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是顾商为数不多的爱好。
喜欢上的原因很简单。
就是他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保姆没看好他,让不会游泳的他偷溜去泳池玩。
结局不出所料,没抓住泳池边的他坠进深水中,随着他的挣扎与水的推拒,小顾商离岸边越来越远,他沉沉浮浮,喝了几口水,最终沉进泳池底。
1.8米的高度对于小孩来说是深渊巨口,顾商只记得他的腰腹臀先下坠,随即是手脚,窒息随即而来,水涌进他的耳朵,包裹住他的身体,填充他的内脏。
对于一般人来说,小时候有溺水的经历,长大都会对水避之不及,甚至有阴影。
不过,另类如顾商,他的确就因为这次就爱上了整个人沉入水的感觉。
和他同一个大院长大的岑青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骂他是个疯子,说得也不算错。
岑青道:“我过来就是为了看你要死不死地浮在水里?”
顾商当然听不见,他闭着眼睛,水帮他盖住了耳朵,又温柔地挤压着身体,因此他的肌肉都是薄而修长的,不夸张不勃发。
过了五分钟,他才双臂撑住岸边,一跃而起,水花飞溅,落在他微垂的后颈上。
从岑青朝阳的角度,其实不太注意到细节,因此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处。
上天仿佛在用阳光为自己的宠儿作画,从凸起的肩胛骨起笔往下滑到腰部收窄,再到臀部的饱满,一笔成型,完成了一幅优越的剪影。
“啧,”岑青说,“最烦装逼的人。”
“装不了的人才会这么说。”顾商坐在岸边,将湿透了的额发往后撩,沾了水的睫毛犹如鸦羽一般,他的五官并不英气,也不似女生般柔和,是男性独具的浓颜美。
岑青是过来避难的,不跟顾商一般计较。
顾商哪壶不开提哪壶,嘲笑道:“能被自己包养的小情人逼到这种地步的窝囊废金主也就你一个了。”
岑青恼羞成怒,伸手去拔顾商的睫毛:“你闭嘴!”
小时候顾商的眼睫毛就很长,脸小小的还没长开,衬得更长了,小岑青经常用手去拨弄,还扬言之所以长大了还那么长,跟他的拔苗助长有着大大的关系。
顾商也料想不到对方会跟小时候一样幼稚,猝不及防之下还真被拔了一根下来,他变了脸,“你死定了。”
然后岑青被箍在潜水池里喝了几口顾商的泡澡水,他咕噜咕噜怒吼:“你不也是!为了包一个人把人家兄弟姐妹连团包了!还塞我这!”
顾商道:“不一样,他对我有用。”
“什么用?”
顾商:“他能让我睡着。”
岑青一愣,“真的假的?”
“嗯,直接睡晕,一觉天亮那种。”
岑青露出了遇见魔法师般的表情,“那你没吃西药了吧?”
顾商淡淡道:“有一阵子没吃了,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要吃一下。”
“你别吃了,”岑青说,“他妈说了多少遍了,那么严重的副作用你还敢吃!”
他至今忘不了,最严重的那段时间,顾商光顾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洗手间,整个人薄得白得跟张纸一样,手臂撑着马桶,肩胛骨凸得恐怖,吐得一直发抖,连小腹都在抽搐,脆弱不堪,导致那时的他都不敢跟顾商开玩笑。
顾商不甚在意,“没办法,小狗不听话,先冷一冷。”
岑青评价道:“脑子有毛病的控制狂。”
“好!先休息一会!”
江堰擦了下下巴上的汗,一把掀掉了黏在身上的T恤,觉得他们好像……不,就是被流放了。
顾商一周没联系他了,根据之前隔天的数据,明显不对劲。
而他们,一周没去赶通告了,一直在不停地练舞,练一支新舞,难倒是不难,节奏感很强,卡点动作很多,副歌都是重复的编舞,极具记忆点,他们跳了两三遍几乎就能串下来了。
他用上了顾商给他买的手机,去问秘书,秘书却什么都不说,只让他等通知。
江堰想到了那个演员,顾商的别的情人,很会撒娇,有顾商的私人手机号码。
林稚珉在得到经纪人第四次同样的回复后,也终于感到了不对劲。
江堰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我去找他一趟。”
宋其亭小声嘀咕:“他怎么那么小心眼啊……”
他们自知理亏,吃、喝、住、工作全靠顾商,合同上也写着江堰要管好其他四人,不要出来碍眼。
可他们还没有彻底接受江堰被潜规则这个事实,还在做一些无用的抵抗。
“要不我们直接走吧?”宋其亭说,“钱我们努努力还回去,不出道了行不行?让他们解散A。”
成钦摇了摇头,晚了,不是说解散就能解散的。
郑年桦:“那我们就这样算了,他不来找,堰你也不要去找他,我们自己到外边打工。”
江堰说:“不行的,合同上写了,乙方不能有兼职,也不能擅自解约,否则违约金是甲方目前出过的金额的十倍。”
出过的金额,这个“过”字,就单是顾商给的那张卡里,已经有八十多万了吧。
顾商作为商人,有着专业的法律团队,自然是面面俱到,什么后果都考虑到了的。
顾商会舍弃掉他,不让他离开,也不让他继续工作,就让他和成钦他们待在一个小小的练习室无限期地等候。
他只能去低头。
可顾商并不想见他,宜宁的前台工作人员告知今天顾总不面客了。
江堰难以启齿道:“你能告诉他,我是江堰吗?”
半晌,工作人员说:“顾副总的回复没有改变,不好意思。”
江堰“啊”了一声,又说了句“好”,之后骑着单车回去了。
过了三天,他再次来到宜宁的总部,不抱期待地再次询问。
早早被吩咐过的前台直接放行:“先生,请上到顶层。”
已经来过一次的江堰有些轻车熟路,他穿过走廊,敲了敲门,推开。
顾商今天特别好看,整体淡黄的西装,缎面般的布料在阳光下反着点点光泽,别在左胸口的钻石胸针更是耀眼奢华,宛如画中走出来的贵公子,眉目俊美如水墨,风姿凌人如松玉。
明明已经做过无数次不能更亲密的事情了,江堰仍然被一眼惊艳。
见顾商没有搭理他,江堰也沉默着,自觉来到男人面前,跪下,膝盖分开,腰背挺直。
一切都是臣服的姿态,可被紧致裤子勒出的大腿肌肉,双臂背在身后突出的宽肩,藏在额发下的平淡眼神,都无一不彰显着———这只是一只听话但从未被驯服的犬。
说实话,江堰是顾商第一次见做这种姿势还能那么大只的,一大坨东西立在他面前,阳光都挡了不少。
顾商右脚踩在江堰硬邦邦的大腿上,然后翘起二郎腿,继续看今天的杂志。
江堰垂着眼睛,盯着下方被擦得锃亮的皮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膝盖和脚踝已然酸痛无比,后背出了层薄汗。
虽说顾商的体重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一个成年男人踩着,长时间下来也难以忍受。
顾商懒懒地翻了一页,他的确不是因为江堰的躲闪真正生气,就算有,那也只占百分之二十,真正让他记恨的是,江堰躲在背后,任由那几位队友同仇敌忾,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强烈的背叛感。
江堰是他的狗,可现在这条他养着的狗竟然同其他流浪狗一起朝着他吠叫。
好笑的是,这些流浪狗也吃着他的投喂。
在还未找到替代品之前,江堰还有可利用之处,所以——
顾商笑了,还算温柔地扯过江堰后脑勺的发,使后者被迫仰着头看他,“今天重新给你立立规矩,让我这么有耐心的,你可是头一个。”
江堰不知道自己错了哪,这是顾商的结论。
办公室有暖气,江堰被要求脱剩到牛仔裤和白色亚麻衬衫,一身清爽干净,表情也是一脸茫然,他在说出“不应该躲开不应该生气”后被顾商斩钉截铁的“不对”打懵了。
顾商一改往常的敏感强势,还真的挺有耐心道:“偶尔的小脾气可以,但不准躲开我、无视我。”
江堰的脚跟在发抖,小腹也跟练了一百组卷腹那样酸疼起来,他呼吸逐渐变重,姿势也没那么标准了,“因为我没及时来找你吗?”
“再想。”顾商的皮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江堰的腹部,能感觉到,他一碰,底下的身躯就绷起来,硬硬的。
江堰绞尽脑汁,累得快直不起腰了,差点就要往前倒到顾商的腿上,他从心底希望这个惩罚快些结束,“因为成钦他们顶撞你吗?”
“错。”顾商瞪着他,似乎再答不对下一秒就要扬起手,看来耐心也就那么一点,到此为止了。
身体的全部重量压在脚踝上,江堰努力坚持着,牙都快要咬碎了,好在他从头顺了遍,只剩下最后一个答案,“因为我,因为我没帮你?”
“我不在意别人怎么看,”顾商换了条腿踩,“可我要我的东西全心全意,而你任由我被你的队友误解。”
江堰知道了,他踉跄了下,“……对不起。”
顾商很善解人意的:“腿疼?”
江堰微微躬着腰,“嗯……”
“那换个地方疼,”顾商说,“把裤子解开。”
江堰全身心都在同地心引力作斗争,因此没对前半句话多想,只下意识按照命令办事。由于顾商的脚还踩在他的右大腿上,所以他只能绕过,小臂环着顾商的小腿伸过来。
黑色的,上边一圈还写着不知道哪个牌子的白色印字。
江堰还没来得及重新把手背到身后,一阵强烈的痛意随即猛地席卷了他的大脑,他“啊”地惨叫出声,眼前一片空白,他再也维持不住姿势地往前倒,额头抵着顾商的膝盖。
顾商的皮鞋还在碾着。
江堰吸着气,足足一动不动地缓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他抬眼,却发现顾商举着手机在拍。
江堰顿时紧张起来,伸长手就要去夺,“别拍。”
顾商脚尖用力,躲开。
“呃……”江堰重新低下头,抱住顾商的腿。
顾商右手拿机,左手先揉了揉江堰通红的耳朵,再从领口伸进去,往外一用力,上方的两颗扣子崩开,露出紧绷的锁骨来。
还踢了踢他,“起来,弄给我看。”
“不要,”江堰低声道,“你怎么还有这种癖好啊……”
顾商被说却没生气,在他听来,这话跟撒娇差不多,“我想搞你不止这种手段。”
“……”
“快点,”顾商开始不耐烦,“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江堰闭了闭眼,认命了。
“腰挺直,看不见。”顾商说,欣赏了一会,又追加要求,捻起衬衫下巴塞进江堰嘴里,“咬住。”
良久,江堰松开手,有些失神地喘着气,心想自己真是完了,性爱视频都有了。
“好乖。”顾商夸小孩一样,随意地把手机扔到一旁,跨坐到江堰身上。
江堰姿势未变,脚依然垫着,运动鞋前边已经被凹得一条深深的褶皱。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差点往前倒、摔了顾商。
大腿不平,顾商自己又不撑着,整个人往后滑,江堰下意识搂紧,用尽力气撑住才不被顾商坐塌下去。
明明一身贵公子,开口却像地痞流氓,顾商嘲笑他:“内裤都没穿好,怎么就抱人家啊?”
江堰一时之间拿不准顾商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见箍住自己腰上的手有放松的趋势,顾商冷脸,“你敢让我摔地上试试。”
江堰只好抱紧了些,他被一阵好闻的香水包围着,冷冽又甜腻,像松木,又像桑葚,是他从来没闻过的味道。
他常年泡在男人的臭汗味里,现在颇有些温香软玉在怀的稀罕感。
他想,如果顾商不是生得这般好看,当时他宁愿那栋楼被铲翻也绝不会签下这卖身合同。
顾商圈住江堰的脖颈,去咬锋利的下颌角,“要不要奖励?”
咬完又舔,江堰闭着眼,努力忽视小猫般的舔舐,可生理反应仍然难以隐藏,这下是前边又痛,脚后跟又痛。
他们两个人做爱多,衣服完好地这样抱着还是第一次。
如果这算抱着的话。
江堰被挑拨得厉害,香水熏得他头晕脑胀,他忍不住,侧头想去亲顾商的脖颈。
后脑勺的发再次被扯住,顾商道:“不准。”
江堰眼眶发红,他埋在顾商的肩膀上,高挺的鼻尖陷进西装里,侧颈青筋突起,忍得辛苦。
顾商感觉自己都被戳痛了,可他非要把江堰的脸扯起来,去看对方难受隐忍的表情。
隐忍,顾商觉得,这真的是很性感的一个词语。
不做爱,逗喜欢的小狗也是很愉快的。
终于,他勉强看够了,大发慈悲道:“亲我。”
刚说完,江堰一口咬在了顾商的脖子上,发了狠的,心里恨不得揪下一块肉来。
顾商被抵在江堰与沙发之间,腰部悬空,屁股上的手美名其曰抱着不让他掉,实际上不老实得很。
应该感到危险的姿势,他却笑着,云淡风轻,甚至是游刃有余的,他松散开领带,要掉不掉地挂在脖子上,然后去解扣子,一颗连着一颗。
他抱着江堰的头,任由后者对他又咬又舔。
两人都等不及去酒店,顾商说:“右边的门,里边有床。”
江堰直接将人抱起,略带粗鲁地踹开门,将顾商摔在床上,扯住衬衫就要将其从裤子里拉出来,却感受到一股阻力。
“有衬衫夹……”顾商闷哼一声,左脚踩在江堰的肩头上,喘息着,“你帮我拆。”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能看到两道急促动着的剪影。
结束后,太阳已经落山,顾商一身餍足,懒洋洋地不想动。
江堰稍稍清理,下床穿裤子,动静不小,但顾商一点要睁眼的意思都没有。
江堰之前就觉得奇怪,每次顾商不是在事后立马昏睡就是在中途直接昏睡,他以为做下边那个又累又苦,还特别疼惜一些,虽然两人之间并无感情,但说到底,顾商是他的第一个人。
直到他久违地逛了下论坛,第一次看g片,还发过帖子问。
“流量贴啊?”
“兄弟,你这男朋友肾虚啊,这得菜成什么样?”
盖了几十层楼,底下有人现身。
“这是匿名,我就直说了,我是真去医院确诊了的肾虚,可一晚上四五次也不会累到直接睡着啊!”
难道是顾商身体特别差些吗?江堰疑惑。
“你晚上八点到正云。”顾商开口,打断了江堰的天马行空。
连着来身体这么差受的了吗?江堰道:“还来?”
“嗯……”顾商翻了个身,眼睛斜斜地晲着人,“你不行了?”
江堰一秒答道:“不是。”
行还是行的,只是累,顾商不让他留宿,每次结束接近凌晨十二点。正云离SKS挺远的,他再骑车回到宿舍,凌晨一点。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就起床。
江堰眼睛酸涩得几乎睁不开,五人正在热身。
大家在宿舍都很急迫慌乱,一个洗手间五人用,时间又赶,自然不会过分在意队友的穿搭亦或者什么。
来到练习室,对着镜子,其他四人才发现———江堰的膝盖赫然一片淤青!
队友们震惊地望着,被包养的事实还没接受,现在明晃晃地说江堰是底下那个?!
几人看了看在这之中最高的江堰,一时半会灵魂出窍。
江堰打了个哈欠,疑惑道:怎么了?”
队友坚强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没事。”
中午匆匆吃了盒饭,A五人回到练习室继续,江堰已经换下两件湿透的衣服了,正要放节奏时,经纪人“嘭”的一声推开门,“孩子们!孩子们!喜事喜事!!!”
经纪人名叫周传,是出道后分配的,同之前那个赌鬼不一样,周传是真的想他们变好,上台会替他们紧张,糊了也会难过,偶尔还自费买饭给他们。
“咱们被邀请上《明日之星》了!”
明日之星,家喻户晓、男女老少皆宜的综艺,每周六晚上七点,已经连续播出快十五年了。
国内只要有些名气的明星都上过这个节目,许多更是一炮而红,不红也绝不会默默无闻。
“真的吗?假的吧?!”郑年桦同样不可置信,因为他就是看明日之星长大的。每到周六,他妈自动摁到47号台,一边吃饭一边看。
“千真万确!”
江堰忽的想起昨晚,顾商临睡前和他随口一讲的:“你上节目多说话,别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看着烦。”
江堰也想,可他不怎么幽默。
上头让他们开场先跳这段时间他们在练的舞,结束再唱专辑主打曲,像是知道《明日之星》会邀请一般,早早地做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