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焰眼神顺着移到温遇河脸上,明显看到他僵了一瞬,一看到这幅欠揍的神情,秋焰觉得自己某根逆反的神经瞬间被唤醒,他笑着问:“哟,晚上要干嘛啊?又要偷偷摸摸背着我干什么法条不允许的事了?”
“哪有哪有,”程朗笑着解释:“没什么大事,就小河的夜市档口晚上开业,咱们仨准备晚上去捧个人气热闹热闹。”
张一枝接道:“我现在可是小河的搭档,他一人肯定忙不过来,晚上正好我也没事,可以跟他打打下手。”
温遇河一直没说话,秋焰偏在他脸上看到了十分不情愿的表情,果然,这人拖拖沓沓地开了口:“又不是什么大饭店,一路边摊,又没消防又没啥的,去那么多人别又给举报了。”
秋焰唱反调的心一发不可收拾,故意说:“那不成啊,这是大事,当然得热闹点,这样吧,”他跟张一枝说:“一会你把详细地址发我,晚上我下班就去。”
“好嘞!”张一枝晃了晃手机:“我现在就发。”
郑思心突然从楼上窜下来:“什么什么?小河开夜市摊了?我要去我要去,算我一个!”
秋焰眉头一皱,“瞎凑什么热闹。”
郑思心笑眯眯的:“哇这是公事啊小秋哥!好歹我也是小组成员啊,检查检查咱们矫正对象的工作不应该吗!”
温遇河好笑地看着秋焰,秋焰有些恼火,心里知道这人在笑什么,当初秋焰也用过“检查工作”这样的由头跑到好运来去吃饭,一半公一半私,现在被小丫头无师自通地又用了出来,还真是没处怼。
郑思心叽叽喳喳的,恨不得整幢楼都听得到:“我就说你怎么不在好运来干了,这几天我跟小姐妹去吃饭发觉味道都不对,一问原来你都已经辞职了。”
秋焰心里更诧异了,这……合着不是我一个人跑去吃饭啊?
这么一小会,楼上楼下的好些人都在喊,盛淮南都在说:“哎呀小温自己开夜市档口了啊?那得去捧场,都说你做饭好吃,我还没吃过呢。”
郑思心强力推荐:“都跟您说过那么多次,怎么还没去吃呢,还好又重新开了夜市,不然您真是赶不上趟了。”
温遇河就在一屋子的“恭喜开业”声中走了。
今天槐金巷司法所的下班格外积极,还没到点,郑思心已经里里外外跑着统计人数,协调各自怎么坐车,谁搭谁的车过去,然后汇报给秋焰,全都安排妥了。
秋焰也是不明白,不就一个路边摊开业吗?一个个的怎么这么爱凑热闹呢。
不过,等他看到郑思心统计的名单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大部分都是跟她一样的志愿者小丫头片子,光要搭他车的就有三个。
渌林夜市跟东城美食街不在一个方向,跟槐金巷司法所也不在一块,但距离差不多,堵过晚高峰,赶到夜市的时候,正好是各家的出摊点。
这里的夜市卖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玩的,有的很豪华,扎大棚子烈火烹油,有的很简陋,一块塑料布铺地上,小女孩的发箍发卡一散就可以开摊,一群人在挤挤闹闹的摊位中鱼贯而行,秋焰看到了在夜市边缘的温遇河。
真就十分简陋的一个大推车,卖花式炒饭,炒粉,卤味,一个简单且看起来很不安全的移动液化气罐和灶台。
郑思心和一群女孩子呼啦啦就把推车围住了,秋焰和盛淮南只能站在外头,他想,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置办的这么些家当?怎么每天的行程日记里根本没提到过?
早知道此人非常不老实,但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秋焰还是不免有些上火。
张一枝和程朗今晚都给温遇河打下手,郑思心和其他小姑娘已经叽叽喳喳在说各自要吃什么,这推车上的食物原本也没什么花头,小姑娘们变来变去的也不过是炒饭炒粉里要不要加蛋,加几个蛋,加不加肠,豆芽包菜要不要,鸭胗是切开还是整个吃。
点火,热油,温遇河颠着锅上下翻飞,那双好看的,原本握着解剖刀的手现在握着锅铲,秋焰不自觉地盯着看了会,觉得也还是好看的。
小姑娘们点完找了张小方桌坐下,温遇河盯着锅里,看也不看秋焰,但嘴里问他和盛淮南要吃什么,盛淮南还没开口,秋焰说:“都行,你看吧。”
温遇河也没多说,“那行吧,你们先找个位子坐下,我这儿一共也就两张桌,只能挤挤了。”
小姑娘们闹着要喝酒,但温遇河这儿没有,盛淮南便拽着秋焰去超市搬了两提罐装啤酒过来,温遇河先给他们上卤味拼盘,看着秋焰的啤酒罐,俯身时突然低声对他说:“你今儿可少喝点儿,我这儿忙,醉了我可没空送你。”
声音很低,四周也吵,其他人是听不到这话的,但秋焰听得清清楚楚,他抬头刚想怼回去,我才不要你送,温遇河已经起身走了。
就是这些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食物,秋焰吃下第一口,就觉得比那些大饭店的好吃,热腾腾的炒粉跟着端上来,盛淮南吃得酒都顾不上喝。
秋焰觉得这事实在神奇,这人是在食物里加了什么东西吗?以前只知道人看人会有滤镜,秋焰觉得温遇河人在其次,但对他做的食物莫名其妙有了滤镜,只要这双手做的,什么他都觉得好吃。
没一会又来了一堆人,秋焰一看,还都是认识的,好运来的老板跟厨房那帮伙计。
豹哥还叫人抬了两个大花篮过来,挂着“恭贺开业”金灿灿的字条,温遇河冲他喊:“我靠还搞这出,都叫你们别来了。”
豹哥一瞪眼:“什么别来了,你今儿敢叫我别来,以后你就也别去我那儿。”
温遇河没辙,只能问:“想吃什么?”
豹哥一摆手:“不用,我就来恭贺下开业,送个花篮,马上还得赶回去开工,兄弟们都说不来你这看看他们就罢工,我可没辙。”
温遇河挥着锅铲朝昔日的伙计们笑骂:“都给我滚回去干活,瞎凑什么热闹。"
一群人来闹了一通又撤了,留下两个硕大的花篮在推车旁一左一右,宛如门神。
秋焰吃到一半的时候看到又来了个人,一个约莫50岁的中年女人抱着一束百合花站到推车前,温遇河楞了下,赶紧扔下手里的锅铲走出来,秋焰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发现他从神情到肢体整个人都变了——那种无所谓的,混沌的,懒散的劲儿全然没了,露出真心喜悦又惊讶的笑:“老师,您怎么来了?”
原来是老师。
突然,秋焰的心里又亮了下,像是此刻奇异地印证了他心里的某一份猜想,果然温遇河是不会完全斩断跟过往的连结的,他还记得他的老师,还没有完全抛弃曾经医学生的身份。
虽然温遇河一直不承认,但秋焰忍不住嘴角勾笑,今夜过去,由不得他承不承认了。
季颜把百合花递给他,说:“我找了好大一圈终于找到了,你都只说是在夜市,没想到这夜市这么大。”
温遇河抱着花,像一个很乖的学生:“老师都给您说了不用过来,我这也没什么……”
季颜温和地笑着,看得出也是真高兴:“怎么,做生意给别人做饭吃,就不能给老师也做一个?”
“那怎么会……”温遇河忙把季颜带到秋焰他们那桌:“就这儿有位子了,您先坐,我去给您炒个饭?”
季颜在秋焰侧面坐下:“行,我都行。”
温遇河一走,秋焰主动对季颜说:“老师您好,我是槐金巷司法所的社矫官,我叫秋焰。”
季颜颔首,笑着说:“噢,你好你好,我叫季颜,是澄江医科大的检验系老师,小河是我以前的学生。”
跟着,秋焰没想到季颜会说:“小秋社矫官,小河的事情麻烦你们了。”
秋焰放下筷子:“您别这么说,都是工作,应该的。”
他不准备绕弯子,这个机会十分难得,于是想了想要如何开口,说:“季老师,之前温遇河申报在本地做社矫,说是要考成人本科,我觉得这是好事,不知道他有没有跟您提过?”
季颜明显愣了愣:“是嘛?那,这真是很好的事啊!”她跟秋焰说:“但是他倒真没跟我提过,反倒是我跟他提过几次,他当时没有给我回复,那他自己主动有这个想法就太好了。”
她很认真地说:“这件事我肯定会帮他的,真的太好了,我一直就说,他的专业就这么浪费掉太可”
秋焰也挺高兴,他偷偷回身瞄一眼温遇河,那人无知无觉,正神情专注地炒着饭,秋焰跟季颜说:“嗯,咱们一起想办法。”
第34章 唯一的资本
“温遇河在渌林夜市开了个路边摊。”沈原跟利江澎隔着一张茶桌,给老板汇报最新进展。
他额角一块还是青紫的,泛着蜘蛛网一样的血痕,看着有些惊心,以往向后梳的头发这段时间都放了下来,能将将遮住一半。
沏茶的人换了一个,以前那个好看的男孩不见了,现在在茶桌前手忙脚乱步骤混乱忙活功夫茶的是连星回。
沈原盯着连星回的手,心想自己还是疏忽了,应该各方面培训好了再把人带到利江澎面前,但他看到连星回第一眼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
实在是太像了。
他在大街上拦住发传单的连星回,朝他递过去名片,自称是利江娱乐的经纪人,问他有没有兴趣成为公司艺人。
连星回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沈原觉得这一点不像利宁,利宁是绝对不会被这些莫须有的,浮华的利诱吸引的,但是沈原又觉得这男孩这么蠢倒也是好事,如果脾性也像利宁,他反而不敢把人送出去。
还好是个蠢货。
看他泡个茶都泡不清爽,沈原眉头拧起。
但利江澎却似极有耐心,又似毫不在意,喝着连星回泡出来的,把两千块一两的茶叶泡成路边摊水准的寡淡汤水,全无指责。
利江澎淡淡应了句:“是吗?生意如何?”他又笑了:“也就说我们的检察官整了一通,结果人家毛都没伤着,还把人逼成小老板了?”
沈原一五一十汇报:“生意还不错,开业那天来了不少人捧场,司法所的人,好运来饭馆的,哦,还来了个大学老师。”
“老师?”利江澎问:“还是他去学校见过的那个老师?”
“对,叫季颜,澄江医科大法医学院检验与技术专业的教授,有一个实验室。”
利江澎的眉头突然皱起来,捏着茶杯的手也顿住,扭头朝连星回说:“你先出去。”
连星回赶紧一溜烟跑了。
利江澎这才盯着沈原,双眼半眯:“法医,检验与技术专业,这个教授,是不是可以做DNA检验?”
沈原愣住,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遗漏了一样很重要的信息,他赶紧打电话问了一圈,最后得出结论:“是的,那位教授的实验室可以做DNA检验。”
利江澎的双眼突然锐利,像鹰一样盯着沈原:“这算不算你的工作纰漏?!”
沈原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秒钟就全汗湿了,垂首认错:“是,对不起,我马上补救。”
利江澎狠狠盯着他:“你跟了我那么多年,有些原则怎么到今天还这么糊涂?!不要打草惊蛇,但要斩草除根,这两点你但凡能牢牢记在心里,也不会事情做得越来越麻烦!”
沈原额头淌汗。
利江澎说:“两年前,温遇河说在小宁身体里发现的东西,你猜,他有没有送去检验?”
沈原硬着头皮:“应该有。”
利江澎又说:“所以,这么长的时间,一直有一份DNA检验报告在他手上?”
沈原脑子飞速运转,心急火燎地说:“也……也不一定,当时,我记得,他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来找您了,告诉您他的发现,跟着马上就被抓,应该没有时间去送检,而且,就连警察听说了他的解剖发现也没有提出送检要求,当时全都已经认定凶手就是绑匪,这份DNA报告,我认为不一定会有。”
这番话多少令利江澎的暴躁消减了几分,但不多,他松了松领带,说:“我要的不是一份薛定谔的检验报告,这件事你马上去弄清楚。”
沈原点头:“我会的,现在就去办。”
出了书房,沈原路过客厅时被连星回风一般的卷过来死死抓住衣袖,男孩小声央求他:“原哥,我,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沈原哪里顾得上他,闻言站定,俯视问道:“怎么,都一步登天跟着大老板了,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连星回都快哭了,吸着气说:“原哥,我,你当初跟我说的是来当明星的啊,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做这些啊?!”
沈原嗤笑:“当明星?公司有八百个训练生,能唱能跳能演,个个都想当明星,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比他们先混出头?”
连星回怔住。
沈原拍着他的脸说:“好好珍惜你的脸,这是你唯一的本钱,老板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乖一点,我敢保证你会比其他人更快当明星。”
连星回难以置信:“真的?原哥,你别骗我。”
沈原叹息说:“不会,只要你答应老板的一切要求,老板就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你可以试试。”
连星回眼珠闪了闪,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好,那我……试试。”
他缩着肩膀进了书房,利江澎看到他,问:“沈原跟你说了什么?”
连星回犹豫了下,说:“原哥让我听话。”
利江澎嘴角轻微勾了勾:“你觉得你听话吗?”
连星回连连点头:“听话的。”
他觉得利江澎的眼神很像一种鸟,鹰或隼,犀利且不怀好意,但他只能努力地把眼前的人想象成好人,还朝对方笑了笑。
利江澎问他:“你很怕我吗?”
连星回下意识摇头:“不,不怕的。”
“那为什么站那么远?”
连星回赶紧靠近,站到利江澎跟前,利江澎缓缓勾着他的衬衫扣子,说:“把衣服脱掉。”
连星回一愣,他不是没预想到现在的可能,但这会还是大白天,硕大的落地玻璃窗一览无余,他回身看了看,快哭出来:“利总……”
利江澎靠在沙发上,“我不勉强你,你现在就可以走,但走了以后,就别想再进来。”
“还有,”他说:“我最讨厌看人哭。”
连星回一秒止住哭腔,心中天人交战,手指却缓缓扯开自己的衣衫。
利江澎命令他:“去把自己清理下,弄干净点。”
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书房里一地狼藉,连星回周身多了许多伤,他觉得自己像是麻木了,中间昏过去几次,也不知道怎么醒过来的。
他就这么躺在地毯上,浑身不着一物,而利江澎悠闲地、衣装整齐地坐在沙发上喝茶,吸着烟斗,见他醒了后叫他起来。
连星回去捞旁边的衣服,却听见利江澎说:“我让你穿了吗。”
他又把手缩回来,利江澎看也不看他:“去,把书拿过来,继续念。”
才走了一步,连星回就痛得整个人缩起来,他的手按在臀|上,嘶嘶吸气,而利江澎还在催他:“快点。”
他慢慢绞着双腿,浑身发抖,去书架上拿出那本红色绒面的书。
这本书他之前已经念到一半,还悄悄自己去网上查过,知道是在讲什么,他一边念,心里骂着书里的老男人是个变态,但今天他才知道,书里的变态,比不上他眼前这个的十分之一。
他还发现,利江澎听他念书的时候总是很平静,很投入,微阖着眼,似在沉思,似在追忆。
连星回突然多了分好奇,他这个时候总是在想什么?是一个人吗?这个人,跟他念的这本书,有什么关联呢?
还有,为什么沈原会把自己送过来,而不是其他的训练生?又为什么,沈原今天说,你的脸是你唯一的资本?
连星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槐金巷司法所的月嫂班开课了,张一枝天天都能笑成一朵花。
她的日子突然变得忙碌起来,要上司法所的普法课,逮着空做家政赚生活费,晚上还去给温遇河当帮手,夜市摊每天赚的钱温遇河都跟她当面结清,现在还加上月嫂培训课,整个人都忙成陀螺。
温遇河也好不到哪去,自己干小老板后,发现工作量比在好运来饭馆还要大,因为各种用料备料都得自己亲自来,常常是上完普法课就得去批发大市场采购新鲜的,下午把料都备好,晚上出摊。
他很少照镜子,偶尔洗完澡刷牙时看一眼自己,只觉得黑眼圈又更重了。
总是睡不够,于是,每隔一天的普法课又成了他的补觉时间,秋焰在讲台上看到他趴在角落里打瞌睡,简直拿他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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