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不停泊(别雀)

惊喜来的有点突然，顾屿说完刚要躺下，忽然被宋槐京扑了个满怀。
顾屿还没问他突然发什么疯，宋槐京先说：“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
虽然顾屿一直在顺着自己，什么都没说，但宋槐京敏锐察觉到顾屿不太开心：“是因为网上那些话吗？”
虽然他表现得没被影响，但是谁遇到这种事情能高兴呢？
“没有，没不高兴，别多想。”衣服被扯到了肩膀，顾屿抬肩示意他起来一点，宋槐京没动，狗一样在他身上闻，他们身上明明是一样的沐浴露味道，可顾屿就是格外好闻。
顾屿无奈，觉得自己以后被扑倒的日子可能会很多：“睡觉吧。”
宋槐京不信，他整个塌下去，两个人紧密无间，他抱着顾屿：“今天有比昨天喜欢我一点吗？”
他每天问一次，进度条再慢也总会有进展，试用期拉满就该转正了。
脖子里埋进一只毛茸茸的脑袋，顾屿抬手揉了揉，没正面回答，说：“我妈说，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
早上江女士提出来的时候他没应下，因为他跟宋槐京甚至还没正式开始，晚上宋槐京这么问他，他又觉得也没什么了。
这段关系开始之前他一直告诫自己也警示宋槐京，玩归玩闹归闹，不走心的话怎么闹都行，要是打算安安稳稳谈个恋爱，还是不要着急，一步步来。但现在也不必了。
特殊情况，万中无一的意外。
节奏和循序渐进已经不要紧了，顾屿只有最后一件事想要确认：“宋槐京，你是非我不可绝对不会变了对吧？”
宋槐京还沉浸在顾屿刚才那句话里面没回神，骤然之间没反应过来顾屿是什么意思——前几天还吝啬不肯给他一个考察期身份的顾屿，怎么忽然就说见家长了？见了家长，自己还是试用期吗？
见过家长的试用期？顾屿到底什么意思啊？
他像个中了一千万的乞丐，不知道该怎么兑奖。
“什……什么？”因为震惊，声音都有些沙哑。
“你等等……”宋槐京嗓子发干，耳朵里有嗡鸣，他偏着头在乱七八糟的噪音里听顾屿，脑袋凑近了，想再清楚地听一遍顾屿说了什么，他问：“你刚才说什么？我有点……没听清。”
顾屿抬手揉了揉宋槐京的耳朵，被狗扑了个满怀，狗在犯傻，顾屿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原本还想追根究底为什么宋槐京会对他有这么强欲念的想法消失了，他心想意外也好，步步为营也好，起初他不理解网上聊几句宋槐京就动心了，却忘了深究宋槐京这个人本身。
“我不追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了，最后问你一次，你这辈子，是非我不可，绝不会再变了吗？”
这辈子三个字太重了，怎么能随便许诺呢？就连问出这句话的人都有点迟疑，怕自己给眼前的人太大压力了。
但是宋槐京想也没想：“只有你，顾屿，我是因为你才活着的。”
第一次听他这么说的时候，顾屿还以为是狂热粉丝，这次听他这么说，他心脏抽了一下，转而庆幸。所幸宋槐京还有活着的理由。
所幸自己因为一时恶劣戏弄了他几天，并且很快动心，没叫他南墙撞太久——你看，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的自己也会对他动心，见色起意也好，被他几次三番的热烈告白撞开心门也好。无论如何，就算不知道宋槐京这么可怜，也会动心的。
“想在我这里停靠吗？宋槐京？”
给你一座永不会消失的岛屿，我这样随性自私的人，不太愿意约束自己，不太愿意假意逢迎，世间够繁琐可，本来不想再给自己套什么枷锁的，可现在，也能一时冲动又慎重地问你：“给你一座能够停靠的岛屿，想要吗？”
给你一座鲸鱼停靠的岛屿，今夜不停泊，可以在此停泊。
心脏剧烈震动，宋槐京那座废墟比上次还要坍塌地彻底，他的世界烟尘滚滚，彻底倾覆。
“……要”他急促呼吸，闭着眼勉强压制躁动的内心和脑子里横七竖八的恐怖场景，因为激动，所有好的不好的回忆都在此刻走马灯一样轮转，他用力挥开那些，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三个字，他心想：进来了。
他来到了顾屿在的地方。
千里迢迢，独自游了很久，穿过嘈杂颓败的废墟。
“我到了，顾屿。”停泊之所。
今夜不停泊，可以，在此停泊。
他给他一片岛屿，他给驮着岛屿缓慢游，他们一起去毫无约束的月下，再也不听别的声音。

对于顾屿跟宋槐京怎么会前后脚进公司这件事，回声众人是没有多想的。
——上班就那个时间点嘛。
对于顾屿对宋槐京的表情说得上温和这件事，当然也不会多想。
——贵公子的修养嘛。
况且目前大家都在情绪亢奋的阶段——看不出来，顾劳斯居然这么有来头。
京城顾家诶！
那可是商界传奇江芷兰诶！
温文尔雅的顾劳斯居然是江芷兰儿子！！他们回声，居然有一位隐藏的富豪！
那么大的富豪出门不用带保镖吗？霸道总裁都是这种长相性格吗？
顾屿解释完之后再没理会网友怎么说直接下线了，可是他们母子的身份惹得网友抓心挠肝，那张照片很旧但是能看出来背景的大别墅价值不菲，疑似在京城最贵的富人区，还有哪怕坐在轮椅上也依旧气质不俗的顾屿母亲，想知道出现在有那么多政界商界大佬的宴会的顾屿母子是什么来头。
于是有人去扒了，甚至不用深扒就有自称圈内人的人指路：“是京城最有钱的那个顾家。”
这么一来方向很明确了，果然不只一本的财经报上报道过出现在照片上那位残疾女士：江芷兰。
所以顾屿是顾家的人！在得知这一点后，有人扼腕顾屿不争气，居然不好好经营他们家的商业帝国跑来挣这三瓜俩枣。
然后又有人去查了顾氏，然后发现顾氏的最大持股人居然不是他们以为的江芷兰，而是众人都在惋惜游手好闲不做正事的顾屿。
然后又有人提起顾屿直播的时候说前几年退圈是去处理家里的生意。
他那种随意的语气，当时以为顶了天也就是几百万的生意，谁知道——
姜莹甩出一张截图到吃瓜小分队：【我靠，我以为我追的是仗着家里有钱来追梦的富二代，可其实人家只是调剂生活，调剂够了就回去做亿万富翁（捂嘴哭）】
卡卡也截图：还有这句【说实话多年老粉了，可我现在居然说不清楚他是做配音可惜还是继承家产可惜，哦对不起我说错了，他不用选，他已经是顾氏幕后老板了】
再看宴会照片，裁剪合体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头发，从头到脚的精英气质，不知道第一句小白脸是谁叫出来的——富豪平时都这么亲民吗？这就是豪门公子吗？
于是乎，所有人看顾屿的时候眼神都带着膜拜。
再看宋槐京，心想：完了吧你，得罪大佬了。
顾屿毫不知情，进门依旧拿着他的老干部保温杯接水进棚，这会三秋坐棚外当配导，进门就啧啧。
“你也太深藏不露了，昨晚想问你都没好意思，怕冒犯到您。”她放下包：“早知道你这么有钱，小的以前就对您客气一点了，您该不会记仇吧？”
顾屿一头雾水：“什么？”
“顾总，顾大老板，大富豪啊！”三秋语气夸张：“你不会不知道吧？简直惊天巨瓜，顾屿你最近可真是我们配圈牌面啊！看看，腥风血雨，娱乐圈都没你这么刺激！”
顾屿心有不妙，紧接着江女士发来贺电：谢谢你啊顾总
顾屿眨了眨眼，皱眉又看了一遍，不知道成日里在家无所事事的江女士现在又是在说什么。
顾屿：江总在说什么？
江女士：离开公司你就什么心都不操了是吧？
紧接着，江女士又发了一条：托你的福，顾氏股票涨了
顾屿：……
顾屿：好像是好消息，但我怎么觉得您的语气对我不是那么友好？
江女士心情复杂：早知道当配音演员能给家里挣钱，早让你去了。
顾屿：……
顾屿：谢谢您，现在知道也还不晚
江女士被他噎得不再回复，顾屿轻车熟路上微博。
嗯……哦……原来，是这样。
他也有点懵，靠脸出圈他倒是有准备，靠有钱出圈……
三秋还在酸，宋槐京回来了，刚才关琛喊他去录一个试音，这会儿跟顾屿一起回来，听见三秋正在吐槽顾屿，关琛没道德笑出来：“才知道吧？顾总深藏不露，这不得请吃饭？”
顾屿叹气：“请！”
宋槐京一直跟顾屿在一起，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了，茫然看着他们，三秋撇嘴：“得请一顿好的！”
顾屿气笑了，瞪了关琛一眼心想你也不差，他说：“请，也没少请你，你挑！”
宋槐京心里泛起惊涛骇浪——请什么？忽然要请客吃饭，他懵懵开口：“为什么要请客？是喜酒吗？你告诉他们了？”
短短一句石破天惊，顾屿一口气没吸上来，关琛三秋还有旁边的姜莹张大了嘴异口同声：“喜酒？”随后用震惊的眼神打量这两个人，顾屿办喜酒，宋槐京怎么知道？声音大到叫隔壁的商黎探头出来：“你们干嘛？”
宋槐京小声，心虚问顾屿：“不是……吗？”不是的话，为什么忽然请吃饭还随便请？
顾屿无语，已经什么都不想说了。说好了保密地下恋情，才一天就露馅儿，宋槐京这个小混账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关琛问：“你要结婚啦？谁啊？怎么没听说？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这么大的事不跟我说？”
三秋则是看着明显不对劲的两个人，回忆起一次这两个人从洗手间回来很明显的不对劲，当时谁给顾屿咬的牙印儿她还没问出来呢，她表情扭曲：“你们俩——”
姜莹还没回神，也是最没明白的那个，云山雾罩梳理。
顾屿不太想解释：“不开工吗？”
宋槐京自觉闯了祸，踟蹰着清嗓子，不好意思过去，顾屿睨眼看他，终于认命——算了，反正都这样了。出柜就出柜吧。
坏消息里勉强一个好消息：在场都不算外人，他看向最不熟的姜莹，露出一个核善的笑。
姜莹自觉闭嘴，安静吃瓜。
又瞪了宋槐京一个眼刀，终于开口：“既然说了，那不然就一起请了吧。”
关琛还没转过弯，三秋挑眉：“靠，你们玩真的？”
宋槐京喉结滑动乖觉站着，顾屿说：“不玩真的玩假的？”
信息量太大了，姜莹手都在抖，想要分享八卦的心蠢蠢欲动，随即想起顾屿暗示的笑又不太敢造次，关琛吓得扬高声音：“你们？你和他？小宋？你们俩？”
顾屿无语至极：“你要帮我宣扬得人尽皆知吗？”
关琛：“不是，你——”他指着宋槐京又指着顾屿：“你们？”
这两个怎么会在一起？上周不是还水火不容呢吗？
不是微信都没有还要他调和吗？
“你们这么吓人？”
顾屿意有所指：“也没有你吓人。”
关琛立刻闭嘴，恶狠狠瞪顾屿：“……”
三秋拧眉，很不满意地打量宋槐京：“你看上他什么？脸吗？”
顾屿对她不讲情面的话表示不认同，再看宋槐京站在那里被嫌弃，眼巴巴有点委屈，有点不高兴了：“我有什么看不上的？你不是早看出来了吗？”
“那不一样。”三秋撇嘴：“我还你为你是图刺激呢。”
顾屿心虚，侧脸清咳两声，宋槐京看过来，有些可怜。
“还工不工作，上不上班？”他戴上耳机决意不再解释这件事：“饭还吃不吃？”
“吃啊，老娘要狠狠宰你一顿！”三秋也坐在对讲跟前准备开工了，顾屿说：“行，那就今晚，咱们五个？”
他再一次看向姜莹，依旧笑得核善。
姜莹手指捏在唇边，做拉拉链动作，挺胸表示自己绝对信得过，绝对不会泄露机密。
一肚子八卦却不能分享，好痛！
她肩负起神圣的使命感，自觉以后要在吃瓜小分队做个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能说的悲情吃瓜人。
关琛却说：“不行，我在外面吃饭得报备，能带人吗？”
顾屿应了一声，问三秋：“你带吗？”
三秋立刻答：“那肯定带！”
顾屿又问姜莹：“小姜有男朋友吗？”
姜莹头摇得拨浪鼓，骤然惊觉一屋子大佬原来只有她是寡狗，三秋有一个谈了很多年的女朋友大家都知道，可关琛和顾屿居然也都脱单了？！
惊天八卦忽然索然无味，姜莹凄然，风雨中只有她孤单单一个人。
顾屿朝宋槐京招手：“有名有分了还那种表情？你还录不录？”
三秋嗤笑：“骂人好像是我的工作？”

第34章 我要放别人上床了
中途休息，三秋犹在震惊，手指翻飞跟自己家那个分享顾屿的八卦，姜莹缩着头安静装死，棚里两个人并排坐下。顾屿不太满意，第一场是久别重逢的矛盾爆发，可宋槐京今天老是不进状态，也不是说演的差，就是不够好。
不过他没说什么——毕竟导演还没说什么，仅仅是多保了几条。
反而宋槐京见顾屿欲言又止多次，最终却只是小口喝水润嗓子。他说：“要不还是分开录吧。”
两个人一起录通常来说效果会好一点，也省一些后期，不过对他们倒不是这么回事了。他刚才经历过公开恋情，心态还没平复。
“你在我跟前，我没法入戏。”
顾屿没在第一时间开口，两个人离得很近，看出来他的想法，顾屿勾了勾他的手，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在桌下勾手指，顾屿挠着宋槐京手心，感觉自己也开始幼稚了。
宋槐京叹气：“对不起。”
“没事，那就分开录。”棚里还有人不好做别的，顾屿仅仅摸了摸宋槐京的头，收手的时候又蹭了蹭他耳廓。然后开玩笑道：“或者想一想吵架了，我不要你了。”
操，想想就能咬碎牙。
宋槐京眼神瞬间变了，顾屿一笑，揉着少年清晰的下颌线，捏他紧咬的牙关：“你这表情也不对，你这种表情，像是要扑上去咬人家，人设错了，得再狠一点，阴沉一点，成熟稳重一点。”
宋槐京盯着顾屿无比想亲他。
但是不行，要成熟稳重。
成熟，宋槐京。
稳重，宋槐京。
三秋猛咳嗽，顾屿撒手：“秋老师注意身体，不舒服的话早点就医。”
“顾老师功课做的真足，导演的工作也帮我做了。”三秋阴阳怪气道：“但是棚里能不能注意影响？你们要干什么能不能去你办公室，不然洗手间也行，这个你们应该熟？”
姜莹暗地哇哦：居然有这么刺激的事情？可恶啊，之前跟着吃瓜小分队那些狗头军师居然吃错方向了！
宋槐京没作声，耳朵有点红，倒不是因为三秋的揶揄，而是因为顾屿的调戏。
顾屿说：“这种程度去洗手间不是更叫人误会？”
三秋翻着白眼：“行了吧，你们都快亲在一起了，要不吻戏你们干脆真亲吧。”
宋槐京认真考虑了一下提议的可行性，随后摇头，三秋看够了他们，没好气道：“没人对你顾老师感兴趣，开工开工！”
顾屿又勾了勾宋槐京的手，在他耳边说：“表现好一点，想想你说想怎么把我按在床上操的时候。”
他要被顾屿弄死了。
没怎么说过脏话的人忽然说这种糙话，性感得要命，那个“操”字只有一个气音，却叫宋槐京浑身发烫，然而顾屿还不收敛：“想想，你想上我，操不服，我就要放别人上床了。”
“别说了……”宋槐京喉结滚动，艰难移开眼不去看顾屿。顾屿本来还想说点别的，见他这样，倒觉得时不时脸红的宋槐京脖子上应该挂条链子，他也太好撩了。
棚里气氛莫名燥热，终于熬到了下班，却还不能直接回家，还有一顿饭。
工期紧张，中午没怎么休息，随意对付了一口，下班顾屿开车带着姜莹三秋一起，关琛回家去接人了。
上车的时候三秋对着顾屿的车摇头：“以前还觉得你张扬，现在，啧。”三秋扫了一圈车头的标：“怎么就开这种车啊？”
顾屿听了一天早都免疫了，闻言只说：“我就是个普通有钱人。”
姜莹扑哧笑出来，三秋白眼翻累了，索性不再搭理不知廉耻的顾屿，跟自己对象聊天去了。
说到底也没去多贵的地方，正是吃螃蟹的季节，就在公司附近找了口碑还不错的酒店去吃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