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内热闹的氛围突然安静下来,有人发出了低呼之声,似乎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直到一道身影遮住面前的光线,柳静秋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去,站在他面前,背着光的是一道婀娜身影,入目的是一副绝色倾城的容颜,看到这人,莫名就让人想到了三月烂漫桃花,明艳而不俗。
这人,正是苏淑。
“是苏淑小姐,啊~她真的好美丽!”
“苏淑小姐怎么来这里了?她好像是来找柳静秋的。”
“是啊,柳静秋竟然认识苏淑小姐么?”
“呵呵,你们不知道了吧,毕竟柳静秋可是那位先生的夫郎,认识苏淑小姐不奇怪。”
“啊?谁的夫郎?”
而这边,柳静秋看到苏淑也是晃了一下眼睛,不得不说,这位美人和春光很配,走到哪儿都让人感觉一股带着桃花香的春风拂面而来,不愧玉周城第一美人的美誉。
苏淑看着柳静秋,轻轻一笑,道:“静秋,要不要随我和阿辞一起去用饭啊,我们订了香满楼的雅间。”
上次他们在永安城一起待过一段时间,互相间也算投缘,只是没想到,还能一起在婧院读书。
柳静秋微微一笑,有些歉然的道:“谢谢苏淑小姐的好意,我已经和好友约好了,待下次我再请你们吧。”
苏淑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甜甜一笑,道:“好啊,那我和阿辞就等你请客咯。”
说罢,她转身就欲离去。
这时,一道人影挤了过来,到苏淑面前,热情的道:“苏淑小姐,柳静秋不识好歹,我可以陪你们去酒楼用饭,我请客,我请客。”
众人不由看去,认出那人,脸色有些古怪。
只见那人从额上,颈见,耳垂,手上都是精美的金饰,端是一股富贵之气,脸上是掩不住的娇纵之气,但在苏淑面前,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讨好谄媚,莫名就让人不喜。
这人,正是和柳静秋、柳鱼璃二人有些过节的楚先生家的哥儿,楚文仪。
说来也是不巧,婧院学子众多,自然也是要分班而教,这分班是随机的,柳静秋和柳鱼璃等几个旧友并没有在一起,反而还和楚文仪在一个班。
这楚文仪也不是个善与的人,加之他爹现在成了踏雪楼的正牌先生,家里富裕了,尾巴更是翘到天上去,自入学后,一直试图在这个班上争做头首。
他平日里出手大方,时不时请人吃饭,送写小玩意儿,再加上他爹说书先生的名头,本来就有追捧者,久而久之,他身边也凝聚了一群人恭维着他,把他捧的飘飘然。
而楚文仪也没忘了柳静秋,毕竟当初柳静秋和柳鱼璃同在望春楼的请花会上,柳鱼璃可是下了他面子,柳静秋虽然在旁边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二人一看就是一会的,因此也被楚文仪记恨上了。
所以这段时日,楚文仪有事没事就带着人找柳静秋一些小麻烦,动不动还带人孤立他。
对于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举动,柳静秋丝毫不理会,他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还会因为一群人孤立他而苦恼沮丧么?
他只会觉得有些想笑。
第193章 水落石出(已修)
楚文仪满怀期待的看着苏淑, 这位可不止是玉周城第一美人,她本身出自世家,家中显赫, 还有兄长是京官,身份地位在玉周城的小姐公子圈子里数一数二。
楚文仪在进婧院后,他父亲就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想办法多结交这些世家小姐公子,现在, 终于被他找到机会了,还是苏淑小姐!
他压抑着兴奋得意, 等着苏淑小姐应允他的话, 然后和苏淑一起去用饭,之后再慢慢打入苏淑的圈子,只要结交好了, 日后有苏淑牵线, 玉周城什么世家少爷他认识不到,飞上枝头指日可待。
岂料, 在楚文仪满怀希冀热情的目光下,苏淑只是看他一眼,然后意义不明的浅浅一笑, 转眸, 径直离开。
那轻飘飘一眼, 甚至不带一点轻视不屑,却是让楚文仪如遭雷击, 感觉到了深深的羞辱。
旁边人窃窃私语起来, 明明没有听清楚那些人在说什么, 可是楚文仪却突然暴起, 道:“不就是什么第一美人么?傲气个什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呸!”
他犹不解气的对着平日最追捧自己的跟班,道:“她不就是她爹娘给的好相貌,出身好一点么?她神气什么,离了苏家,她也什么都不是!她凭什么看不上我!”
跟班有些尴尬的讪笑了一下,唯唯诺诺的不敢多说一句话,甚至不敢像平常一样附和。
有病啊,那可是苏淑小姐,他才不敢得罪,楚文仪莫不是烧坏了脑子!
跟班恨不得甩开楚文仪,虽然平时跟着楚文仪有吃有喝,可是比起得罪苏淑,楚文仪算得了什么,苏淑的追随者一人一口唾沫都足够淹死他们。
而楚文仪的大吵大闹终于引来了不瞒,一个讥讽的声音道:“这幅嘴脸,真是给我酸倒牙了,也不知道平日里谁整天吹嘘自己那个说书的爹,现在就觉得别人有个好家世算不得什么,怎么做人还有两个面孔呢?”
众人看去,是一位年轻美艳的女子,这女子不仅长得美艳,身材也是一绝,清雅的青衿穿在她身上也带了一丝莫名的风情,分外惹人注目。
不过看到是这个人说话,旁人也不惊讶了,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女子名为凌容烟,平日里就和楚文仪不对付,颇为看不上眼楚文仪小人得志的做派,隔三差五就得和楚文仪吵上两句。
而凌容烟出身富商之家,一点都不虚楚文仪,反倒楚文仪有些惧怕她。
楚文仪被她这一讥讽,反而止住了话,发热的头脑也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蠢话,顿时脸色一白,后怕起来。
他爹是让他来结交贵人的,他怎么脑子糊涂了,反而要把人得罪死了呢?!
楚文仪有些慌张,眼睛乱飘,目光忽然一定,口不择言道:“凭、凭什么苏淑小姐要拒绝我,还主动邀请柳静秋这个乡巴佬,苏淑小姐糊涂!”
凌容烟闻言噗的一声嗤笑,花枝乱颤,“柳静秋是乡巴佬,你是什么?你连给乡巴佬提鞋都不配,真是笑煞本小姐了!”
楚文仪气恼的红了脸,跺脚道:“我爹可是踏雪楼的先生,他凭什么和我比!”
“踏雪楼那个破茶楼的先生有什么好拿出来吹嘘的,你可知道他夫君是谁?”凌容烟乐不可支,一指柳静秋,娇媚的声音大声道:“柳静秋可是望春楼景先生的夫郎,说来景先生和你爹同辈,你见了柳静秋是不是还得磕着行个晚辈礼呢!”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一脸淡然的柳静秋,自始至终,他都这样宠辱不惊,仿佛他们讨论惊讶的对象不是他。
“怎么可能……”楚文仪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他当然知道景先生,那位望春楼神秘的正牌先生,现在隐隐是玉周城第一说书先生,还是前段时间声名大噪的芍药花神,他爹比起景先生,还真是什么都不是。
而他一直以来,还大言不惭的管柳静秋叫乡巴佬,一直在其面前炫耀,背地里,还不知道被柳静秋怎么笑话呢……
这样一想,楚文仪就恨不得钻进地里。
这时,外面响起一个声音,“静秋~去吃饭啦!”
门口,柳鱼璃探进脑袋,对着柳静秋开心的招手,他身后,几位旧友都在。
见到他们,柳静秋脸上才展开一抹微笑,将书本合上,稍微收拾了一下便起身离开。
周围的人新奇的看着他,突然就感觉他有些陌生了。
在经过凌容烟身边时,柳静秋被喊住,凌容烟落落大方的笑道:“柳静秋,代我向景先生问好~”
柳静秋看向她,颔首示意,然后离去,到了门外,走入柳鱼璃等人中。
“难怪苏淑小姐会认识他,原来他是景先生的夫郎啊……”人群中,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众人反应过来,深以为然。
没过多久,柳静秋是景先生夫郎的事就在婧院迅速传开,不少人特意找过来,要和柳静秋结识,还有人送了礼物过来,央柳静秋代他们向景先生问好,有空就一起去游玩。
那些礼物柳静秋都退了回去,对于邀请也都暂推不理会,虽然大家都挺有分寸,但还是给了他一些烦扰。
但这也让柳静秋见识到,他夫君在女子哥儿中的声望,以及大家对他的喜爱尊敬。
不过倒也有趣,这些女子哥儿平日也不是不能见到宁景本人,偶尔在街上也能遇到,但是都矜持着没有逾矩,最多远远见个礼,打个招呼,反而面对柳静秋时,显得更加热情,还缠着柳静秋打听他们怎么在一起的,平时生活都干些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崇拜的对象是柳静秋。
目前来说,他身为景先生夫郎的身份暴露只给他带来了一点点麻烦,大家的热情让他不能像以前那样安静做自己的事,但也无伤大雅。
只是,柳静秋有些担忧,他夫君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泄露了啊,会不会给夫君招来不好的事?
想着,他便给宁景写了一封信。
他们,已经二十三天没见了,想他。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平遥城,听风楼。
衡王今日特意唤来了宁景,因他马上要离开平遥城,回去京都,有些琐碎之事和宁景商量一下,另外再做一些安排。
他一指身边的高大肃穆的藏青衣服的男子,道:“这是本王亲卫,穆泉,武功高强,是本王亲卫中数一数二的,办事也利落,以后就由他带领一个小队护景先生左右,有任何事,也都可吩咐他去做。”
穆泉上前半步,行礼道:“穆泉见过景先生。”
宁景颔首示意,回身对衡王拱手一礼,道:“多想王爷挂怀。”
衡王微微一笑,又叹息一声,道:“这些天和景先生相谈甚欢,真是相见恨晚,景先生话中的华夏真真是本王心目中姜朝的模样,希望有朝一日,姜朝也能如华夏那般吧。”
宁景嘴角含笑,心中也是与有荣焉,道:“会的,只要多些如王爷一般的人,代代努力下去,姜朝也会成为别人口中的‘华夏’。”
衡王点点头,带着笑意的温润眼眸中一抹希冀闪过。
话到此处,宁景也该告退了,只是他并没有走,反而开口道起了另一件事。
正是徐泽之事。
衡王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脸上隐有怒色。
原来,经过这些天屈富和计晓董的调查,还真查出了许多东西——
当年给徐泽验尸的仵作被人收买,做了伪证!
而徐泽也并不是被毒蛇咬死,然后坠崖的,他是被人推下山崖摔死,然后再被蛇咬,他的死因是身上数出致命伤口以及坠崖,不是毒蛇。
那仵作好酒,几两酒下去,嘴巴就把不住门,平日里他也知道自己这一点,颇为谨慎,但是他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屈富一张嘴巴能说会道,特别会恭维人,和仵作混熟后,把人捧的飘飘然,心大了,就跟着屈富和计晓董一起去吃花酒。
屈富和计晓董也不是善茬,怕仵作嘴巴太紧,还准备了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幻药,给仵作来上一点,仵作整个人如坠云间,那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开心爽利过。
这样的结果就是,屈富二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一时兴起,还得意洋洋说了很多没问的阴私内幕,听的屈富和计晓董心里大骂禽兽!
当年徐泽尸身送过来时,仵作一眼就看出徐泽的死因——其是被推下山崖,且之前还发生过打斗,脑后有明显被石块砸伤的痕迹,腰腹处还有两处刀伤,只是因摔下崖后断手断脚,血肉模糊,很多人都忽略了这几处伤,没有注意到。
至于毒蛇之伤是死后落下,那时可能徐泽从山崖落下,摔在崖底,不巧砸到了一条毒蛇,被受惊的毒蛇咬了一口,但因徐泽极快死去,血液凝固,毒素没有传开,凝结在了那里,那种伤仵作一眼就能看出来,致死因根本不是毒蛇。
本来这事只要仵作如实报上去,官府再一查,迟早查到柳大哥身上,但就在这时,仵作收到了一笔银子,送礼的人,正是柳大哥。
这仵作本来就不是好人,死人和银子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这被银子一封口,柳大哥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柳大哥心里也是忐忑,他不欲被人知道徐泽死于坠崖,因为是他把人推下去的,若从坠崖而亡这个方向入手,恐引人注意,加上又得知徐泽身上碰巧有毒蛇咬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仵作把徐泽之死诱导去毒蛇身上。
初夏时分,山野间蛇虫横行,人们也没有奇怪,这件事竟然就这样瞒过去了。
而据屈富二人调查,仵作这么多年来做的包庇之事远远不止这一件,就前两日他还帮镇上一家富户掩饰了他们打死儿媳的事,将人定义为失心疯发作,投井自尽,完全无视那可怜女人一身的伤,以及那死不瞑目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改动了一下顺序,徐泽这件案子往后挪了,前面增加了别的剧情,看过的小可爱建议从186章修文后的剧情阅读~
衡王手一扬, 茶杯落地,啪的一声,粉碎。
“平遥县令如何行事, 竟任得如此手下为非作恶,草菅人命,莫非他是聋了,瞎了不成?!”
宁景默不作声,他能说平遥城从县令往下, 这种人不知凡几,都受过不干净的银子么?
哦, 他还送过。
他选择不说话。
这件事显然让衡王震怒, 他怒火的重点是仵作草菅人命,不知让多少人含冤而死,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对于徐泽这件事倒不甚在意。
他们这类人的目光更多的是放在有特权的蛀虫身上, 而正在关心那些惨案的,只有那些惨案事主的家人。
“此事, 景先生可有确切证据?”衡王站起身,负袖而立,沉声问道。
宁景道:“回王爷, 我这里在柳安易处搜到了徐记的卤肉方子, 此外还有上河村村民苗聪山可以作证, 当初他曾看到柳安易尾随徐泽上山,且面目不善, 似寻仇一般。”
“不过, 这些只能当做疑点翻案, 不能算作直接证据, 这件事归根结底落在仵作富开济身上,若他能指证当年之事,那就能定柳安易的罪,只是,这些事是从富开济醉酒口中得知,他清醒之时,怕是不会认罪。”
宁景也没有多言他是怎么得知这些事的,衡王也不会关心这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必要把一个人全部探清,没什么好处,还容易让人介怀在心。
至于宁景特意关心徐柳二家的事是不是有恩怨,衡王更不管了,于公于私,这件事他都不会视而不见。
衡王冷笑一声,道:“本王管他清醒还是醉酒,抓来一问便知。”
他一拂袖,喝道:“穆林何在。”
从房梁上直接落下一人,落地轻飘飘的,足见有功夫在身,那人跪地,道:“属下在!”
“限你半个时辰,将仵作富开济抓来,其若敢反抗,便打断腿拖过来。”
“属下遵命。”
那亲卫道完,一闪身,人就消失不见了。
宁景看着咋舌,这是真有武功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内功,他能不能学两手。
等日后有空,他就问问穆泉,多学两下身手,技多不压身。
衡王亲卫的执行能力不用多说,没过半个时辰,就把人抓来了。
嘭的一声,一个肥胖身体被丢在地上,那胖的,似乎还在地上弹了两下,像个肉球。
此人,正是仵作富开济。
富仵作的身上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着一块布,急得脸红耳赤,想呼叫却叫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因为着急恐惧,额上汗如雨下,油腻腻的恶心人。
宁景打量着这人,可真是富得流油,身上被绳子捆着,一圈一圈的,像一条毛毛虫。
有人上前拽出富仵作嘴里的布,他立马就咋咋呼呼叫嚷起来,“你们是谁?!抓我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呜——”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一脚踢在肚上,顿时痛呼一声,疼得说不出话。
衡王慢条斯理品着香茶,没有给富仵作一个眼神,旁边宁景也老神在在的看着。
审问这种事自然不需要他们亲自来,衡王亲卫精通各种逼问技巧,若是富仵作不老实交代,足够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怕污了二人的眼,亲卫将富仵作带了下去,宁景和衡王则是悠闲的聊起他话,等着结果。
过了两刻钟后,富仵作再次被提了出来,这一次,他再也没了刚刚大喊大叫的气势,整个人如一只落水的死耗子,蔫头耷脑,肥胖的身体瑟瑟发抖,如一块颤动的肥肉,嘴里有气无力的哭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