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感激涕零道谢,不管许惊同不同意,强行把人拉着回了自己家。
男人关上房门,去暗门检查了一下,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股子很难闻的味道。
他找过来都没见到大儿子,纳闷道:“说好看着结果不在家,跑了还是被他们……”
“不会的,肯定跑哪里玩去了。”女人说,一点也不在乎,望着许惊笑得合不拢嘴,“儿子终于有媳妇了,不容易。”
虽然说在谁家要面临的下场都一样,但许惊被她笑得有些背脊发寒,觉得在这里比在村长家还要恐怖。
陈声醒了的时候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才刚挣扎着想坐起来,就被苗美菊一手按住了肩膀,沉着脸道:“我们家现在就你一个媳妇,明天就是婚礼,你可别出什么事儿了。”
“他呢?”陈声哑声问。
“送人了。”苗美菊露齿一笑,“现在可以说说怎么回事了吧?”
陈声咳嗽了几声,虚弱道:“我渴。”
那嗓音跟在撒娇没什么区别,苗美菊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下来,给他喂了一点水。
少年垂着眼皮,倚靠着床头墙壁,无力地说:“我听见动静,开门就被人打晕了。等醒来的时候在类似于地窖的地上,趴着楼梯上去没看见人,就跑出去了,之后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苗美菊一顿,问:“谁打晕的你?”
“不知道。”陈声摇头,“没看清脸。”
“运气不错。”苗美菊笑容更甚,有些意味深长地说,“看见他们家大儿子了吗?”
“不知道。”陈声依旧是这句,看上去跟要断气了一样,呼吸弱到让人无法察觉,就连胸口也没多少起伏了。
苗美菊站起身,摸摸额头,又看看眼皮子,出去了。
她很快回来,弄了一副不知道什么药,要喂给陈声。
陈声先是挣扎,对上苗美菊阴冷的目光只能喝了下去。
药喂完了,苗美菊端着空碗出去了,关上门时,村长正坐在一边抽烟。
烟雾缭绕,将他那张宛如折了千百次纸般的脸弄得阴森模糊,仿佛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厉鬼。
苗美菊咳嗽了几声,不禁厌恶地说:“要抽出去抽,别在这里碍事儿。”
“伞儿要两个老婆,现在只剩下一个了,他要是怨恨起来,跟我可没关系。”路过村长身边时,苗美菊咬牙道,对今天送出去的许惊还耿耿于怀。
村长将烟头掐灭,毫不在乎道:“我是村长,今天那么多人看着,能怎么办。这不是还有个很满意的吗?一个就够了,美菊啊,做人不能太贪心。”
“我呸。”苗美菊想给他那脑壳敲烂,强行忍住了这个冲动,回到厨房。
窗外太阳躲了起来,天色阴暗,让人无精打采。
陈声趴在床头,实在是受不了那药的味道,干呕了几次后最终还是跑到卫生间里吐了出来。
好在的是,那种恶心感随着这一吐全部消失不见,陈声洗干净唇,重新躺在了床上。
一直到中午快吃饭的时候,他身体才恢复力气,从床上起来的那一刻,眼前晕眩到歪了下身体,被一只手轻轻地扶着。
“我不过离开了一夜,你怎么这么虚弱了?”男人检查着他的手,“有人欺负你了?”
陈声收回手,缓缓道:“没有,我欺负别人了。”
男人沉默片刻,语调不明:“你?欺负别人?”
那语气中的不相信让陈声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再说。
另一边,许惊比在村长家自由多,就是脖子、手腕上多了绳子。
绳子的另一头连接着房梁,他的可活动范围只有几米。
糟糕的是,在村长家虽然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但起码还是菜,在这里午饭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糊糊。
他饿得眼冒星光,见男人和女人直接吞下去,试探性道:“有没有鸡蛋?”
男人睨了他一眼,嗤笑道:“没有,鸡都没有,哪里来的鸡蛋。”
许惊欲哭无泪,直接闭眼,屏住呼吸把那东西咽了下去。
出乎意料的,这东西看着难以接受,味道还挺好。
许惊问:“这是什么东西?”
女人回答,由于说的是家乡话,许惊没办法听懂。
他以为自己会被看管得很紧,毕竟绳子都上了,没想到吃完饭后,女人和男人出门了。
绳子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上了死结,许惊琢磨了很久才解开。
活动终于自由,他很快明白为什么男人和女人都不管他了。
院子里简单到只有泥巴,其他什么都没,家里也没有能用的工具,墙太高爬不出去,大门还上了好几把锁。
许惊把家里翻个遍,也没看到什么能帮助自己逃出去的东西。
夜色降临,想到明天就要莫名结婚,今天他连逃跑的办法都没想到,顿时一阵无奈。
“呜呜呜。”奇怪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许惊猛地站起身看向院子。
四周黑乎乎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一点用都没,由于墙壁太高,外面的灯光也没办法照进来。
冷风吹得大树树叶呼啦啦直响,树的影子扭曲着,宛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鬼,最重要的是其中夹杂着一点奇怪的声音。
像是有人在哭,又像是在唤着什么,更像猫叫,诡异地混合着,越听越让人心惊肉跳。
“爸,妈,我在这里啊……”空灵虚弱的声音仿佛是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扯出来,这一次清晰多了,许惊哆嗦一下,壮着胆子循着声音靠近。
把院子找过来也没看到什么,风变大的瞬间伴随着一声呜咽,许惊身体僵到无法动弹。
他缓缓扭头,看到了身后的枯井,感觉声音就是从井里传出来的,慢慢走过去。
就在已经靠近,想要弯腰往里面看去时,一个黑影忽然出现,血腥味弥漫而来,那东西衣服破裂脏乱不堪,对着许惊发出幽怨的声音:“爸,妈,我在这儿。”
“啊啊啊!”许惊吓得原地尖叫起来,翻白眼的刹那间又被理智拉回,捡起来井边一块没多大的石头,对着那东西的脑袋狠狠一砸。
“砰。”一声,那东西闷哼着摇晃了下,向后一仰,消失不见,很快响起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好不容易撑着一口气爬到井口,一点力气也没的柳向灰挣扎了一下,一口鲜血喷出,最终还是不甘心地晕了过去。
许惊扔了石头,惊慌到极致的时候倏地想到男人女人口中提到的大儿子,又想起自己昨天看到的那个男人。
这玩意不会是那个人吧?
他扭头看向隔壁的村长家,想到什么,对着枯井叫了好几声“喂”,确定那东西晕过去没任何动静后才松了一口气。
房间里寂静无声,陈声掀开窗帘,透过窗玻璃看向外面。
从这个角度看去,邻居家被遮挡得完全。
苗美菊在外面喊了几次,或许是没得到应答有些不耐烦,大力踹开门,一步步走到陈声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外面,神色因不爽微微扭曲到狰狞:“雨儿,看什么呢?跟婆婆好好说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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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鬼妻10
陈声抬手,指着门外的地方:“刚刚看到一个白影飘过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伞儿。”
苗美菊将信将疑地看过去,什么都没有,瞥了眼少年苍白的脸,摸了摸他的脑袋:“伞儿要是来了,不会不跟你打招呼,毕竟他那么喜欢你。”
陈声应了一声,眉眼低垂,乖巧之相尽显:“是,婆婆,你说得对。”
苗美菊收回手,将手上的镯子取下来,戴在陈声的手腕上。
“这是我的传家宝,留给你了,下去后好好尽责。”苗美菊说,结果镯子太大,戴上去就滑落了,她一阵调整,才把镯子调到合适大小,捏着陈声一折仿佛就会断的手腕,不满地叹息道,“怎么能这么瘦,下去了可要多吃点。”
陈声盯着那个银镯子,弯眸小心翼翼地摸了下:“谢谢婆婆,我很喜欢,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左右打量着,眼里都是新奇,一副第一次见到银镯子的模样。
苗美菊心情大好,转身离开。
房间里陷入安静,陈声手臂轻垂,放在身侧,再也没去看手腕上的镯子,躺在床上准备睡一觉。
手指被轻轻揉弄,男人问他:“我现在可以让你看我的样子,想看吗?”
他扯了下镯子,发现没办法取下来后没有再动,反而把一个绿色的镯子戴在陈声另一只手上:“这是我送你的,不要取下来。”
白色的肌肤在绿色镯子的映衬下格外好看。
没有声音回答,床上的少年静静地睡过去了,衣领有些歪,露出了漂亮突出的锁骨。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显现,轻轻碰了下他的锁骨,带起一阵颤栗。
坐在少年身侧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背对着墙壁,看不清脸。
他最后有些不舍地收回手,缓缓消失不见。
室内安静下来,陈声的呼吸声比之前更为平稳。
他一觉睡到了凌晨,听见客厅有动静,出去一看,发现满屋子白纸叠出来的东西。
窗户打开着,夜风漏进来,四周冰凉无比。
村长和苗美菊坐在沙发上,手上动作不停,看着极为熟练,没一会儿两个惟妙惟肖的小人就出来了。
苗美菊招呼道:“雨儿,快坐下来一起,这个就是你的聘礼。”
她指着桌上纸叠的元宝,笑着介绍。
这些人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做犯法的事,把一切都当成正常的。
陈声坐过去,动作笨拙地叠着,半天都叠不好。
他求助地看向苗美菊:“我不会,你们怎么都叠得这么好?”
“熟能生巧。”苗美菊露齿一笑,眼睛在微弱灯光下显得幽幽的,像是炫耀一样,“我可叠过不少呢。”
陈声语气不愉:“不会是伞儿结过很多次婚吧?”
“你放心,那些老婆早就分了,也比不上你,你下去了就是伞儿唯一的老婆。”苗美菊毫不在意道,“他会对你很好的,你就放一百个心。你看你手上的镯子,我也就给了你一个人。”
陈声脸色这才好了点,但还是没说话。
手上之前的伤口已经看不出,白皙的手腕除了那个银镯子外,还有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绿色镯子,清透毫无杂质,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里面仔细看还能看见一抹红,仿佛血一般。
陈声转动了一下绿镯子,很冰,他收回手。
客厅里的灯不亮,苗美菊左边点着一个蜡烛,好方便看清叠纸。
冷风吹得烛火四处摇晃,她注意到身侧的少年情绪明显不高涨,侧脸看着不太高兴的样子,让他回到房间里去。
兴许是在客厅里吹了冷风,陈声手脚冰凉,躺进被窝里都没有用。
再加上没吃晚饭,他整个人都有些萎靡无神。
看样子是不会煮晚饭了。
陈声重新走出房间,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村长两人折纸,自己去厨房拿了两个苹果吃。
吃完后他就洗漱睡觉了,结果半夜被冻醒了。
明明盖着被子,身体冷如在冰窖中一样,手脚没有任何温度。
翻个身,脑袋疼得宛如有无数个小人拿着电钻疯狂钻着,轻轻动一下都嗡嗡乱叫。
意识昏沉,喉咙仿佛被火烤着般难受,陈声半睁着眼,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滚烫如火,发烧了。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尽管很轻的一个动作,眼前还是阵阵发黑,呼吸急促沉重,只能靠着墙壁缓和。
门外响起说话声,是苗美菊和村长,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听着是在商量明天要做的事。
听见挖开坟墓,封在棺材里闷死几个字,陈声看向房门,再次下床。
刚往前走了一步,便双腿一软倒在地上,大脑同时抽疼起来,他捂住脑袋,死死地抿着唇,眉间皱着明显的川字。
腰上多了一双手,身体腾空的同时,一种淡淡的,类似于薄荷的味道袭入鼻腔,原本混乱犹如塞满了湿棉花一样的大脑变得清楚,人也慢慢放松下来。
陈声这才发现自己被人抱着进了卫生间。
对方将他放在马桶边,甚至还想帮他解他的衣服。
眼皮感知到危险疯狂乱跳,陈声轻轻地推了下那只手,却没有成功:“我自己可以,你出去。”
冰凉的手收回,对方似乎看在他难受的份上,这次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将门带上离开。
卫生间的窗户没有关,此刻正值深夜,凉风猛灌进来,陈声解决完后洗干净手,又接了一点冷水,直接将脑袋放了进去。
炙热的脸颊接触到水的那一刻将他的意识冰得无比清醒,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带来的是大脑尖锐刺痛的抗议。
水灌入鼻腔,夺走所有的空气,压迫着胸腔,窒息与死亡感让眼前陷入黑暗,他像是去到了陌生空间,看到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
陈声猛地抬起头,水花四溅,所有景象褪去。
他擦干净脸上的水,打开卫生间门走了出去,不过两步,软绵绵的身体再次倾斜,这次被一双手稳稳勾住了腰。
入目的是黑色的衣服,款式有些复古,上面满是复杂漂亮的花纹,再多的陈声已经看不到了。
视线开始模糊,他蜷缩着身体,下意识想汲取点温暖,得到的却是无尽的冰冷。
男人将陈声抱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倒了一杯热水过来,顺便把药溶在水里。
没想到刚放在唇边喝了一口,少年迅速挣扎起来。
“怎么对药这么敏感。”男人及时捂住他的唇,被他的抗拒动作弄得轻笑出声,“吃了药才能退烧,明天有得折腾,忍一下苦味。”
没能吐出,口腔里都是药的苦涩,陈声动了动鼻子,凑近男人,闻着他身上味道,瞬间感觉不到药味了。
半个小时后,陈声被热醒,身上开始出汗,他掀开被子,将双手双脚都露在外面,各种翻来覆去,始终没办法从热中解脱。
下一秒,被搂入冰冷的怀抱,男人感叹一声:“我终于有用处了。”
他一手放在陈声的脖子,一手放在他的额头,手竟然很快被那温度染烫。
男人怔怔地感受着那从未有过的陌生体温,片刻才回神,将被子盖在少年身上,没多久就被踢开。
他不得不起身按着陈声的双腿,阻止他的动作后重新盖好被子。
身上几乎没有一处不是热的,背脊不断出汗,陈声被那种难受的感觉弄醒,迷糊睁眼盯着天花板,察觉到身侧有个人。
他偏头看去,对方坐在他身侧,双手按着他的腿,肩膀很宽,穿着黑色的衣服。
属于脸的位置什么都看不清,就算再努力去观看,也只能看到隐约的白雾,团团包围住脑袋,遮住了真实的五官。
越想去窥探白雾后的脸,意识和视线就越模糊,陈声收回目光,闭眼挣脱男人的手。
“你叫什么?”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因生病的原因嗓音变得沙哑绵软,脸颊都被烧红了,看上去比平时更显乖巧温顺。
男人罕见地没有回答,只是躺下,紧紧地抱着他,用冰冷的身体给他降温。
“我没有名字。”他想了想,语气诚恳地说,“不如你给我取个名字。”
原本干裂的嗓子此刻好了很多,陈声没有挣扎,反而恨不得反抱男人,多分点他身上的凉意。
他再次看向男人,依旧是一团白雾,不知道在这雾后藏着怎样的一张脸。
或许是可怖的,又或许是正常普通的。
“我不会取名字。”陈声盯着天花板说。
“没关系,你随便取一个。”男人伸手按揉着他的太阳穴。
大脑随着手指的按揉逐渐放松下来,陈声整个人像是飘在云端般,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放松。
他闭着眼,语气柔和地说:“那就叫雾。”
“姓呢?”男人动作一顿,继续询问。
陈声:“和我姓,陈雾。”
“陈雾。”男人重复一遍,嗓音里满是掩盖不住的开心,“我有名字了,还和你一个姓。”
能感到他来自于内心的欢喜,陈声说:“你喜欢就好。”
他缩在男人怀里,主动抱住他的手,为了降低身上的滚滚热意。
陈雾倏然凑在他耳边问:“你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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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愈加严11章 鬼妻11
陈声没有说话,直到脸颊被蹭了蹭:“陈雨,你喜欢我吗?”
陈雨两个字让陈声彻底从那混沌状态中脱离出,他避开男人想继续蹭他脸的动作,回答得十分巧妙:“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我觉得是喜欢的。”
呼吸近在咫尺,两个人之间过度亲密,到了无法形容出的暧昧阶段,陈声收回自己不该放在他身上的手,只说了一句:“我不叫陈雨,我叫陈声,声音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