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会一个正常人会表现出来的样子。
阿多尼斯谨慎地打量这个人,然而卡尔依旧神情平静,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甚至还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
阿多尼斯顿时如临大敌,他不由不由想到一些关于主神通过变化用以欺骗凡人和低位神的故事。
比如宙斯变成一只杜鹃装可怜然后伺机占有赫拉,变成公牛拐走腓尼基公主欧罗巴;波塞冬变成蒂罗尔心爱之人的模样然后与之结合……
诸如此类的例子太多太多。
阿多尼斯对卡尔愈发警惕了起来,但他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试图抽回被卡尔拉住的手。
“卡尔,我想我应该去给你找草药了。你的伤很重,应该得到及时的医治。”
少年自以为将警惕掩藏得很好,然而他那双琉璃般的绿眼睛早已倒映出了一切。
卡尔轻笑了一下,恋恋不舍地松开阿多尼斯的手。
“那阿多尼斯,你可一定要快点回来啊。”他殷殷叮嘱。
阿多尼斯沉静点头,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像是在逃离似的。
或许是这次有人在场的缘故,阿多尼斯离去时周围的草木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向两边退去,让出一条路来,全都假装自己是一株平平无奇的植物。
——假如它们没有贼头贼脑以为谁也没发现似的用嫩叶新芽去蹭阿多尼斯的话。
阿多尼斯怕被卡尔发现这些异样,脚步不由加快了许多,身影很快消失。
真是一群谄媚的小东西。
卡尔注视着阿多尼斯离去的背影,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心中唾弃。
然而当他回想起阿多尼斯肌肤细腻滑嫩的触感,这点嫌弃又变成了微妙的酸。
阿多尼斯实在是太纵容它们了。
“不许黏着阿多尼斯。”卡尔冷下脸,对着空无一人的森林训斥。
周围的绿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起来,仿佛被老师训得蔫头耷脑的学生。
然而还不等卡尔心情舒畅多久,就见那些蔫头耷脑的绿植们重新振作了起来。
它们仿佛发现了卡尔的色厉内荏外强中干,除了放几句狠话什么也干不了,于是变得更茂盛了,颇有几分耀武扬威的意味,分外嚣张。
卡尔:“……”
算了,他就不该与这些没脑子的家伙计较。
阿多尼斯摸了摸一根讨好地缠上他手腕的藤蔓,心情好了几分,却又很快敛眸沉思。
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神力的确产生了变化,但他此刻却没有去思索变化的缘由,而是在思考卡尔的事情。
卡尔明显不正常,出现在这里的动机也不明,他到底是敌是友,而自己应该救下他吗?
阿多尼斯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或许我今天不该出门,这样就不会遇到这种两难的困境了。
然而没有或许。阿多尼斯惆怅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去采可以止血的欧蓍草。
“嘤嘤嘤~”
一阵细小的哭泣声在阿多尼斯耳边响起,阿多尼斯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幻听了,然而细听之下却发现嘤嘤的哭泣声是手下的欧蓍草传来的。
阿多尼斯的动作停了下来,满脸茫然,周围嘤嘤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是我弄疼你了吗?”他试探地问。
回应阿多尼斯的是周围一片欧蓍草用伞形花序撒娇般蹭他的手,或粉或白的小花舒展着花瓣,浑身上下写满了快活。
“我碰到阿多尼斯了!”嘤嘤哭泣变成了得意炫耀。
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就被更多的欧蓍草包围了。
“嘤嘤嘤,我把所有叶子都给你,你也摸摸我好不好?”
“要摸摸,我也要摸摸!”
方才还安静的森林此刻顿时变得比有一群鸭子在叫的池塘还要聒噪。
阿多尼斯:“……”面对一堆求摸摸的欧蓍草,阿多尼斯一贯平静的表情破天荒地龟裂开来。
最终,阿多尼斯捧着一大束欧蓍草叶子恍恍惚惚地离开了这片森林。
他的耳朵里充斥着植物们的窃窃私语,脑子里也嗡嗡的。
“阿多尼斯好美啊!”
“他身上好香!”
“啊,我碰到他的衣服了!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
“阿多尼斯摸了我,啊啊啊好高兴,我要开花了!”
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白皙的脸庞上爬上一抹红晕,耳尖发烫,他又羞又恼地瞪了周围的植物们一眼,他之前怎么不知道安静的植物们竟然可以如此吵闹?
阿多尼斯恨不得捂住耳朵,奈何双手被欧蓍草占据了,他只好加快了脚步,以求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啊,他是不是害羞了?”
“害羞了,害羞了!!!”后面跟着一连串儿的起哄和银铃似的笑。
阿多尼斯的脚步顿时更快了。
太可怕了,实在是太可怕了。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阿多尼斯: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我是谁,我在哪儿?
最近忙着写开题报告,眼都要瞅瞎了QAQ原先以为毕业季会很轻松,结果我是太单纯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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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指了指他的脸颊:“你的脸很红,阿多尼斯,你很热吗?”
阿多尼斯未经掩饰的真实容貌映入卡尔的瞳孔。
阿多尼斯的皮肤很白,在乌黑的长发和墨绿眼眸的映衬下总显得清冷,然而他此刻面颊绯红,目光躲闪,墨绿的眼眸染上一层似羞似恼的水雾,看起来简直就是一个过分害羞又笨嘴拙舌的少年,让人十分想欺负一下。
卡尔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比夜色更深沉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深邃的紫。
阿多尼斯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脸色顿时更红了。
“或,或许吧。”阿多尼斯将欧蓍草放下,用手掌拍了拍面颊,想让热度快些降下来。
也许是因为到了有人的地方,叽叽喳喳的声音终于消失了,阿多尼斯的耳朵迎来久违的清净,脑子里却还是嗡嗡的。
阿多尼斯轻轻摇了摇头,试图把脑海里的嘈杂声甩出去,然而收效甚微。
“我给你敷药吧。”阿多尼斯尽量不去想刚才的事。
卡尔欣然道:“好啊,谢谢你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将欧蓍草碾碎,一点点敷在卡尔的伤口上,只是他临时外出,并没有带什么包扎伤口的东西,只好等伤口自己愈合。
“卡尔,你是哪里人?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阿多尼斯一边敷药一边问。
“我也不知道我是哪里人,不过我是从海的另一边的伯罗奔尼撒来。”
卡尔讲述自己的经历:“我是一个吟游诗人,喜欢到处流浪。一月前我造了一只独木舟出海,结果半路遇到风暴,船被掀翻了。虽然我在被淹死前游上了岸,但我的行囊都被海浪卷走了,我来到陆地上后又渴又饿,还受了伤,我来这片森林里本来是想找点吃的,没想到到吃的没找到,我倒是差点晕死过去了。”
卡尔对自己的际遇很是感慨,他长吁短叹了一会儿,然后拉着阿多尼斯的手真心实意地感谢:“还好我遇到了你,不然我就要死去了。”
阿多尼斯若有所思,卡尔的话倒是能解释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只是……
特洛伊附近的海域有最近风暴吗?阿多尼斯心中闪过一丝狐疑。
不过阿多尼斯没有再问什么,他从行囊里取出干粮,分给卡尔分一些。
“那先吃点东西吧,等你的伤好一些,我带你离开。”
“你要留下来陪我吗?”卡尔一双眼睛顿时熠熠生辉,像漂亮的黑曜石。
被人这么看着,阿多尼斯脸上才降下来的热意又有了回升的征兆。
“当然。”阿多尼斯故作镇定道,然后不着痕迹地离卡尔远了点儿。
奇怪,他明明已经对别人的视线免疫了,怎么今天却觉得卡尔的目光如此灼人?阿多尼斯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
好在卡尔没再作妖,啃完干粮后对阿多尼斯表达了一番感谢,就躺下闭目养神了,也不知睡着了没。
不管怎样,这多少让阿多尼斯更自在了些。他靠着一棵树坐下,默默感受起自己的神力变化来。
与离开潘凯亚之前相比,他的神力显然充盈了不少,如果他之前的神力像一个小谭,那么他现在的神力就如同一片湖泊。
假如是现在的阿多尼斯去与塞壬搏杀的话,那么他估计能轻松取下它的首级。
但此刻最吸引阿多尼斯的却不是神力的变化,而是神格的变化。
阿多尼斯的神格的具象化酷似一枚拇指大小的菱形的墨绿色宝石。
植物神的神格本该是更生机的碧绿,但阿多尼斯生来便背负罪孽,他由爱情的罪孽与绝望孕育,他的诞生更是带走了母亲的生命,所以他的神格从一开始便蒙上了一层阴翳。
美与罪皆是与生俱来。
但是现在,那层自最初便蒙在神格上的阴翳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擦去了,露出植物神格青翠欲滴的内里,并散发着蒙蒙绿芒,生机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
——不,那层阴翳并未被擦去,它沉淀到了植物神格的底部,变成芝麻大小漆黑的一点,几乎要从植物神格里剥离出来似的。
那黑色的小点到底是什么?它会变成一个新神格吗?
阿多尼斯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更不知道那粒几乎要从本源神格中脱离出来的黑色小点是什么,他不是没有尝试去用神力探查那粒黑点,但却一无所获。
“或许以后就会知道了。”
阿多尼斯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前路迷雾重重。
或许这是好的变化。阿多尼斯这样安慰自己,毕竟在下一次危机不知何时到来的情况下,一成不变才是最可怕的。
阿多尼斯藏好心中的担忧,用神力隔绝了本源神格过于充沛的生机的散溢。
因为承诺在森林中等卡尔伤好,阿多尼斯得趁着天还未黑做些准备。
由于他来之前说的是过几天再回,所以国王准备的行李中有一顶帐篷,只是阿多尼斯独自在森林中过夜的话随便找棵树就能睡一晚,所以嫌麻烦将帐篷与马一起留在了外面。
现在为了卡尔这个伤员,阿多尼斯不得不去将帐篷取来了。值得高兴的是,或许是因为他阻止了生机的散溢,所以一路上没有再听到植物们说话了。
卡尔其实并未睡着,阿多尼斯离开的时候他知道。原先还以为他要一去不复返了,没曾想对方非但很快折返,还组装起了帐篷。
卡尔:“……”
阿多尼斯是不是太容易轻信别人了?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这样不好。
卡尔放弃装睡,徐徐“醒来”。
“阿多尼斯,你这是在做什么?”
“搭帐篷,今晚你睡里面。”阿多尼斯头也不抬,帐篷基本已经搭好,只是细节还需要调整一下。
卡尔震惊了:“我睡帐篷的话,你睡哪里啊?”
这个帐篷并不大,住一个人正好,两个人的话就过于拥挤了。
何况两人不太熟,其中一个还是伤员,共同挤在一个帐篷里显然不现实。
“我么,我随便在地上睡一晚就好。”阿多尼斯满不在乎道。
卡尔立刻推辞:“这样怎么能行呢?阿多尼斯,你救了我,还愿意给我治疗伤口,我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我现在不方便挪动,还是你睡帐篷里吧,我在外面就好了。”
卡尔看起来很不好意思的样子,一举一动都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阿多尼斯眸色深了深,或许卡尔的确不是某个主神变化的。因为主神就算是隐藏身份的时候也总是将别人的尊敬与讨好当成理所当然,并将忽视与冒犯当做不可饶恕的罪行。
应该是他最近因阿芙洛狄忒的事变得太敏感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
阿多尼斯心情明媚了许多:“不必推辞,你是伤员,理应获得更好的照顾。而且,只有你早点好了,我们才能早点回去啊。”
在阿多尼斯的反复劝说下,卡尔最终败下阵来,接受了阿多尼斯的好意。
“阿多尼斯,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恩情,并报答你!”
卡尔握住阿多尼斯的手,满脸感动。
阿多尼斯不太习惯跟人有肢体接触,试着将自己的手抽出,却没抽动。考虑到卡尔的伤情,阿多尼斯犹豫了一下放弃挣扎。
“假如你真的想报答我,那就给我讲一下你的见闻吧。我没有去过海的另一边,对远方的故事很好奇。”
卡尔轻轻笑了:“这算什么报答呢?不过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给你讲吧。”
他松开阿多尼斯的手,摩挲着下巴,似是在回忆脑海中的故事。
“你想听怎样的故事呢?”卡尔问。
阿多尼斯道:“我还没有听吟游诗人讲过故事,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故事算好,不如你把你认为精彩的故事告诉我吧。”
“那我给你讲一下众神之王的故事吧。”卡尔促狭地笑了一下,“现在这位神王陛下很是风流多情呢。”
阿多尼斯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与前两位神王相比,宙斯在私生活上的确有些过于不讲究了,单是妻子就有六位,更别提情人了。
阿多尼斯坚定地认为,如今的主神就是在宙斯的带头示范下才如此骄奢淫逸的。
但作为一个没出过远门,消息闭塞的少年,他不应该知道这些消息。于是阿多尼斯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他也的确好奇,宙斯在人类心中是怎样的形象。
“关于众神之王的故事有很多,想来阿多尼斯也听过许多,今天我就给你讲一些特殊的吧。我敢打赌,今天我说的故事还没有人听过。”
阿多尼斯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
卡尔也不卖关子,将故事娓娓道来:
“其实,这个故事倒不是直接与宙斯有关的,而是要从爱与美的女神阿芙洛狄忒的神子小厄洛斯说起……”
阿芙洛狄忒!阿多尼斯不由握起了拳头,心中一阵郁闷,却还是面不改色地听了下去。
“有一天,小厄洛斯从原始神卡俄斯那里找到了十二支金箭。”卡尔笑了一下,“我们皆知小厄洛斯可以射出让人向往爱情的金箭和让人厌恶爱情的铅箭,但这十二支金箭是特殊的。”
“这是专门为宙斯准备的,它们分别将使众神之王爱上十二位凡女。目前已经有四支金箭射出了。”
“第一支射向了彼拉斯齐人的国王伊那科斯的女儿伊娥,为了骗过赫拉,宙斯曾将可怜的姑娘变成了小母牛;第二支射向了腓尼基的公主欧罗巴,宙斯变作公牛拐走了她;第三支射向了普鲁托的新娘;第四支射向了被父亲锁在青铜塔里的达娜厄,宙斯化作一场黄金雨与她结合。”
卡尔先大致介绍了一下,然后向阿多尼斯讲起伊娥、欧罗巴和达娜厄的故事来。
作者有话说:
关于十二金箭,来自百度,神奇的是这是小厄洛斯找到的金箭,但是这一故事却出现在狄俄尼索斯的词条里,我当时搜了好久没搜到都怀疑百度改词条了!
贴一下:
第一支刻上“沉溺于小母牛伊娥(Io)”;
第二支刻上“变成公牛诱拐欧罗巴(Europa)”;
第三支刻上“奥林匹斯最高统治者的新娘普路托(Pluto)”;
第四支刻上“化为黄金雨成为达那厄(Danae)的床伴”;
第五支刻上“与塞墨勒(Semele)缔结燃烧着火焰的婚姻”;
第六支刻上“变为神鹰诱拐埃癸娜(Aigina)”;
第七支刻上“假装成萨堤耳占有安提俄珀(Antiope)”;
第八支刻上“变形天鹅占有勒达(Leda)”;
第九支刻上“变形高贵的牡马追逐狄亚(Dia)”;
第十支刻上“赐福给阿尔克墨涅(Alcmene)三天三夜”;
第十一支刻上“娶拉俄达弥亚(Laodameia)为新娘”;
第十二支刻上“勾引奥林匹亚斯(Olympias)”。
其他的人都能找到对应,除了三“奥林匹斯最高统治者的新娘普路托”。
Pluto是罗马神话中的冥王,对应哈迪斯,由于没有任何神话表明宙斯跟哈迪斯有基情,反倒是宙斯跟哈迪斯的妻子发生过关系,这里我合理怀疑是翻译的过程中顺序出问题了,应该是奥林匹斯最高统治者占用普路托的新娘,本文按这个写,即承认宙斯与冥后珀耳塞福涅发生过关系。不黑冥王冥后,更多就先不剧透啦。
感谢在2023-03-03 23:12:49~2023-03-04 23:3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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