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挑衅我,抢我东西。”温遇河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只馒头,或者一只充气的河豚,整个脑袋都圆鼓鼓的,说什么都像儿戏。
“他挑衅,挑衅了你就能动手?他跟你一样吗?他有案底吗?他也在假释吗?他打了你可以屁事都没有,你呢?你现在就得滚回监狱去。”李书君觉得这个人简直冥顽不灵。
温遇河觉得自己的一只眼睛也快看不见了,刚刚打架时的肾上腺素褪去,巨大的疲累袭来,整个人都开始混沌不清。
李书君教训了他一通,然后说:“你这件事,我现在只能叫你的社矫官来,根据今天的事实要怎么处置,让你的社矫官来定!”
说完李书君就给秋焰打电话,温遇河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充血,肿胀,那种钝重的痛意裹住了他的全身。
他对痛是非常熟悉的,锐利的痛,钝重的痛,兜头袭来直接把人打闷的痛,还有让人说不出话,一刀刀剜着心的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察到似乎有人站在他面前,温遇河极其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往上,白皙且骨肉匀称的小腿,再往上,看到秋焰铁青着的脸色。
凌晨三点,秋焰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整个人从发懵到窜上怒火只用了不到十秒。
他跟飙车一样,跨了大半个城区火速赶到这里,见到看起来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温遇河。
李书君见秋焰一副分分钟就能发飙的样儿,赶紧拉住他说坐下再说。
秋焰坐到问讯桌的另一侧,跟李书君并排,点头道:“可真有你的,跟人打架?这个假释你要是不想要可以趁早说,省得一群人为你这么费心!”
温遇河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眨了眨眼,视线又模糊了一些。
他快看不清秋焰的脸了,这么近,他似乎很生气,嘴巴一张一合,是在骂人吗?这么一张小白脸,这么好看的嘴唇,骂人的时候可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温遇河没边没际地想着,视线怔怔地停在秋焰嘴角边的一颗痣上。
男人长这样的痣,总有点太过风情,但是长在这样一张冷冷清清的脸上,又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跟性有关的不好的词,这颗痣……
温遇河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过去,直到秋焰怒而拍桌的一声大吼:温遇河!!!“他才又骤然惊醒,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秋焰一张脸煞白,铁青,站起来转着圈:“可以,可以,可以……好得很,那就这样吧,李警官,给他开个打架斗殴的处罚单,我拿着明天就去给他办申请假释取消。”
李书君倒是犹豫了下:“当真?这开了可就撤不回来了啊。”
秋焰狠狠盯着对面:“温遇河,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李书君使劲给他使眼色,温遇河点头:“我知道错了。”
说完半晌秋焰没有回音,温遇河也没再开口,那充满怒气值的气氛却在一寸寸的沉默中降了下来,秋焰再开口时是问李书君:“李警官,这件事,有没有什么比较……稳妥的处理方式?”
稳妥,这两个字秋焰说得十分烫口,他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但这太违背他的原则了,就为了这么个破人就要违背自己的原则?秋焰想到这一点,看向温遇河的眼神简直带着怨恨。
但对面脸肿成猪头的人无知无觉,甚至似乎还对自己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第18章 贼帅不帅?
李书君认真地说:“其实打架斗殴很常见,尤其是这种双方互殴的,一般双方都有过错,这要每个打架的都关起来,看守所和监狱分分钟都不够用的。”
这话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秋焰听懂了,李书君又说:“打架的双方和解,出个悔过书就行,要不然就只能各自关押十天,再留个案底。”
这已经是格外宽容的处理方式了,秋焰看着温遇河:“你听到了?”
温遇河嘴唇微动:“是他先挑衅的我。”
对面两人一齐皱眉,李书君说:“他先挑衅,他先动手,你就能跟他对打?你还觉得你占着理了?你要真跟我较这个劲,那就公事公办吧,小秋社矫官,这可真不是我故意破坏你们工作。”
温遇河不吭声了,秋焰的怒火又回到脸上,死死盯着他,温遇河看着那张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终于说:“好,我愿意和解,愿意写悔过书。”
下一秒,一张空白的A4纸和笔就搁在了他面前,秋焰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写。”
温遇河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脸在认真地斟酌字句,突然问道:“跟我打架那个,叫什么?什么来路?”
李书君说:“叫齐修,山东柳城人,怎么了?”
温遇河皱眉疑惑:“柳城人?他来这里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打工啊,”李书君叩叩桌面:“悔过书快点写好。”
“他呢?那个齐修,他也愿意写悔过书?”温遇河问。
李书君冷笑一声:“人家早就写好,早就走了。”
温遇河一愣,李书君说:“楞什么楞,他又没案底,因为跟你抢储物柜打了一架,有什么好盘问的?而且悔过态度良好,能不早走么?”
又催他:“你给我快点写,也不看看几点了,你不写完你们社矫官都下不了班。”
温遇河看向秋焰,见他正皱着眉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笔下的A4纸上这才出现三个大字:悔过书。
等这摊事情解决完,出派出所的时候天都蒙蒙亮了,温遇河认真跟秋焰道歉:“真不好意思,耽误了您一晚上,哦不一早上,您辛苦了。”
秋焰半宿没睡,脸色比夜里刚赶来的时候还差,闻言并不领情,手指指着他,却觉得对这人说什么都是白搭,遂又放弃般地放下。
温遇河说完话就转身要走,秋焰又在后头叫住他,温遇河回头,秋焰说:“你这个样子,去到司法所听课谁都知道你打架了,你准备怎么解释?”
温遇河摸了摸后脑勺:“哦,我可以说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秋焰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你觉得谁会信?盛主任会不会信?孟所会不会信?”
温遇河无动于衷,把难题抛给对面:“那社矫官,您说怎么办?”
秋焰站着一动不动,想了好一会,咬牙说:“我给你开五天病假,你给我去医院好好挂个水消个肿。”
又是医院,温遇河不置可否,朝他笑了笑:“按我的经验,三五天这肿差不多自己也能消了。”
秋焰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冷笑一声:“嫌贵?没钱我可以先借你,你不是找到工作了吗,发工资再还我。"
温遇河挠挠头:“倒也不用……”其实是也不是,贵是一方面,麻烦是另一方面,他没时间,更不觉得有什么必要。
“不用?”秋焰朝他走近,那股烦躁又嫌弃的气息隔着三百米远温遇河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更何况现在两人间隔不超过1米,他觉得秋焰真正像一颗正在喷火的爆竹烟花,下一秒就要爆炸窜上天了。
秋焰头顶带火:“你要是有钱干嘛住一个月200的破旅馆?逞什么强?你以为我在可怜你施舍你?你想多了,我只是为了让大家都好过点,我不用整天操心你,你也能安生一点!”
温遇河垂头,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
横竖也躲不过去了,他点头:“行吧,我去看医生。”
又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秋焰想说滚,忍住了,嘴唇动了动什么都没说,温遇河肿着脸眯着眼转身走开,听到秋焰在背后大喊:“别特么想糊弄我!看医生的记录每天一并上传!”
温遇河一边走一边骂了声“草”。
这一早上秋焰焦头烂额,筋疲力尽,匆忙赶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又赶去司法所上班,眼圈乌黑,郑思心一见到他就大叫:“哎呀秋哥昨晚做贼去了?”
秋焰没好气地回:“做什么贼,抓贼去了。”
郑思心笑眯眯地:“抓到什么贼了?帅不帅?”
盛淮南捧着茶叶杯从旁边路过去倒水,嘲笑郑思心:“小姑娘一天到晚就知道看帅哥,你这样是没有前途的,你得想办法让帅哥看你。”
郑思心哀嚎:“那我只能去整容了,盛主任借我点儿钱呗?”
“想得美!”盛淮南打掉她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贼帅不帅?秋焰脑子里映上温遇河那张脸,他好像还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来打量过那张脸,包括温遇河整个外型,他太瘦了,骨架又大,像流浪狗,昨晚青青紫紫肿成猪头的那张脸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帅。
他回郑思心:“帅什么帅,是个猪头。”
郑思心瞬间没兴趣了,也知道秋焰是在跟他随口瞎扯,自己感叹一句:“要是咱们所所有矫正对象都长得跟那个温遇河似的,那这工作的福利还挺好。”
秋焰楞了一瞬,看郑思心:“你觉得温遇河帅?”
郑思心大力点头,笑得乐不可支,悄声跟秋焰说:“秋哥跟你说,其他组的志愿者都说要跟我交换,这我可不干,你答应我不能把我换出去哈。”
秋焰难以置信:“为什么?因为温遇河?”
“对啊!”郑思心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哎也对,你是男的,对他没感觉很正常,在我们女生看来他可真特么太帅了!”郑思心一激动都爆了粗口,紧跟着又说:“当然秋哥你也帅!你俩不同类型,刘媛媛她们都说我这是走了什么运,怎么跟着这么帅的领导又还管着这么帅的罪犯,都嫉妒得不行……”
“哎注意用词。”盛淮南又提醒她。
秋焰有些无话可说。
郑思心毫无顾忌:“那个温遇河,我们几个背后都说他,大帅比,痴情,话还少,这特么……这要他不是同性恋,早有人下手了。”
秋焰震惊得三观俱碎:“你们……疯了吧?他还是个假释犯啊!还什么,痴情?你看过他的案子吧?你们不觉得害怕?”他真是第一次对小女生的恋爱脑震惊得原地粉碎。
“哎呀,他又不是男朋友活着的时候把人解剖了,他是学医的啊,对男朋友的死因有怀疑,本着科学的态度去解剖太正常了,警察局还有法医呢,干的就是这个,那法医也都是变态?”郑思心滔滔大论:“而且吧,看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总是在发呆,眼神黯淡无光,这明显就是还没走出来啊,他肯定特别爱他男朋友。”
秋焰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即便他也喜欢男人,可是跟同样喜欢男人的女人相比,他觉得自己还是无法理解她们的思路。
他说:“法医那怎么能一样,那是存在真实解剖需求的情况下执行任务,而不是仅凭着自己的一丝猜测就把人剖了,那人家还有父母呢,人父母怎么想?要不然利江澎能气到当场就报警抓他?”
又想了想:“感情归感情,我不否认他肯定爱他男朋友,但是感情不是做违法事情的借口,明白吗?你们这些小姑娘,是是非非的东西先要弄清楚,不能本末倒置。”
郑思心被训了一通,倒没丧气,只是瞥了瞥嘴说:“秋哥你忒没劲了,你肯定不知道什么叫为爱痴狂。”
秋焰哭笑不得,他不知道什么叫为爱痴狂?他早痴狂过了,发疯似的拿自个事业前途撒气填了司法所,跟个傻逼一样。
他觉得这种事儿自己只会干一次,为爱痴狂根本不是什么让人值得骄傲的事,秋焰觉得挺耻辱的。
于是只笑了笑,带上资料准备去楼下上课。
郑思心去楼下先点了一圈人,上来报告:“温遇河今天怎么没来?”
秋焰神态自若:“他病了,我给他开了病假让他去医院,这几天都不会来了。”
“啊,什么病啊?严重吗?”
秋焰往前走:“还行吧,没什么大问题。”
“在哪个医院啊?"郑思心追帅哥之心昭然若揭。
“啧,”秋焰顿住脚步:“你别想了,我不会说的。”
“哦………………”
第19章 49块9
温遇河回旅馆的时候就发现那个跟他挑事儿的齐修不见了,他就凭空出现了那么几个小时,莫名其妙把他的东西当垃圾一样扔了一地,跟他打了一架,然后,就消失了。
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这件事不对劲,温遇河觉得有些难受,那种说不出的古怪感又来了,伴随而来的,还有这么一件看似平常,条理清晰的互殴事件,只有他自己能察觉到不对劲,而这不对劲说出去,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当回事,会相信他。
就跟利宁的绑架案一样。
温遇河站在房间里看着对面空荡荡的上铺,那里一丝褶皱的异常都没有,齐修没有睡过,仿佛他来一趟,就只是为了翻箱倒柜一次。
想到这,温遇河突然脑中某根神经扯了扯,在利宁被绑架的那天,他就觉得那伙人其实针对是自己,那这一次,这个齐修,会不会跟那伙人有什么关联?
他摸了摸牛仔裤口袋里的东西,还在,这是他暂时要用命去护好的一件东西,只有这个东西能证明从开始到现在,他究竟是在臆想发疯,还是一切都是如他所预感的事实。
原本今天就要把这件东西交给季颜,但温遇河在浴室镜子里照了照自己的脸,无论如何也没法顶着这样一个猪头样去找老师。
这里不安全,温遇河思来想去,决定先搬
搬到哪里是个问题,他突然记起程朗父母的那个房子,程朗后来一直没去住,那个房间他当时看过,留下很好的印象,老,但清净,更重要的是,离季颜很近。
于是试着给程朗发了个信息,看时间这会应该正是在上普法课。
程朗很快回:“太好了!早就说让你住过来,我跟一枝也说了,她也特别高兴。”
张一枝也发消息给他:“啥时候搬过来?今天吗?等我们下课一起来帮你。”
温遇河忙回过去:“没事,我东西少,一趟就过去了,一会咱们直接在家碰面。”
他所有家当加起来也装不满一只编织袋,收拾好东西后跟珍姐退了房,扛着袋子去坐公交车。
到了春风苑后坐在门口楼梯台阶上等他们,抽了两支烟,白天楼道里燥热,满头的汗淌进眼角嘴角的红肿淤青里,十分刺人,想想一会还不得不去医院,温遇河打开手机开始搜索附近的社区医院。
程朗和张一枝回来的时候,见到他那张脸时一起吓了一跳,程朗一边开门一边说:“我说怎么你今儿没去呢,还问了下社矫官,说你病了,你这不是病了吧?怎么搞的?怎么弄成这样?”
温遇河进屋放下行李先去冲了把脸,说:“没什么大事,旅馆里来了个傻逼,跟他打了一架。”
张一枝紧张道:“啊?那……社矫官知道吗?咱们现在可不能打架啊,那会不会……”
程朗也说:“小秋给你批的是病假,他应该不知道吧?”
温遇河说:“他知道,昨晚旅馆老板报了110,那警察认识我,又找了社矫官,是他去捞的我。”
张一枝大惊一声:“妈呀,那他会不会把这事写进报告里?”
温遇河想起秋焰咬牙求李书君“稳妥”处理的样子,说:“应该不会,就在派出所写了份悔过书就出来了,不会留案底。”
“那就行那就行,吓死我了。”张一枝连连感叹。
程朗也叹了声气:“还是挺悬的,但小秋是个好人,得亏你遇到的是他。”
温遇河这时突然觉得秋焰没那么烦了,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差一点就得滚回监狱去。
中午张一枝简单做了几碗面条,三人吃完饭程朗就回厂里了,温遇河收拾完东西睡了个午觉,结果一觉睡醒已经下午四点,他不知道社区医院晚上开不开,起来着急忙慌地赶过去挂水。
社区医院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医院了,医生一看到他就皱眉,搞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早点来?淤血全都堵住了,这张脸不想要了是不是?
开药的时候温遇河不关心这张脸到底还能不能要,只关心药水的价格,他一再要求:“最便宜的就行麻烦一定不要超过50块。”
医生连连叹气,给他开了49块9的药。
百无聊赖地挂着水,温遇河还记着拍了几张药水瓶的照片,挂水单的照片,准备晚上一起上传以兹证明。
所有挂水的地方都会放冗长的电视剧,温遇河走神地看了会,然后给豹哥打了个电话,问他听没听说一个叫齐修的人,山东柳城来的,块头很大,打架下手很黑,像专门干这种事的。
豹哥在那边沉吟了会,粗声说:“印象中没这个人,要不我帮你打听下吧?只要他是经常在本市活动的,都能给你打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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