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贺云帆烧了一大桌菜,说是为了年夜饭先提前练习一下,她倒了点酒来喝,秋余声和简平安用饮料来代替,吃到一半贺云帆可能醉了,说十二年前简平安的外婆就在这天去世的,简平安没怎么见过他的外婆,他已经想不起来外婆长什么样子了。
吃完饭贺云帆就有些醉醺醺的,简平安自告奋勇说他去收拾碗筷,让贺云帆回房间休息。
贺云帆按着太阳穴说:“这酒确实不好喝,脑袋发麻。”
简平安给她按了几分钟头,贺云帆歪在椅子上就睡着了,秋余声把碗筷收拾到厨房,出来叫醒了她,让简平安扶她回房间。
贺云帆很艰难地睁开眼睛,有些不清醒,看见秋余声还迟疑了一会儿,说:“不行,是有点困,今晚辛苦一下我两个宝贝,帮妈妈收拾,我先去睡一会儿。”
简平安把她给扶到床上,脱了鞋,学着她照顾自己那样去接了盆热水给贺云帆擦脸。
他轻轻地擦,忽然发现贺云帆额头上的头发里有一些白色的东西,以为是墙灰,他伸手捻了几下,没有掉,后来发现原来是白头发。
简平安维持着跪在床头的姿势,盯着那几根藏在里面的白发,愣了会儿神,发觉水慢慢冷了,又起身重新去打了一盆。
因为没见过喝醉酒的贺云帆,简平安有些担心。
秋余声听见他频频翻身,忽然一把抱住他,拍拍他的背,说:“阿姨没喝多少,只是想睡觉,睡醒就好了,没事。”
简平安把脸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你是不是被我吵醒了?”
秋余声多少有些哄他的意思,说:“没有,我也没睡着。”
简平安又把腿伸进他的小腿间,抱着被子往前倾,头靠在秋余声手臂上。
“睡吧,”秋余声说。
不过他晚上还是没睡好,隔天也比往常醒的早一点。
尽管这样,旁边的位置也早就空了,秋余声就像没觉睡一样,总是很早就会起床。
厨房里飘来一股奇怪的味道,简平安抓抓自己头发,猫着身体走到秋余声后边问他在煮什么,秋余声好像被吓了一下,没料到他这时候会起床,也没察觉到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怎么这么走路?”秋余声回身弹了一下他的脑袋,说:“煮点解酒汤,挺好喝的,给你盛一碗?”
简平安说:“我又没喝酒。”
“那也能喝。”
简平安“哦”了一声,自己跑去捧了三个碗来。
“贺阿姨还在睡觉,一会儿醒了给她端进去。”
简平安点点头,觉得还是秋余声比较会照顾人一点,他什么也不会,而秋余声就像个可靠的大人,难怪学校里老是听到一些老师把“学学秋余声,学学秋余声”挂在嘴边。
贺云帆睡到九点才起床,为她一个大人喝醉酒最后还让两个小孩子照顾感到挺不好意思的,特别是还喝了秋余声煮的醒酒汤。贺云帆不知道秋余声现在怎么样样都会了,想起以前那个厨房都不愿意进的小少爷,这样不吃那样不吃,明明十足挑剔,却还是会对做好饭的人说谢谢,然后背地里把菜倒掉给狗吃的小坏蛋。
“去做你们的事吧,”贺云帆喝了热汤整个人舒服不少,看见他们俩还傻站着观察她的反应,开玩笑说了句自己原来是一杯倒。
简平安说:“你喝了两杯半。”
贺云帆顿了会儿,“平安你寒假作业写了吗?”
简平安看看秋余声,秋余声摊手说:“我没有寒假作业。”
简平安的眼神由惊讶转变为愤怒,他记得秋余声答应给他抄作业的,“你骗我!”
他背叛了自己。
贺云帆问:“人家骗你什么啦?”
简平安不能说自己要抄作业的事,看着秋余声冷静的样子又很为自己“受骗”一事感到无能的愤恨,只能抿着嘴唇充满怨念地一言不发。
“可能是因为我太久没给平安讲题了,”秋余声低头朝简平安看去,淡淡笑了下,“平安很喜欢我给他讲题。”
贺云帆接着说:“对了,你是很久没写过作业了,妈妈回来就没见你写过作业,是吧?”
简平安不开心地沉默着,秋余声又说:“他最近手疼,没法写,也正常。”
一说手的问题简平安就有些心虚,他下意识摸了一下手腕,换药的时候每次都会避开秋余声,最近其实都不需要缠纱布了,但上面的疤还没消失。
前几天不小心被秋余声看见了,他才说是自己煮泡面切火腿肠的时候削到的,因为觉得丢脸才没有告诉秋余声。
秋余声听完后比简平安想象中更淡然地说,下次不要吃火腿肠了。
简平安还自以为幽默地说了个笑话,问下下次呢,秋余声抬眼一看他,他就知道自己的笑话又没有得到别人的肯定。
午饭是秋余声做的。
贺云帆看样子没什么做饭的欲望,但又怕秋余声挑食不肯吃,原本要出门买菜,秋余声却让她休息,他来做。
他将就冰箱里还有的蔬菜煮了个汤,炒了一荤一素两盘菜,卖相和味道都很好,简平安除了夸好吃以为也想不出什么了。他刚才就被贺云帆撵到厨房帮忙,除了洗洗菜——洗个菜还把菜叶掉了三分之一在地上,秋余声就让他站外面看了。
“哎呀,秋秋以后的老婆肯定有福,”贺云帆越看秋余声越觉得佩服,怎么有小孩样样都好呢,这么好的小孩就是骨子里带点少爷脾气,那也是完全没影响的嘛,“你有空还是教教我们平安做饭算了,不然以后娶老婆,老婆倒大霉的。”
秋余声吃着饭,笑了一下,说:“平安愿意学才行。”
只有简平安被米饭呛了一口,赶紧喝了口水顺顺气,秋余声放下碗筷给他递了张纸巾,简平安擦擦自己的眼睛,他眼泪都咳出来了。
他以后怎么照顾自己——贺云帆不免又担心起来,话虽是开玩笑,但她的真实想法确实如此,她一直都挺担心简平安的将来,儿子的成人、工作和结婚生子,她肯定是没办法样样替他考虑周全的。
“那怎么办啊,谁愿意倒大霉呢,”简平安很是不情愿的说:“我只有不结婚好了。”
“不结婚你以为就好过啦?”贺云帆给他盛了一碗汤,满脸忧愁:“你自己怎么过呀?算了,小孩家家不要想这些,妈妈口误,不说了,吃饭。”
简平安用筷子戳了下自己碗里的米饭,抬头看秋余声,发现秋余声也正看着他,简平安忽然灵光一现,说:“我和秋余声在一起。”
秋余声抬眼,还没说什么,贺云帆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情绪道:“想挺美呀,”她还以为简平安会更依赖她,以她儿子的想法来说绝没有她思考得那么复杂,但贺云帆还是通过近来的观察得出结论,简平安现在对秋余声的感觉已经非常深厚了。
这让她既欣慰又有点担心,简平安的心思很单纯,他从小到大不怎么会隐瞒情绪,不过他也没表现出过什么特别的情绪,对事物的喜欢和讨厌是很容易表达出来的事,但表现出对除了妈妈以外其他人的依赖情感,还是头一次。
如果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那当然再好不过,但要是不能……
“我可以去他家里当清洁工,”简平安在这个瞬间对自己的未来职业安排很满意,“对吧?你需要清洁工吗?你只需要开我一些工资,然后让我在你那里吃饭,我会对你收费便宜一点。”
搞清洁,他是很有一套的,简平安想,他怎么之前没想到呢,他可以当清洁工。
“谢谢,”秋余声笑笑说:“我应该不需要清洁工。”
第52章
下午简平安窝在房间里坐作业,秋余声就躺在他旁边的藤椅上。他出神到把橡皮都扣成了小块,桌面上的寒假练习册还是空白,窗外有只鸟一直飞飞停停的,一会儿啄啄窗沿,一忽儿又立在树枝上,脑袋歪来歪去地和简平安对视。
简平安在观察它究竟想干什么。
“天都要黑了,”秋余声合上正在看的书,问他,“你要什么时候动笔呢?”
闻声,简平安转过头去看他,不怎么想和他说话,于是胡乱地嗯了两声。
“你不要我靠近,又不问我题,怎么啦,讨厌我?”
简平安低头扣着橡皮,秋余声目光沉郁,站起来一把拉上窗帘,遮住外边的东西,然后又把灯给打开。
室内的灯要比下午的光亮很多,简平安觉得有些刺眼,他眯了下眼睛,看向站着的秋余声,秋余声用手指指他的作业,说:“一个小时十二分钟了,你还没写一个字。”
简平安很不愉快地皱着眉,他不想继续说秋余声是骗子,可他的确是骗子,怎么能明明不用做作业却说可以给自己抄,还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沮丧?”
秋余声的眼神满慢慢恢复正常,他扶着桌子半蹲下来勉强和简平安平视,像真的不知道原因一样,语气缓慢地诱导简平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来。
可是简平安沮丧吗?他自己并没觉得。
“是不是因为我刚才拒绝了你?”秋余声说话还是很轻,“你吃完饭以后就不理我了。”
有吗?简平安反省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那是什么原因呢?
简平安不知道,他没有因为秋余声的拒绝而沮丧,只是觉得秋余声不清楚自己有多会搞清洁。
他可以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既然秋余声不需要,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说有一点遗憾而已。
秋余声又对他说:“我不需要清洁工,你也不需要当清洁工才可以和我一起,为什么一定要当清洁工?”
“清洁工挺好啊,”简平安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似的,把橡皮握在手里抠着,“除了清洁工,我想不到我还能干什么。”
“你能干的不是挺多吗?”
“有吗?”
“你会用那把多功能的锤子吧?还有煮面也很好吃。”
“哦哦,”简平安有些意外,还以为秋余声会顺着他的话说的确,你什么也不会,做个题也总是走神,成绩不好,还长得不高,综合来说,还是不要和我一直待在一起了。
没想到他会夸自己。
秋余声用手贴在他脸上用力捏了捏,简平安躲了下没躲掉,被他捏住两颊,说:“金鱼。”
简平安说不出话,愣愣地看着他,任由他捏着。自己。
“过来吧,”秋余声拿起笔和练习册坐到他的正坐着的凳子上,简平安往旁边挪开让位置给他,秋余声转了下笔,扫了一眼题目,说:“这个题型给你讲过七八次了,叫你小金鱼一点也不夸张。”
简平安反驳不了,他看见秋余声拿起签字笔在他空白的答题位置上写着,没一会儿就写完了几道大题,翻了一面又继续写。
“帮你做几页,下不为例。”
“啊?”
“参考上不是没有吗?”秋余声低头专注解题,“这几道题我写完了,你看看步骤来理解,不懂再问我,怎么样?”
简平安看见秋余声越写越多,还那么认真,有点冒冷汗的感觉,他才意识到自己不是真的想要秋余声帮忙写作业,现在骑虎难下,有一股脖子毛毛的感觉,好像班主任一会儿就会从外面进来,当场抓住他在作弊。
“算了,算了,”简平安颇为急切握住他的笔,“要不算了,我还是自己做吧……”
“别算,万一平安还没消气记我仇怎么办?我可受不了你讨厌我。”
简平安长这么大,考试就算不及格也没有做过弊,他想想自己只是没有抄过朋友的作业,有个学习成绩这么好的朋友所以想抄抄他的作业,体验一下没做过的事情,如果要秋余声帮他写的话,那他宁愿空着不做。
“可以了可以了,我看够了,”他看秋余声停不下来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做题上瘾了,担忧地说:“你要是喜欢,拿去复印一本吧。”
秋余声憋不住笑了,他碰碰简平安的胳膊,问:“清洁工也好,面条师傅也好,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当?”
简平安脑子转得本来就不快,疑惑地反问他在说什么,秋余声捏着笔在指尖上转转,说:“你猜呢?”
他不觉得简平安会听不懂这句简单的问题,或许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但总会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简平安没猜着,他也没继续问了,拿过笔把秋余声挤开后自己老老实实地开始写。
晚上他们在一家网上订的火锅店吃晚饭,春节前后的餐饮都很忙,他们排了一阵子队才等到里面有空的桌位。
简平安在等待的时候吃了一把花生,秋余声像剥着玩儿一样一颗一颗往他嘴里送,不挑食的简平安就如同被投喂的仓鼠——如果他真的是一只仓鼠,能在冬天遇到秋余声这样的人类,应该会很开心的吧。
可惜他不是仓鼠,不想在吃火锅以前被花生喂饱,所以适当地表示了拒绝,他不要再吃花生了。
秋余声拍拍自己漂亮的手,把壳都丢进垃圾桶里,说了声:“好的。”
“你不饿吗?”简平安问,“你要不要吃花生?”
秋余声摇摇头,“看你吃挺有意思的。”
找到位置点完菜,简平安无聊地开始观察四周,店里有很多客人,摆上的桌子都坐满了,声音喧闹不已,像煮沸了的一锅开水一样,墙壁上到处挂着成串的红辣椒。
忽然,简平安在来往的客人和服务员之间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是方雨。
她的打扮和其他服务生一样红红的,围裙上有个很大的辣椒图案,也许感受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方雨一下子回过头,也发现了简平安。
“诶?”
方雨冲他挥挥手,然后朝他们走过来,过来的途中她先是看见坐简平安对面的大人,高一的家长会上她见过简平安的妈妈,所以能认出来,而后很快又注意到简平安旁边的秋余声。
他怎么也在?
方雨心中疑惑,但却没表现出什么,过去同他们打了个招呼,主动和贺云帆介绍说自己是简平安的同学。
她也顺便对秋余声笑了笑,秋余声挺自然地与她搭话,问她是不是在这里打寒假工。
方雨点头说:“算是吧,我姑姑开的店,最近比较忙所以叫我来帮忙。”
“挺累吧?”贺云帆对方雨没什么印象,但是一听是平安的同学,也跟着问,“我看你们这么会儿一直没歇过脚,吃得消吗?”
“还行的阿姨,就这几天比较忙而已,刚开始是有点不习惯,慢慢就适应了。”
方雨说完,突然踮起脚朝简平安背后的方向招手,对谁说了句你过来,简平安扭头一看,竟然是钟信,他也在这里做寒假工。
钟信没过来,一直叫方雨过去帮忙,方雨似乎瞪了他一眼,然后向他们留下一句她去看看,之后就走了。
简平安的目光追随过去,看见方雨生气地用菜单敲钟信的头,叫他滚开,也听见钟信哀叫了一声。
简平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突然这么开心?”秋余声问。
“我也不知道,”他指指方雨和钟信,说,“我觉得他们好好玩。”
贺云帆也在看方雨他们俩,因为都是简平安的同班同学,所以问了问他们是不是也算简平安在学校的好朋友。
简平安说:“我喜欢方雨,不喜欢钟信。”
“钟信,那个男孩子吗?为什么不喜欢?”
简平安系着围裙,心不在焉地说:“就是不喜欢。”
贺云帆要了一壶白开水,正给他和秋余声烫烫筷子和碗,边动作边和简平安说:“那个小姑娘挺漂亮啊。”
简平安说:“是的。”
“平安喜欢呀?”贺云帆眉毛都在动,笑眯眯地说:“蛮有活力的小姑娘呢,看起来挺阳光的。”
简平安栓好了围裙,但不知怎么又散了,秋余声让他转过去帮他,忽然一用劲,绳结打到底,勒了他一下。
“啊,”简平安说话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腰上的感觉分散了,他穿的衣服多,勒紧很不舒服,刚想动手自己解开就被秋余声按住了腰,说:“不好意思,先别动。”
贺云帆给他们烫完杯子倒好茶,说:“栓了小半辈子围裙,没见过能栓这么久的。”
秋余声笑笑,终于松开手。
简平安背过手摸摸,摸到一个硬硬的结。
“这什么啊?”
秋余声喝了口水,说:“金刚结。”
“啊?”简平安
“随手编的,喜欢吗?”
渝衍渝衍
“什么啊?”简平安摸着好像很难解开的样子,“是死结吗?”
“怎么可能,活的。”
“秋秋还会编结?”菜还没上来,贺云帆看着他们玩闹,也不阻止,重点竟只放在了秋余声还会编金刚结上头,“那你会编中国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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