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过去,他一遇到情感问题就本能逃避不想,让那些本该说的话,本该做的事,都不能及时传达、及时做到,只能蹉跎岁月。而如今,江湖路险,前程艰难,即便有心回应,也得挑对的时机。更何况,现下状况,他不想让原无乡误认为他在怜悯。
可时机总是难找。
没多久,原无乡再次撞上银骠,与他并肩作战。他们一路下来形影不离,为正道出力,仿佛任何事只要他们俩在一起就能迎刃而解。他依旧有舍不去的自吾坚持,却学会留意原无乡的状况,不再只顾盲目往前冲。共同作战的日子里,他想,他要更主动一些,更上心一些,将那些过往忽略的缺失都补回来,那么将来有一日,他准备好回应原无乡的感情时,一切会更水到渠成。然而,渐渐的,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过去早已停留在过去,不会因他迟来的回应而改变。如今的原无乡,本质仍是柔而不争,但处事变得果决强硬了。事实上,当初入世重复,原无乡便已有不同,其后遭银骠恨意侵蚀再恢复,原无乡也有所转变,都不再是那个醉了酒对着传声符对他絮絮叨叨道真心的原无乡了。
时空交错,他这才明了,那夜月明,那夜悲怆,那夜孤注一掷,都是只停留在那夜的风景,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回应过去的原无乡的告白了。
**(7)回响**
苦境风波不断,群雄并起,六王开天之祸方结,他们又应素还真之邀加入了魔吞不动城,一路险象环生,任务不断,别说谈风说月了,就连短暂歇脚的时间都少。唯一庆幸的是,这一路,他们彼此相伴,互相扶持,携手并肩,仿佛回到了南北未曾分裂前的无悔岁月。
然而,很多事情、很多感情,早已随时空变幻悄然改变,再回不到从前。
最终,魔吞不动城解散了,无休无止的任务告一段落,素还真也为追回挚友离开苦境。江山代有才人出,他们是时候退隐让贤,暂离江湖风波。他们决定前往中阴界继续修行。
出发前,两人回了一趟原无乡的烟雨斜阳。这一遭入世再会便是从烟雨斜阳开始。风雨过后,一切如故,还是事酒、昔酒、清酒,以及夕阳烧饼,岁月静好。自哪里始,便该在哪里终。原无乡不再持剑,化出了名为“银骠玄涛”的折扇,搭在胸前,俨然一副偏偏佳公子的模样,是倦收天久违了的悠闲公子。他安静看着,露出浅笑,忽觉恍如隔世。明明是同一个人,如今再看,却是另一番心境。临离开前,他告诉原无乡要带他去一个地方,送给他一份礼物。是他准备了很久的礼物。
等两人来到倦收天所说之处,夜已深。夜空广阔,天色清朗,有明月当空,星辰点点,让人看着就感到豁然开朗。两人来到山边,不约而同地看向远山绝壁上“银骠当家”和“名剑收天”八个大字,各自静默。
很多年前,南北纷争难解,他们被迫应下不为苍生不聚首的协议,在这山头立约分别。
旧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
良久,原无乡先回过神,对倦收天眨了眨眼,笑嘻嘻地伸手讨要道:“说好的礼物呢?”
倦收天回过身,定定看原无乡一如既往的故作轻松,倏地正色道:“在那之前,吾有话想问你。”
“什么?”原无乡见倦收天问得认真,皱起眉退离半步。
“当年你吾用来传声的符纸你如今还带身上吗?”倦收天问。
“啊?”原无乡一脸迷糊。
“就是那个,嗯,”倦收天皱了皱眉,略别过眼,“ ‘时空回响’。”
“啊?哦!”原无乡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然后又似想起了什么,脸蓦然一红,有些局促地挠了挠头,“那、那个啊,咳,很久以前吾赏月时喝过了头,一不小心把它当烟火给烧了。”说着他不自觉敛起神情,侧头看向远山绝壁,语气淡然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又看回向倦收天,倏地重展笑颜,“吾是说,吾们早用不着媒介就能隔空传声了,有没有那张符纸已经不重要了,哈,哈哈。”然后他好奇道:“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叫‘时空回响’?”
倦收天盯着原无乡良久,仿佛要将他看出一个洞来,然后一脸正直道:“秘密。”
原无乡被狠狠噎了一下,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倦收天也有这种狡猾的时候。他眼珠子一转,反客为主道:“那‘时空回响’可是成对,吾们一人一张,别光说吾,你那张呢,有带身上吗?”
“烧了。”倦收天看了看天,一脸无辜。
“好友啊,”原无乡扶额头,无奈中更是理直气壮:“你这可是五十步笑百步。”
听原无乡道“好友”,倦收天颇为不悦地收回视线看过去。然后,他别开眼,用原无乡的话淡淡回复:“那已经不重要了。”
原无乡闻言脸上笑容有一瞬凝滞,很快又用嬉皮笑脸掩饰:“所以说,你弄了对新符给吾做礼物?”
“吾没你无聊。”倦收天毫不留情一盘冷水泼了过去。
“那你到底要送吾什么?” 原无乡故作不耐道:“别装神秘了。”
倦收天瞧了原无乡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又抬头看向天上皎皎明月,忽地长叹:“今天月色真好啊!”
“啊?”原无乡不明所以,也抬头看向明月,亦不由得发出感叹:“嗯。”
“原无乡。”
“啊?”
忽如其来的轻唤,明明那般寻常,却又似跨越了千山万水,穿越无数时空。原无乡本能循声回头,却猝不及防被整个儿扯了过去。
蜻蜓点水般温柔一吻,如星辰落千川,璀璨无声,当时明月此时人,天地为证。
这时,倦收天浅笑着开口了,如湖上行舟,缓而平稳:
“吾心悦你。”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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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感觉还是比较喜欢写原著向的文,尤其是《轰掣天下》和《轰霆剑海录》相关,毕竟是主场,其中的纠葛也很值得深究,尤其是原无乡的转变。文章是作者的窗口,写原著文最好的就能把作者对原著的解读表达出来,而且,嗯,怎么说呢,写起来比较轻松,因为不用想设定什么了,按原著走就可以了。这篇文的灵感来自很久以前看的一篇青黄同人叫《Calling from》,说的是一部连接了过去和未来的手机,让过去的心意和告白传达给在未来重逢的人,虽然过去的遗憾无法弥补,却能让未来的人重新维系上断掉的感情。一直很喜欢这个设定,但找不到好的题材,正好金银的过往纠葛能用这个体现,便借来用了。
**(1)灵犀指瑕**
灵犀指瑕一直很讨厌倦收天。明明是不过是这辈子的事,她却觉得从上辈子就开始了。
年少不知情滋味。春天来了,花就该开了,如同少女情思。
在她如花年华中,身边有一个人,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那个人便是她的师兄原无乡,南修真里最厉害、最温柔、最受欢迎、最受长辈瞩目的人。温柔宠溺,千依百顺,对每个少女而言,都是无从抵抗的陷阱。
她朝思暮想,期待有日她的师兄会跟她表示爱慕之情,那她会放下所有少女矜持,投入师兄怀抱。
她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然后某一日,师兄突然闭关了。闭关前,师兄对她眨眨眼,说他看上一个人,要用千绪木做材料,给那人制作一种特别的专用传声符。
啊,终于,终于让她等到了。
在那之后,她白日心不在焉,夜晚辗转反侧,每日每日都期待师兄出关,给她期待已久的甜蜜和惊喜,只属于她一人。那是她应得的。
然而,师兄出关了,却没有给她心心念念的表示,而是给她带来了一个人——北宗新来的弟子——倦收天。
师兄招呼她到跟前,满心欢喜地对那人介绍,说,喏,这就是我的小师妹。
那人往下睨着打量了她一眼,便侧过脸对师兄挑起眉,勾起嘴角问了句“被吾欺负的那个”。待得师兄干笑点头后,他冷笑一声,这才转回头对她点了点头,报上姓名。那人的问话莫名其妙,自我介绍时语调冷淡,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她下意识觉得不喜,感觉被冒犯了。
之后,她的师兄就被霸占了。整个道真,哪儿有倦收天的身影,就一定少不了她的师兄,有师兄参与的聊天就免不了出现倦收天的名字。倦收天这,倦收天那,倦收天,倦收天,倦收天——啊啊啊啊!烦死了!倦收天怎么样,做了什么,她不关心,能不能别再提了!
心里不满到了极点,但她一次都没跟她师兄直白提起。她仍旧喜欢着她的师兄,期待着师兄终有一日的回应。她知道师兄在意倦收天,便不希望师兄为此觉得她无理取闹,讨厌了她。
可是,那人却对师兄爱答不理。
一厢情愿。说的就是她师兄。
她的师兄那么好,那么温柔,也不知倦收天哪儿特别了,竟让这般好的师兄迷了心窍般追逐。她打从心底不喜欢倦收天,南修真的人不喜欢倦收天,就连他的自己人——北宗的人也不喜欢他。那个人,从来不屑于和别人打成一片,感觉就像眼睛长到了头顶,看不入任何人。但那又如何,她也不屑和他交好,甚至对话。若不是为了师兄,她甚至不想正眼看他。
唯一一次,她见到那人低声下气,是在一个阴沉的暴雨天。那场雨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天,把附近好几处山坡都冲塌了。那时,师兄为了救那人失去了双臂。她的师兄,那个天赋极高、备受期待的南修真的未来继任者,就那么没了双手。霎时间,南修真全体对那人的怨愤到达极致,几乎迁怒到整个北宗。倦收天想要探望师兄的伤势,却是被一通谩骂后仍是不得其门而入。但他并没有离去,而是由得南修真的人骂了一波又一波,直到骂的人都累了,再懒得搭理他,他仍站定在原地,坚持要求进入。她也怨愤,可她没有加入谩骂的行列。接下来几日,她每每自门内经过,都能自门缝看那人入定般站在原地,挺直腰板,任大雨浇灌全身。一日,她故意自门内走出,想瞧瞧这人如今的狼狈相。而那人一见到她,却是双眼一亮,一个跨步来到她面前,深深低下头,恳切道:“让吾进去见他,求你。”
她怔了一下,竟忍不住细细打量那人埋在阴影下的神情。那人低着头,脸上满是水,滴滴答答往下落,大概是被雨淋惨了,可她瞧着,却莫名觉得那人在泣泪。她心一软,便想了个法子,将人给偷运了进去。
她想,这下子她的师兄应该会更喜欢她了。
待那人离开,她再次进入房内,有些惊讶的发现,她那一直昏昏沉沉的师兄不再是一副病恹恹、无精打采的模样,也不知那人施了什么法术。师兄见到她后温柔浅笑,跟她诚心道了句谢,还补上一句“下次也拜托了”。
她下意识感到抗拒,却仍是依言照办了。任何有助于师兄康复的事,她都愿意协助,即便是将倦收天带到师兄身边。
然而,倦收天在断断续续探望过一段后,便突然没再来了。那时,南修真和北宗的明争暗斗愈发严重,两宗甚至闹到了要压上银骠和名剑进行决斗的地步。
不仅仅倦收天,就连南修真内来关心师兄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师兄所住的院子越来越冷清。她对南北争斗不感兴趣,仍是每天都去看望师兄。她的师兄一如既往地温柔,一见她来了就会堆起笑颜,跟她谈天说地讲笑话。可她看得出,师兄每次见到她,都会不自觉往她身后看一眼,然后有一瞬露出失望的神色,即便那神色很快就被玩笑掩盖。那人何德何能,让师兄露出那般脆弱的神情。
渐渐的,她觉得她讨厌倦收天,更讨厌这般被倦收天影响的师兄。
终于有一日,她冲着师兄将心里话说出了口。她说,一厢情愿。
她的师兄闻言怔了半晌,苦笑着回答,啊,是啊。
仿佛是接受了现实,那之后,师兄再没往她身后看过一眼,也不再提起倦收天。
没过多久,道真彻底分裂南北。倦收天提剑怒上南修真,南修真为此死伤无数,疼爱她的二哥也成了剑下亡魂。那场厮杀,幸得她的师兄出面守关,才将倦收天挡了回去。那时她的师兄新装上银骠,成为南修真的正式继承人。可事后,她的师兄,堂堂南修真继承人,南修真至宝银骠的持有者,却是要向南修真众人讨保那人。明明那人是草菅南修真人命的刽子手,她的师兄却是宁愿被封脉重罚,被关山洞里面壁,也不愿去为我们南修真的亡魂报仇。
然而,这番牺牲,那人又在哪?
一厢情愿。
这是她跟着大哥脱离南修真在外开创拳域时下的注解。
然后时如流水,匆匆而过。等她能理解师兄的一厢情愿时,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了。
山龙隐秀,一个和师兄一般温文尔雅、淡泊世情、喜好独赏风雅的能人隐士,是她命中的劫数。和师兄不一样,这人温和中透着无形的疏离,让人难以亲近。初相遇时,明月照湖影,柳絮乱飞扬。这人在湖边木亭中,为因仇恨而迷失方向的她递上了一杯茶,让她自此上了心。
之后很漫长的时光中,他们时不时相聚亭中,共赏风月,吟诗作赋。她不知那般孺慕之情自何时起,只觉起风了,那人若水,而她如飘絮,只愿逐水沉浮。许是明白到等待的无果,这一回,她再按捺不住心情,抛下矜持,三番两次对这人明示暗示,即便收不到任何回应,她仍一如既往坚持不懈。
一厢情愿,说的正是她自己。
她仍旧讨厌倦收天
于是再见时,她问师兄,值得吗,担下一切,就只为让他能在永旭之巅逃避一切。
她的师兄如故笑笑,欣慰道,他的小师妹终于长大了。那时他们已经处于敌对很久了,早不复如少年时那般亲密。
终于明白,情至深处,何人不一厢情愿,只期有日能比翼双飞。
便是世人笑她痴,她仍一心向明月,却不料明月梦她青灯古佛常伴,何其讽刺。
人世几经浮沉,拳域被灭,仅存的兄长死去,她惨遭玷污。几经飘零后,她回到最初遇到山龙隐秀的湖边,折下一条柳枝,随手抛去,任其随落水漂流,对这人浅吟离别。在留白寺削发时,她看着自己的长发被一寸寸割落,感觉仿佛过往片段被一片片剪去,爱不得,恨别离,回首终成空。终于,她止不住失声痛哭。
留白、留白,她此生只余一片空白。
哭完后,她彻底平静,留在古寺,夜夜敲钟念佛。
再见山龙隐秀,她心中仍是挂念,却已不再波澜。那人独坐湖边木亭,心神恍惚,不知发生了何事。这一回,她为迷失方向的他递上了一盅茶,如同当年的他待她一般。
她想,终于,她放下了。
最后一次见师兄,是在留白寺。
那时她的师兄又没了双手,气色也不太好,感觉是重伤未愈。
她的师兄找上她,告诉她,倦收天已经杀了慕峥嵘,那个玷污她清白、灭了拳域的人。她明白,她的师兄在强调,对倦收天,恩仇已相抵。
她看向师兄,忽地生出了些悲悯。于是,她抬起双手,轻轻托起她师兄空荡荡的双袖,平静道,施主,放下吧。
念念不忘,一厢情愿,不如放下。
她终究没能逃过江湖桎梏。留白寺受山龙隐秀连累被灭,她也不能幸免。
灵魂游离时,她忽感有水滴落,震撼了她整个灵魂。
她看到了,大战过后,留白寺的残垣断壁中,山龙隐秀握着她的衣袂,默默留下眼泪。
一厢情愿,默然守候,终有回响。
**(2)蒲公英**
她有一个很洒脱的名字,叫蒲公英,是一种草本植物的名字。蒲公英的花十分轻盈,会随风而行,随遇而安,无所拘束。
她喜欢煦黄色的蒲公英。在她梦里,夜晚总是清冷寂静,只有那一朵朵煦黄色的小花如同一个个小太阳般绽放出温暖的光。然而在现实中,夜里蒲公英没了阳光,是开不了花的。
和大部分女子不同,比起躲在深闺待嫁,她更喜欢在江湖闯荡。她一身武艺不输男子,与不少江湖侠士称兄道弟,在江湖上小有名气。
她有个义兄名叫医天子,幼时便结识,个性喜急惊风,却十分和善温柔。那人明明是个医学奇才,却不去悬壶济世、造福苍生,而是为专研医道咒术长期隐居避世,偶尔出世也不过为找人切磋,追求胜人一筹的快感。她并不认可。在她看来,男儿便该志在四方,心怀苍生大义。她欣赏有能力、有担当的男人。她觉得,她和她的义兄永远不可能真正理解彼此。就如同她的义兄知道她喜欢黄色蒲公英的温暖,却不曾明白,蒲公英在黑夜是不会开花的。即便她仍旧敬他为兄,但无形中他们已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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