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在他们的眼中,普通百姓的性命不算作性命。
顾玠这一忙,就到了晚上才回宫。听秋棠说,对方下午就已经醒了,问清他在哪里以后,就又安安静静在宫殿里待着。
徐连现在不光是武艺比以前进步了许多,顾玠在这半年来教对方学了不少文章。因此徐连待着也并不无聊,顾玠的那些藏书,他都已经翻了小半了,有看不懂的就记在纸上,等顾玠回去后就问他。
“让小厨房今晚准备一道豌豆黄给小连,不要太甜了。”
“是,徐公子要是知道晚上有豌豆黄,定然高兴。”
保怀也算是很了解徐连了,对方偏爱吃甜食,更喜欢这些小糕点。只是有些过于嗜甜了,二殿下知道后,一直很控制他在这方面的用量。
想来是看徐公子受了这么一场罪,他们殿下心疼,所以才特特让小厨房去加一道菜来。
保怀对于顾玠其实跟徐连差不多,都是极其的盲目。
顾玠不喜欢什么,保怀也就不喜欢什么,顾玠喜欢什么,保怀也会爱屋及乌。他心里没有正不正确的认知,完全是顺着顾玠走的。因此对于顾玠和徐连两个人的感情发展,他虽然不知道,可也并没有在顾玠对徐连过分好的时候觉得有奇怪的。
一晃三五日过去,顾玠终究是过分担心徐连了些,尽管太医已经说对方没有什么太大的妨碍了,他还是让徐连又休息了几日。
每日相处,他都觉得自己对徐连的感情一日盛似一日。顾玠想,说不定他们真的上一辈子相识,一起约定了这辈子再在一起。
“殿下,你笑什么?”
“觉得跟你在一起很开心。”
两个人在一起,徐连很多时候都非常直白。他会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可却不会吝啬向顾玠表达自己的爱意。
正是知道他跟顾玠之间有多难得,徐连才不愿意留下任何遗憾。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一颗心都剖出来送给顾玠。
可顾玠偶尔也有像现在这样直接的时候,通常它们给徐连带来的影响都非常大。
宫人还在宫殿内,不过都规规矩矩地垂下了头,除非顾玠有事要吩咐,否则不会随意乱看。徐连的耳朵红了,他伸出手,勾了一下顾玠的小拇指,没有松开。
“我也很开心。”
窗户纸捅破以后,他们的感情也一日千里。
保怀最初还没有看出来,毕竟顾玠对待徐连一向都是极好的,因此相处模式上其实并没有多少改变。他是在某次顾玠跟徐连说话的时候,见到二殿下瞧着徐公子的眼神,才有所感悟。
保怀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顾玠那时候的模样,只是他从来没看过二殿下那个样子。仿佛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愉快,与灵魂共颤的爱。
不过就算看出了什么,保怀也没有跟谁乱说,只是吩咐秋棠和春韶今后服侍徐连更用心一些。
顾玠第六日就没有那么忙了,顾吉祥的小黑屋也终于到了尽头。
他带着徐连上门的时候,顾吉祥就跟一阵风似的扑了过来。小家伙还没人的腿高,抱住他撒了一通娇,就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徐连看,问他什么时候收自己为徒,看得几个大人都一阵好笑。
顾玠跟徐连陪顾吉祥玩了一会儿,奶娘就过来把对方抱走了。
他倒是还想留下来,只不过跟他爹一样,一看到他娘的眼神就蔫了,还咻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顾祈的皇子妃叫葛月徽,看到徐连来,还问他身体有没有好些,又给了顾玠一个木盒,说是里面有味药,有极好的解毒作用,是她嫁给顾祈的时候放进陪嫁里的。
葛家祖上有一位女性,是当世闻名的医学圣手,可惜她的一身医术并没有被继承下来。不过葛家依靠对方留下来的东西,也算是发了家,现在从事的虽然跟医术没有任何关系,但家里各种好药材非常多。
葛月徽嫁给顾祈的时候,葛家添了一半到她的嫁妆里。
得知徐连中了毒,她特意让婢女给自己找了出来。
“总归是个好东西,皇弟你去问问太医,看能不能有什么用。”
顾玠没有推辞,接过谢了对方。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嘛。”
这句一家人把徐连也包含在内了。
恐怕也就顾玠和徐连两个人这么迟钝,不知道彼此的心意。连葛月徽这个很少跟他们见面的,都早早看出了他们的感情。
“皇嫂说得是。”顾玠笑了笑,竟是当真应下了这句话。
顾祈多看了对方一眼,中午,顾玠和徐连留在萃聚宫一起用了午膳。
葛月徽送给他的那味药顾玠已经让保怀给太医送过去了,顾祈送他们出门的时候,跟顾玠单独说了会儿话。
“看样子,是有人春心大动了?”
“皇兄既然已经看出来了,又何必取笑我。”
顾祈笑了一阵,将纸扇敲在顾玠的肩膀上。
“我还以为你要过很长时间才会开窍,那样的话,你的这位小友可就要受苦了。”
他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看热闹的心态,顾玠往后看了徐连一眼。
其实,如果没有那些突然出现的记忆的话,说不定他真的会一直无所察觉。所以他内心同样是庆幸的,庆幸他知道了徐连的心意,也庆幸他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转过脸,顾玠带着微笑地说出顾祈前几天在背后给他使的绊子。
“皇兄下次要动手的话,还是更谨慎些为好,我已经禀告给了父皇,皇兄还请做好应对的准备。”
顾祈前脚还想着看热闹呢,结果热闹就到了他自己的头上,顿时急匆匆去找幕僚了。
不过走了一段路,他又转过身朝顾玠喊:“记得明日下午一起去骑马,小三小四,还有小五小六都会来。”
顾祈说的是另外的皇子与公主,午膳的时候,他就邀了顾玠明天一起去马场。
葛月徽看上去弱质纤纤,可她骑马技术也是一绝,明天同样会来。
“知道了,我跟小连会准时到的。”
回去的路上,顾玠碰上了办事的汪岑,对方先看到了他,绕路过来行了个礼,而后说:“回禀二殿下,您上次让我问的话,皇上说‘大善’。”
顾玠这几天都有去见顾清濯,不过没什么机会跟汪岑讲话。听到他的话,当即就笑开,又让保怀给了对方一个红封。
“明日孤要同大皇兄和其他弟弟妹妹们骑马,公公回去问问父皇有没有时间,让他过来看看,也热闹一回。”
“唉,奴才记下了。”
顾玠又跟着汪岑说了两句话,连徐连都察觉出来他的心情似乎非常好。
等汪岑离开后,徐连就问起了对方。
“你晕倒那日,我去跟父皇商量燕家的事,临走的时候,父皇问我知不知道你的生辰八字。”
“我没有生辰八字啊。”
“所以我把我们定下来的那个告诉了父皇。”
徐连还是没有听明白,“那也可以吗?”
“只要是生辰八字,都可以。”
“当年我跟燕琅订下婚约,很大原因是我同他的八字很合,小连,你明白吗?”
“什么?”
顾玠凑近徐连耳边,轻声跟他解释了句。
当年顾清濯合了他跟燕琅的八字,现在又要去徐连的八字,为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而汪岑回答“大善“,就说明新的八字跟他同样很合。
“父皇他同意我们在一起了。”这才是八字背后代表的含义。
“殿下?”
“是真的。”
其实顾玠跟徐连之间最大的阻隔,自身的因素反而是最小的,更多的是他们的身份。
徐连一直担心,就算顾玠答应跟他在一起了,皇上那边知道也不会同意。他更是在心中做好了将来会跟顾玠分开的准备,所以跟顾玠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无比珍惜。
而现在知道这个消息,无疑让他欣喜若狂。
顾玠似乎也想起了他的情况,说完以后又道:“不要太激动,平静一点。”
他很担心徐连又要晕倒了,可是顾玠不知道,能让徐连如此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顾清濯的同意再让他高兴,那也不是顾玠。
“我没事的,殿下。”
“明日要去骑马,有想好穿哪套骑马服了吗?”
“都可以。我想跟殿下穿一样的。”
“那就穿墨蓝色的那件?”
“好。”
第二日,顾祈在应付完了顾玠给他故意弄出来的小麻烦后,去了御马监一趟。
葛月徽也要来,他打算给对方挑一匹马出来。
“就这匹吧,黑色也好看。”
“大殿下,这是徐公子的马,叫流萤。”
“是吗?”
顾祈走到流萤旁边转了一圈,看到流萤边上还有一匹马。
“这匹马该不会是你们二殿下的吧?”
御马监没有说话,只用一种大殿下您说对了的表情看着他。
顾祈挑了挑眉,“这匹马叫什么?”
“回殿下,叫飞火。”
“飞火?飞火流萤,还是老二有情致啊。”顾祈伸手摸了摸飞火和流萤,“既然是你们二殿下的,我也就不夺人所爱了,你去给我再重新挑一匹吧。”
“是,大殿下。”
顾祈没有在御马监待多久,选好了马以后就离开了。
第二日午后,一群人集合在了马场处,顾清濯得知他们要赛马,也是很有兴致地过来了,还弄了一个彩头。各宫宫人分别将马缰绳给了自家主子,顾玠跟徐连不在同一场。
兄弟姐妹平时在一起尊敬有礼,不过在这种纯粹的竞赛中,是谁也不让谁的。
尤其是五公主,年纪虽然小,但一点也不输几个哥哥。纵马到了顾祈边上的时候,丝毫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哥哥就手软。
不过到底因为经验要比顾祈少,输了对方一局。她也不生气,只是跟顾祈约定明年一定会跑赢对方。
但第一局最后的赢家并不是顾祈,而是大皇子妃,葛月徽。
不是顾祈存心相让,是对方真的有这个本事。
第二局是顾玠赢了。
第三局是徐连,不过他的马看上去似乎又有些问题。结束之后,顾玠让御马监的人将流萤牵回去检查了一遍。
“徐公子的马没有了,那还怎么比啊?”五公主出声。
原来是他们三个人赢了以后,大家纷纷起哄,让他们再比一次。
现在徐连没了马,可不就是比不起来了吗?
这也不是正经的比赛,都是兄弟姐妹在一块玩,顾玠就道:“小连骑我的马,我骑大皇兄的马就行了。”
“这个法子好,大皇兄,你就割爱一下吧。”
“没问题,安怀,去牵马。”
由于这次只有三个人,事先商定要跑五圈,看最后是谁第一个到达终点,谁就取得胜利。
刚才混战的时候,大家还可以动个手,这回约定了不准动手,一切都看御马技术。
商议过后,葛月徽、顾玠、徐连三个人就重新上了马。
跑第一圈的时候,还看不出差距,第二圈的时候,葛月徽的马要稍微落后,第三圈是顾玠的马落后了一点,等到第三圈,三个人追得非常紧。
那边在看着的人一时竟然猜不出到底谁会赢,五公主说是大皇嫂,两个皇子说是顾玠,还有说徐连的。顾祈问顾清濯,顾清濯正待开口,场上突发变故。
飞火不知为何,前蹄高高扬起,如果不是徐连的马术好,整个人都已经在极速冲击下被甩了出去。
可没有被甩出去,情况也不容乐观。
跟上次顾玠落马一模一样的情况又发生了,只不过这回飞火的情况更严重一些。
顾玠眼看着棕马带着徐连狂奔不前,已经超出了马场的范围。马场就势造成,一面靠山,那马狂性大发,竟然就此闯了进去,徐连抓紧了马鞍,想要让飞火冷静下来,可收效甚微,反而是将自己的力气用尽,在飞火又一次扬蹄时,从马背上直接摔了下来。
“小连——”
顾玠在飞火发狂的时候就已经驱马赶了上去,徐连落下马的时候,他瞳孔放大到了极限,无数记忆终于冲破屏障,就此复现。
顾玠跳下了马——
地势并不险峻,可有一个陡坡。顾玠紧紧地抱着徐连,目光带着偏执的疯癫与恐惧。
顾清濯那边在变故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派人赶快过去了。看到顾玠跳马去接徐连,所有人都吓得魂不附体。
“宿主不要啊!”
939刚一上线,看到的就是顾玠从马上跳下来,将徐连接住的那一幕。与此同时,它当初帮顾玠封存住的一部分情绪也全部回到了对方体内。
当初它绑定了顾玠,发现徐连的死对对方的影响太大了,它怕顾玠没有办法坚持下去,就在对方的同意中替他封存了部分的情绪。没有那部分情绪,顾玠尚且对徐连如此在意,现在那部分情绪回来了,连同当日徐连死亡的模样,在两人停下来后,顾玠生生吐了一口血出来。
隆冬时节,福安城顾府添了一名小公子,父母为他取名顾玠。
顾夫人在怀顾玠的时候发生了些意外,导致对方自出生以来,身体就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差。从小到大,汤药不断,全家精心呵护着,生怕他有什么意外。
顾玠三岁的时候,顾府世交徐家也添了个孩子,名叫徐连。
徐大人跟徐夫人都是守家卫国的大将军,徐连满月没多久,徐大人就带着对方去了关外。从小在关外长大的徐连跟金尊玉贵养大的顾玠毫不相同,前者活泼、朝气蓬勃,后者温润,沉敛。
顾玠十九岁,家中的兄弟姐妹都已成家,只有他由于身子太弱,大夫说要再多调养几年才好成婚,于是他就这么耽误下来了。
顾玠本身对于男女之事就不怎么感兴趣,长到十九,连情窍都未开,对此也就很无所谓。
时值徐善斋胜仗归来,他膝下唯一的孩子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就已经取得了一番成就。徐连同父母率领大军归来,百姓夹道欢迎。
顾玠随了兄长一起出来喝茶,恰恰在茶楼之上,靠近窗边的位置,被抬头的小将军一眼看见。
他只穿了一件极普通的月白色衣裳,布料上甚至连纹饰都没有,可偏是如此,衬得他遗世独立,高不可攀。
听见楼下的动静,微侧过脸,却又是绮丽夺目,摄人心魄。
“那是徐伯父,你身体不好,很少出来,不认识也是正常的。他身边就是徐伯母,再往后一点是他们的儿子,徐连。”
“父亲跟徐伯父交好,这趟回来,拜谢过皇上后,他们必定会登门拜访。”
顾朴生跟顾玠一一介绍了遍底下的人,顾玠却只是看过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咳咳。”咳嗽了两声,顾朴生连忙就给他拍了拍背,皱着眉头说了一通。
“叫你昨夜吹风,若是让娘听到了,一定担心死了。”
昨夜起风,他贪凉没关窗户,今早起来便是如此。
顾玠笑了笑,讲话的声音斯斯文文,跟顾朴生那种粗枝大叶的样子不同,像是精心养护的花朵。因为咳嗽的那两下,脸也微微白了一点。
“刘大夫给我调养了这么多年,都说我的身体已经比从前好多了,只是有点咳嗽,兄长不必如此紧张。”
他不说还说,一说顾朴生立刻就又瞪了他一眼。
“我能不紧张吗?你从小多病,身体跟常人不同,简单的风寒都能要了……”
顾朴生讲话像个武夫,模样也跟武夫一般粗犷,可他却是个读书人。
也是太过担心顾玠,话赶话,才会如此。他连忙止住了最后三个字,让小二把顾玠的茶换成了热水,喂给他喝了两口。
“今后睡觉不许再开窗了,要是觉得热,就让下人给你在旁边打打扇子。”
其实顾朴生对顾玠觉得热是有些欣慰的,顾玠十七岁之前,夏天热得没边,家里每个院子都得要不少冰,唯独顾玠的院子里什么也没有,他常年手脚冰凉,根本就感觉不到热。
顾玠身体差到吹一点风,淋一场雨,很可能就要大病一场。要不是家里人一直坚持给他四处延请名医,说不定早就活不到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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