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母亲满面病容, 江逸临很是愧疚, 连忙扶着母亲简单说了一下自己遇到的事, “要不是刚好遇见阿卿救了我, 儿子现在怕是已经稀里糊涂滚落河中喂了鱼。”
为了让母亲重视自己喜欢的人, 也让自己的婚事顺利一些, 江逸临选择了把自己活命的原因归到心上人头上。虽然因为求学分别多年, 江逸临还是很了解自家母亲的。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 原本还对跟着儿子回来的这名女子心里不喜的江老太太顿时转变了心态。
原本觉得精致到妖异的脸, 那是这位小姐天生丽质。
原本觉得怪异木愣的神态成了温婉乖顺,就连那一身奇奇怪怪不讲规矩的古式红嫁衣, 在得知对方也是深受河神娶新娘这种缺德事迫害的真相后, 江老太太也满心抵触化作了心疼。
哪怕稍后得知这位阿卿小姐不会说话,江老太太也只是稍稍一哽,心里嘀咕了一下, 也就顺便捏着鼻子一块儿接纳了。
对于儿子说要娶阿卿小姐的事, 江老太太也在儿子的跪地恳求后勉强点了头:“既然是对你有救命之恩,那就是咱们整个江家的大恩人, 只万望你记住自己现在心悦阿卿的心情,以后莫要改口说什么错把恩情当作喜爱,又要追求劳什子的自由啊真爱的。”
说起这个,江老太太就露出一个糟心嫌弃的表情。
江逸临就知道母亲这是又想起了省城二表姐被丈夫登报离婚的事,一本正经道:“娘,我知道的。”
江老太太本身就因为江逸临失踪的事折腾了这许多日,身体不好,陪着说了会儿话就露出了疲态。江逸临也舍不得多打扰了母亲休息,一边还惦记着被母亲身边大丫鬟绿意带去安置的心上人,自是告退离开。
江家人口简单,后院主院一直是江老太太住着,三位姨娘和庶妹住后院的西跨院,江逸临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单独住在前院的东侧院。
按理来说江逸临带回来的未婚妻该是安置在后院,不过江逸临担心“她”情况特殊,被人欺负了也说不出来,便央了母亲将人安置在他自己院落旁边的客院里。
未婚妻么,到底还没进门,住客院倒也说得过去。
江逸临到的时候阿卿已经安置妥当,虽是客院,单因阿卿身份特殊,不出意外基本就是江家未来的少奶奶了,房间院落的布置自然更加用心。
江逸临四处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怠慢之处,这才进了屋,找到坐在窗前靠椅上侧身望着窗外竹林发呆的阿卿。
这样的阿卿,不知道为什么,让江逸临感到一阵心慌意乱。
仿佛对方自有一个他无法踏足的小世界。
他迫切想要靠近,却又莫名心悸,恐惧于自己稍一动作,对方就会冷漠地抽身离开。
安全归家,说服母亲答应他们的婚事,种种顺利带来的喜悦在江逸临心头渐渐沉淀冷却。
默默在原地站了半晌,等到阿卿察觉到他的到来,主动转身回头,用那双清澈明亮的黑眸子盈盈望着他,江逸临这才暗自呼出一口气,忍不住露出略带傻气的笑,脚步轻快地走上去:“阿卿,你累不累?怎么没休息一会儿?”
或许是连日来遇到的事让他多疑了,分明阿卿就在他面前。
江逸临默默将成亲的日子尽量提前,也不知最近的良辰吉日是哪一天,希望最近几日就能有吧。
阿卿自然不可能回答他,明明相遇也才几日,江逸临却觉得自己和对方仿佛已经心意相通许多年,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问完过后就自顾自给对方倒了杯茶,又挑了几样点心摆在阿卿面前,“这片竹林是我祖父时种的,我祖父是前清的一位举人,很爱风雅之事,可惜我父亲一点没学到,一心就盼望着吃春笋和冬笋。”
认识江逸临的人都知道,这位江家大少爷实在算不得话多的人,他为人端方儒雅,用某些看不惯他的人的话来说,就是斯文中透着文人才有的矜持愚蠢。
可在阿卿面前,江逸临却像变了个人,一点小事也能说得幽默风趣,等发现自己说的内容真把阿卿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他便如打了鸡血一样越发口若悬河文词澎湃。
若是被小时候拿着戒尺逼他写文章的祖父看到了,怕不是要气得掀了棺材盖,从江家祖坟里爬出来。
最近潮县发生的新鲜事,都和江家有关。
前几日是江家的独苗苗生死未卜,这两日便忽然变成了江家独苗苗安然无恙地回家,还带回了一位漂亮得跟仙女儿一样的小姐,不过五日,就要成亲了!
“这事儿你说闹得,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哈哈哈我可听江家的下人说了,说是他们少奶奶长得倾国倾城,要是放在皇帝还在的时候,进宫当个妃子都是可以的。”
“啧啧啧,这江逸临还真是好命!”
“只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江少奶奶什么来头?怎么只看见江家上下在热热闹闹地布置?没见着少奶奶的娘家人啊。”
“嘿!这可是问对人了!我隔壁表家就有人在江家当差的,听说这位少奶奶身世孤苦,因着救了江大少爷的命,又长得好,这就被娶回家享清福去了。”
......
不少人都在期待着江家这场喜事,就想着到时候一定要想办法看看这位江少奶奶是如何个倾城倾国。
另一边。
陈小姐等人在河神村遭遇了各种险死还生的诡异,终于将线索推到了三途河中湖心岛上的那座破庙前,谁知剩下的几位玩家戒备谨慎地登了岛,却只看见一座完全坍塌的破庙废墟。
在上面停留了两日,都没有找到线索,更古怪的是,他们同样也没有触发危险事件。
“这是怎么回事?”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探查道具都用了几十遍了,探查结果就是这里没任何诡异的气息。”
总不能这湖心岛破庙,真就是副本世界里平平无奇的一块毫无意义的小地图吧?
若真是若此,河神村的村民何至于拼死守着这个秘密,甚至甘愿用数百上千年来做同一件事。
一个老玩家忍不住吐槽:“MD,这怎么跟打游戏找到boss老巢,结果boss直接外出访友一样?!“
陈小姐闻言,心头一动,忍不住生出一个荒唐的猜测。
如果她收集到的关于那些最后顺利脱离主神空间控制的副本世界的信息是真的,那如果,原本应该留在这里等着他们来“刷”的boss,真的前一步遇到了值得祂离开此地,去往别处的人呢?
想到什么,陈小姐低头看了眼手环,确定主线任务还在。
所以,那个让boss离开这里的人,会是主线任务让他们救的江家大少爷吗?
第82章 美娇娘变美少年?
大红灯笼高高挂, 喜庆的红绸结作花,不过几日的功夫, 原本还愁云惨淡, 只差正式挂上白幡的江宅这会儿就连宅子外的两座石狮子都披红挂绿好不喜庆。
虽说这会儿外头大城市里到处都崇尚洋人的东西,江家大少爷也是正儿八经英吉利留学回来的,可江家这许多年头一回办喜事,依旧用的他们中式风俗。
吉时刚到, 穿着圆领长衫新郎服的江逸临就骑着高头大马, 领着已经绕完县城的迎亲队伍回了江宅。
江逸临胸前挂一朵红绸花, 因着他身姿颀长气质文雅, 即便是这带着些傻气的大红花也只让他显得面色红润, 颇有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
风尘仆仆从乡下赶回来的陈小姐等人站在府门外大街上围观的人群中, 看着喜滋滋拉着红绸将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迎进江寨大门的江逸临, 一时间都有些面面相觑。
“这江大少爷长得还挺俊的。”最后还是玩家中的一人感慨了一声, 打破了几人间诡秘的沉默。
恰好旁边有一梳着前清辫子, 头戴瓜皮帽,身穿长褂的老头闻言, 摇头晃脑地说:“可不是么, 要是在咱们万岁爷还在的时候,这小子好好念书考科举, 指不定这会儿就是登科及第双喜临门了。”
说罢, 又啧啧摇头,尽说些佶屈聱牙的老话:“按我说,江家就该捐钱杀光那些个叛党反贼, 也好过现在白袷蓝衫, 没个功名在身......”
等这老头吊完了书袋回头一看,刚才那几个衣着古怪的外乡人早就不知去哪了。
老头一边神经质地摸自己背后的花白长辫一边嘀嘀咕咕:“没教养, 一群没教养的外来人,全都该杀,通通杀光......”
要救的NPC自己回来了,还开开心心娶上了美娇娘。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河神村凶险异常,七人去的河神村,回来的却只剩下四个人了。
崔艳看了看剩下的三人。
看起来纤细柔弱实际上心机深沉,天赋技能以及手上道具不可捉摸,绝不可能是只渡过一个副本世界的小东。
看起来斯文平凡,实则浑身纹满神秘符咒,天赋疑似驱魔类的不戴眼镜却自称眼镜的中年男人。
浑身肌肉,天赋技能却是感情流,之前吐槽网游boss离家访友的大汉赵花花。
斟酌再三,崔艳咬咬牙,透露出一条关键信息:“我来之前花高价弄到了一条这个副本世界的关键线索,我可以拿出来共享。”
据崔艳说,她是主神空间三大公会“上帝”的资深成员,下副本之前用过S级特殊道具,提前获取了本副本世界的关键信息。
“要想高评分通关,必须杀死和主线任务密切相关的关键NPC。”
陈小姐心头一紧,面色微变。
眼镜习惯性地抬手顶了下自己的鼻梁,仿佛那里真有一架眼镜,眸光闪烁不定,显然对崔艳所说的这个关键信息真实度持保留态度。
唯独赵花花,像是完全信了崔艳的话,二话不说一拍大腿,站起身道:“那不就是要干掉江大少?今晚江大少洞房花烛夜,我可以用天赋让新娘子宰了他。”这不正好么?!
因为乍然听见一直追杀自己的公会名字而心神不定的陈小姐重新稳住心绪,似笑非笑地看着崔艳:“所以我们现在要放着主神发布的主线任务不去做,反而因为崔姐你的一句话,就去杀了我们要保护的NPC?”
赵花花一愣,摸着自己的寸头嘀咕:“乖乖嘞,好像还真是,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所以现在到底是要相信崔艳所谓的用S级道具获取的高分通关提示?还是像往常一样按照主神发布的主线任务走?
这是个值得探究的问题。
最后探讨得出的结论是:先杀boss救人,到时候看主线任务是否算完成了。如变成已完成,再杀关键NPC进行尝试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结论是下了,至于四个人是否已经暗自打定主意要实施,又是另一个不可说的问题了。
迎亲,拜堂,招待宾客,一直忙到傍晚,江逸临才混身酒气地回了布置一新的院子。
龙凤烛火苗燃得旺盛,喜气盈盈的新房里被照得通亮,江逸临洗漱更衣后进来,就看见阿卿已经换了一身寝衣。
绯红的寝衣略薄,阿卿长得白,肌肤微透,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添几分朦胧的暧昧。
刚喝了一大碗浓茶醒酒的江逸临只觉得自己仿佛又被人灌了一大坛子的烈酒,脑子晕晕乎乎起来。
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大约是忙碌了一整日,累了,阿卿没在床下等他,反而已经早早地靠坐在里侧,盖着绣了鸳鸯的大红喜被,看见他进来了,抬起盈盈的眸子望过来。
喜欢的人在床上如此看他,今夜又是二人的洞房花烛夜,江逸临只觉得整个人都热了起来,刚过来被夜风吹着还觉有两分凉意的身子仿佛被火点燃了,从里到外地开始烧灼起来。
他偷偷咽了口唾沫,想要稳住擂鼓似的心跳,可惜没太大用。
因为床上的人看了他一会儿后,微微侧身,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无声地邀请他过去一起睡觉。
一起...睡觉......
江逸临脚步从慢到快,路过千工拔步床两侧床帐时还不忘顺手将帷帐层层放下。
一层层帷帐落下,遮挡住了外面过于明亮的烛光,也关住了里面羞于外露的情热。
阿卿被江逸临一个猛扑压在身下,尚且懵懂地眨了眨眼,歪头看着在自己身上趴着的青年。完全的压制和束缚让祂有些不适,本欲抬手将人丢开,却忽地看进对方那双过于明亮的眸子里,不知不觉间忘了想做的事。
等回过神来时,唇上已经有了温软的热意,而后便是小心翼翼的触碰,珍而重之的噙磨,颤抖的指尖似有若无的勾动。
勾得祂空荡了上千年的胸膛里仿佛也像人一样,多了一颗跳动的鲜活的心脏。
如此奇妙的感觉,让祂清冷的眸光渐渐氤氲了一层迷蒙的水润,等感觉到身上的人猛然一僵,微微抬起身愣愣看祂时,祂不满地皱起了细长的眉,第一次开口说了话:“快点,我还要。”
洞房之夜,情/动之时,江逸临刚开始觉得心上人的胸似乎过于平坦了些。
不过他本就不是看重皮肉的人,只想着阿卿之前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没营养发育也正常,没有嫌弃之心,只心疼着想婚后一定给阿卿好好滋养身子。
等一切水到渠成顺势而下,触碰到本不该有的物件时,江逸临才傻眼,下意识捏了捏手里的那团东西,他手肘撑起,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
可又蓦地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可说的。
毕竟回顾一切,好像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自说自话,阿卿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
所以,自己这是闹了场乌龙么?
本以为娶回家的是位美娇娘,没曾想却是位美少年。
江逸临整个人都木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又该想什么。
在他愣神之际,他的新婚妻子,呃,不,或者说是,新婚丈夫?也不是,啊所以这......
大脑停止运转的时候,江逸临只看见阿卿那张被他亲得红润微肿的唇张了几张,仿佛说了什么话,可他的阿卿根本不会说话啊。
果然是他受到的刺激太大了,产生幻觉了么?
阿卿提了要求,身上的人还是傻愣愣的不动。这让祂第一次对面前这个人产生了一点不满。不过比起更多的满意,这点不满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阿卿想了想,也就没把人丢出去或是吃掉,祂想要的,若是别人不给,祂一向会自己去取。
所以阿卿一个翻身,把木头人似的江逸临压在下面,皱着眉头一点点复刻刚才对方对祂做的一切,可是做完了一遍,虽是有些感觉,到底比不上刚才对方主动做时那样。
这让阿卿不满愈甚,祂坐起了身,骑在江逸临的腰上居高临下郑重警告道:“你若不继续做,我现在就吃了你。”
不能给祂带来祂想要的,就是没用的东西。
此时江逸临已经在阿卿的主动中慢慢缓过神来,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身上的阿卿,感受着身体的躁动,闭了闭眼,终是叹了一声,在阿卿露出生气模样时伸手揽了人往自己怀里压,“算了,总归拜堂成亲了。”
不管阿卿是男人还是女人,江逸临不得不承认,他对阿卿的爱意丝毫未减。
洞房花烛夜, 新郎新娘正是被翻红浪时,窗外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崔艳和眼镜用了隐身符, 悄无声息来到新房外, 隔着窗户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片刻后,崔艳眸光闪烁,用心链术和眼镜交流:[怎么没声音?]
按理来说,此时夜并不深, 该是新郎新娘为爱鼓掌的时候, 然而里面却静得诡异。
眼镜皱眉:[难道是被什么东西抢先一步, 得了手?]
二人此来, 正是想先下手为强, 把作为新郎的关键NPC连夜劫走, 尝试着送出潮县, 看是否会被主神判定为主线任务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