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官眯眼看他,“秋粮?”
卢栩:“正是。”
粮官:“若你运来的都是米麦主粮,我可以试试。”
卢栩:“那就拜托了!”
粮官琢磨着,“除了羊你要别的么?我们还有些没处理的羊皮,牛皮,兽角什么的。”
卢栩为难,这些他也想要,可是更想要处理好的,观阳可没什么处理皮货的手艺人。
卢栩:“要不我看看?”
粮官:“明日我带你去看看。”
卢栩又给他倒酒,腼腆道:“我还想要一样东西。”
粮官:“什么?”
卢栩:“我听说军中有许多做畜力的牛还没处理,不知能卖我么?”
粮官怔了怔,大摇其头,“军户们也要用牛耕地呢!”
卢栩:“这都什么季节了,早耕完了?要不借我些?我租也行,有畜力我也好运粮食嘛!”
粮官不松口。
卢栩朝又是一番劝酒加奉承,把粮官哄得轻飘飘的,答应明天带他去看牛。
粮官半醉半醒,双眼朦胧,回自己营帐走路都不大稳当。
多久啦!
自从他当上这个粮官,从来都是他陪酒陪笑脸要钱,今天终于有人哄着他了!
把粮官哄走,卢栩把剩下的肉全装一个盘子端走,拿回帐篷和卢庆、裘虎他们分着吃。
“刚刚光顾着哄人了,我都没吃饱呢。”只有自己人在,卢栩仪态也没了,姿势也随意了,歪坐在一边美滋滋吃肉。
别说,军中厨子手艺真不错,肉炖得相当好吃。
卢庆给他倒水,“没喝醉?”
卢栩摇头,他光灌粮官了,自己没喝多少。
出门一趟,卢栩钱没见多,酒量倒是练出来了。
卢栩边吃边想,幸亏他不怎么爱喝酒,不然酒肉穿肠过,老了大腹便便,回家还不被嫌弃死。
第二天,卢栩突发奇想跑去看人家训练做操,照葫芦画瓢地跟着打了一趟拳,就被粮官拉去看牛了。
他们的牛早就卖了一大半,剩下的大多也分给各个营地军户们耕作用了,军中剩下的一部分,也是做畜力使用的,如今空闲的,也只有三四十头,主要还是因为这些有不少是母牛,怀崽不好劳作。
卢栩听说有母牛,眼光不禁炽热起来,“有刚怀崽或者才生完,能长途跋涉的母牛吗?”
听到他有如此提问,粮官和照顾牛的士兵看他眼神都不对了。
卢栩:“咳咳,是这样的,我前几天尝过牛奶,觉得味道十分不错!如果能在家中也养上一两只牛,天天能喝上新鲜的奶,就太好了。”
士兵依旧以看变态的眼神看他:“哦……”
粮官替他圆场,努力维持了合作伙伴该有的商业式客气:“蛮子是挺爱喝那个,没想到卢兄弟也爱喝。”
卢栩:???
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的样子。
卢栩马上改口:“……其实我听说牛奶十分滋补,我家中弟弟妹妹尚年幼,正是长身体……”
粮官:“不用说了,我都懂,青龙城那边也有不少有钱人爱喝这个。你们两个,给卢兄弟找两头产奶的!”
他以十分暧昧、隐秘的目光打量卢栩,还拍了拍他肩膀以示他并不歧视,“这两头就算我们预付,抵秋粮钱了!”
卢栩:“……”
不,你不懂!
我说的都是实话!!
卢栩头一次生出这种解释不清的憋闷感,尤其是他还搞不懂为什么?
卢栩跑去找裘虎虚心求教。
裘虎:“只有孩子才喝奶。”
卢栩:“……”
牛奶是优质蛋白!
既然只有孩子才爱喝,张百户为什么给他喝?!
卢栩想掀桌。
最终,卢栩顺利从军中借走二十头公牛,两头母牛,留下一个爱喝奶的变态名声离开,一路都被人以怪异的目光打量。
可恶,饮食文化差异真可怕!你们住在北境早晚会喜欢喝牛奶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张百户:我声明,我那是给孩子带的,是你自己主动要喝,我才不好意思不给你的。
北境军:和孩子、牛犊子、羊羔子抢奶喝,正经人能干出这种事?(指指点点)忒不威武,忒没气概
从大营离开,卢栩马不停蹄赶去和谭石头会合。
他用从大营赚来的钱跟粮官换了一批积压的皮子,里面还夹杂着兽骨、兽角,卢栩还在里面发现了一些鹿茸鹿角,不知是打仗时缴获的战利品,还是打猎弄回来一并扔里面的。
反正堆积皮毛的仓库不怎么干净,皮毛也只用草木灰做了简单的防腐,这些买回去全都要再找人收拾,粮官要价也不高。
卢栩抱着淘货的心态换了一帐篷,还用大半的药材药草换了些北境特产的药草药材。
药草他是外行,价值也不怎么知道,打算拿回去找些大的药店问问,看能不能忽悠他们派人跟他过来进货。
卢栩告别离开,曹参军还特意出来送他。卢栩很怀疑他是不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五十车粮草。
谭石头最常去的蛮人营帐离裘虎负责的营地不远,只有一天多的路程,在那住的主要就是伦兰人。
卢栩他们赶过去时,谭石头差不多已经和蛮人交易完毕,只剩下了一个大麻烦——
他们不卖羊了。
谭石头傻眼,他从前来买可没遇到这种情况。
蛮人:“一只可以卖你,你要一百只,不卖!夏天杀上百只羊会走坏运的!”
谭石头:“……”
他都要以为是不是自己蛮族语学得不好,听岔了。他又让翻译帮忙翻译一遍,解释他买羊是往隆兴郡运的。
普通的牧民哪知道隆兴郡在哪儿?
反正就是不卖。
谭石头一时也没办法,抓耳挠腮先把别的能买的都买了。
等卢栩到,他还在和几户牧民谈判,其中有一户正是那位认识卢庆的阿雅家。
“夏天杀那么多羊,不是冬天下大雪,就是明年闹旱灾!”
卢栩听翻译说完,有点呆,没想到他们真的有这种朴素的信仰……
卢栩问谭石头,上次的羊是怎么弄到的。
谭石头摊手,从前他钱少,都是一只两只那么凑出来的,凑了大半年,全给卢栩送去了。
卢栩问蛮人牧民:“那秋天我能买羊吗?秋天买,冬天宰,我自己宰。”
翻译翻给牧民们听。
他们对卢栩浓浓不信任。
卢栩:“我要开个酒楼,专门卖羊肉,一天就宰一只,要趁新鲜吃的,不会一天全宰掉,我买一二百只,够我用一个冬天。”
牧民依旧不怎么信任他。
卢栩:“我要靠羊肉赚钱,买货物,卖给你们,那些瓷器、茶叶和布匹都是我带来的。”
牧民们自己商量,卢栩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翻译也没要翻译的打算。
他坐在一边,耐心等他们商量。
好一会儿,卢栩忽然听见一个疑似“卢”的发音,他朝声音方向望去,看到一个特别魁梧的年轻男人,正和一个老年牧民嘀咕什么,还时不时往他脸上看。
卢栩:???
他凑过去问谭石头:“他们是不是在说我?”
谭石头正聚精会神和另一家牧民说什么,似乎在努力游说对方。
那家人看上去有些松动,似乎有些动心了。
卢栩突然叫他,谭石头当然是没听清的。
不待谭石头再去听,对方已经让翻译问他们了。
“他们想知道,卢将军是不是在你的商队里?”翻译不是很确定道,说罢他还又问了牧民一遍。
卢栩被问得满头问号。
卢将军?
大岐的五个将军加一个大将军,没有一个姓卢的,哪来的卢将军。
卢栩摇头:“没有卢将军。”
对方听到他的回答,也疑惑了。
翻译想了想,忽然道:“那有其他姓卢的大人吗,他们把咱们这儿大小军官都叫将军。”
卢大人?
卢栩默默朝卢庆的方向望去,他二叔解甲归乡前似乎算个小军官?
不待他问,那个魁梧男人先朝卢庆的方向喊起来了,还颇为激动的样子。
卢栩:“他喊啥?”
谭石头:“卢将军。”
卢栩:“……”
还真是特别“精确”的称呼呀!
他俩一脸八卦地把卢庆喊来,好奇他怎么和蛮人这么熟的。
可卢庆的表现又有点让他们看不懂了,那分明是有点……嫌弃?
卢庆:“是你啊。”
魁梧男人:“是我!谢谢你帮了我家人,我妹妹一直想谢谢你。”
卢庆听翻译说完,只回了四个字:“不用谢,我要忙。”
然后就冷酷地走了。
可那对他们一直并不友好的男人,看着卢庆的背影似乎很崇拜。
卢栩:“……”
不是很懂,就挺吃惊的。
魁梧男人终于正眼看卢栩了,噼里啪啦一通,翻译道:“他问你卢将军是不是你商队的,他为什么在你商队。”
卢栩:“是,那是我二叔!他不在我商队去哪个商队?”
魁梧男人不可置信。
卢栩只看他表情都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他现在不是将军,他解甲归田了,哦对,你跟他说下,咱们这儿只有五个将军一个大将军,叫他别乱叫。”
翻译忍笑翻译。
魁梧男人听到解甲归田似乎一时难以接受,竟还很失落的样子。
卢栩浑身起鸡皮疙瘩,脑补了好一阵子有的没的,那人竟然又问了一句让他瞠目结舌的话。
翻译:“他问你二叔婚配了吗?”
卢栩:“…………”
干啥,这是干啥?!
他买卖不做也不会把二叔卖了的!
卢栩警惕道:“他问这个干什么?”
翻译如实翻译,魁梧男人的回答又让卢栩不知作何反应了。
“他说他妹妹倾慕你二叔很久了,呃,想嫁给你二叔做老婆。”
卢栩:“……”
卢栩静了好一会儿,一本正经道:“没婚配,不过我二叔要娶谁,娶什么样的姑娘只能他自己说了算。你帮我问问他,他妹妹漂亮吗?陪嫁多少只羊。”
正边点头边同步翻译的翻译瞬间就卡壳了,“……”
后面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迎着魁梧男人催促和迷茫的目光,他秉承专业素质,硬着头皮把后面的话翻译完了。
谭石头在一旁快要笑死,“他妹妹你见过的。”
卢栩:“我见过?”
谭石头:“就是上次在咱们那儿找二叔说话那个姑娘。”
卢栩脑海中闪过那名阿雅姑娘。
再仔细回忆着那天她和二叔的反应,心道,完了,他胡说八道瞎说,竟然调侃了认识的人,又社死了。
而且人家陪嫁多少羊也和他无关了,二叔对人家姑娘分明没那个意思嘛!!
魁梧男人听了他的问题,有点愤怒,但还是很傲气地回答了卢栩的问题:“我们伦兰姑娘是草原的珍宝,无价估量,不过如果是卢将军娶她,我们家庭会永远向卢将军提供牛羊。”
卢栩哭笑不得,有点后悔自己一时嘴欠,“刚刚我是开玩笑的请不要介意,我会替你转达,如果我二叔喜欢令妹,我家出房出车出田出聘礼,你们不出陪嫁都没关系,不过我二叔没那个意思的话……我相信伦兰的珍宝,一定能找到欣赏她珍惜她的有缘人。”
魁梧的男人似乎有些错愕,听完翻译,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到结束他们也没能谈好到底要不要卖他羊。
当天无疾而终,卢栩决定就地装车,清理好东西,明天继续谈,实在谈不好,他也只能等下次再来了。
傍晚卢栩悄悄找卢庆八卦,“人家妹妹看上你了,二叔你有没有给我娶个伦兰二婶的打算?”
卢庆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不要拿姑娘的名声乱开玩笑!”
卢栩连忙声明:“人家哥哥问我,我总得替他问问吧?”
卢庆:“我都不认识他妹妹,有什么好问的。”
“啊?”卢栩又有点怀疑了,认识哥哥,也认得妹妹,却对不上关系,若不是对方故意隐藏关系,那就是二叔一点儿都没关注过对方吧?
卢栩:“就是前两天拦住你说话的那个姑娘。”
卢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隐约想起来,“那个小孩?”
卢栩摸鼻子,懂了。
他还是想想怎么礼貌地回复人家,别伤了小姑娘的心。
想到那人,卢栩还有点好奇:“那你是怎么认识她哥哥的?”
说起那个魁梧年轻人,卢庆明显熟悉很多,也不存在提起妹妹时那种对不上号的状况。
卢庆:“苏合是他们伦兰人中少有的刺头,我押送他们从西边到这边,他没少惹事,当然认识。”
卢栩:“……”
难怪那么嫌弃。
至于阿雅为什么喜欢他,卢庆就一无所知了。
押送时间太久,路上发生的事太多,又没什么特别值得他记的,他真不知道。
卢栩只能按捺着好奇心,去找魁梧的苏合,告诉他卢庆不认识他妹妹,并且毫无那个意思。
他还顺便委婉地提了下卢庆的年龄,虽然只差十多岁,但已经是两代人了。
年轻小伙那么多,不要只想这一个。
苏合似乎并不意外,但多少有点失望。
卢栩也不好对着哥哥评论人家妹妹,只夸了一番阿雅姑娘漂亮可爱,就赶紧揭过了。
苏合有些古怪地看他:“你觉得是卢将军配不上我妹妹?”
“呃……”这话怎么接,那好歹是他亲二叔,侄子怎么能说叔叔不配?!
卢栩:“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至少得两情相悦,不然凑在一起也不会开心的。”
苏合:“……”
翻译:“……”
他俩都看怪物似的看卢栩,活似看一个天真的傻瓜。
卢栩求知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翻译很尴尬,心道他就是个翻译,又不是媒人,为什么要翻译这些东西?
你们就不能谈点正经生意吗?
苏合骄傲道:“我家是伦兰部前五的家族,足迹遍布草原各处,我的姐姐嫁到了努哈王族,我娶的是伦兰第一家族的姑娘,我妹妹就是与王族联姻也是够资格的。”
卢栩一脸懵逼,这是要表达啥?
翻译咳一声:“大岐讲门当户对,蛮人其实也差不多,呃……”
他想了想,委婉的表达:“他们的姑娘通常会选择和更大的部族联姻,若大部落的姑娘下嫁小部落,一般也是为了笼络小部落。他的意思是,以他们的家世,你二叔不可能不喜欢他妹妹。”
卢栩:“……”
卢栩满心的尼玛,他二叔就是愿意,要娶的也是阿雅,不是他们家。
卢栩:“你告诉他,我家就是寻常人家,不搞联姻。”
翻译很无奈地继续做跨文化交际的桥梁。
苏合似乎不大能理解。
卢栩:“我们家人谈恋爱,只论喜不喜欢,不管家世出身,我们家也不缺钱,不需要他家的牛羊和地位。他妹妹的确是伦兰珍宝,但他不是合格的护宝人。”
翻译扶额,不知道后半段讥讽的话要不要翻译。
卢栩拍拍屁股站起来,打算走了。
今天好几户牧民都没来,他也不抱什么希望能买到羊了。
见卢栩要走,翻译飞快把卢栩的话翻译过去,起身跟上卢栩。
今天还没结账呢,哪能让卢栩就这么走了。
苏合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大步追上卢栩。噼里啪啦甩来一句。
卢栩没听懂,有点不耐烦的说,“我二叔的事我做不了主。”
翻译:“呃,他是问你保证冬天再宰杀羊吗?”
卢栩:???
怎么话题突然转变?
卢栩态度也急转弯,又友好起来:“当然!我保证!”
苏合:“你秋天还来?”
卢栩:“如果快,大概两个多月,我会再来。”
苏合思考一会儿:“好,等你下次来,我会卖羊给你。”
卢栩有点儿反应不来。
这就同意了?
苏合:“你是卢将军的侄子,我们相信他,也相信你。你刚刚说的,我会告诉我妹妹。”
他停顿一会儿,再次公事公办道:“等你再来,我会卖羊给你,二百只!不过我们不要钱,我们要货物,瓷器,茶叶,布匹,食盐,糖,都要,如果可以,我们希望你能多带些茶叶和盐。”
转换太快,卢栩都有些茫然了。
行吧……
卢栩按捺着满心的复杂和疑惑,和苏合商量好他的订单:“你们要的是不是太多了?这么多东西用得完吗?”
苏合骄傲道:“我们伦兰族也有很多优秀的商人,你们的商人不敢深入我们的牧区,那里的交易由我们伦兰人掌握!”
卢栩:“……”
原来如此!
他一点儿都不介意苏合拿他当批发商,反而主动、友好地和苏合握起手,“放心吧!你要的东西我一定给你带来!贵族其他部落市场,就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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