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全要步行,一家一辆板车,孩子和妇女才能累了到板车上坐坐。
毕竟主要靠人力,让别人拉着,自己坐着,除非走不动,不然谁都会不好意思的。
卢栩越听,越觉得这样不行。
这么远,又还是冬天,好几百里走过去,路上准要冻病、累病,或者水土不服。
卢栩把昨天裘虎给他的银契又掏出来。
他们年前分红,裘虎不在,卢栩便把裘虎的和预备明年扩大生意用的启动金都存到钱庄去了,裘虎那份儿卢栩给了谭石头,昨天裘虎拿给他,今天他又揣回来了。
“观阳牲口少,越到北边越多,你们一路走一路买,能买多少是多少,不管牛车骡车驴车,至少让妇孺都能坐上车。这么大老远走过去,到了也要病了,到了那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找个大夫都难,病起来是要命的。”卢栩不由分说将银契塞给谭石头,“你去兑换成银子,八成兑银子,两成兑铜钱,路上补给些吃食也方便。”
见裘虎要推辞,卢栩又道:“你们买上牲口,到那边开荒耕田总能用到,就是用不到转手卖掉也亏不了。这钱本来就是要分给你的,你要是实在不想要,就当我投资给石头,让他在那边开个观阳联盟的分号。”
众人皆是一愣,“分号?”
卢栩信誓旦旦:“对呀!我们观阳联盟的商队早晚会走到永固县,走到你们家门口的!”
第103章 分号计划
“分号?是不是就是我在新家那边开个杂货铺子?”谭石头率先说,他和卢栩混在一起最久,最快能跟上卢栩的思路,马上又抛出了新问题:“可是我卖什么呢?虎哥说那边什么都缺……”
卢栩:“你租牲口啊!”
谭石头眨眼,“啊?”
卢栩:“迁过去的肯定不止你们,春天开荒,哪里都要用畜力,有人有牲口,有人没有,到时候你有多余的就往外租,别人有钱,你就收钱,没钱,你就换东西,慢慢攒的东西多了,你就可以卖货了。”
谭石头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他们俩嘿嘿笑笑,卢栩继续出主意:“没东西可卖也不要紧,那边蛮人多,赶上价钱合适,你就替我收牛羊,好养就养,不好养就杀掉做成肉干肉铺。还有什么咱们这儿没有那边有的,你帮我盯着,等我凑齐人手,就过去找你们!”
谭石头连连点头,“好好好!”
卢栩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和谭石头嘀咕,“有个秘方我一直没告诉别人,如果有牛油,我的麻辣烫能做得更更更好吃!”
谭石头眼睛亮亮的。
“往锅里涮牛羊肉也特别好吃!”
谭石头眼睛更亮了,“真的?”
卢栩:“真的!那边遍地是宝,虎哥又是百户,你们过去不怕被人欺负,抢占商机!”
他们俩齐齐给自己画大饼,画得津津有味旁若无人,裘虎和卢庆却默默对视一眼,震撼于卢栩随口那句“等我凑齐人手,就过去找你们”。
他说得太过笃定,好像马上就能成行,好像,他们眼前千难万难的旅途也不过是短短的一段旅程,等到达目的地,就遍地是黄金。
不知不觉,连坐在一旁的人都被吸引,在院外收拾东西的人都静下来,听卢栩并没怎么压着音量的向往,原本的不安、恐惧,慢慢在他昂扬的声音里化解了,许多人默默开始想自己有什么谋生手艺……
卢栩问:“虎哥,那边只有蛮人吗?”
裘虎:“嗯。”
卢栩:“那你们就是和蛮人做邻居了。”
裘虎点头。
永固县在南边,他们的营地和屯田区在中间,北边更荒凉的地方,就是蛮族的牧区。
山民剽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听说邻居是蛮族,多少心中都升起怯意——
打仗他们不怕,拼杀他们不怕,可把家眷带过去,和那些传说中吃人的蛮子做邻居,他们却忍不住害怕。万一蛮子来了,他们的孩子怎么办,家里老人怎么办?
一层阴云笼盖,不料,忽得听卢栩问:“那他们缺什么东西?”
裘虎一怔。
缺什么东西?
卢栩道:“我听说他们不会耕田,种不出粮食,那他们吃什么,不吃米麦么?”
裘虎还真被问住了。
打仗他行,杀蛮子他也行,可蛮子吃什么……嗯……
这还得卢庆回答:“他们吃肉,喝奶,也吃面,不过都是从大岐抢的粮食。”
众人又被激起点国仇家恨。
卢栩却道:“他们现下也是归大岐管,是大岐子民了,抢是不能再抢,如果想吃,就得跟咱们换,跟咱们买。”
众人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要跟蛮子做买卖?”
卢栩:“干嘛不做!仗是咱们赢了,他们输了,理直气壮的是咱们,要怕也该他们怕咱们。”
裘虎等一众从军回来的狠狠点头,同仇敌忾。
卢栩继续道:“从前不说了,既然往后要做邻居,如果他们还敢惹事,揍他们!要是他们也只想好好过日子,那他们加入咱们,大家都是大岐人,还是和气生财。日子还是要往前看,互换有无,各自谋生,不打仗,大家都是普通百姓,百姓不就是过日子嘛。”
众人没吭声,只有谭石头点头认同。
卢栩没再多说,让别人慢慢消化,主要的核心理解思想就够了。
他又朝卢庆打听起蛮人缺什么,一问下来,约等于他们主要缺两样——这也缺,那也缺,日子过得比大岐凄惨多了。
卢栩心想,既然这样,那这还打个屁,拥抱大岐大家庭不好么?
总想抢能成什么事?弹簧被压狠了都要弹起来,何况是人。
眼光放远,和平发展才是硬道理。
从军回来的对卢栩的提议多少有些抵触,但观阳联盟的人就基本就是无条件信任了。
谭石头事业正在蒸蒸日上的阶段,才感到自己发光发热要有一番作为,猛然要离开,他虽然没有一丁点不情愿,但多少有点空虚。
茫然他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该做什么,能做什么。
卢栩及时到来,一番出主意,不管有多少可行性,谭石头一下又有了希望和目标。
他走路脚步走轻快了,和卢栩商量着带些什么东西好。
卢栩建议他边走边买,先买车,再买货,在翻过千蛟岭前把货补全即可。
多花点钱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增加太多辎重。
而选购的商品,他能想到的不过是盐、茶、布、针线等等生活必需品。
他把身上钱全凑出来给了谭石头,还提前去酒楼找老板要了他那百分之三的红利。从签好文书到年后,总共也没多久,那点红利聊胜于无,酒楼老板听说他要给谭石头凑钱,想了想,为与卢栩交好,还预支了五十两给他。
卢栩全给了谭石头。
“把钱藏好,到路上不然你就给虎哥帮你拿着。”
谭石头怀里揣着钱,心火热火热的。
卢栩:“刚开始不要着急,亏了也不要紧,凡事你和山宝商量着来,等春耕完,最晚过了夏,我就组织人去找你。”
谭石头:“你真要去?”
卢栩:“嗯!要不是你们这次走得太急,这次我就想跟着去了。”
他心心念念的羊!
裘虎这一行又是响应朝廷政令,肯定一路顺畅通行,他们一走四百多号人,几十号都是行伍出身,路上肯定没有哪个想不开的土匪山贼劫他们,跟裘虎走,多安全啊!
只是他现在实在走不开。
裘虎他们一走,观阳这边一下多出许多人员空缺,他还得想着怎么填。
招人容易,找能信任的人就难了。
卢栩嘴上说得轻松,其实自己也愁。
从前想什么主意不管能不能干成,总归还有人帮他一起分担,谭石头他们一走,以后再有什么事,就只能他自己扛了。
卢栩按下自己那点儿忐忑,和谭石头又往药铺去了。
初五药铺还没开张,不过药铺常年也不怎么歇着,只要掌柜在,能开都会开着,省得有人着急抓药。
这次卢栩要的还是风寒和治水土不服的药,村里的土方偏方他也不知道好不好用,能备多少是多少,有备无患吧。
帮着他们装好车,卢栩把他们带来的三辆板车也一并贡献给裘虎了。
清点完要带的东西,安排好每辆车谁负责,哪家的行李在哪辆车,每个人都是一个头三个大,终于捆好装好,天都要黑了。
卢栩出门前和家里交代好了晚上可能不回去,也没在裘虎这边挤,人家睡不下都有人在院子里搭帐篷了,他们六个人呢,哪能挤得下?
趁天没黑,卢栩带着二叔他们找客栈住下,他钱全给谭石头了,还是厚着脸皮和掌柜刷脸先住着。
大过年的也没什么客人,掌柜二话没说就同意他们住下。
年前观阳来了许多找卢栩学艺的外地人,可有不少是住他这儿呢,他瞧着年后也少不了,哪有赶财神出门的道理,还挺热情地问卢栩哪天回来开张。
卢栩道:“等冰再化化,能通船就开张。”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不知道自己开春回来还能不能像年前一样一直在小吃铺子忙。
卢栩挺惆怅,颜君齐不在,又没人能商量,吃完饭在客栈唉声叹气的。
他们没给钱也不好意思住太好的房间,住的是六人的通铺,正好睡他们叔侄六人。卢栩在这儿叹气,其他人听着了也不知怎么劝。
四叔问:“舍不得?”
卢栩:“也不是。”
颜君齐开导完其实他已经没那么别扭了。
只听四叔呵呵笑他,“这要是舍不得,等颜家小书郎考中当官走了,你还不得哭么?”
卢栩正满脑子未来怎么办,胡乱点着头,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君齐走?
他又愣住了。
对啊……
君齐要是考上举人,考中了进士,也是要走的……
卢栩一下更惆怅了。
卢轩无语,他爹,哪壶不开提哪壶,寒露就是随了他!
三叔踢四叔一脚,“洗漱,睡觉!从小数你话多!”
四叔嘿嘿乐。
卢庆坐到卢栩旁边,岔开了话题,“你想把商队也通到北边?”
他这话一说,一家人全竖起耳朵。
卢栩:“我本来就想买羊嘛……”
虽然原本只想买羊。
他也是挺懒的,才不愿意放着安逸日子不过,大老远辛苦跑什么商。那是卢轩的梦想,可不是他的。
只是,如果能把商路通过去,能让许多人赚钱,能让裘虎他们在那边日子好过些,能让他时不时再和裘虎、石头他们见一见,他也就不那么介意辛苦不辛苦了。
卢栩满脑子都是如何稳定观阳局面,还能尽快忽悠一支愿意随他北去的商队呢?
观阳联盟谁有这个实力和门路呢……
忽得,只听二叔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替你去一趟吧。”
卢栩猛回头,差点扭到脖子:“啊?!”
卢庆想去,卢栩也不敢放他走啊。
这大过年的,卢庆才回来,这一声不吭走了,回家他还不被奶奶削死?
哪怕他是卢奶奶的亲亲大孙子也不行。
卢栩连忙把人按住,理由不用编就一大堆——
什么爷爷奶奶舍不得,得他们先答应啊。
这会儿他正缺人,想要二叔帮忙啊。
还要买山,得二叔帮着谋划啊。
过年走亲戚,还没走完啊。
巴拉巴拉……
什么爷爷想他,奶奶想他,三叔、四叔想他,卢文想他等等不要脸的话他张口就来,倒是弄得三叔、四叔在一旁挺害臊。
他们亲兄弟也不会说这种话。
卢栩是不敢私自放人走的,他私心腹诽二叔才回家就急着出去,八成还是因为感情挫折,不大想回村里见熟人。
身为一个贴心的大侄子,这点眼力见怎么能没有呢?
反正裘虎一走,那个院子还有半年才到租期,院子里也有不少观阳联盟的货物,还有裘虎他们从山上带下来,又带不走的,一股脑也要留给卢栩。
这些都要清点,还要统计他们到底需要招多少人,卢栩有一大堆事等着忙呢,哪能放卢庆走?
瞧瞧他二叔,长得硬朗正气,气场瞧着比裘虎还强,多唬人啊!
尤其能补充卢栩给人第一印象的不足,至今还有不少人笑话卢栩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呢。
卢栩和卢庆一通商量,等送完裘虎他们,就回家和爷爷奶奶商量商量,让卢庆搬到县里住。
卢庆没表态,卢栩当他默认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裘虎他们吃完早饭就准备出发了。
卢栩他们一早到北城门送行,见裘虎他们队尾又多了十几辆板车,一打听才知道这是附近村子要从军去的人家,听说裘虎人多,为了安全想和他们结伴而行。
出门在外,都是乡亲,这时节愿意从军去的,多半也是各有各的不容易,裘虎哪会不同意,和他们约好了早上在北城门同行。
卢栩买了好些饼子馒头,挨车送。
路途遥远,带多少干粮都是不足的。
裘虎和卢栩、卢庆道别,他不善言辞,久久望着卢栩叔侄,“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日能再见,兄弟,先锋官,你们的情谊,我裘虎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卢栩笑道:“兴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再见了,到时候可要请我吃肉喝酒。”
裘虎朗声大笑,“好,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吃最好的肉,喝最好的酒!”
谭石头也拍着胸脯道:“到时候就住我家里!我盖个大房子等你!”
他们没多寒暄,早点出发,若路上顺利,到天黑前才能赶到下一个镇住宿。
裘虎朝他们抱拳,勉强笑着:“保重!”
卢栩也笑道:“保重!”
谭石头带着哭腔道:“栩哥,我走了!”
“保重!”
车队中许多人以并不整齐的声音朝卢栩喊着,“二当家,我们走了!”“栩哥,保重!”“小栩,再见了!”
卢栩没忍住还是红了眼眶,他眨眨眼睛,把眼泪憋回去,朗声道:“保重!等再见,咱们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曾经,他们为避战祸躲进深山,如今,却成了戍边的军户,造化弄人,却又义无反顾。
他们挥着手,拉起纤绳,托着全部的家资,带着所有家眷,一步一步往北而去。
冰冻的路面没有扬尘,只留下长排壮阔的身影。
留下的,在城门外久久不肯散去,直到太阳升过城墙,又升上头顶,大路上再看不清他们的影子。
剩下的,不足十户,卢栩挨个打过招呼,询问山上已经没人,这才放心。
原先在观阳联盟的暂且接过杂货铺和山货铺,头一次下山的也交给他们,在山货铺帮帮忙,那些他们容易上手。
“没住处的先在大院里住着,等冰雪化了,我回来再给大伙安排。你们银子够吗?”卢栩摸摸怀里,忽得想起来他身无分文,“不够我先去借点儿给你们用。”
他这毫不打磕巴的借钱语录把人逗笑,起先还紧张的人纷纷道:“够的够的,虎子他们没带走的东西足够我们用了。”
“那行,不够你们就到……”卢栩想了想,“孙二爷家借!就说等卢栩回来还。”
他本想说找罗慎,但想了想,他们才从山上下来,八成也不敢和官差说话。
“你们知道孙二爷家住哪儿吧?”
“知道、知道!”在观阳联盟干的小伙子狂汗,他从前跟着谭石头在码头卖鱼,还给孙二爷家送过好多趟鱼呢。
交代完他们,卢栩又和遇见的熟人打打招呼,又从南门出城,滑冰回家去了。
一个年,又发生许多事,他还得回去好好捋捋。
村子里平静如旧,像无事发生,卢文领着卢福来河边看他们回来没有,耐不住又开始凿冰钓鱼,卢舟被卢锐骚扰着,艰苦在炉火边认认真真写完一页大字,领着卢锐和颜君齐在门口堆雪人。腊月、水秀、文贞在家门口玩过家家,时不时还要卢舟领着卢锐来客串个买杂货的客人。
卢栩乱哄哄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家里就像世外桃源一样,无论多烦多难,看见家里的炊烟,看见弟弟妹妹,卢栩一下就变得安宁。
腊月看见他了,卢栩远远比个嘘,从老远开始助跑,打着滑蹦到颜君齐身上,“哈哈哈!”
颜君齐正拿树枝给雪人画眼睛,被他从身后突袭,往前猛的一趔趄,树枝一下画歪,穿过雪人半张脸,戳掉好大一块。
碎掉的雪块雪渣掉了卢锐一头,他震惊地捂住头,摸到凉凉的雪,把帽子从脑袋上揪下来,不料摘帽子技术不佳,本来在帽子上的雪落了满脑袋。
卢锐冰地一缩脖子,小企鹅似的攥着帽子往卢舟那跑,“冰!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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