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犬(刘水水)

今天正是周末，园里来了些客人，程展翼怕耽误王驭的生意，没好意思跟客人抢草莓，带着小土狗换了好几个大棚，最后找了个人少的。
最近这几个周末客人多，草莓都被采摘得七七八八了，新的都还没长起来，剩下的果实都不怎么大。
程展翼挑了好半天，都无从下手，那些个青涩个小的，他也不好意思摘，总得等人家长大吧。
后背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程展翼回头一看，不知道小土狗从哪儿叼来的一颗大草莓，就是脏兮兮的。
程展翼不好意思拒绝小土狗的好意，接过草莓仔细端详，“哪儿来的，这不会是你从地上捡的吧？”
小土狗很有灵性，用行动回答了程展翼的问题，它绕过种植草莓的地方，从另一边地上又叼了一颗过来，送给了程展翼。
果然是在地上捡的！
地上捡的东西，程展翼肯定是不会吃的，奈何扛不住小土狗真诚的眼神，程展翼这人心软啊，哪怕对方是一条狗，他都舍不得让狗子寒了心。
他努力克服内心的抗拒，拍了拍草莓上的泥土，还试图将坏掉的地方给掐掉，“这里好像坏了……”
没等程展翼跟小土狗商量好，从身后传来王驭的声音。
“你怎么从地上捡东西吃？”
王驭刚才忙完想回房间的，没走出园门，有人告诉他程展翼带着狗过来过，他只能一个棚一个棚地找，找了好一阵，终于在没什么人大棚里将人找到了，只不过刚来就看见程展翼在地上捡草莓吃。
程展翼赶忙站起身来跟王驭解释，指着小土狗争辩，“我没有，是它给我的……”
怎么大学生还在地上捡东西吃？被人逮到现行的还赖在狗身上，王驭帮小土狗说话。
“它给你，你就吃？它还带你吃屎呢，你去不去？”
“它是知道不能吃地里的东西，只能捡地上的草莓。”
“你来了我这儿跟土匪进村了一样，又吃又拿的。”
王驭就跟那机关枪开炮似的，噼里啪啦的一通，根本不给程展翼开口的机会。
“我还想带点回去呢。”程展翼确实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也只有一点点。
王驭想起来了，他记得程展翼给他发消息说过想要吃草莓，还让自己带点儿给他。
现在大棚里的草莓都不成气候，王驭看了眼程展翼篮子里那几个歪瓜裂枣，“没熟的你摘来干什么？那边不是有现成的吗？明天等你走的时候拿一盒走就行了。”
程展翼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那不是要卖的嘛，我不好意思拿。”
王驭是懂阴阳怪气的，“你还会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我发什么消息说要吃草莓？”
原来王驭记得自己消息内容，程展翼心里美滋滋的，他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只要王驭对他稍微上心点，他心里就能乐开花。
“回去了。”王驭转身就往下走，“让你别到处乱跑，老实在房间待着不行。”
就程展翼这智商，上回有狗救了他一回，算他命大，王驭真怕他走平路都能掉进旁边的堰塘，那掉进去，狗可是救不了的。
程展翼和小土狗紧跟其后，程展翼答道：“房间待着无聊死了，你又不在。”
“嫌无聊就别来，早就跟你说了山里就这样。”王驭嘴上这么说，回去后还叫阿姨早点准备了晚饭，吃过晚饭，带着程展翼和小土狗出去散散步。
趁着天色没有黑，两人一狗从石子路走到了公路，沿着蜿蜒的公路，又一路往前走。
山上就是安静，连这马路上的车辆都少得可怜，偶尔能听到从远处传来的喇叭，过了很久才能看到一辆车缓缓驶来。
小土狗走在最前头，每到一个岔路口，都会东张西望，确定没有危险，回头看身后两人一眼，又接着在前面带路。
风吹拂在脸上凉飕飕的，程展翼只觉得惬意，一点儿都不冷，他和王驭并排走在路边，他的手几次碰到了王驭的手背。
说起来，他俩还没有好好牵过手，上过好几回床的人，连牵手拥抱这点儿小事都没有正经做过。
可程展翼有点怕王驭，他不知道王驭是啥意思，不知道王驭愿不愿意牵手，王驭是omega可能会含蓄一点儿，自己应该主动一点儿。
王驭他含蓄吗？
想到这儿，程展翼明显有点不自信了，他侧头去看王驭的侧脸，王驭什么时候含蓄过，在床上比谁都放得开。
拉还是不拉啊？
就在程展翼犹豫不决的时候，王驭忽然加快了脚步，冲着前方走去，他的手指就这么和王驭的手背擦过，他没抓到王驭的手，只是抓了抓风。
“马上就到了，去前面喝水。”王驭是冲小土狗说的，这条路他和狗走了不知道多少回，很清楚这路上哪儿有水喝。
小土狗一听，跑得飞快，王驭走了两步，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他回头冲程展翼招呼，“走啊，杵在哪儿干嘛？才走多久你就走不动了，你还体育生呢。”
这不是乱扣屎盆子嘛。
程展翼没牵到王驭的手心里有点不痛快，但王驭还记得回头催他，他心里又稍微舒坦了一点，加快叫脚步重新走到了王驭身边。
现在的天说黑就黑，小土狗水都没喝完，灰蒙蒙的天彻底暗了下来，山上连路灯都没几盏，眼看着眼前的人影变成模糊的轮廓。
大山里的黑夜，可跟市里不一样，也不是在宿舍半夜起床摸黑撒尿，冷风阵阵，漆黑一片，一旁的山丘上还有看不大真切的坟头，别提有多渗人了。
程展翼怕得不行，又想在王驭面前逞强，极力克制自己的颤音，小声建议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王驭这人就以揭程展翼短为乐，“怎么？你怕？”
“太晚了……”程展翼也不正面承认。
王驭蔫儿坏了，故意道：“你还别说，这山上确实是死过人。”
哪儿没死过人啊，真新鲜，这话也就唬唬程展翼，吓得程展翼发出惊恐的轻呼声，“啊？”
随后又回头看了眼坟头，现在更黑了，坟头离得有点远，连模糊的轮廓都完全浸没在了夜色之中。
“我听住在这里的人说，有个色狼，欺负了一个omega，omega不堪受辱自杀了。”王驭从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抽出一支香烟放到嘴里，“啪”的一声，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借着微光，他瞥见程展翼总是朝着一个方向偷看，“那个omega……”
火机的火瞬间熄灭，王驭的声音高了八度，猛地指向程展翼看的方向，“就埋在那儿！”
“啊！！！”程展翼纵身一跃，跳到了王驭身上，死死搂着王驭不肯松手，凄厉的叫声响彻山间，连小土狗都被他惊动，跟着他一起吼叫。
“汪汪汪！”
王驭耳膜都快被他俩喊破了，手里的烟也掉在了地上，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腰也要被程展翼勒断了，他试图从程展翼怀里挣扎出来，谁知道程展翼力气这么大，他动弹不得。
“行了！别喊了！逗你玩的！”
可程展翼还是不肯松手，王驭这才发觉，程展翼有点发抖，估计是真的怕了，他也没想到程展翼胆子这么小，只言片语就能吓唬。
人吓人能吓死人，王驭不想玩过火了，大手拍了拍程展翼的后背以示安慰，“别怕别怕，跟你闹着玩的，怎么还当真了。”
要不天黑，王驭能看到程展翼眼眶都红了。
程展翼偷偷擦了擦眼角，靠在王驭肩头哼唧，“回去吧……”
“回去回去。”王驭掰开腰上的手，拿出手机照明，另一只手一热，他回头一看，程展翼拉住了他。
或许是长期运动的缘故，程展翼的体温一直很高，掌心也热热的，让人很难忽视，王驭刚还嬉皮笑脸的，脸上的笑容一滞，干咳一声，没有甩开程展翼的手，“走吧。”
作者有话说：
王驭：找个不会在地上捡东西吃的对象

第21章
王驭觉得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原本是想吓唬吓唬程展翼的，结果这小子吓得不轻，双腿发软，路都走不了了。
“走啊。”王驭晃了晃牵着自己的手，他明显感觉到拉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
程展翼咬着牙，“我腿软……”
王驭手机在程展翼脸上一晃，看到了程展翼恐慌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他“啧”了一声，“走不了啊？那你想留在这儿？”
要不是太怕王驭跑了，程展翼真想大哭出来，他哪儿想留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你总不会想我背你下去吧？”
程展翼表情动了动，似乎很赞成王驭的建议，王驭可没那闲心，他就是不长记性，又吓唬程展翼。
“真要有鬼，我背着你，你在最后，鬼最先追到的还不是你嘛。”
程展翼欲哭无泪，他听到“鬼”这个字身体不住地打颤，“王驭！”
“行行行！”王驭贱嗖嗖的，“那我抱着你呗，你多大了，我抱你下山，你不嫌丢人。”
背也不行，抱也不行，王驭举着手机陪着程展翼在路边的石头上歇了一会儿，这会儿多条狗，在程展翼心目中是多了个保障，多个喘气的，总是好的。
刚才的烟没抽上，王驭趁着功夫，又给自己点了一支，他洗了一口烟嘴，惬意地将烟圈吐了出来，“烟抽完就走啊，你还腿软，我就自己走了，你让狗在这儿陪你吧。”
哪有王驭这样的，明明是他作得孽，他就得负责到底才对啊，一点儿都不负责任。
程展翼瘪了瘪嘴，说话也不敢太大声，压着嗓子跟王驭撒娇，“你给我揉揉。”
“揉哪儿？”
肯定是揉膝盖啊，不觉得冷，自己卡住的关节才能正常活动。
可王驭是个老不正经的，故意曲解程展翼的意思，“你真怕还是假怕啊？都这样了，还想着在外面玩，就算没有人，也有狗看着，亏你说得出口。”
程展翼在王驭面前还是很纯洁的，王驭的话他还反应一下，“你说到哪儿去了，我让你给我揉一下膝盖。”
“你小子真的是蹬鼻子上脸。”烟抽了一半，王驭一手夹着烟，腾出另一只手覆盖到程展翼的膝盖上。
大手隔着运动裤缓而有力地揉搓，拇指和中指用力，一点一点地往上移动。
风还是呼呼地刮着，王驭就坐在身边，程展翼能听到烟嘴从王驭嘴唇里拔出来的声音，那声音能细小，不仔细听都听不到，听着王驭细微的动静，心里的恐惧也逐渐消散了些。
“好了吧。”直到王驭将烟蒂掐灭，随即站了起来，“走了，再跟我提条件我不伺候你了。”
程展翼缓过劲儿来了，怕王驭走远，他忙跟着起身，顺势将人胳膊缠住，跟王驭贴得很紧。
王驭恨不得是被程展翼架着胳肢窝的，要不是看在程展翼是真怕的份上，他才懒得管程展翼。
从山上下来，越靠近草莓园的地方，越能看到亮光，马路一侧的住户也多了起来，程展翼松了口气。
到了平房，空地前直播已经告一段落，几个主播在吃宵夜，见着两人回来，还特意问了问要不要一起吃。
这么一折腾，王驭也饿了，叫阿姨送两份宵夜上楼。
程展翼先洗了澡，他洗得快，一个人待在厕所有点怕，出来时宵夜还没做好送上来，见着王驭拿了衣服就往外走，程展翼本能地将人叫住。
“诶！”
王驭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干吗？”
“你……快啊……”程展翼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大的人，况且楼下还有人呢，他还是怕。
王驭眉峰一挑，“这么着急啊？刚刚你叫我一起洗得了。”
这黄腔开的，程展翼的脑子还得拐几个弯儿才能听明白，等人王驭去了厕所，他才后知后觉，怕倒是没那么怕了，红着脸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宵夜送上来的时候王驭还没出来，程展翼也没有先吃，硬是将王驭等了回来。
王驭一进房间，见程展翼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小茶几上的宵夜，有一碗面条都有点坨了。
“你先吃啊。”
程展翼欣喜抬头，迫不及待地跳下床，“我想等你一起嘛。”
小孩啊，什么都要等，上个厕所都得结伴呗。
宵夜是阿姨拿烧烤剩下的食材做的，除了有面条，还有烤串，光是看着都觉得香，王驭又从门背后的箱子里拿出了一瓶啤酒，回头见程展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扬起啤酒，“来点儿？”
“我不喜欢喝酒。”
王驭撬开瓶盖，“什么酒？麦芽果汁！第一回见你的那天晚上你不就是喝了酒？”不喜欢喝酒去什么酒吧啊？又跟自己装纯情。
程展翼确实不怎么喜欢喝酒，那回去酒吧，也只是喝了一小口，但他不想扫王驭的兴，王驭不生气的时候说话还是挺有意思的，可能是自己笑点低，总能被这样的对话给逗笑，程展翼喜欢跟王驭在一起，他觉得很轻松。
“那你给我倒一杯吧。”
程展翼不怎么会喝酒，他将面前的宵夜先扫进了肚子，才举着酒杯小口小口地抿。
确实是小麦果汁，就是有点上头，喝了半杯，他脸就又热又红的。
“王驭……”
王驭找了个老电影，程展翼这小子又不看，就知道干饭，他叫自己的时候，王驭心不在焉的，目光还盯着墙上的画面。
“嗯？”
程展翼搓着酒杯，小声嘟囔，“你说的那个……那个omega的故事是不是真的……”
王驭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想明白了侧头瞥了程展翼一眼，“都跟你说了是假的假的，你怎么还问。”
“那就好。”程展翼缓缓吐出一口气，他都能嗅到自己鼻腔里的酒气了，他咬着酒杯道，“我担心你嘛，要是真的，你老是住在这儿肯定不安全，我又不能天天来，我不放心。”
王驭怔愣住了，随即端起碗，骂了句，“有病，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一句玩笑话而已，程展翼还当真了，就算是真的，他有什么可不放心的，他是不是操心得太多了一点儿，到底有没有一点边界感？
自己应该告诫程展翼注意分寸的，可是见程展翼脸喝得红扑扑的，眼神湿润地看着自己，王驭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去他妈的分寸。
王驭朝程展翼勾了勾手，程展翼就跟鬼迷心窍似的往人家身上扑，上半身压到王驭身上，把王驭压到了沙发上。
“你别喝醉了。”王驭轻轻拍打着程展翼的脸颊，“喝多了硬不起的。”
程展翼经不起挑逗，他用行动向王驭证明，他还没喝多，顶着胯在王驭身上撞了撞，硬的！
电影还播放着，只是没人看了，桌上的宵夜还剩一些，也没人吃了，这沙发不太宽敞，两具身体只能叠在一起，勉强能挤在上面。
第二天，程展翼不光带走了他心心念念的草莓，王驭还大发慈悲开车送他回了学校。
虽说又得跟王驭分开一周，程展翼很是不舍，但一个周末腻腻歪歪的，也足够让程展翼回味的了，他又没那么贪心。
到了学校门口，王驭停好车后，下车打开后备箱，里头不光有草莓，还有一些其他水果，给程展翼装了两大袋子。
“拿走，别在地上捡东西吃了，水果容易坏啊，赶紧跟你室友分了。”
不知道说自己两句好的，程展翼接过袋子，“我没在地上捡东西。”
“谁管你在没在地上捡东西吃，赶紧滚。”王驭转头钻进驾驶座，“跟我这儿进货来了，我看你小子是装傻，还知道挑好的。”
自己还在学校门口恋恋不舍，舍不得进去，王驭开车走得飞快，一点儿也没有留念，给程展翼留了一股子车尾气。
程展翼看向旁边的小情侣，人家也是送对象来学校，你侬我侬的，舍不得走，谁像王驭啊，跟逃难似的。
回到宿舍，程展翼把带回来的水果分给室友了一些，现在水果多贵啊，就程展翼这两大袋子肯定得不少钱。
有人眼尖认出了草莓包装上的牌子，“诶？展翼，这是你从草莓园买回来的？”
程展翼其实很想公开恋情的，但他又不知道王驭是个什么想法，只能忍着，“啊？嗯……”
“你这几个周末老是不在宿舍，去哪儿了啊？”
还能去哪儿啊，跟对象待在一起呗，程展翼正想着该怎么回答时，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以为是王驭的消息，忙掏出来看，结果是余元风的。
“展翼，下周有时间吗？我们宿舍想约你们宿舍出去玩。”
又玩啊？自己哪儿有时间啊，还得陪王驭呢，程展翼觉得有点奇怪，毕竟以前都是室友攒局，他就是个陪衬，这回怎么会问到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