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宁何氏更加满意了。
而在吃饭时,宁何氏哼哧哼哧旁若无人般大快朵颐,引得旁边的人不由侧目,待看到柳静秋时目光停留了一下,然后才转开。
柳静秋夹了两口菜吃着饭,耳朵却悄悄立起,听某处传来的议论声。
“和安村那个秀才……非礼别人夫郎……”
“果真?”
“还能有假?听说还强迫了一个哥儿,还把人娶回去了,把人哥儿嫁妆都霸占了!”
“朗朗乾坤,竟有人做出这种事!怎么没人报官啊?”
“这哪有人敢说,人家哥儿也要声誉,直接嫁给他了,而且人家是秀才郎,见官不跪,真到了衙门,谁吃板子还不一定。”
“那倒也是,只是这人也忒不要脸了,你可知这秀才郎叫什么?”
“好像姓宁,叫什么不清楚,但是现在都传遍了,等会儿我去打听打听。”
柳静秋眉头蹙起,往那边看去,是两个不认识的人,不是村里的。
这事,怎么传得到处都是了,而且真真假假,夸大其词……
他心里想着事,吃完饭又乖乖把饭钱给了,然后又陪宁何氏走了走,才又坐车回去。
一路上,宁何氏见人就夸柳静秋孝顺,给她买这些东西,直要把柳静秋高高捧起,让他以后不好拒绝继续给家里拿银子。
柳静秋也没有反驳,只看着他表演。
一直到回了家,宁何氏欢天喜地放置买来的东西,柳静秋回了房间。
他坐到床边,将袖子里零碎的银子拿出,从床头摸出一个荷包,倒出几枚银锭子。
他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抿了抿唇,不知自己是何心情。
这个荷包里总共有十两银子,是宁景离开前给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宁何氏:我真机智。
宁景:啊对对对
第15章 众人凑钱
柳静秋不知宁景给自己这个荷包是为何,那是临行前夜,宁景忽然塞入他手里,道:“该用就用,别舍不得。”
他摸出来里面是银子,而且数目不小,又惊又疑,不知道宁景想做什么。
他不是贪图自己的嫁妆么?怎么还反给他银子?
莫非是打着以小套大的想法?
他的嫁妆确实比十两多得多,他有娘留下的一些嫁妆,另外柳老太把多年攒下来的银子首饰都给了他,林林总总价值二百多两,这事除了他和柳老太无人知道。
怀璧其罪的道理柳静秋明白,这些银子是他立身的根本,就算被宁景休了,他也能靠这些银子过得很好。
而在和安村,普通人家能有个几十两银子就乐开花,家境富裕的也不过二三百两,他一人就足以抵过别人一家,如果让人知道他有这么多银子,肯定想方设法来抢夺,到时候银子能不能保住另说,性命都有危险。
那一晚他摸着那个荷包一夜难安,等宁景走了后,他将自己的银子翻出来仔细核对。不能怪他多疑,而是他担心这十两银子是宁景从他藏银子的地方拿出来,又想用在他身上施以小慧谋夺更多。
这种情况不是没可能,他也承受不了带来的后果。
但是直到柳静秋将所有银子清点了,才发现,宁景是真的另外给了他十两银子,还让他想用就用。
这让柳静秋一下心里五味杂陈,还有一丝羞愧。
莫非真的是他错怪了宁景?
可是,他曾经和宁何氏说了那样的话,也确实有过强逼他交出嫁妆的举动……
柳静秋有些迷茫,宁景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宁何氏的用意,柳静秋也看出来了,他知道以宁何氏的性子,若是不如她意,今天怕是难以善罢甘休,索性他这里有宁景给的十两银子,随便她买,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柳静秋也想好了,若是宁景回来看到他用了银子责骂他,那这人肯定就是打着以小博大的心思,装个样子罢了,大不了他把银子还给他,以后对这家人更加提防,等之后看看有没有机会逃离。
若宁景什么也没问……
柳静秋抿了抿唇,到时候再说吧。
这些宁景自然不知道,他只是了解宁何氏,知道就算他说的再好,宁何氏当时也答应了,落到实处肯定变卦。
所以,他才另外又给了柳静秋十两银子,这样就算宁何氏耍什么心机,柳静秋也不会吃亏。
宁景也是真想让这俩人好好养养,吃点好的,穿点好的,他宁景不可能说连个家都养不起吧。
宁景回了学院三天,其他学子也陆陆续续回来,清冷的学院热闹起来,也有人邀请宁景一起出去聚聚。
对于这种社交,宁景不会拒绝,他从来不做那种自矜身份而不去和人来往的事,多认识一个人他消息来源就广泛一分,而且多一份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只是连着赴了两次约,宁景就发现原主结交的人几乎都是些酒肉朋友,一群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书生聚在一起夸夸其谈,满脑子臆想今后金榜题名,美娇娘在怀,但据宁景所知,在场的人基本都是脑袋空空的草包,和原主一路货色,在学院不思进取,只想讨好富家子弟,做别人的狗腿子。
今儿个做东的人是他们这伙人里比较有身份的人,名唤齐鹤来,其父举人出身,在衙门领了个主簿职位,听说和他们的一位夫子是同窗好友,所以平日里周围的人都以齐鹤来马首是瞻。
原主和这人倒是有几分交情,不过这交情说来可笑,原主有个表妹长得娇俏可人,也是个想飞上枝头的人,看不上村里的小子,托原主认识了齐鹤来,做了这人的侍妾,也因着这层关系,原主算得上齐鹤来的头号狗腿。
宁景没有做人狗腿子的喜好,全程默不作声吃菜喝酒,不动声色听他们交谈,以期听到些有用的东西,但这些人聚在一起不是聊那个楼里姑娘俏就是谁家哥儿长得好,三句话不离开□□里的事,有个别人说的尤其猥琐,偏偏还能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诶,宁兄今儿可是有心事?怎都不见你谈谈你的高见?”
有人看向宁景,往日里他是最喜表现,讨论这种事也极为放的开,今儿个倒是沉寂。
宁景微微一笑,心里有些无语,他想起第一次进原主书房时在桌上看到的几本书册。
那书册就放在左上角,随手可拿的位置,书的边角都摩挲的起毛卷起,可见是平日时常翻阅。
当时他还挺好奇,就顺手拿来一翻,一下人就顿住了。
有图有配文,竟然是传说中的……
宁景当即就把那一摞书找了个隐蔽地方藏起来,心里也了然,难怪原主学问不好,整日在书房看那种书,脑子都撸出去了吧,还有个鬼的心思学习!
可怜宁何氏,要是她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攒的钱被原主买了这种东西,会不会当头撞死?
这些书可不便宜,市面上禁止售卖,原主脱人辛苦弄来,一本价格就花了一两多,这些加在一起,十来两银子都有了。
不仅如此,原主还向同窗炫耀过这些书,还一起传阅过。
那些人见宁景没有说话的欲/望,就没有硬拉着他聊,又过了一会,不知是谁起的头,谈及夫子寿辰将近,就想一起凑钱给夫子送礼,这事齐鹤来也十分赞同,第一个站起来大声道:“师长如父,待我等恩重如山,夫子生辰,你我若不表达一二实在说不过去,不若如此,我等凑一笔银子,当天给夫子送上一份大礼,如何?”
他话一出,其他人纷纷赞同,饭局散了后,齐鹤来几人就相约去给夫子看礼物,本来邀请宁景一起去,但被推拒了。
“这个宁景,最近倒是寡言了,也和我等不亲近了。”有人嘀咕道。
另一人突然嗤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他回去这一趟已经成亲了,而且……”
几人凑近,一阵低语,顿时有人惊呼,道:“果真如此?!”
“那还能有假?而且你们看他现在穿的是不是比以往体面风光多了,我看八成如传闻中说的那样,将夫郎嫁妆霸占了!”
“强行污了人家哥儿清白将人娶到手,还抢人嫁妆,婚后还非礼良家夫郎,啧啧,没想到宁景这般孟浪。”
齐鹤来一直没有说话,眼睛一转,看向那个喋喋不休说得起劲的人,道:“你说他霸占了夫郎的嫁妆?”
那人道:“是啊,听说那夫郎本是他们村数一数二富户的哥儿,长得也是顶出色,附近几个村子的人踏破门槛求娶,最后却被宁景强行娶了去。”
那些人还在可惜那么个漂亮哥儿便宜了宁景,齐鹤来眸光一闪,随即笑道:“走,趁着天光大好,去为夫子好好挑选个礼物,方能体现我们一番心意。”
宁景无心理会这些人,他绝对下次他们再喊他,他便抱病不去赴约,有这时间,他不如想想接下来将哪个话本默写出来。
他有意《欢天喜地七仙女》,这个故事可以分成七个单元,将七仙女的故事做成一个系列,十分有利于他初期说书积累人气。
说实话卖话本比他亲自去说书来钱快得多,他大可把故事都卖出去,幕后拿钱就行了。
但是,他所知晓的故事迟早有被他卖尽的一天,赚来的钱也有数,但他若是自己说书,就算后期自己没了故事,但是他有说书这门技术,还有积累起来的人气,那时候再买别人的话本来说,就能靠此吃一辈子的饭。
这就是鱼,和授渔的区别。
而且宁景有一种直觉,扬名会给他带来极大的好处。
他不确定扬名天下对他担心的那事有没有帮助,但与其犹豫,不如先行动起来,等事情发生了,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就在宁景潜心将七仙女的故事默写出来时,有人敲响他的房门。
宁景打开门,是那群狐朋狗友里的一位,姓赵名群,和原主并称齐鹤来两大狗腿之一。
赵群也没有和宁景卖关子,直接在门口和宁景说明来意,原是为了夫子生辰礼凑钱来的。
宁景思考了一下,也很爽快问每个人出多少银子。
赵群比了个五。
宁景眉头微蹙,平心而论,单个人这个数他觉得高了,也不知道这些人想送什么。
“大家都出这个数么?”他问道。
赵群点点头,看着宁景。
宁景颔首,回身进房,没一会拿出一个钱袋子,递给赵群。
赵群笑了一下,对他一拱手,道:“宁兄爽快人,某到时候肯定在礼单前面为宁兄留名。”
宁景回礼,道:“有劳。”
言罢,赵群离开了,他一路回了齐鹤来房间,将收来的钱袋子交给后者。
齐鹤来将钱袋子一一拆开,将银子用一个盒子装好,而除了宁景的,其他人钱袋子倒出来的不过二三两,只有宁景的是五两。
“倒都是乖觉。”齐鹤来一笑,道。
赵群脸上谄笑,道:“齐师兄说话,他们哪敢不听,一个个都是麻溜拿钱,不敢耽搁一下。”
齐鹤来轻笑了一下,抓了两枚银子丢给赵群,后者连忙惊喜接住,连连拜谢。
“那宁景也没有推拒么?”
赵群恭敬回道:“没有,一个不字都没有说。”
齐鹤来颔首,眼睛一抬,暗光闪过,道:“那便好,你明儿再去各处一趟,就说想买的东西被人抢了先,现在只能换一样买,每个人再交五两,至于宁景……”
“让他拿二十两出来。”
第二日,宁景就再次见到赵群。
“二十两?”宁景皱眉,心里一沉,脸上却不动声色,慢慢流露出一缕为难,道:“宁某家境贫寒,怎拿的出如此多的银两。”
赵群却是一笑,道:“宁兄自谦了,谁不知道宁兄出手大方,且尊师重道,这次师长大寿,想来谁也没有宁兄上心,区区二十两银子,想来问题不大。”
宁景注目赵群一会,出乎意料的道:“不,问题很大。”
“啊?”赵群没想到他这样反应,一时有些错愕。
宁景既然看出了问题,也不想和他多说,只道:“这些钱宁某拿不出,那五两是宁某力所能及最大的心意,望老师不嫌弃。”
言罢,他将门一关,不想再多说一句。
门外赵群吃了一个闭门羹,不由气恼,道:“宁景,你那些事我们都已知晓,你乖乖把银子送上来大家都给你留一个面子,你不要不识好歹!”
然而不论他如何大呼小叫,房内都没有声音传出,见此,赵群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宁景听到他离去,想了想,也打开门出去,找了几个那天相聚的人交谈几句,一圈下来,他已经知道事情大概了。
果然,其他人都只交了二两银子,有人也故意多交一些孝敬,但没人像他一样一交就是五两,现在还来管他要二十两。
真把他当冤大头了。
不过赵群说的那些话宁景也留意到了,显然这些人知道了什么,以为拿到他的把柄,想以此要挟他。
宁景想到那些流言,想来也应该传到学院了。
这些天他托人去打听事情从哪里传来,可惜他现在一没有人脉二来钱财也不足,打听到的消息少,只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不过他也从中得到了一个重点——别人都知道他和柳静秋成亲不光彩,婚后还试图强迫一个哥儿,但是这个哥儿是谁却没人知道。
人就算想造谣,也会下意识把自己摘除出去,宁景并不能由此完全断定是柳和宜做的,但也相差不远了。
若事情如此发展下去,他还是会走上原剧情的道路,被逐出学院,名声扫地,以至无人接纳,穷困潦倒。
宁景眸光闪动,仰头看向碧蓝的天空,一只孤鸟长空翱翔,既然无法改变僵局,不如破而后立,另辟蹊径。
晚间,宁景的房间迎来了齐鹤来,随行的还有赵群。
宁景脸色如常,自然的请二人落座,倒了茶。
齐鹤来端起茶盏轻吹了一下,闻了闻,漫不经心道:“清香盈鼻,色泽清浅,好茶。”
赵群跟着喝了一口,道:“是比以前的茶好了不止一筹,”随即又谄笑道:“还是不如齐师兄那里的上好龙井。”
齐鹤来抬了抬手,止住赵群的溜须拍马,看向默不作声抿茶的宁景,道:“想来宁师弟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现在所有人都交上了银钱,只宁师弟这里一直拖着,让礼物买不成,实在耽搁了大家的事,若是这礼物再被人抢了先,下次要交的钱,说不准就又要翻倍了。”
赵群也跟着帮腔,道:“是啊,宁景你一个人耽误我们所有人孝敬老师,到时候老师不高兴了,你担当得起吗?”
他们看着宁景,这一番话把责任直接推给了对方,按照以往宁景的性格,肯定极力驳斥,或是被他们压的不敢造次,交出钱财是迟早的事。
今天还是齐鹤来亲自来的,宁景从来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两人说完话就老神在在等着宁景就范。
然而,这次他们注定失望了。
宁景放下茶盏,神色淡淡,哦了一声,道:“礼物不是每个人出同等的银钱一起购买吗?唉,怪宁某家境贫寒出不起多余的银子,各位若是荷包充裕,就再平摊一下每人多出个一两,礼单上也不需要写我宁景的名儿了,至于宁某给的那五两,就当孝敬老师的一点小心意。”
这俩人进来先是说他的茶比以前的好,暗喻他还有银子买新茶,又将耽搁买礼物的罪名怪到他头上,话里话外不过逼他快点把二十两银子交出来。
先不说二十两不是小数目,单就这二人特意针对他,宁景是不可能给的。
况且现在他们敢一气要这么多,有一就有二,只要他这次给了,马上就有新借口找他要更多,像蚂蟥一样死死咬住他,直到把他吸干。
听他如此说,赵群一拍桌子,喝道:“宁景你不识好歹,我们特意给你个机会在老师面前表现一番,你不感激就罢了,还和我们装样子,你怕是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肮脏事我们都知晓了吧?要不想我们捅到老师那里去,你就乖乖听话,不然有你好看!”
宁景闻言一下笑出声,道:“这个机会给你要不要?”
见这两人一下被噎住,宁景又道:“宁某我行的端坐的正,自不怕那些流言蜚语,两位若要告老师,去吧。”
他摆了摆手,做出送客的姿态。
齐鹤来看了他一会,见他满不在乎,心里对那些流言也不信了几分,不过他信不信无所谓,流言真不真也无所谓,他要的不过一个借口。
“宁景,你真不在意?”他沉声道。
宁景勾勾唇,笑而不语,其意已经很明显了。
当一个人破罐破摔的时候,就没有什么能威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