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神不想谈恋爱(玉阑干)

达芙妮等人简直要被气死，脾气暴躁的美杜莎更是直接向阿多尼斯请求给特洛伊降灾。
阿多尼斯拒绝了美杜莎降灾的提议，毕竟特洛伊中更多的还是平民，而平民中，绝大多数又都是他的信徒。
他不可能为了惩罚区区一个拉俄墨冬，就让他的信徒们也跟着受苦。
“关闭城中的神殿，让信徒们的活动暂时转移到艾达山上来。”阿多尼斯最终吩咐道。
“殿下！”美杜莎神色焦急，她觉得这样会让人觉得他们过于软弱。
阿多尼斯示意她不要激动：“从现在起，停止对特洛伊农田、牧场和果园的一切赐福。”
阿多尼斯神色冷漠：“特洛伊会为此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我也不会用拙劣的会深刻伤害到我的信徒的方式来抱负一个迟早会把自己坑死的家伙。”
“阿多尼斯殿下，感谢您的仁慈。”
最终，美杜莎和达芙妮都没有再提出意见。

阿多尼斯正打算离开特洛伊去纳克索斯岛时, 德墨忒尔找了过来。
这位尊贵的女神一脸怒容，阿多尼斯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是在因拉俄墨冬的所作所为而生气。
“阿多尼斯，特洛伊的国王实在是太过分了！我们一定要给他一点儿教训！”
“那么您想要怎么做呢？”阿多尼斯问。
“我要让饥荒降临这座城市！”德墨忒尔目光冰冷, “挑衅我尊严的人将与饥饿相伴！”
这个回答并没有超出阿多尼斯的预料。
“当然, 这是您的自由。”阿多尼斯说，“因为我也是这么做的。不过, 我们的目的是惩罚这位傲慢自大的国王, 因此我会在艾达山上为虔诚的信徒们提供庇佑, 使其不受国王罪过的牵连。”
德墨忒尔不由皱了皱眉，露出一点儿不赞同的神色：“阿多尼斯, 你未免太过宽容了。”
民众也是国王的财产，想要让一个国王蒙受巨大的损失，就应该让他失去他的民众。
因此德墨忒尔并不赞同阿多尼斯过于温和的手段。
阿多尼斯摇头：“我从未宽容过什么，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牵扯不相干的人而已。拉俄墨冬傲慢残忍, 他很快就会自取灭亡, 我们无需为这么一个荒唐的家伙迁怒特洛伊的其他人。而且，特洛伊在蒸蒸日上, 不损害这里的人口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阿多尼斯不是一个多么重视信仰的神, 毕竟他也不依靠这个，但是这不妨碍他知道信仰的重要性。
信仰来自于人, 因此人对神而言是重要的。
德墨忒尔面露挣扎之色，她不得不承认, 阿多尼斯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但是要她就那么轻飘飘地将这件事放下, 她还是做不到。
只是阿多尼斯已经决定要给信徒提供庇护, 她再怎么做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德墨忒尔神色恹恹：“阿多尼斯, 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是这样的话不会有人从中吸取教训。主神的威严不容冒犯，信徒诚然重要，但是也没有那么重要。我可以以一个前辈的身份诚恳地告诉你，没有什么比维护自己的尊严更重要。”
“但我不会用无辜者来捍卫自己的尊严。”阿多尼斯轻声说。
德墨忒尔见阿多尼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很是郁闷。
“好吧，好吧。”她悻悻妥协，“但愿你的宽容不要换来得寸进尺才好。”
德墨忒尔带着怒气离开了。
她心中不由想，阿多尼斯到底是被他来自凡人的血脉给影响了，哪怕是在这种时候也会宽恕那些冒犯主神威严的家伙。
她可不会同阿多尼斯一样。
德墨忒尔这么想着，毫不犹豫地撤去了对特洛伊的庇护。
除非特洛伊人在以后对她忏悔并祈求原谅，否则她的光辉将不再降临这座城市。
德墨忒尔撤离特洛伊的动静不小，阿多尼斯和德墨忒尔神庙中的祭司们都有所察觉。
阿多尼斯叹息，果然，神都并不怎么宽容。
德墨忒尔神庙中的祭司们则很是绝望。
他们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被自己所侍奉的女神抛弃。
但是他们不敢责怪德墨忒尔，只能在心中咒骂拉俄墨冬。
——愚蠢的拉俄墨冬，可恶的渎神者，他迟早有一天要为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过在那之前，他似乎会先把他的子民们拖入地狱。
祭司们掩面哭泣，露出灰败之色。
在德墨忒尔放弃特洛伊后，特洛伊人更加沉默和悲伤，心中压抑着对新国王的愤恨，然后对阿多尼斯愈发虔诚恭敬了。
阿多尼斯很是理解他们的惶恐不安，却也对他们诚惶诚恐恨不得将一切都奉献给他而感到苦恼。
他并不需要这些。
好在伽倪墨得斯在这个紧要关头赶回了特洛伊，让阿多尼斯得以放松下来。
阿多尼斯没有问伽倪墨得斯为什么忽然回来，他只是让伽倪墨得斯去安抚这些惶恐不安的特洛伊人。
伽倪墨得斯见阿多尼斯什么也没问，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认真地向阿多尼斯保证：
“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您的嘱咐的！”
阿多尼斯看着伽倪墨得斯似乎瘦了一些的脸庞说：
“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工作，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达芙妮她们也会帮助你的。”
伽倪墨得斯心中一暖。
老师总是关心他的。
阿多尼斯将特洛伊的事情都交给伽倪墨得斯和达芙妮之后，再度离开了这里。
他去了纳克索斯岛，卡尔正在那里等他。
尽管感情方面的事他还没想好，也不清楚见面了应该说些什么，但是有些事需要面对了才能有结果。
就像是塞浦路斯，假如他不去那里，那么他就永远无法认清自己对这片故地的想法。
面对卡尔也是同理。
纳克索斯岛上，卡俄斯已经在这里等了阿多尼斯很多天。
他当然想要尽快见到阿多尼斯，也当然想要阿多尼斯立刻看清自己的心意，然后答应他的告白。
但他又不是傻乎乎的毛头小伙子，在等待这件事上，他从开都不缺乏耐心——之前那么火急火燎，只是判断失误而已！
所以在不知道多少次翘首以盼后，卡俄斯终于在海面上看到了阿多尼斯的身影。
卡俄斯立刻来到岛边，迎接阿多尼斯都到来。
“阿多尼斯，好久不见。”他温声打了个招呼，目光中带着关切。
“听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你还好吗？”
卡俄斯的消息并不算闭塞，虽然他的权柄还没有完全收回，但是这足以让他感知到世界上发生的各种大事了。
阿多尼斯原本因为即将见到卡俄斯而感到紧张，然而见到卡俄斯之后，他的紧张就一扫而空了。
他们曾经是再默契不过的朋友，忽略那些因捅破窗户纸带来的尴尬，他们仍然能十分默契。
“我很好，这些事情并没有怎么影响到我。”
阿多尼斯如往常一样将这段时间都经历娓娓道来，然后将目光投向卡俄斯，等待着他的分析。
阿多尼斯这样的表现让卡俄斯目光微暗。
阿多尼斯在下意识地忽视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但卡俄斯没有着急点破这一点。
他如往常一样同阿多尼斯讨论着各种事务，并同阿多尼斯一起慢慢往回走。
“说实话，特洛伊的情况有些糟糕。”
卡俄斯在这件事上观点显然与德墨忒尔更一致。
“阿多尼斯，或许你该考虑一下选择哪里作为你的圣地。”
卡俄斯没有直白地建议阿多尼斯放弃特洛伊，因为他清楚阿多尼斯不会这么做。
但现在的特洛伊不值得阿多尼斯那么多的眷顾。
阿多尼斯沉默片刻：“可是我从未将特洛伊当做是我的圣地啊。”
尽管特洛伊是第一个建立他的信仰的地方，对阿多尼斯来说也比较特殊，但阿多尼斯从开没有过把特洛伊当做自己圣地的想法。
卡俄斯诧异了一下，难道没有吗？他一直觉得阿多尼斯很关心特洛伊来着，毕竟阿多尼斯当初在塞浦路斯时听到特洛伊出事可是立刻就赶回来了。
不过想想也并不难理解。
特洛伊毕竟是宙斯后裔建立的城池，选这里做圣地的确不怎么好。
卡俄斯说：“不选特洛伊也好，反正身为往生之主，你的信仰迟早遍布各地，到时候你想怎么选圣地都行。”
阿多尼斯大可以选择一个跟其他主神都没有纠葛的城邦自己培养势力。
阿多尼斯：“……可是我并不打算轩什么圣地啊。”
“？？？”
这下轮到卡俄斯不明白了。
阿多尼斯解释说：“我觉得神不应该跟某个地方都人建立过于密切的联系，我们应该平等地对待每个信徒。”
他现在跟以前不一样，还是植物神时期的他自然可以凭借自己的好恶行事，毕竟他的权柄也不会对人间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他现在是生命之神，又掌司往生与欲望，这个时候的他最好不要有什么明显的倾向性，不然造成的后果是无法估量的。
卡俄斯沉默了，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目光看向阿多尼斯。
他想他明白了一件事。
阿多尼斯与自他伊始的这一系依靠血脉传承的神完全不同。
他没有他们过度的放纵和过于灵活的底线，更加富有准则，责任感极强，并且善良到匪夷所思。
阿多尼斯这样的神是世界意志和法则最理想的神的化身。
所以，他从纯粹的凡人的血脉中诞生，与旧系神毫无瓜葛。
——不，也不能说毫无瓜葛，他们之间算是有着仇怨。
不出意外的话，符合世界意志呵法则期许的阿多尼斯的诞生背负着清洗以宙斯为首的旧系神的使命。
这可真是……
卡俄斯对自己的后裔们并没有多少情感。
五大原始神不过是他部分力量的化身，可以算作是他的子嗣，但与他并无血缘关系。
而且无论是原始神还是后面的二代神三代神四代神等等，都站在赶走他的世界意志和法则的这一边，并且毫不感念他的恩情，卡俄斯不厌恶他们已经算得上仁慈了。
不过，卡俄斯仍旧心情复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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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不管怎么说, 奥林匹斯一系到底是传承自他，总体来看，阿多尼斯的立场似乎与他有点儿对立。
——不过，那是之前的事情了。
卡俄斯有心想要提醒一下阿多尼斯他可能背负的责任, 但是看到阿多尼斯神色中难掩的疲倦, 卡俄斯暂时没有将这些猜想告诉阿多尼斯。
“不管外面怎么样，既然你现在来到了这里, 就先好好休息一下吧。”卡俄斯目光温柔, “这段时间你真的是辛苦了。”
卡俄斯的体贴让阿多尼斯有些不好意思。
“我想同你说一下我们两个之间的……”
卡俄斯将手指抵在阿多尼斯唇边, 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看着阿多尼斯盛满不解的墨绿色眼眸, 卡俄斯轻笑。
他温声说：“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这个，现在，先休息好吗？”
被那双漂亮的带着一丝祈求的紫色眸子注视着，阿多尼斯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在阿多尼斯晕晕乎乎地答应后, 卡俄斯眼底笑意更浓。
想要对付一个过分善良的家伙, 那么以退为进会是个好主意。
愧疚感和责任心会将他推到自己身边。
熟悉的环境让阿多尼斯疲惫的神经放松了下来，他在柔软温暖的床铺上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时, 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午后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让阿多尼斯有片刻的恍惚。
假如时光能在此刻驻足就好了, 这样，他既不必为外界乱七八糟的事情而苦恼, 而不必为外面或许正在等待他起床的卡尔而发愁。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阿多尼斯的脑海中驻足了片刻。
逃避并不是好的选择。
阿多尼斯深吸一口气, 从床上起来, 走出了卧室, 然后在小花园里找到了卡俄斯。
纳克索斯岛上的小花园并没有经过精细的打理, 这里更像是被随意圈出的一个地方，里面各种植物如同生在野外一样肆意生长，唯一有别与野外的是，这里的植物种类更多，生长得也更旺盛。
植物间天然形成的空隙里摆放着一些古朴的藤蔓编织的桌椅。
卡俄斯此刻正站在一个藤木组成的小圆桌前，将一束花放进上面的陶罐。
听到阿多尼斯的脚步声，他回过头来，露出一个欣喜的微笑。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他关切地问。
“我感觉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阿多尼斯深吸了口气，说：“卡尔，我们来聊一聊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卡俄斯没有立即答应，他谨慎地观察着阿多尼斯，脸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挣扎之色，仿佛是上次告白时的糟糕阴影还没有消散。
“阿多尼斯，或许可以不用那么着急……”
“不用担心，卡尔，我没有那么脆弱。既然我已经决心要跟你谈一谈，那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件事情我们迟早都要面对的，不是吗？放心，我这次不会逃避了。”
“那好吧。”卡俄斯似乎妥协了。
两人在藤椅上坐下，中间保持着克制的距离。
“卡尔，我……”阿多尼斯深吸了口气，看着卡俄斯紧张中又隐约含有期待的神色，阿多尼斯觉得有些愧疚，但他还是决定坦诚地告诉卡俄斯。
“首先，很抱歉上次的事情吓到了你，我……”
卡俄斯立即打断了他：“阿多尼斯，请不要为此道歉！在这件事情上你没有做错什么！而且，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
虽然卡俄斯的确想在谋取阿多尼斯芳心的事情上利用阿多尼斯过分的道德观和责任心，但他又不是那些个没责任心又没品的后辈，他不会让阿多尼斯为不属于自己的错误买单。
阿多尼斯摇头：“其实本来事情不会变得那么糟糕，但是我一直以来都在逃避一些问题。”
最后，被压抑的情绪爆发了，既伤害到了他自己，也伤害到了卡尔。
他向卡俄斯郑重地表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直面自己的内心，不再逃避。”
因为逃避永远不可能解决问题，虚假平和的表象只会带来更大的危机。这一点，阿多尼斯深有感悟。
卡俄斯微怔，然后笑了：“阿多尼斯，不管接下来你要和我说的是什么，此刻的我都为你的勇敢而高兴。”
直面问题并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逃避一定什么也解决不了。
阿多尼斯或许还不知道他所背负的使命，但无论怎么样，直面不堪的勇气会让他走得更远。
卡俄斯温柔而骄傲的目光让阿多尼斯感到害羞，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他脑海中情不自禁地想起还在雅典时的一幕。
那时他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行为，在爱情药剂的影响下，总是忍不住对卡尔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当反应过来以后他又会为此感到羞耻，然后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好友，于是选择了逃避不理卡尔。
卡尔那时很是体谅他的身不由己，并不为此感到生气，每当他因恼羞成怒而卡尔单方面冷战时，卡尔总是好脾气的笑着，纵容他的一切举动。
这样的情形落入雅典人眼中，就是小情侣之间的闹别扭。
每当这时，一些上门购买药剂的客人会向阿多尼斯投来羡慕的目光。
阿多尼斯知道，他们是在羡慕他有一个体贴的情人，羡慕他无论做什么，在爱人眼中都是可爱的。
那样的目光几乎能把阿多尼斯的灵魂都给烧出一个洞来。
他很想解释，他和卡尔根本就不是情侣的关系，但是每每想到他当时不受控制的状态，和卡尔和之间的约定，阿多尼斯又将解释的话给咽了回去，默许了他们的误会。
那时阿多尼斯总以为卡尔对自己是出于对好友的包容与忍耐，他知晓他的情况，所以并不责怪他的失礼与冒犯。
但是现在想来，或许当初让卡尔容忍他的失礼的，并不是友情……
这样的联想让阿多尼斯脸颊的温度都升高了许多。
阿多尼斯有些不自在地想要移开视线，然而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他还是强忍住逃避的冲动，将目光投向卡俄斯。
“不管怎么样讲，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卡尔，我现在想要告诉你的事情是，尽管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爱情，但是我仍旧无法理解这是什么，也无法对你的感情有一个准确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