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景笑了一下,没接这话。
这些银子当然不会给宁何氏,只是让她看一下,心里有个底,看完后宁景就收了回去,而这下宁何氏对于建房子的事就没话说了。
她儿子这么有出息,一个月赚这么多银子,就应该盖个大房子在村里炫耀,让往日那些笑话他们家穷酸的人都看看,以后就是他们家吃香喝辣的日子咯!
宁景回了房间,将银子放好,他身上那些银子留了三百两,其他就换成了银票,不然搬来搬去还挺重的。
和宁何氏,宁景不可能交心,也不会把底露给她知道,若不是她是原主身体的娘,宁景都懒得绕这些心思。
继承了这个身体,就得承担因果,宁景觉得,是时候想个办法来改变改变宁何氏了。
柳静秋洗澡慢,刚刚回来宁景本想让他先洗,但他不肯,先去把蘑菇整理好,等宁景洗好后才进去,慢吞吞洗了半天。
“夫郎,过来。”
柳静秋擦着头发走过去,坐在宁景身边,就看到他推了一个精致盒子到自己面前。
柳静秋疑惑的看宁景一眼,后者对他点点头,示意他打开。
满盒的银子摆在眼前,柳静秋愣了愣,不解的看向宁景。
“夫君,这……”
宁景笑了一下,看着柳静秋的眼睛,认真道:“这些银子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谁找你要,都不能给。”
“为什么?”
宁景道:“因为这是你的保障。”
盒子里有一百两银子,这是宁景思虑了许久决定的事。
他实在不能保证以后会遇到什么事,随着他身份地位的提高,遇到的大人物越来越多也许哪一天就不小心得罪了谁。
在这个封建王朝,他这种没什么地位的平民一旦得罪权势贵族,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在这个世界,真说起来能让宁景记挂的,便只有柳静秋一人,他得给他安排好后路。
柳静秋心里隐隐不安,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他不是喜欢多问的人,很多事情一旦细究起来就得刨根问底,引起猜疑和争吵。
说他是乌龟性子也好,能过一天安稳日子,为什么要折腾得自己不得安生呢?
宁景给他什么,让他知道什么,做什么,他听着,然后照做便是。
左右,宁景不会害他。
见柳静秋听话的收好银子,宁景放轻松了笑容。
柳静秋见他头发还湿着,便拿了干净的布巾过来,给他细细擦拭。
宁景享受着夫郎轻柔的手法,沉静了一会,缓缓道:“夫郎,有些事我必须交代你,你一定要照做。”
“夫君请说。”
宁景眸光沉下,笑了笑,道:“以后你在家,就做些你喜欢的事情,看看书,养养花,逗逗狗,想出去玩就出去,想回娘家就回,其他任何事都别做。”
柳静秋手一顿,险些以为自己幻听,宁景这说得什么话啊?!
宁景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道:“下厨做饭、田里劳作、上山摘山货,便是家务,也别做。”
柳静秋大惊,布巾都差点吓掉了,他道:“这怎么行!”
他是农家夫郎,又不是城里的少君,什么都不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再说宁何氏会允许他这样做?
怎么可能!
宁景按住他,道:“夫郎,你若想和娘相处舒服,就按我说的做。”
宁何氏这个人不会懂知足,对她越好越服从,她图的就会越多,直到骑到人头上作威作福,将人作践死才罢休。
偏偏柳静秋的性子就不是个泼辣的,像柳鱼璃,就不会怕宁何氏,反而能和她斗智斗勇,争个高下。
柳静秋只会选择听话,体贴婆婆,然后被宁何氏越来越过分的欺压。
比如这次,明明柳静秋就算不跟宁何氏上山劳作,宁何氏最多抱怨几句,看在宁景维护柳静秋的面子上,也不会做出过分的事。
但柳静秋想为家贡献几分,换个明事理的婆婆就知道这样儿媳妇的好,但宁何氏不会,反而想着变本加厉压榨他。
既然如此,就从一开始什么都不要做。
不给宁何氏甜头,不给她希望,让她知道使唤柳静秋干活是不可能的事,反而会熄了她欺压的心思。
至于到时候宁何氏会怎样发飙,斥责柳静秋不孝顺,这事就交给宁景来解决了。
不得不说,宁景对哄骗、忽悠、威胁宁何氏这件事上很有一手,堪称一条龙流程。
当然,宁景不是教导媳妇都这样对抗恶婆婆,他让柳静秋这样做只是权宜之计,保证短时间内宁何氏无法欺负他。
等日后,宁景自然会给他们提供优渥的生活,不需要田间劳作,不需要为银钱奔波,出入有仆人服侍,谁都不用干活。
柳静秋不是傻子,宁景解释了一下后,便理解他的用心,一时难言心中感动,但这样做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好像成了俗话中“有了媳妇忘了娘”中的那个媳妇。
宁景不知道柳静秋心里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揉了揉他的头,道:“听话?”
柳静秋抿抿唇,认真点头,道:“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
宁景:关于对付我娘,我有一套详细方针(认真)
宁何氏:……呵呵,真有你的啊
第二日, 宁景整理了一些从玉周城带回家的特产,提着去了村长
村长似要出门的样子,柳相途的牛车在门口等着, 并没有去拉客。
宁景看了眼牛车,觉得有必要的话自己家也买上一头,耕地,拉货,载人都可以, 以后不用和人挤车了,平时夫郎没事还能去放放牛玩。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给夫郎安排了什么奇怪的兴趣, 亦或者说是工作?
“村长,宁景前来有事拜访。”
宁景进了村长家的院子,不由打量了两下, 这院子四四方方, 占地面积广,前院不仅有规整的菜园, 还种了不少果树,此时柿子树上就结了满树果子,橙黄的一树, 看着就喜人。
村长家四世同堂, 房子大, 人口也多,一进来就感觉到热闹, 这时已经过了早饭时间, 院子里还有两个小孩嬉笑打闹, 后面一位年轻妇人端着一个盘子, 上面两碗肉粥两个鸡蛋,无奈又宠溺的看着他们。
听到有人喊村长,年轻妇人往里面喊道:“公公,宁秀才来找您了!”
内院传来声音:“让秀才公上后院来!”
宁景笑着点头谢过妇人,便往后院去。
见到村长时,他正在整理衣服走出来,穿着一身灰黑,头上戴了顶黑色方巾,这打扮颇有些不吉利。
宁景有些疑惑,莫非村长是要去奔丧?
但他没有多问,将带来的礼物奉上,和村长一起坐下,边喝茶边聊。
“宁秀才,所来何事啊?”
村长脸上倒没有任何参加白事的悲伤,笑呵呵看着宁景。
宁景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将来意说明。
听他要买村里的空地建新房子,村长倒没有惊讶什么,摸了摸胡子,想了想,道:“那块地是相明家的,买地的话倒是好说,只是你要建房子,那块地旁边人家你得谈好划分,而且那处没有出来的路,最好再修条道好出行,这还得借道从其他几家门口过,按理,你是要给点借道费的。”
宁景点点头,这些道理他也懂。
乡下建房子复杂的倒不是那块地,而是地旁边的人
比如人家房子在那里好好的,四面开阔,光照充足,门前还能种些桃树李树,突然旁边要搬来一家人,房子一建,要是挨近一点,直接遮了这家人的光照,让人家里变得黑黢黢,这谁乐意。
而门前的桃树李树,以前这里就一户人家,想种哪种哪,现在来的人家觉得碍事,这一块是他的地,想砍了,原来的人家心里难免有气,便很容易闹矛盾。
至于借道费,则是姜朝的传统。
传说每户人家都有门神,会保佑家人出行平安,还能辟邪驱鬼,所以每家每户建房的时候都要请门神。
要请门神,就要自门口修一条路出去接引门神,等房屋建成后,门神就会顺着这条路找到主人家,然后留下来,庇护这家人。
而路经过谁人家门口,主人家就要出些借道费,借道就是借财运,借气运,借好运,图个吉利。
当然,这只是神话故事,现实谁家建房子都要一条路出行,路经过别人家门口,给点借道费,权当友好邻里关系了。
这些宁景都没有问题,一般村民也好说话,多少给点意思一下,大家都高兴,除非遇到脑子拎不清的,借着接道费的事狮子大开口,缠着别人要银子。
这种人很少见,谁家要是这样做了,会被全村的人戳脊梁骨,还被笑想银子想疯了。
但虽是如此,宁景觉得为了保险起见,买地之前最好还是先去把这些谈妥了,都商量好,再买地建房一气呵成,省了麻烦。
村长也是这个意思,让宁景先去找那几户人家谈,谈好了就牵线带他去办理过户地的事。
宁景见事情办完,也没有其他事了,便想离开,却被村长叫住。
村长脸色有些为难,踌躇了一下,才道:“秀才公啊,你还记得一个月前的那个周豪吗?”
宁景一愣,点点头。
他怎么可能忘了周豪,这人渣他还特意送了银子给平遥赵县令,让其给安排了特殊照顾。
这位赵县令绝不是个仁慈的主,周豪一个没背景没银钱的人渣犯人落他手里,十有八九是出不来了。
村长道:“周豪死了。”
宁景微讶,眉梢一挑,道:“死了……”
然后呢?
需要他放两炮庆祝一下吗?
村长看着宁景,有些疑惑为什么后者好像不是很吃惊的样子,这事他和其他人说,一个个都唏嘘不已。
毕竟,周豪虽然是个恶人,但人死为大,不管真情假意,总得错愕一下,然后道上两句可惜可
至于可惜什么,谁知道呢。
宁景再看村长的打扮,有些了然,道:“村长这是去?”
村长点头,叹道:“接周豪尸身回村,毕竟生前也是咱们和安村的人,死后丢在荒郊野地到底难看,还是拖回来,找个地埋了好。”
宁景:“……”
他不想坐拉过周豪尸身的牛车,真的。
宁景眨了下眼,掩下一缕寒芒,笑道:“这事怎么用得着劳烦村长亲去,不如交给在下,我正好有事进城一趟。”
村长一愣,随即含笑点头,道:“既然秀才公有闲去做这事,那就交给秀才公了,我其实也有些事要去忙,不太方便去,可是看在一个村子的面子上,还是不忍心他曝尸荒野。”
宁景只是一笑,并不多言。
村长根本不想去做这晦气的事,不然把他喊住干什么,不就是等着他亲自开口说这句话嘛。
至于忍心不忍心,更是无稽之谈,不过为了仁善的好名声罢了。
宁景拱手一礼,便转身出了村长家,和柳相途言语几句后,让他再等会儿,便回了自己
柳静秋正在院子里逗小狗,宁何氏在晾晒洗好的衣服,只是脸色不是很好看。
昨晚宁景又找她谈了话,无外乎责怪宁何氏不懂“大局”,苛待柳静秋这棵摇钱树,现在他做生意本金都用的柳静秋的,要是得罪了柳静秋,摇钱树跑了,他们母子都要喝西北风去。
宁何氏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转回了弯,和宁景狡辩了两句,还着重说柳静秋是自愿的,她又没逼他。
宁景才不管这些,又拿他考功名的事忽悠宁何氏,说他有个同窗的娘刻薄夫郎,结果传扬得到处都是,害得这位同窗名声受损,被学院取消了乡试名额,科举都参加不了了,回家种田去了。
这把宁何氏吓得够呛,一下就被拿捏住了,接着宁景说啥她都点头。
但当着宁景的面她答应再也不逼柳静秋做任何事,背地里刚刚她就故意喊腰酸背痛,各种暗示柳静秋主动干活。
以往她只要抱怨两声,柳静秋就乖乖把事做了,她本以为这次也如此,结果没想到,柳静秋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吃完饭,碗一放,逗狗去了。
宁何氏顿时瞪大了眼睛,小贱蹄子,本性暴露了,景儿一回来就上天了!
宁景笑着对宁何氏一点头,仿佛在夸奖宁何氏为了他的“前途”做的很好,后者只僵硬的回了一个笑。
好气,但是为了儿子,忍!
宁景进屋换了身衣服,出来对蹲在屋檐下抬头看着他的柳静秋,道:“夫郎,我要进城一趟,你可以提三个想要的东西,可以是吃的,可以是玩的,为夫都会给你带回来。”
柳静秋目光一转,疑惑的轻声的道:“不可以带静秋去么?”
宁景不由一笑,这次要去做的事不太美妙,他是不打算带柳静秋的,便摇摇头,道:“明天还进城,再带上静秋。”
柳静秋也没有纠缠,想了想,道:“可以不要么?”
宁景笑道:“不可以,快选三个。”
柳静秋捧着腮抿唇闷笑了一下,略略思索了一下,道:“我想要吃蛋糕,想要喝奶茶,最后想要一根发带,我这个旧了。”他顺过脑后混在发丝里的发带,呈给宁景看,确实有些旧了,都褪色了。
“好。”宁景颔首。
牛车晃晃悠悠出了村子,然而村中却热闹起来。
柳大嫂正和几位妇女哥儿一起在河边洗衣服,手里榔头敲得邦邦响,嘴里念叨的却更响。
“那二丫头当初就是挑!人家和顺家的大朗哪点不好,不就是个子矮了点,脸上麻子多点,她就死活不愿意嫁,最后选了个邻村的,图人家长得好,嘴巴甜,结果听说现在天天和人家吃糠咽菜,那家人还往死里逮着欺负她!”
“嚯!这找男人啊,还是得找有本事会赚钱的,好看顶个屁用啊,又不能当饭吃!”
柳大嫂啧啧赞同,眼珠子滴溜一转,道:“可不是嘛,当初我家那个小叔子,这家人看不上,那家人瞧不起,仗着自己有几分颜色,就想可劲儿挑男人,结果挑来挑去,挑中那宁家的!”
“啧啧,宁家咱村谁不知道啊?就差白水和馒头吃,一年到头整不上一口肉,再说宁家那老的泼辣刻薄劲儿,这村里哪个姑娘哥儿敢嫁?但我那小叔子就看人宁秀才长得好,有学问,就巴巴凑过去,这人啊,就是没有享福的命,作践自己!”
有人疑惑道:“他们两不是那个啥才被凑一起成亲的吗?听你这说的,好像静秋哥儿是自愿要嫁过去的……”
柳大嫂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毒,道:“要是柳静秋不肯,谁能进他房间啊。”
旁边人纷纷吃惊,叹息摇头。
“原以为静秋哥儿是被害得,原来是他自己拎不清啊!”
“这么不检点,难怪宁家婆娘一直看这个儿媳妇不顺眼,我家大山要是娶个这样的夫郎,我腿都给他打断咯!”
“活该他现在过不好,真是丢我们哥儿的脸,眼睛还瞎,以后有他后悔的,等着哭吧!”
众人一片唾弃,而就在这时,一道年轻妇人的声音传来,“哟,聊什么这么热闹呢?我今儿可给你们说个大消息,宁秀才他家要盖大房子啦,刚刚还来找我公公商量买地的事呢!”
众人“啊”了一声,顿时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补更!
睡觉了,晚安,早安~
“哪个宁秀才, 不会是宁景吧?”
村长儿媳妇疑惑的道:“不然嘞,咱们村就一家姓宁的,也就一位秀才呢。”
她见众人难以置信的样子, 便道:“这事有啥好不信的,宁秀才毕竟是在玉周城念书的读书人,我听我表哥说,像他们这种读书人,想赚钱, 容易的嘞!说不得就是赚了大钱,回来盖新房子了。”
柳大嫂猛的一起身, 道:“不可能!宁景能赚个狗屁银子, 肯定都用的我家小叔子带去的嫁妆!哎哟,我这糊涂的小叔子啊!”
她说着,就要哭嚎起来, 活像身上的肉被割了去。
“我要回去找当家的说, 可不能让小叔子做出这样的事啊!糊涂啊!”
众人看着她火急火燎搬起东西就往家里跑,一件小孩的尿布掉水里飘走都不管了。
“这……宁家用的到底是谁的银子?”
宁景并不知村里的事, 便是知道,也不会多加理会,他银子都是正当来路, 没偷没抢, 只是目前不好被他们知道他在做说书先生。
而随着他逐渐把家经营起来, 一直谣传他吃用夫郎嫁妆的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但不得不说, 这个谣言曾还帮他遮掩了不少, 没让他突然富有这件事暴露的太明显。
也是原主素来好逸恶劳给了村民固有印象, 觉得他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 上吃母亲下吃夫郎,靠自己赚钱是不可能的,强用夫郎嫁妆才显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