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搂着他纤细的腰,头凑近他脖颈边,轻轻道:“我只吓你啊。”
柳静秋感觉颈边被他说话的热气吹拂的酥酥麻麻,连着脖子到脸、耳朵都染了红,刚想糯糯开口温存几句,突然感觉腰间一阵痒痒,痒意直冲头顶,顿时抱着身子蹲下去,笑的接不上气。
“别挠我痒、痒!”
宁景将人抱在怀里不让他蹲下去,还手贱的挠他腰线,和柳静秋闹作一团。
厅堂里的火盆已经烧起,厨房里有饭菜的香味飘来,宋如赋拿着烤暖的衣服去服侍几个孩子起床,看到院子笑闹的两个人,嘴角不由微微勾起,没有打扰,静静走开。
等到所有人起来,饭菜摆上桌,宁景和柳静秋才从房间里出来,前者神色自若,但没人知道他脖子上有个浅浅的牙印,跟猫儿似的,急了还会啃人,幸好他领子高。
柳静秋眼眶带了些水红色,脸上还有薄红,气息堪堪稳住,他无视其他人各色的眼神,随宁景落了座。
今天跨年,宁景让所有人一起坐上桌吃饭,宋如赋和石大壮就没有特意去厨房吃,都一起上桌坐着。
“咱们一家人不讲究虚礼,今天过年,都吃好吃饱,开开心心,迎接新年!”宁景举起酒杯,对其他人一比,看了柳静秋一眼,笑了一下,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端起自己面前的小杯子,除了宁景,他们杯中的都是用桔子榨的果汁,喝起来酸酸甜甜,果味十足。
柳静秋轻轻抿了一口,微肿发烫的唇碰到冰凉的果汁,感觉到舒服,仰起头将果汁一口饮下。
“吃饭吧。”
今天早上,主食是饺子,有牛肉馅的,白菜猪肉馅的,还有韭菜虾仁馅的,一口一个非常香,另外还准备了一锅海鲜粥,菜则做了白切鸡,清真鱼,小酸菜,以及海鲜蒸蛋,甜点则是年糕。
吃好了早饭,家里就忙碌起来,宋如赋和石大壮又把家中里里外外打扫一边,正巧今日天气晴朗,把要洗要晒的都收拾好。
宁景和柳静秋则一起把早就买好的红灯笼挂满屋檐,宁景踩着椅子挂上房梁,柳静秋在下面扶着楼梯,给他递灯笼。
两人一直搬楼梯换位置,直到把所有屋檐门下都挂上,最后来到大门处,这里准备了八个灯笼,一般农家都挂二个或者四个,但是他们家大门做的阔气,可以挂八个,也图个吉利。
灯笼全部挂好,又给每个门都贴上门联和门神,目之所及都是喜庆红色,这才作罢。
而柳老太那边也没有闲着,柳老太眼睛虽然不好,但凭着手感居然能剪出极漂亮的窗花,她坐在暖榻上,精气神极好,完全看不出快八十高龄,这个年龄在姜朝已经非常长寿了。
自从来了宁家,也许是吃的好,也许是心情舒畅,柳老太身上暮气竟然渐渐消退,焕发出了老树新枝的活力来,就是腿脚不利索,宁景准备等开春请大夫来给她好好看看,治好估计不能,但让她感觉有力舒服一些就好。
柳老太旁边恬恬和柳青锦仔细的跟着学着,可惜怎样都不如柳老太剪的好,老太太慈祥的笑着,昏花的眼睛笑眯眯,根本不需要看手下的动作,几下就剪出一只极可爱的红兔子。
她递给扒着暖榻边巴巴看着的柳玉霖,后者开心的接过来,看了一圈周围,目光落在柳静秋身上,跑过来递给柳静秋,道:“小叔叔,贴贴!”
柳静秋弯腰笑道:“要贴在你的窗户上是么?”
“嗯嗯!”
“好,小叔叔带你去贴贴。”
宁景看着柳静秋将柳玉霖抱起,带着去贴窗花,不由微微一笑。
他要的生活,不就是这样么。
眨眼间,到了下午,吃过午饭后,众人就停下了活,现在就是一年里最后一件大事——烧热水,全部洗刷刷!
老人孩子年轻人,狗子,全部要洗澡!
宁景让柳静秋他们先去服侍柳老太洗漱,他则换了一身轻便的旧衣服,把四只狗子都抓过来,挨个给它们洗澡。
天气冷,他怕狗子着凉,在姜朝可是没有兽医的,便准备了一大桶热水,旁边还放了火盆,在太阳底下,给小狗搓澡。
柳青锦和恬恬也过来帮他,首先被洗的是白白,它最乖最好控制,放进水里后,没一会儿就不挣扎了,乖乖被搓上皂荚,揉搓小脚脚和尾巴。
换了两次水,洗的差不多,宁景就把狗子抱起,迅速用准备好的棉布包裹起来,抱到火盆旁边,不停的揉搓,一条棉布湿透了,就换一条,等到都差不多了,就用一条柔软的旧被子把它包裹住,让柳青锦抱着烤火,慢慢把毛烘干。
用同样的方法,宁景把黑黑和灰灰都洗了,三个小孩一人一只狗,抱着烤火,场面可爱又莫名有点滑稽。
宁景笑了笑,最后抓来熊宝,这家伙到他家一个多月了,快四个月的獒犬,已经有近四十斤,真跟头小熊似的,洗小狗的桶居然有些装不下它。
但这么威猛的“小东西”,居然十分怕水,之前宁景都没有给它洗澡,一来天气太冷,二来它那时候还小,看着还干净,也就想大点再洗,并不知道熊宝怕水极了。
要不是熊宝足够听话,不伤主人,怕要疯狂挣扎起来,把现场搞得一团糟。
宁景将熊宝按在桶里,两只前爪搭在自己身上,一点点撩起水给它洗,这样熊宝才安静下来一点,但身子一直在发抖,嘴里还呜呜嗷嗷的叫着,平时都没见它发出这么多声音,简直在嚎,“杀獒了,救救獒!”
宁景觉得好笑,他现在全身也湿透了,要不是旁边有个火盆,他也冷的够呛,这冬天给狗子洗澡,狗受罪,人也受罪。
不过,见了水,才能充分认识到,熊宝是实心的,小胖墩,长得真不错。
等宁景给熊宝洗好,天色已经有些擦黑,其他人也陆续洗好了出来,柳静秋还没有洗,他服侍柳老太洗漱好后,又给柳青锦洗,而宋如赋则带恬恬去洗澡。
等小孩洗好了,宋如赋让柳静秋去洗,被后者拒绝,让他们先洗,而他则帮着宁景去洗熊宝,洗好了,还要给熊宝擦毛,还要一起抱着给它烤干了。
好不容易,熊宝收拾好了,洗干净的小狗毛发蓬松,连眼睛都遮住了,憨头憨脑像个崭新的大玩具。
宁景放开它,松了一口气,现在还是小獒,等长大了再洗可怎么办,他高低得聘个人来专门给熊宝洗澡。
柳静秋也是感叹,两人对视一眼。
现在,就他们两个没洗了。
“里面水放好了。”柳静秋道,看着宁景,后者身上湿漉漉的,连耳边散落下来的头发都成一缕缕的,正目光含笑看着他。
柳静秋感觉耳朵有些发热,抿了抿唇,超小声的说了一句话,眼睛垂下。
宁景偏了偏头,道:“什么?”
他是真的没听到。
“我说……”柳静秋直起腰,声音抬高一点,凑近,蚊子一样的声音道:“我们一起洗……不然要着凉了。”
他身上也湿了,再说夫夫一起洗个澡,怎么了。
宁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轻声道:“好。”
“我去拿衣服。”
宁景特意让做的那个浴室很大,泡澡的地方也大,下面还能烧着火温着水,所以两个人洗久一点,很正常。
等两人出来的时候,久违的月亮已经挂上枝头,年夜饭接连被端出来,连柳玉霖都端了一盘菜,小心翼翼走过来。
屋檐上的灯笼被点上了烛火,红澄澄一片,院子里亮如白昼。
宁景披着一件大衣,半干的头发束在而后,他坐于主位席上,他的左手边同样披着头发的柳静秋坐下,右手边是宁何氏,柳静秋旁边则是柳老太,其他人则随意坐着,将桌子围满。
桌上有十二道菜,意味着一年十二个月。
宁景端起酒杯,如早上一起,对他们道:“祝我们大家,辞别旧年,迎接新春,以后每年阖家团圆,犹如今朝。”
“阖家团圆!”
众人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开始热热闹闹吃起来,院子外的天空,“嘭!”的一声。
已然有烟花炸开。
作者有话要说:
(* ̄︶ ̄)
第158章 结开结落
宝子们!不好意思前三章写崩了, 我今天全给修文了!修文章节(155-157)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剧情是完全不同的!
同一道月光照下,同一个夜空之下。
平遥城内,柳记熟食铺, 后院。
桌子上同样摆满美食,吃过的人已经下桌,只有柳和宜和乐娘子还坐着,两人手中握着酒杯,脸上都带了薄红, 身上也有些微酒气。
乐娘子的小哥儿被柳和宜的娘带出去玩了,今夜平遥城很热闹, 彩灯华带, 夜如白昼,夜空中烟火不绝,绚丽耀目。
然而, 桌上的两个人喝着酒, 气氛从一开始的热烈冷下来,却是入骨的冰寒, 各自望着天空,明明外面那么喧嚣,他们却感觉周围安静清冷的过分。
乐娘子从回忆中回神, 撩起耳边碎发, 看向一旁, 柳和宜的目光依旧看着天上的烟火,那美丽的颜色倒映在他眼中, 越发显得眼神空旷。
她沉默了一会儿, 轻声道:“涂猎户, 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 才没有回来过年。”
柳和宜回了神,他看了乐娘子一眼,眼睛眨了眨,压住那股酸涩之意,微微笑了笑。
涂格离开时和他说过,此去路途遥远,恐是过年回不来了,但事情重大,他耽搁不得,让柳和宜在家好好等他,不要多想。
还直白的告诉过柳和宜,在他身边留有他的将军暗卫,有何事就唤这些人出来去做。
柳和宜明明知道,却还是在一日日见不到涂格的情况下,忍不住胡思乱想,实在受不住时,他就会找借口把暗卫唤出来看看,只有看到暗卫出现,他才松了一口气。
这才觉得,涂格并不是离他而去了。
柳和宜觉得他真是卑鄙,明明嘴里说着分开,让一切回归“正途”,但他却比任何人都不愿如此。
他有时候都感觉自己恶心,怎如此口是心非,他这样的人活着,真是害人害己。
“我……”
也不知是不是借着醉意,柳和宜突然很想讲出那些事,他憋了很久,平时根本不敢和乐娘子提起。
他就是个贼,偷了人东西,然后去和别人说,好像是为了赎罪,实际上看起来多么像炫耀。
柳和宜有时候觉得,若乐娘子过得比现在好一千倍一万倍多好,至少他不会有如此罪恶的感觉,偏偏就是因为他的出现,乐娘子前世夫妻恩爱,儿女双全的美好人生没了。
而且,乐娘子本应该是将军夫人的……
柳和宜真恨这个将军夫人的身份,他宁愿涂格是个普通猎户,涂格越好,他越感觉自己越可恨。
“我……”
一句对不起想出口,却出不了口,这三个字太轻了,怎么能还得了别人一生。
柳和宜又沉默下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狠狠灌下,辣到了心肺间,眼睛都咳了出来。
乐娘子站起来帮他拍着后背,许久,她轻轻一叹,道:“和宜,我都知道了。”
柳和宜身体一僵,嗓子仿佛失了声,许久,他找回声音,嘴唇轻颤,声线不稳,轻轻道:“涂格告诉你的?”
还是宁景?
乐娘子仿佛看穿他的想法,摇摇头,声音淡淡,道:“你相信梦境么?”
“自我夫君去后,连着一个月我夜夜做梦,梦里,我嫁的人不是他,我和另一个人琴瑟和鸣,生儿育女,我看遍了那个人的一生。”
“我知道,那个人是我,又不是我。”
乐娘子的手搭上柳和宜的肩,止住他的颤抖,道:“和宜,你也梦见了吗?”
她没有提梦中和她成婚的人是谁,但皆心知肚明。
柳和宜缓缓抬眸,目光触及乐娘子清浅温柔的眸子时,猛的瑟缩了一下,他仿佛在寒冬腊月里,光着身子站在乐娘子眼下,如此无处遁形,狼狈可耻。
“我……我……不是,我不是。”
柳和宜颤巍巍,断断续续将前世的事一点点挤出来,越说,他越感觉自己无耻至极,和乐娘子说这件事,比在涂格面前难受一千倍,一万倍。
但乐娘子始终平淡的听着,仿佛柳和宜话中多次提及那个拥有美满幸福生活的人不是自己,的前世。
不知过了多久,院子的声音歇下,外面的烟花也安静了,只偶尔能听到有人从外面院墙下经过,有无忧无虑的欢笑声传来。
“和宜,”乐娘子温软的声音响起,她道:“我好羡慕你。”
柳和宜顿时浑身僵硬,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下一秒,他听到乐娘子的声音,“还能重来一次,真好。”
乐娘子松开扶住柳和宜的手,柳和宜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身发软,差点要跌坐在地上。
他忙撑住桌子,将自己坐稳,好不那么狼狈。
他看到乐娘子走到院中,仰头看着明月,背对着柳和宜的眸子里,是满满的、沉甸甸的悲伤,与思念,以及一丝悔恨。
“你不用对我感到抱歉,这些日子你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你在弥补我。”
“我感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帮了我,其实我知道为什么,你对我的好带着明晃晃的亏欠,有时候我在想,我真是托了我前世的福,有人替我出头,给我银子,教我如何做生意,给我开铺子,在夜里一夜未眠守着我和孩子,孩子一有动静,你跑的比我还快,将孩子安抚好,就怕搅扰了我的睡眠。”
“和宜,你很好,你做的也够多了。”
乐娘子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流下来,顺着她的秀丽娇美的脸庞滑落。
“可是,可是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柳和宜哑了声,若不是他那天落水,耽搁了涂格,让他没有和乐娘子遇到,乐娘子不会落得被抓去冲喜,守寡,刚出月子就被赶回娘
乐娘子睁开眼,缓缓回身,看他,眼眸中含着泪花,轻轻一笑,道:“你也觉得我嫁得很不好,对吗?”
柳和宜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他知道乐娘子那位夫婿是城中谢家的大少爷,出了名的病秧子,不然谢家那样的世家,是不可能娶一个农家女子去的,只是为了冲喜。
后来,谢大少爷去后,乐娘子没有生下男丁,加上没有娘家帮衬,根本在大宅院里站不住脚,被赶了回来。
这样的婚事单看或是惨,但也能让人接受,只能说她没有做少奶奶的命,但是和前世她和涂格儿女双全,成为将军夫人一比,就显得格外让人难以接受。
柳和宜实话说,若他是乐娘子,被一个重生者夺走这样的人生,落得现在年纪轻轻守寡带着幼儿的下场,他绝对会不计一切,让那个重生者付出代价。
乐娘子看到柳和宜垂下头,一副惭愧的模样,她轻轻一笑,声音轻微的似风一吹就能飘走,幸而周围安静极了,清清楚楚传到柳和宜耳中。
“和宜,我羡慕你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若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会选择嫁给我的夫君。”
“我不会逃婚,我要欢欢喜喜嫁给他,我逃婚那天耽误了那么久时间,够我看他许久了。”
眼泪控制不住,一滴滴滑落,乐娘子嘴角却噙着笑意,“我不是前世的那个人,我是何乐,是谢扶仙的妻子,若给我一次两次三次,生生世世重来的机会,我都要嫁给他。”
“我只恨,时间那么短,我才知我心悦他,他就去了,他那么好,那么好,你们不会懂……”
“你们都可怜我,却没人知道,我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我不苦。”乐娘子笑着,摸了摸鬓边的银色百叶花,她本想一直带白色的,可担心夫君在天上看着,觉得她太过憔悴,会不开心。
柳和宜愣愣看着乐娘子,他只觉得,一切太过虚幻,又感觉心里一片空白,不知想什么,也想不起任何。
乐娘子轻轻拭去眼角泪迹,柔柔的看向柳和宜,微微一笑,如幽昙绽放,她道:“和宜,你要珍惜这样的机会,不要再让自己活的遗憾,毕竟,可不是次次都有机会重来,你还想带着悔恨离开么?”
“我不是那位,涂猎户于我而言是陌生人,你若说什么把他让于我的傻话,我就生气了,你觉得亏欠的那位乐娘子和涂将军,他们一直在一起,而我,是我,涂猎户,是你的夫君。”
柳和宜张了张嘴,话未出,感觉脸颊一凉,恍惚间他以为下雨了,眼泪不会这样凉。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一滴积蓄许久的眼泪。
他,突然很想见见涂格。
远在万里之外,巍峨宫殿之中,宫灯林立,明珠明亮,照的殿宇间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