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神不想谈恋爱(玉阑干)

显然，那一箭不仅没能杀死塞壬，还激怒了它，不过这并未出乎阿多尼斯的预料。
他神色沉着冷静，继续弯弓搭箭，短短数秒内，竟是将箭筒里的箭支射出大半。
塞壬灵活躲过迎面射来的箭雨。然而阿多尼斯是个高明的猎手，塞壬又体型庞大，便是它再如何灵活地躲避，也有躲闪不及的时候。
数根锋利的箭矢射中怪鸟的翅膀，让它飞得有些力不从心，动作也变得滞涩。
但它也几乎已经俯冲到阿多尼斯面前了，展开有四米多长的翅膀掀起阵阵劲风，吹得阿多尼斯发丝纷飞。
翅膀的受伤让塞壬愈发愤怒，它发出刺耳的鸣叫，少女般姣好的脸变得一派狰狞，猩红的双目恶狠狠瞪着阿多尼斯，一双尖利的爪子凶狠地抓向他的脖子！
阿多尼斯矮身躲过塞壬的利爪，他果断丢掉长弓，拔除腰间的匕首与塞壬缠斗。
然而小船上空间有限，阿多尼斯再如何敏捷，还是很快负伤，肩膀被塞壬的爪子抓出几道不浅的口子。
血液的腥甜刺激到了塞壬，它兴奋了起来，斗志愈发昂扬，再度扇着翅膀抓向阿多尼斯。
阿多尼斯目光冷静，他无疑是潘凯亚最优秀的猎手，无论是灵巧的鸟雀还是凶狠的野猪都逃不过自他手中射出的箭矢。
然而塞壬可不是阿多尼斯以往对付的那些普通小动物，而是一只凶悍可怕的怪物，可以轻松夺去人的生命——那利爪上干涸凝固的血渍和尖牙上残存的肉沫早已无声展示了它的“丰功伟绩”，这显然已经是一个吃人无数的怪物！
尽管阿多尼斯已经进入非凡的范畴，也不能像杀死普通动物那样杀死眼前的塞壬。
短短几分钟，阿多尼斯就多次挂彩，甚至有一道落在胸口。
浑身各处传来的刺痛感让阿多尼斯握着匕首的手逐渐感到吃力，但他的手依旧很稳，动作依旧灵敏，神情比一开始更加冷静。
终于，在脸上添了一道血痕后，阿多尼斯抓准时机，拽住塞壬的翅膀，以极快的速度爬到背上。
这一举动让塞壬又惊又怒，它扑腾着翅膀，或俯或仰，试图将阿多尼斯从背上甩下去。
然而阿多尼斯早有预料，他死死抱住塞壬的翅膀，匕首在它背上连捅数下，顿时，塞壬背上皮肉翻飞，血流如注，叫声变得更凶戾了。
阿多尼斯却心中遗憾，塞壬翻腾得太厉害，他没来得及攀上它的脖颈，否则这把锋利的匕首就可以刺穿塞壬脆弱的咽喉。
阿多尼斯被颠得有些力不从心，索性将匕首衔在口中，双臂紧紧攀附在塞壬背上。
但一直这样下去不行，阿多尼斯凝神沉思，忽然眼睛一亮，嘴角染上一丝笑意。
他腾出一只手，解开腰间的口袋，飞快地抓了一把种子，然后一把将种子按入之前匕首捅出的血洞里。
阿多尼斯催动神力，种子在神力的滋养下迅速在塞壬的血肉里生根发芽，然后以一种可怖的速度榨取塞壬的血肉作养分，迅速成长成粗壮的藤蔓！
阿多尼斯顿时松开紧攥着塞壬羽毛的手，抓住藤蔓，荡秋千似的灵活地躲避塞壬掀起狂风的翅膀和试图钩断藤蔓的利爪，在给塞壬制造更多伤口的同时也用神力操控藤蔓缠住它的身躯，并竭力收紧。
塞壬察觉到生命的流逝，惊怒交加。它终于认识到了这可看似渺小仿佛与凡人没什么两样的家伙是何等的狡猾残忍，心中再也升不起纠缠的心思，只想快速逃离。
然而越来越多的种子在它体内生根发芽，藤蔓贪婪地吮吸着它的血肉，并死死缠绕住它的身体和翅膀。
它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翅膀越来越无力，以至于它再也飞不起来了。
塞壬发出恐惧而愤怒的哀鸣，猩红的眼睛仇恨地看向阿多尼斯，却只能不甘地从半空中坠落。
阿多尼斯可不想被它带着砸到海里，便借助藤蔓重新跳回塞壬背上，然后快准狠地将匕首插入塞壬的脖颈。
温热腥臭的血液喷溅而出，塞壬彻底失去了声息。
“嘭”的一声，塞壬的尸体落入海中，砸出巨大的水花。
海水将阿多尼斯浇了个湿透，身上的伤口被海水冲得火辣辣的疼，阿多尼斯却不甚在意，他随意地抹掉脸上的血水，然后用匕首割掉塞壬的头颅。
贝壳小船飘在不远处，阿多尼斯一手抓着塞壬的头发，一手扯着藤蔓，吃力地向小船游去。
船上进了不少水，不过好在没有破碎。阿多尼斯爬上船，随手将塞壬的头丢在一边，然后将拖着塞壬尸体的藤蔓系在船的一端，确认藤蔓不会松开之后，阿多尼斯才重新驾着小船向海岸驶去。
此时的阿多尼斯已经疲惫不堪，身上更是伤痕累累，他眼下最需要的是休息。
然而阿多尼斯不知道这附近是否有其他的怪物，也担心血腥味儿会引来海里的大鱼，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阿多尼斯选择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划船，以求尽快上岸。
不过阿多尼斯考虑到过于出彩的皮囊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祸患，所以在出发前用神力将自己过于优越的容貌变成一般程度的清俊。
阿多尼斯虽然神力低微，这套伪装在主神面前完全无效，对付普通人却已经足够。
“看哪，竟然有一条船过来了！”
“骗人的吧？怎么可能！”
“是真的！上面还有人！”
特洛伊的居民虽然因为塞壬的原因不能出海远航，但塞壬并不会靠近海岸线，所以每天来海边赶海的人并不少。
这些人发现了阿多尼斯，惊讶好奇的同时又有几分警惕，不少人放下了手中的活计，望着逐渐驶来的船窃窃私语。
阿多尼斯的船渐渐近了，特洛伊的居民这才看到船上的情形，顿时爆发出一阵不敢置信的惊呼：
“天哪，塞壬！他杀死了塞壬！”
“他真的杀死了塞壬？！”
“是真的！拿我死去的兄弟发誓！”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些人等不及船只靠岸，“噗通”跳入海中，游向阿多尼斯的贝壳小船。
等离得近了，他们也看清了拖在船后的尸体和船上的头颅的确属于塞壬，顿时又是一阵欢呼。
心头大患被铲除的喜悦充盈着他们的内心，至于怪鸟尸体上缠绕的无数藤蔓，他们不在乎，也不关心。
这些特洛伊人热情地围着阿多尼斯的小船，兴致勃勃地询问阿多尼斯的名字和来历，以及是如何杀死塞壬的。
阿多尼斯不太习惯这样的热情，跟他们比起来，潘凯亚森林里的宁芙们实在是太温柔可亲了。
然而想到自己的打算，阿多尼斯露出谦和的微笑：“我叫阿多尼斯，是一个来自塞浦路斯的冒险家……”
阿多尼斯倒是不惧说出自己的名字，他的诞生无论是对神还是对人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除了潘凯亚森林里的宁芙，为他接生的助产女神厄勒梯以及不久前意外发现他的阿芙洛狄忒和出海时遇到的那位海洋女仙之外，没有谁知道他的存在。
至于如何杀死塞壬……
阿多尼斯半真半假，声称自己得到了一位先知的忠告，在这次冒险时用蜡丸堵住了耳朵，由此躲过了塞壬歌声的诱惑；而杀死塞壬的则是一袋树宁芙馈赠的神气种子，它们在塞壬体内生根发芽，夺去了它的生命……
这些人听得津津有味热血沸腾，连忙向阿多尼斯询问更多的细节和其他的冒险经历。
不善言辞的阿多尼斯表示自己经过了一场恶斗已经精疲力尽，这些事以后有空再说。
众人这才从“有大英雄杀死了塞壬”的狂喜中清醒几分，他们看着阿多尼斯苍白的脸色，破烂的衣衫，和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不由愧疚了起来。
唉，他们怎么就只顾着关心塞壬而没有注意到大英雄身上的伤呢？
因着心中的愧疚，众人主动帮阿多尼斯推船。
上岸后，这些人主动帮阿多尼斯搬运塞壬的尸体，然后簇拥着他向城中的王宫而去。
随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进城，大英雄阿多尼斯杀死塞壬的消息在城中疯狂传开。
国王特洛斯也被惊动了，他高兴又激动，忙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出王宫去迎接阿多尼斯。
见到阿多尼斯后，特洛斯诚挚地向阿多尼斯表达了感谢，又十分体贴地请来城中最好的医生调配最好的药物为他治疗，并热情地邀请他到王宫居住。
这正合了阿多尼斯的意，他顺水推舟接受了特洛斯的邀请，住进了王宫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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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游览特洛伊
或许因为是植物神的缘故，阿多尼斯生命力格外旺盛，短短几天，他身上的伤口就基本好全，只有几道较深的伤口上结的痂还未脱落。
阿多尼斯养伤期间，特洛斯出于挽留阿多尼斯的目的，会时不时带着三个儿子来看望阿多尼斯。不过由于特洛斯已经老迈，精力不济，还是三位王子单独来的次数更多。
他们向阿多尼斯夸耀特洛伊的美丽与伟大，虽然言语中多有夸大，但阿多尼斯还是从中拼凑出了特洛伊的基本情况。
不过听别人讲比不上自己去看，觉得已经痊愈后，阿多尼斯提出要到城里逛逛。
听闻阿多尼斯似乎对特洛伊感兴趣，国王非常高兴，亲自来做向导带着阿多尼斯参观特洛伊。
特洛伊是一个尚在建设中的城池，适合参观游玩的地方比较有限，不过今天正好赶上城中的神庙落成，特洛斯便带着阿多尼斯去参观神庙。
阿多尼斯对有关人的一切都想了解一下，至于参观什么倒是无所谓。
然而在看到神庙正中高大的宙斯神像后，阿多尼斯脸上的笑容短暂地停滞了刹那。
短暂的沉默后，阿多尼斯委婉地问：“尊敬的国王陛下，既然这里是神王宙斯庇佑之地，为什么还会有塞壬那样的怪物在附近肆虐呢？”
宙斯都那么对特洛伊了还供奉他做什么？
特洛斯本来兴致勃勃地想向阿多尼斯介绍一下特洛伊的光辉历史，闻言脸上的笑意黯淡了几分。
特洛伊的确有着在凡人看来值得骄傲的历史，因为他的体内流淌着传自神王的高贵血脉。
然而这点骄傲与高贵在神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被轻易碾得粉碎。
特洛斯知道自己的祖父及其兄长与奥林匹斯山上那些主神的恩怨，也深知特洛伊附近的那只塞壬是怎么回事。
但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还要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并对高高在上的神王毕恭毕敬。
特洛斯含糊道：“特洛伊离奥林匹斯山比较远，神王陛下日理万机，可能还没来得及发现这件事。”
特洛斯总不好跟这位远道而来的大英雄说他们的祖先得罪了神王。
阿多尼斯：“……”
好吧，他也不能指望特洛斯对宙斯表现得多么不满，毕竟现在的主神可没有讲道理的。
许是看出了从阿多尼斯微妙的表情中看出了怀疑，特洛斯咳嗽了一下，语气飘忽：
“哈哈，也许神王陛下已经知道了，说不定你的到来就是神的安排呢。”
不，我是为了逃离神才到这里的，阿多尼斯在心里反驳。
不过他也看出了国王对这个话题的不自在，体贴的换了话题，同特洛斯聊起神庙的布置，称赞建造者的巧思。
国王终于自在了许多，高兴地向阿多尼斯介绍起了神庙的建造。
过了一会儿，阿多尼斯顺着话题询问城里的其他神庙。
特洛斯摇头：“城里现在只有这一座神庙。”
宙斯有意为难特洛伊，就算是建造了其他的神庙也没有用。不过如今塞壬已经被除去，他们也该考虑新神庙的建造了。
特洛斯这么想着，也便说了出来，并向阿多尼斯询问建议。
特洛斯希望能留下阿多尼斯，一个能杀死塞壬的英雄放在哪里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在没有女儿可以跟对方联姻的情况下，让对方参与城邦重大事务的管理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阿多尼斯对此不想提出任何建议，并且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将奥林匹斯山上那群家伙的神庙全都拆掉。
虽然目前为止跟阿多尼斯有矛盾的只有阿芙洛狄忒一个，但他对以宙斯为主的主神们都没有好感，并尤其讨厌宙斯。
毕竟若不是宙斯这个神王率先垂范肆意享乐胡作非为，后面的主神也不至于上行下效有学有样，到处胡作非为把人间弄得乌烟瘴气。
阿多尼斯在脑海内将神谱过了一遍，忽然灵光乍现。
“陛下觉得，为卡俄斯大神建一座神庙怎么样？”
卡俄斯，混沌的主宰，世界的创造者，是最古老最尊贵的神祇。
更妙的是，这位大神并不在这个世界上活动，也跟其他的神没什么恩怨，非常适合推出来做一个充当门面的傀儡，进而削弱奥林匹斯诸神在人间的影响力。
阿多尼斯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特洛斯先反应了一下卡俄斯是谁，然后很遗憾地摇头。
“为什么不供奉卡俄斯大神呢？”阿多尼斯不解，“他是世界的创造者，尊贵的万神之父，没有卡俄斯大神，就不会有我们。”
阿多尼斯不想放弃这个绝妙的神选，试图说服特洛斯。
特洛斯仍是摇头：“阿多尼斯，我诚然知道卡俄斯大神的伟大，但这位大神早已退隐，人类的供奉与祭祀会打扰到他的。”
阿多尼斯：“……”
说什么怕打扰到对方，恐怕是看对方早已退隐，自己无论如何供奉都无法获得回报吧。
阿多尼斯早该知道，人都是有私心的，虽然因为实力上天然的差距一般不会与神发生直接冲突，表面也会维持基本的恭敬，但内心一定会有一些自己的小想法。
比如他们供奉和祭祀神明，绝不会单纯出于尊敬和崇拜，而是大多数情况下都有所祈求。
在这种情况下，说服别人去信仰一个早就不问世事的古老神明无疑是异想天开。
阿多尼斯只好遗憾放弃了卡俄斯这个神选，给特洛斯推荐了掌司农业与谷物的丰收女神德墨忒尔。
其实阿多尼斯更想推荐的是大地女神盖亚，但是这位大母神也很少现身人间，很多职责都是由与之神格相似的德墨忒尔执行。
这倒也不难理解，盖亚是众神之母，也是第一代天后，并有唆使儿子阉割丈夫的壮举，宙斯这位三代神王对她有所忌惮实在是理所当然。
而德墨忒尔虽然是如今的主神之一，但这位女神除了对自己的独女过于在意之外，倒是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当然，阿多尼斯提议给这位女神建立神庙，也有基于特洛伊历史的考量。
虽然特洛斯没有将其先祖与神王之间的恩怨告诉过别人，但这不意味着阿多尼斯就不知道。
特洛斯的祖父达耳达诺斯是宙斯与海洋女神普勒阿得斯的孩子。达耳达诺斯还有一个哥哥，然而这个哥哥因为疯狂追求德墨忒尔而被宙斯认为是冒犯神明，于是宙斯降下雷霆将他劈死。
达耳达诺斯在兄长死后伤心地离开了奥林匹斯，这一举动大概率被宙斯视作怨恨，所以才放任塞壬危害特洛伊的子民。
——或许，那只塞壬就是宙斯授意放过来的。
毕竟塞壬多是三五成群地居住在海中小岛上，很少在近海海域活动。
在特洛伊能在城中建一座德墨忒尔的神庙，是对奥林匹斯诸神认错，同时也是示好。
特洛斯当了那么多年的国王，并不是一个傻子，自然听出了阿多尼斯这个建议落实后能带来的好处。
他又不是祖父，对祖父及其兄长也没有多深的情感，所以也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羞耻的。
——他都在城中修建宙斯神庙了，自然是有与奥林匹斯诸神重修旧好的意思。既然都这么做了，再做彻底点也没什么不好。
想通之后，特洛斯愉快地采取了阿多尼斯的建议，并诚挚邀请阿多尼斯主持新神庙的建造。
阿多尼斯推辞自己不了解而相关事宜，无法胜任，国王表示没关系，他挂个名就好。
阿多尼斯挣扎了一下：“这……不太好吧？”
阿多尼斯虽然来特洛伊另有目的，也的确希望能在这里获取话语权，但单纯的阿多尼斯从未想过要不劳而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