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之间(木小吉)

“嗐！那么多人哪能都记得住。不过这次应该能记住了。”高翔感慨，“真没想到能和你这么坐着一起吃饭。”
林深笑了笑，“以后常聚聚。”
“那敢情好！”高翔兴致高昂。
“光子哥，你去尼泊尔介意多带一个人吗？”程远问光子。
“谁啊？谁也要去啊？”没听说小远要去啊，深哥能放小远一个人去？光子在林深和程远脸上来回巡视着。
“我！哥，看这儿，是我。”高翔连忙说。
“哦哦，不介意！”必须不能介意啊，光子又还给了高翔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这俩人！程远这次也懂了。他握了握拳，耳朵又一次熟练的爬上粉红色。
“吃饭吧。”林深开口，悄悄给程远解围。
“得嘞！”
“好嘞！”
对面俩人见好就收，非常默契的开始吃饭。
程远从没有吃过由头这么复杂的饭。
原本这是林深要为光子践行并感谢他当初大半夜到机场接他俩的情义。但是在光子看来，这是林深和程远在一起后，以大哥和“大哥的男人”的身份要给他践行的饭局，顺便在饭局上答应照顾“大哥的男人”的兄弟。
而在程远看来，他就是想带高翔过来一起认识认识光子，大家一起去尼泊尔的时候好互相有个照顾。高翔却是认为来正式认识兄弟的男朋友的，顺便见见未来旅伴。
以至于最后因为高翔的加入，林深也不觉得这顿饭的主角是光子了，而变成了高翔，男朋友的娘家人。
大家各怀心思，但饭却吃的其乐融融，一点儿也不冷场。
吃到最后，光子和高翔都快要插香结拜了，并且迅速商量好去了尼泊尔怎么再续下一顿。
程远也很高兴，多喝了两杯，头有些晕，靠在林深的肩膀上，看着对面的俩人笑一会儿，又抬头看着林深笑。
笑的林深想伸手捂住程远的眼睛，他最受不了程远用这样澄亮的眼神看着自己。
散场的时候，能正常走路的除了因为要开车而没有喝酒的林深外，另外三人都有点儿上头了，程远尤甚。
高翔酒量虽然也不行，但是他喝的少。只有程远，可能是因为太高兴，也可能是因为林深在身边，他便放松了警惕，不知不觉喝了挺多。他原本基本不在外面喝酒的。
“带走带走！”高翔嚷着，“今天家里没他的位置！”高翔冲林深说。
“你们怎么回去？”林深揽着程远的腰，扶他站好。
“我送他回去，放心吧深哥。”光子在一旁说。
“你还行？”林深问。
“我早着呢，给他送回去，我酒就能醒了。”
“行，交给你了，注意安全。”
“放心！回吧！”
林深和两人道完别，给程远扶进副驾，系好安全带，才绕到另一边上车，开车回家。
林深停好车转头看程远的时候，才发现程远在静静的看着自己不知道看了多久。
“醒了？难受吗？”林深摸了摸程远的脸，被程远伸手握住了在手。
“林深，你为什么这么好？”程远眼神澄澈，像林深曾经在冈仁波齐见过的夜空。
“有多好啊？”林深开门下车绕到副驾驶，帮程远打开车门，带他下车。
“特别特别好，真的！”程远像是怕林深不相信，路也不走了，站在月光下，一脸认真的看着林深。
林深就是特别好，虽然程远说不上来具体哪里好。但是就是会让程远觉得他不再是一个人了。程远一直都觉得人生来孤独，而且有很多的孤独是无解的。曾经程远以为自己也是，但是他现在有林深了，林深给了自己人生的另一种答案。

第32章 一墙之隔
其实程远觉得自己没有醉。他自觉脑子清醒、逻辑清晰，他甚至还坚持要洗个澡再上床。林深怕他摔跤，一开始在门外守着，后来还是不放心，推门进去了。
刚到高原上的人是不建议洗澡和喝酒的。尽管程远已经来了差不多半年了，已经适应了高原之上氧气稀薄的状态，从刚到高原的时候走两步都喘，进化到后来能追着公交车跑。
但是担心这种情绪从来都是主观的，不理智的。
程远赤裸着站在花洒下，莹润的水珠沿着程远光洁的背向下滑去，隐入双峰之间。
程远听见声响回头看到林深笑了一下，他笑的干净笑的坦然，没有羞涩也不含欲望。像是不清楚这一刻的自己有多么勾人。
林深压了一下自己此刻快要蓬勃而出的欲望朝程远走了过去，拿起洗发水给程远洗头发。林深动作温柔，指腹轻而缓的在程远的头皮上轻柔打磨。
程远舒服的闭上了眼睛抱住了林深的腰。
闭上眼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程远想到了自己母亲。
他记得那次，是母亲出去打工走的那天，特意烧了一壶水，搬个凳子让程远坐好，也是这样轻柔的给自己洗头发。他能听到母亲轻微的抽泣，自己也偷偷的掉眼泪。那时候程远还小，还不懂得离别无奈的年纪已经尝到了离别的苦。
再后来，稍大些的年纪他学会了装作若无其事。
再后来，他也就习惯了。
已经好多好多年，没有人这样给自己洗过头发了。
程远鼻头发酸。
若是平时，这点儿酸意程远忍忍也就过去了。但是喝了酒的夜晚，恋人的体贴，让这点儿情绪比平时更让人感怀。
“林深哥哥。”程远抱着林深蹭了蹭脑袋。
“嗯。”林深抱着程远亲了一下，也不管被蹭的满身的泡沫，反正衣服也已经湿透了。
“林深哥哥。”程远又喊了一声。
“嗯。”林深笑着答应，手上的动作没停，给程远冲水。
“林深哥哥。”
“嗯。”
程远眷恋这一刻的感觉。林深永远对他有回应，不问因果。
花洒里的水喷洒着，湿了林深的衣服。
氤氲的水汽雾蒙蒙的在两人之间流动，像看得见又扯不断的缕缕丝线将两人缠裹在一起。
林深顺手脱了早已湿透的衣服，打算给自己也冲一下。他被程远给撩拨的气血翻涌，但程远还在这里，他也没办法直接开冷水。
程远给自己撩拨成这样是林深没想到的。林深低头笑了笑，自己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该有心理准备能看到什么样的画面的。但是他也是完全没有想到程远会是这样的反应。没有了清醒时的羞涩，干净纯粹的像一个没有性别概念的精灵。
就比如精灵此刻伸向林深腰间的手，不带一丝旖旎和欲望，真的只是在钦慕这具紧实有致的躯体。
但林深架不住程远这样的抚摸，他现在只想把这个小精灵拉入欲望的深渊，像他一样。
“小家伙儿，你在做什么？”林深声音暗哑，捉住程远作乱的手，把人拉入怀中。
被拉入怀中的程远也不躲闪，身体的碰撞像是一瞬间打开了程远欲望的开关。他埋头在林深肩窝，吻上林深的脖子，“想要。”
林深觉得自己要疯了。
林深一手扣上程远的腰压向自己，两个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没有任何遮挡，另一只手跟着向下抚去……
程远配合的抬起一条腿勾上林深的腰与他吻在一起……
最后程远是被林深洗好擦干给抱上床的。求仁得仁，躺在床上的程远甚至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高翔和光子去尼泊尔的那天，程远跟着去送了他们。
就在领事馆门口。他们原地和刚刚办理完签证的两个旅行者一起包了辆商务车。
领事馆就在罗布林卡路，门口每天都有很多前往樟木口岸的车揽客。刚从领事馆领到签证的旅行者们凭缘分原地结伴就能同租一辆车同行。
上午10点左右拿了签证谈好价格出发，第二天凌晨就能到樟木口岸，吃个早饭，等口岸工作人员上班，就能过海关。
这是光子和高翔喜欢的方式，路过珠穆朗玛峰，翻越喜马拉雅山，从陆路一寸一寸的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很多人喜欢这种跋山涉水的感觉，包括程远自己。
程远给他们买了一堆车上吃的喝的东西，给俩人送上车，记了车牌号，便也回了。
林深去和天佐谈图书馆的一些细节。原本只是一间普通的图书馆，但是现在有陆以城这个免费的建筑设计师，放着不用实在可惜。
程远到酒吧的时候还没到中午，白天酒吧是歇业状态。程远跟着到巷子口接他的林深进到酒吧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人。
“他们呢？”程远不解的问。
“这边，来。”林深带着程远进去吧台里，居然有一个暗门，平时根本注意不到。
程远跟着林深过了暗门，没想到墙的另一边是一个咖啡馆。
天佐…是长头发的天佐，和陆以城正在靠窗第三排的桌上看一些资料。
“小远来了？”天佐看到程远打招呼，“想喝什么让林深给你弄。”
陆以城则向程远点了点头。
“天佐姐？”程远一头问号的看向林深。
“喝什么？”林深扒拉了两把程远的头发，“咖啡馆也是她的，这人精神分裂，回头跟你细说。”
林深给程远磨了一杯手冲。
程远就坐在那边听了三人商量了一个小时，最后还是决定得去现场实地勘量一番。
中午的时候，陆以城提议一起吃午饭。
程远扯了扯林深的衣角向他眨了眨眼。
“你们俩吃去吧，我和阿远回去吃。”林深瞬间会意。
“回去吃什么？一起呗。”天佐说。
“阿远难得说要做饭，你就别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了吧。”林深笑着说。
“……”程远默然。
“嗐！走吧走吧，赶紧走！”天佐嫌弃的摆了摆手。
四人互相道了别，林深带着程远从咖啡馆的正门走了出去。是一条让程远感觉很熟悉的箱子，去酒吧的时候会路过这条巷子，但是去酒吧得往另一个方向上走。
谁也想不到转来转去，这个巷子里的咖啡馆和那条巷子里的酒吧只有一墙之隔。

林深开车带程远回家的路上真的去了趟超市。
“真的要做饭吗？”程远下车的时候又向林深确认了一遍。
“真的要做饭。”林深双手搭在程远的肩膀上，推着不情不愿的程远往超市走，“你还有20分钟想想菜谱。”
程远后悔不跌，还不如跟天佐他们一起吃呢，为了给天佐和陆以城制造个二人世界，自己西红柿配万物的厨艺马上就要暴露了。
尽管如此，程远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菜式，到蔬菜区还是先拿了几个西红柿扔进购物篮里才稍微安了安心。
程远后悔没有在大理和朱哥学学他那道据说要用来娶老婆的糖醋排骨。就算不用娶老婆的人，也应该高瞻远瞩一点，万一有男朋友的胃需要抓住呢？就比如现在。
不得已程远偷偷到找到调料区，他记得超市一般都会有的那种半成品的调料，把食材和调料一起往锅里一倒就是一盘叫得上名字的大菜。
“阿远？”程远蹲在货架边左手大盘鸡，右手酸菜鱼，一时难以抉择，举棋不定之际，听到林深喊自己。
“欸~我在调料区。”程远下意识的回答。
回答完之后程远愣了一下。他突然从这一问一答里感觉到了居家过日子的烟火气，感受到了柴米油盐一餐一饭间的日常温馨。就像是他和林深已经这样过了很久一样。
一时间程远被这些从心里冒出来的枝枝蔓蔓包裹的严严实实，像是一瞬间填满了二十多年来程远对于家、对于稳定、对于平淡、或者只是对于某种感觉的渴望。
林深寻声走过来的时候，程远还拿着两包调教蹲在货架边。
“想吃鱼吗？”林深拉程远起身，看着他手中的调料问道。
“没有。”程远迅速把调料又放回货架，不想这么快就被发现自己已经黔驴技穷。
“那我想吃。”林深轻笑了一下，“走，我们去买条鱼。”
林深知道藏族人有不吃鱼的的习俗，和藏族人有水葬的风俗和当地流传下来的宗教苯教有关。因此以前在拉萨少有鱼卖。但是因在拉萨生活的内地人增多，现在大一点的超市或者菜市场里也是会有活鱼提供的，毕竟拉萨还活跃着这么多的川菜馆子，也是需要食材的。但程远不知道这个，他上次为了煮一碗鱼汤，跑了好几个超市买活鱼。后来就换成了排骨。
林深带着程远又在水产区仅存的几条鱼里挑了一尾结账回家。
饭是林深做的，根本就没让程远插手。连剥头蒜的机会林深都没留给他。回到家就被林深塞了一瓶刚在超市买的酸奶安排到一边玩儿去了。
程远在客厅转悠了一圈，给林深那几盆仅存的绿萝浇了点儿水，又晃回了厨房。
林深已经完成了切配，准备开火了。他一身居家服，灰色的裤子，棉质白袖长T。灰色的围裙像是和他这身衣服搭配好的一样。尽管身处厨房，依然长身玉立。
程远倚在厨房的门边默默的掏出手机录下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今天做个红烧鱼。”林深回头看来一眼程远和他举着的手机，笑了笑很配合的对着镜头说了一句。
林深做饭的样子很性感，围裙搭配他的青茬，又酷又居家。其实林深除了那头青茬能称得上很酷之外，其他真的和酷没有多大关系，林深一直都是温柔的。
“阿远，拿个盘子。”林深在最后对着镜头说，像是故意要让程远也出现在镜头里。
程远的手进入了镜头里，拿了个盘子给林深。
“谢谢阿远。”林深接过盘子，亲了一下程远的手。
其实程远也不知道自己拍这一段下来能做什么，他只不过下意识的想要记录下来。
午饭除了红烧鱼之外还有一个青椒炒肉片。程远的西红柿没有派上用场，倒是强拆了它的CP，用青椒炒了个肉。
林深的厨艺真的没话说，也不是每个独居多年的人都能厨艺了得。林深真的有在认真生活。
高翔去了尼泊尔，程远像是一下子没有了顾忌，他没辜负高翔的好意，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就住到了林深家里。
难得的想象中的同居生活刚开了个头，就被天佐一个电话打乱了。
关于图书馆实地勘察的事，他们决定就这几天就过去一趟。去之前准备采购一批书本文具什么的，给小朋友们带过去。毕竟就算没有图书馆这事儿，他们也会定期去学校送这些东西过去。
采购的事儿就被天佐交给了看起来更无所事事的林深和程远。毕竟俱乐部都放假了，但是酒吧和咖啡馆还在营业，陆以城更是还在出公差。
林深欠程远的约会又被往后无限期延后了。
“你们以前都是在哪儿买这些东西啊？”程远看着挂掉电话的林深。其实程远觉得这些事还是很有意义的，他其实很开心自己也能参与其中。他不像陆以城那样有能力可以为同学们设计图书馆，但他能做这些跑腿的事情啊，程远有些摩拳擦掌的意味。
“明天就带你去。”林深看着程远的样子有些好笑。小家伙儿也太积极了，“约会约不了了哦？”林深打趣道。
“没有关系啊，回来再约也可以啊。”程远笑了笑。
但其实出发那天因为有很多物资要带，他们四个人开了两辆车。无论是出于想要给那俩人留两人世界还是他们自己，关于车辆与人员分配的问题上都没有第二种选择。
“像不像是在旅行？”程远坐在副驾驶上问林深。
“我们没有一起旅行过吗？”林深道。
“不一样，在新疆我们都没有机会这样单独待着过。”程远强调。
“现在也不是两个人啊。”林深像是在故意逗程远，他抬了抬下巴，“前面还有一辆车和俩人呢。”
“就是不一样，至少现在车上就咱俩。”程远固执道。
“知道啦。”林深笑了笑说。欠小家伙儿的约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

第34章 程远同学
这个时候学校都快要放假了。他们就是想趁孩子们放假的时候把图书馆给修建起来，避免影响到孩子们的正常学习。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午饭时间学生们都回家吃饭去了，学校没什么人，只有校长和几个老师在等着他们。
程远还是第一次被人献哈达和青稞酒，他根本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青稞酒又该怎么饮，全程看着林深的动作照葫芦画瓢一阵手忙脚乱，引得林深忍俊不禁。
他们跟着学校的老师们一起在学校吃了一顿午饭，午饭简单，倒是难得的有几个新鲜的蔬菜。有支教的老师自己在空地上弄了个菜园子，种了点儿能耐高原气候的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