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赵骁忍不住拊掌喝彩。
柴戎这小子虽然不是正统的功夫路数,但把自己的身体缺陷发挥成长处,速度非常快,是许多功夫高手都做不到的。
白一舟打起精神,不敢轻视对方。等柴戎第二次攻过来时,防备住找机会还击。
两人你来我往,打的叫好声不断,而那群俘兵不知不觉也融入其中,跟承天军勾肩搭背成了朋友。
这是赵骁乐见其成的结果,这场比试就是为了让两军融合在一起。
最后白一舟被柴戎从后背偷袭成功,将他踹出圈外。
大伙欢呼着把柴戎举起来,往天上扔。
这个平日严厉又有点自卑的柴校尉,红着脸想吓唬他们,却忍不住笑出声。
“快过来烤烤火,有事让人通知我一声就行,这么老远还亲自跑一趟。”
徐冰搬了把椅子围着火炉坐下:“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必须当面跟你说一声。”
赵骁抬头问:“什么事?”
“竹公子称王……你觉得如何?”徐冰仔细打量着赵骁的神色。不敢错过任何表情,他怕赵骁因为权力与宋玉竹反目。
一个势力的崛起和衰败,有时候不需要外力,内讧就完全可以瓦解。他不想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更不想看着承天军走向那一步。
赵骁一笑:“我当是什么大事呢,你同他商量就好了,还特意知会我一声。”
徐冰也笑了:“既然你不反对,那明日便把消息宣告出去吧。”
赵骁知道他在试探自己,也明白徐冰没有异心。
他起身拍了拍徐冰的肩膀:“老徐,你放心,我永远不会背叛他,就如同你不会放弃天下大同的理想。”
徐冰起身道:“是我多虑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公子打算把四王府修整一下,顺便把办公的地点挪过去。”
“好,你忙去吧。”
徐冰走后,赵骁坐在炉火旁发了会呆,宋玉竹称王是在他的预料之中,可心里的确有一丝不舒服。
平心而论,他是希望宋玉竹称王的,可却怕自己终有一日没办法跟他并肩同行。
那个少年在飞速前进,自己努力在后面追赶,生怕被他落下,却依旧只能望其项背……
这种没办法掌控的感觉让他不安,有那么一瞬间,赵骁心里曾生出过可怕的念头。
带他走吧……去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这样宋玉竹就只属于自己了。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不舍得毁掉这个闪闪发光的男人。
永安二年,正月初六宋玉竹在徐州称王,号承天,百姓称其为承天王。
一个奉天承运的故事,也悄悄的在民间流传出来。
相传宋玉竹的母亲江氏怀胎七月时,夜晚梦见一条金龙,盘旋在房顶不肯离开。金龙要进她腹中投胎,可凡人之躯哪承得下神龙,于是当晚江氏便早产了,正好对上宋玉竹早产出世。
宋玉竹是金龙转世投胎,所以一生下来便与凡人不同,三岁能识字,五岁会做诗,十岁开始行医救人。
直到十五岁时,宋玉竹发觉行医救不了天下百姓。便化作金龙回到天庭,询问天帝如何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
天帝曰:“当今之时,万乘之国行仁政,民之悦之,犹解倒悬也。”①
金龙有感,回到人间,杀暴君,诛奸邪,承天运,建立承天军,解救天下苍生。
故事当然是假的,这是张义和常明道长两人花了两日时间编的,宋玉竹又稍加润色后传出来的。
这种故事放在现代,估计连小学生都骗不了,但在民智还未开化的古代,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愚民之所以称为愚民,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思想,更不会思考故事的真假,一传十,十传百,承天王是金龙转世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如果跟他们说:我要带你们走向富强,让人人吃饱穿暖,百姓肯定觉得宋玉竹在骗人。而换个方式,编成神神叨叨的故事,百姓反而极为相信。
徐州百姓无论大人还是孩子,对承天王崇敬有加。就连招兵的事也轻松解决了,这可是金龙转世,天帝的亲儿子,跟着他打天下岂不是很有前途?
加上承天军的待遇非常好,每个月二两银子的军饷,重伤补贴五十两,战死足足一百两的抚恤金,这在所有军队中绝对是最高的!
军队里一天吃三顿饭,偶尔还能吃到肉菜。冬天有棉衣战袍,夏天有单衣,连脚上的靴子都是缝了牛皮底子的,既保暖又不会潮湿,光是这待遇就比寻常老百姓家强多了。短短几日就招了上万名年轻力壮的士兵。
接下来便是买粮的事,镖局的武师傅为宋玉竹引荐了两个粮商。一位姓牛,叫牛青山,另一位叫叶林安。他们二人都是泸州的贩粮大商人,手里握着数以万石的粮食。
今年因为南方大雪封路,收上来的粮都堆积在了仓库里运不出去。若是不赶在明年夏收前卖出去,这些粮食就成了陈粮。陈粮价格要跌不少,所以他们比宋玉竹还着急。
得知徐州的承天王要买粮,二人快马加鞭,从泸州赶了过来。
这个朝代的主要粮食为粟、黍、麦、稻、菽(豆类)。因为产量低的缘故,粮食价格并不便宜,通常是一石白米价一两二钱,麦要更贵一点,最便宜的就是豆子,一石也要一两银子。
二人询问宋玉竹要多少粮?
宋玉竹问:“二位能卖多少粮?”
两人对视一眼,牛青山道:“在下可卖三万石。”
叶林安附和道:“我也一样。”虽然他们手中的粮不止这些,可商人做买卖没有卖空一说。
宋玉竹算了算古代一石差不多一百斤,六万石差不多六百万斤粮食,徐州府大概有这些粮大概能让数十万人活下来。
“依照市价,我都要了,如果还有余粮我也一样要。”
牛青山连忙道:“王爷,我们只要现银结账。”如今天下纷乱,好多钱庄已经不给兑银票了,搞不好银票都变成了废纸。
“可以。”宋玉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盐场日进斗金,根本花不掉。
叶林安道:“那十日内,我们派人将粮运到徐州。”
宋玉竹算了算日子,十日太久了,前方探子来报,朝廷的军队已经到了陵城,再有七八日差不多就到徐州了。
“太慢了,五日内必须送到。”
二人商量一番,马车黑白不间断的赶路,应当用不了五天。
宋玉竹见买卖做成,直接派人去取了一万两银子做定金。
两人见他敞亮,连忙起身作揖道:“好,承天王爽快,那便预祝天王马到成功!”
粮食的问题解决了,取暖了木柴也足够,若是大军围城,可以跟他们耗上两个月没问题,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
剩下火油还在路上,不知道能不能赶在盛军之前运送回来。
军中招了许多新兵,铠甲和兵器不太够用。铁器严谨私售,宋玉竹想买也不容易,地图上看徐州虽然有两座铁矿,但现挖来不及了,只能等明年春天。
宋玉竹还想弄火药出来,这个朝代已经有鞭炮,里面的成分跟火药差不多。可惜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只记得高中化学火药是由硝石、硫磺和木炭做成,究竟比例多少以后有时间再让人研究研究。
好多事等着他去办,宋玉竹分身乏术,昼夜忙碌,才几日时间人就瘦了一大圈。把赵骁心疼坏了,这几天天天沉着脸,往死的练那些新兵蛋子。
徐冰提醒宋玉竹,是时候该招揽贤才了,光靠一个人,把他累死也干不完所有的事。
宋玉竹想了想,确实需要能人,连夜拟了张告示:承天军招贤才,无论年纪,无论男女,无论身份。
只要有一技之长,即可报名。一经录用,每个月可领五两银子的俸禄。
告示张贴出去,报名者却寥寥无几,并非是百姓们不想赚钱,实在是人才太少了!毕竟这个朝代识字的人都不多,更别提有一技之长的了。
距离徐州三百里外,一条长不见尾的军队正在缓缓驶来,正是朝廷派来徐州平叛的大军。
杨元礼怕自己突然驾崩,为了不留后患,居然派出了许定坤老将军为主将,沈从武为副将,骑兵加上步兵共有五万余人前去平反,浩浩荡荡足足有两里长的队伍。
“将军,将军!”后面突然有人骑马追过来。
沈从武拉住缰绳皱眉道:“杨指挥使有何事?”
“许将军命您原地扎营休息。”
沈从武面色不虞道:“天还没黑呢,这才走了多远就扎营休息?照这个速度什么时候能赶到徐州。”
杨平并不理会他,只把消息传过来,扭头便骑马走了。
沈从武气的吐了口痰,大喊一声:“停军!原地安营休息!”
其实沈从武打心底觉得,那些叛军都是乌合之众,用不上派出这么多人。
当初去中州平叛前,听说有对方四五万大军,结果打过去全他妈都是刀都不会使的老百姓。出动这么多人,实在是浪费粮草。
奈何他上书了几次,都被驳回,最后还派了许定坤那老东西做主将,他为副将。官大一级压死人,那老家伙让停军就得停军,沈从武也没有办法。
许定坤年轻时的确战功累累,如今已经五十多岁腿疾厉害,连马都骑不了。这么大年纪在家里养老不好么,没了爪牙的老虎还能称为老虎吗?
大军原地扎营,沈从武怒气冲冲的朝许将军的军营走去。
走到门口便被杨平拦住,这小子是许定坤的亲外孙,估计此行就是准备带着外孙出来镀金的。
“沈将军有事吗?”
“我同许老将军商议一下攻城的事。”
杨平跟着他一起走进大营,见许定坤正在看一份信件。
“小沈来了,快坐。”
沈从武坐下道:“将军,咱们的行进速度是不是太慢了?”之前他从上京去中州时只花了不到两日的时间。如今他们从上京出来,已经蹉跎了小半个月了,还没走到徐州境内呢。
“年轻人,不要着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要先摸清对手的实力才好。”
“那些刁民有什么实力?没准咱们还没到城外就把他们吓跑了!”
许定坤捋着胡子笑笑没说话,把手里的信递给沈从武。
“这是什么?”
杨平道:“从徐州送来的密信。”
沈从武打开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徐州竟然囤了三万多兵马?而且有一半是杨元庆的骑兵,另一半是杨元震的步兵……
感情这俩王爷养了点兵全都拱手让人了?
作者有话说
《孟子-公孙丑上》
“我知道你心急,但是你先别急,行军打仗光靠蛮攻可是不行的。”
沈从武面色不虞的拱了拱手说:“请老将军赐教。”
许定坤道:“杨元庆的骑兵,在西州是出了名的能打,他曾数次率兵打入回纥的都城。虽然杨钊和魏淮都不在了,但骑兵的实力还在,所以一定要多加提防。”
“其次是杨元震的步兵,虽说作战能力不如骑兵,但毕竟是正规军出身,打仗的本领也比普通百姓要强许多。如果我们不能提前安排妥当,很容易吃败仗啊。”
“老将军深思熟虑,沈谋惭愧。”沈从武嘴上说着惭愧,可心里丝毫没听进去。
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这老东西怕东怕西的,真要是怕死就赶紧回去,给自己让位置。
当然,这话他也只是心里想想。谁让对方是主将,他是副将呢。
“要不然,属下先带三千骑兵去探探虚实,若是不敌再从长计议。”
杨平看了看外公,两人都有些无奈,沈从武这脾气一般人顶不住,真是油盐不进。
“既然沈将军执意要去,那许谋也就不拦你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沈将军被俘,许谋可办没法救你出来。”
“这就不劳将军费心了,就算打不过我也不会被俘!”沈从武说罢出了营帐。
“外公,此人急功近利,恐怕要捅大篓子!”
许定坤捻着胡子道:“由他去吧。”良言难劝该死鬼。
这小子跟他爹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自己念着他父亲的旧情劝也劝了,既然他不听,那自己也没有办法
当年沈明和许定坤同为主将时,沈明便喜欢铤而走险,以少敌多,出尽了风头。可最后还不是年纪轻轻就死在的战场上,留下孤儿寡母。
“平儿,无论是官场还是战场,都要记得一个稳字,只有稳住了才能谋定而后动。”
杨平点点头道:“外公我知晓了。”
沈从武出了营帐立即点兵出发,三千骑兵加上五天的粮草,随他急行去徐州探路。
畏手畏脚成不了大事,自己一定要一举拿下徐州,看他们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三千骑兵很快便挑选出来,这些人都是沈从武的部下。他们快马加鞭脱离了大军,朝徐州方向跑了过去。
一直跑到天黑才找了一处背风的地界,安营休息。第二日天刚刚亮又继续赶路,两天时间就跑了近一百里地。
越往南走道路反而不好走,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多,气温也逐渐下降。
沈从武搓着手嘴里骂骂咧咧,今年真是奇了怪,北方一点雪见不着,南方却下起了大雪。
行至徐州境地的怀宁县时,突然在路上碰上一批起义百姓,他们穿着乱七八糟的军服和铠甲,手里拿着各式各种的兵器。
为首的人是怀宁县的勇士薛昀,因为当地县令鱼肉百姓激起民愤,薛昀便带领着乡亲们推翻了县衙。
听闻承天王正在招纳起义军,他便带着乡亲准备去徐州投奔。却不想半路跟沈从武带的盛军撞在了一起,吓得这伙人四处逃窜。
沈从武这几日憋闷坏了,好不容易碰上反贼激动的眼珠的都红了。
他甩着鞭子让大军围住这些反民,并不着急杀,仿佛猫儿戏弄老鼠一般逗弄他们,看着他们跪在地上求饶。
他骑着马,拿枪挑起一个半大的少年,长枪从少年的肩胛骨穿过,鲜血哗啦啦的流了一地,疼的少年嗷嗷大叫。
“你们是哪里来的,要干什么去?”
少年疼的说不出话,其他人求饶道:“大人行行好,我们都是附近的百姓。”
“百姓私带兵器等同谋反,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其余的人吓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少年的亲人不住的磕头求饶,奈何沈从武心狠手辣,对待反贼更不会手下留情,直接把人狠狠掼在石头上,摔断了气。
薛昀愤怒的大喊一声:“老子跟你拼了!”抓起刀便朝沈从武砍了过去。
沈从武夹住马腹,闪身躲开的他攻击。“你倒是有几分胆色,比那群鹌鹑强多了。”
薛昀喘着粗气再次朝他攻过来,没想到被沈从武拿鞭子缠住一条腿。马一跑便把他拉倒在地上,登时摔的头冒金星。
“我操你大爷!”薛昀大喊一声。
沈从武狠抽了马儿一鞭子,奔跑的马拖着他漫山遍野的跑了起来。等回来时,人已经被磨成了血葫芦,出气多进气少。
其他人见状吓得小声啜泣起来,看来今日难逃一死了……
沈从武指着其中一个身材消瘦的男子道:“你,出来。”
“别杀我,不要杀我啊!”男人吓得尿了裤子。
沈从武嫌恶的抽了他一鞭子道:“你们是哪的人,准备要去哪?”
瘦子一五一十的道:“我们就是附近的怀宁县人,薛昀要带我们投奔徐州承天王,结果遇上你们……”说完抱住自己的头,生怕他再抽鞭子。
鞭子没落下来,沈从武眼睛却是一亮,心生一计道:“你们一共多少人?”
“七……七百多人。”
“脱衣服!”
瘦子吓得瞪大眼睛。
沈从武不耐烦的甩了下鞭子:“让你们把衣服都脱了!”
人们不敢反抗,连忙脱掉自己的棉袄外衣,只穿条亵裤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沈从武让自己的手下把衣服捡起来换上,自己也找了一身干净的穿好,又在地上挖了些泥土涂抹在头发和脸上。
他打算伪装成这批反贼潜入徐州城,介时等大军攻来时,里应外合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副将见状担忧道:“这…这太危险了,还是属下去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徐州城里的人,估计跟这群反民没什么两样。”
“我们潜入城中,以响箭为信号,大军到城外鸣三支响箭,我们在城中动手。”
副将连连点头:“这群人怎么办?”
依照惯例肯定是直接杀了,不过眼下马上要打仗,杀了这些人未免有些可惜。
沈从武道:“给他们换上军服,打仗的时候拉去前面当人肉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