才张开手,一副要男人接着伺候的模样。
“里衣呢?”
沈寒轻再次转身去柜子里找了套新的出来,帮着他换上了。
动作规矩,也没有趁机摸腰。
处理完这一切后,沈寒轻把他抱回了软榻。
仙君的怀抱舒适,南荼也懒得再挣扎。
他心里还是有些生气的,可是马车上睡起来最舒服的地方,就是仙君的怀中了,他不想和自己过不去。
沈寒轻观察着南荼脸上的神色,“还生气吗?”
“不知道。”南荼故意板着脸,硬邦邦地回了一句,“可能生气,也可能不生气。”
那意思就是哄得还不够。
沈寒轻明白了,低头在少年鬓边亲了亲,“那我明日这个时候再问。”
“……随便你。”
南荼咕哝着,枕着沈寒轻的手臂,闭上了眼。
今晚对南荼来说,过得着实不容易。
他躺在沈寒轻怀里,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沈寒轻不敢睡。
小兔子还没被哄好,随时有跑路的可能。
他望着少年的睡颜,沉默片刻后,再次从软榻边上拿过了发带。
一端系在小兔子的右手,一端系在了自己的左手。
打了个很难解开的结。
这下应该就跑不掉了。
沈寒轻搂紧了怀里的小兔子。
至少……南荼应当是无法趁他睡着的时候跑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兔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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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 南荼睡得很舒服。
山间的温度是盛夏时节少有的凉爽,夜里甚至还要把被子盖好——虽然他直接窝进了沈寒轻怀里,用不着被子就是了。
南荼醒来时, 天色早已大亮。
孟栾和禁卫们还守在外围,神出鬼没的影卫们则是不知道躲在了哪颗树上。
马车外很是安静,只有一些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啾啾的鸟鸣。
南荼只睁开眼看了一瞬,便迷迷糊糊地重新将脸埋进了沈寒轻怀里,开始赖床。
这一赖就又睡着了,直到感觉眼尾和脸颊像是被什么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触碰着, 他才醒了过来。
蝶翼似的长睫轻颤着,南荼慢慢睁眼, 目光还没来得及聚焦,唇上便被落下了一个温柔的吻。
“醒得这么早。”
沈寒轻的嗓音带着些朦胧的睡意, 一边低喃着, 一边继续在南荼的唇瓣上轻轻吻着。
早晨的吻比昨晚的要柔和许多, 不再像是要将他吞吃入腹那般凶狠。
南荼便没有推开沈寒轻, 还主动地微微仰着头, 凑过去张开了唇瓣。
晨间本就本就容易激动, 吻着吻着,纤白的手用力地攥紧了男人胸前的衣襟。
南荼被摁在被褥里,整个人都变得软乎乎的。
“南卿……”
落在耳畔的嗓音低沉喑哑, 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在腰间的大掌带着暗示。
无法抑制的情念纠缠着他。
沈寒轻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南荼也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想做什么。
被熟悉的气息和热念包裹着的南荼,差点又没有办法思考了。
他的双手被蛊惑着抬起, 如默许一般, 要去揽住沈寒轻的颈间。
然而刚抬起来, 南荼就感到手腕上传来了一阵相当奇怪的感觉。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是手腕上缠到了什么的东西。
倒不是被缠得勒紧了, 而是好像手腕被绑着,和另一端的什么东西连在了一起。
大脑被涌上的热意填满,他没有办法去思考太多,只以为是自己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被子的一角卷到手上去了。
……真碍事。
南荼艰难地思考了一会儿,慢吞吞地抽了抽手。
没抽动。
南荼:“?”
不是被子?
他的唇齿还被纠缠着,本该沉溺进去,却因为手腕一动就出现的被拉扯的触感而被迫清醒了一瞬,再抽了一次。
还是没有抽动。
“……”
南荼这回是彻底清醒了,另一只手抵在沈寒轻胸前。
“唔……你先放开我……”
“我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他本以为沈寒轻会配合地先松开他。
毕竟他还在没完全消气的时候,都答应了早上的这些小福利,沈寒轻肯定会顺着他。
但是没想到……
南荼突然感到手腕被男人的大手紧紧握住了,按在了被子里。
“没有被勾住。”
沈寒轻俯身吻上了他的颈侧,腿也伸过去压住了。
颈侧本就是个相当敏感的位置,南荼一颤,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不过也只是暂时罢了。
薄被早就乱做了一团,在这种时候分神去思考,在青天白日会不会被周围的侍从察觉到声响,一直不下马车会不会显得很奇怪……对南荼来说相当困难。
似是看出了他正在担心的事情,沈寒轻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亲,“小声点就行了。”
“嗯……”
南荼低低应着。
在两人挨在一起时,他还是没忍住,想要抱着沈寒轻。
沈寒轻只顾着小兔子了,一时间没有看住南荼的手,就这么被他抬了起来。
还被……摸到了那根充当绳子的发带。
三指宽的柔软触感缠绕在手腕上,南荼一愣,也没顾上沈寒轻在做什么,顺着那条东西摸过去。
一路摸到了沈寒轻的手。
南荼:“???”
手心的触感很像是他平时用的发带。
南荼错愕之余,再感受了一番,确认了。
——真的是他的发带!!!
“陛下!”
他拽着发带,不可置信地喊住了沈寒轻。
发带的一端系在他的右手手腕,另一端系在沈寒轻的左手。
仙君这是在玩什么把戏?趁他睡着,把他们俩绑到一起了?!
小兔子眼中的控诉太过明显,差点直接将他掀下去。
沈寒轻不得不停下了手中正在办的事儿。
他担心南荼夜里会跑掉,便将有跑路前科的小兔子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这种略显丢人的举动,他是不会让南荼知道的。
就是有点可惜,看来今天早上,是做不了什么了。
沈寒轻连一秒都没有犹豫,直接开始装傻:“嗯?南卿的发带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南荼:“???”
装得有点假。
南荼不想让沈寒轻就这么糊弄过去,加上昨晚没有完全消气,正准备一块儿算账时,他感到手腕一松。
原本紧紧缠在手腕上的绯红发带不知什么时候从他腕骨滑落了下去,连绑在沈寒轻手腕上的另一端也松开了。
罪证瞬间消失,南荼顶着满脑袋问号,将发带从被子里掏了出来。
“臣昨晚明明将发带收好了!”他不允许沈寒轻找借口逃避,言之凿凿道,“就在了榻边的小几上!”
“是吗。”沈寒轻冷静地与南荼对视,“朕不记得了。”
南荼:“……”
男人的眼底甚至找不到半点心虚之色,哪怕是正在榻上,也依旧优雅矜贵。
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会做出这等离谱的举动。
“陛下不记得的事情可真多。”南荼冷冷吐槽道,意有所指。
“……”
沈寒轻明白了。
他还没将小兔子哄好,发带这事儿恐怕是过不去了。
“南卿。”
沈寒轻能伸能屈,立刻示弱,拢了拢南荼散乱的衣襟,“有你在身边,别的东西,朕难免忽略了。”
轻声的情话传来,“试试”的这段时间,沈寒轻也很少说过这么直白的,大多数都是少说多做。
南荼的耳尖不免红了红。
沈寒轻以为这招有效,搜肠刮肚,想着在甘霖殿“收缴”的那些话本上哄人的桥段,再说了两句,就见小兔子白净的耳廓变得越来越红。
然后……
他就被小兔腿用力踹下了软榻。
“时辰不早了,陛下该起来了。”
南荼的脸颊还洇着浅浅的粉,耳尖更是红得吓人,在将沈寒轻赶下去后,都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便推开马车上的窗户,扬声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孟公公!”
“……”
孟栾擦着汗,带着一盆温水和干帕小跑了过来。
南大人和陛下闹别扭,可别殃及他啊!
孟栾缩着脑袋推开马车上的小门,将用来洗漱的东西塞进去就跑了,溜得飞快。
“……”
沈寒轻没有办法,只能在小兔子的监督下,被迫起床了。
洗漱完后,记仇的小兔子还不让他帮忙,愣是自己收拾了一番,连头发都没有让他碰到。
南荼梳头发系发带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随便地扎了扎便了事。
若不是他长得好看,能让人忽略掉略显毛躁的头发,就这么出去,定会被人吐槽仪容不整。
“南卿……”
沈寒轻伸过去的手被兔爪爪毫不留情地打掉。
南荼看也没看试图哄人的仙君一眼。
他对着镜子再整理了一下,就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们起来的时辰是不算早,但也没有晚到哪里去。
大部分人连早膳都还没吃。
路上在马车里待了一天,多得是窝着窝着,就将骨头给窝懒了的官员。
武将还好,一大早就开始上蹿下跳打猎去了,犯了懒在赖床的,基本都是文官。
南荼在翰林院的同僚们一个个都打着哈欠,围坐在一个大锅旁边。
看起来像是在等着开饭。
南荼心里憋着气,急需找个没有沈寒轻的地方蹲着。
他毫不客气地挤了过去:“有什么好吃的?”
昨日不见了将近一整日,连晚膳也没来打招呼的失踪人口回归,严岫“哟”了一声,“南大人,终于舍得出现了?”
“嗯,野回来了。”
南荼懒得理会严岫的打趣,随口说着,就探头往锅里一看。
喔,大早上就有山鸡蘑菇汤,不错。
他和同僚们以及嘴巴不停叽叽呱呱的严岫在锅边等了一会儿,汤就煮好了。
香气飘来,简单的烹饪方式没有遮盖住汤的鲜味。
南荼咕咚咽了咽,饿了。
严岫搓搓手,主动去端了一叠碗过来,“开饭啦!”
他是按着人头去拿碗的,在将碗一个个递给旁人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香喷喷的鸡汤,一心二用,没有注意到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
分着分着,在最后一只手伸过来时,严岫这儿已经没有碗了。
他挠挠头,抬头四处张望:“奇怪,怎么还少了一个,兄弟你等等我哈,我这就去……”
“……拿。”
最后一个字被艰难地吐了出来,严岫猝不及防瞧见了一截低调的玄色衣摆。
衣摆上的纹路看起来不是他能用得起的。
严岫整个人都愣住了,僵硬且缓慢地抬头,对上了当今天子平静无波的俊美容颜。
沈寒轻和他对视着:还不快去?
“……”
严岫恍惚地离开了,再恍惚地抱着新碗回来了。
翰林院这帮人都快要傻掉了,呼啦站起来就要行礼。
唯独南荼还漠不关心地坐在小凳子上,捧着热乎的鸡汤,轻轻吹着气。
沈寒轻将他们按了回去:“都坐,都坐,不必多礼,就当没看见朕。”
说完,他就亲自去盛了碗鸡汤,捧着大锅饭,挤到了南荼身边。
翰林院众人:“……”
好刺激的早晨啊。
虽然刺激,但也只能听话地当作没看到。
满腔八卦无处发泄,他们趁着南荼和沈寒轻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慢腾腾地挪着小板凳,挪到了一起,疯狂地用眼神交流了起来。
大早上的就差点让眼角抽筋。
另一边,南荼碗里的鸡汤终于凉了些,可以入口了。
他尝了尝,发现味道还行,很快就咕咚咕咚将一整碗鸡汤喝完了,开始啃着里面的鸡肉和蘑菇。
啃得差不多时,快要空掉的碗里忽然掉进了一个大鸡腿。
沈寒轻神色自然,问道, “蘑菇还要不要?”
“……”
南荼没有说话,也没有缩回碗,沈寒轻便再给他添了些鲜嫩的蘑菇进去。
两人就这么一个吃,一个投喂,沉默着用完了早膳。
除了早上那会儿,今天一整日,南荼都没有理会过沈寒轻。
不管沈寒轻是明着哄,还是暗着哄,他都不为所动。
权当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人倒还是坐在沈寒轻的马车上,不仅如此,还把角落里的兔窝给挪到了身前。
南荼抱着自己的小兔子分身,连根兔毛都不让沈寒轻碰。
他气归气,但从来不委屈自己。
馋这辆豪华大马车,他索性就没有离开。
只不过,这样对沈寒轻来说,看得见,摸不到,连跟南荼说话都得不到回应,快把他郁闷坏了。
心中刚升起类似于“小兔子还不如回到自己的马车上,省得他坐立不安”之类的念头,下一秒就被他自己驳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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