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那儿也是跟人应酬,不如早点回来。那个酒店的床睡得太难受了, 本来昨天晚上就想回来的,没买到机票。”余风走到了谢安屿面前,“衣服怎么湿成这样, 跑步跑的?”
谢安屿点了点头。
“每天运动量太大也不好,悠着点跑,别跑伤了。”余风说着往浴室走去, 打算洗个澡。
谢安屿仍旧站在原地发怔, 没过多久,浴室里传来了水声,他抬了下头,看向浴室的方向,整个人有些恍惚。
家里有两间浴室, 谢安屿在靠近客厅的那间浴室里冲了个澡,冲完澡他把沙发上的被子拿回了自己的房间,虽然这被子余风只盖了一下, 但上面仿佛已经沾上了他的味道,不是谢安屿不熟悉的香水味, 是他们共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谢安屿靠坐在飘窗上发呆, 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门铃声。余风还在浴室洗澡, 他便自己去开了门。
“你好,我是干洗店过来拿衣服的。”站在门外的女人说。
谢安屿有点茫然地看着对方。
“是余风先生预订的干洗服务,他不在家吗?”
“你稍等一下。”谢安屿说。
谢安屿走去浴室敲了敲门:“哥。”
浴室的水流声停了下来,余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怎么了?”
“干洗店的人来拿衣服了。”
“你帮我拿一下吧,在客厅的行李箱里,一套黑色的西装。”
“嗯,知道了。”
谢安屿打开了客厅里的行李箱,行李箱容量有限,西装被叠起来装进了专门的收纳袋里,谢安屿把西装拿了出来,不小心瞥见了压在西装底下的内裤。
余风的内裤也用半透明的收纳袋装起来了,被压在最底层,箱子里没多少东西,最占地方的西装一拿走,里面的其他东西一目了然。
谢安屿脑子抽了似的,盯着收纳袋里的内裤看了几秒,还记住了内裤腰边上有字母这种奇奇怪怪的细节。
谢安屿抿紧嘴唇,沉默地拿着西装站了起来。
他把西装给干洗店的店员拿了过去。
“好嘞。”店员接过衣服,打开袋子检查了一下,“裤子领带都在里边儿吧……哎行,那我就先走了。”
店员笑着跟谢安屿说了“再见”。
谢安屿走回客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箱门大开的行李箱,心情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
余风已经洗好澡了,湿着头发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谢安屿正要把行李箱合上,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衣服拿走了吗——”余风视线一晃,瞥见了箱子里的内裤,他脚步顿了顿,莫名有些尴尬。
“箱子放那吧,我来收拾。”余风走了过去。
谢安屿动作顿了一下,说话间余风已经走过来了,往行李箱里瞥了瞥,私人物品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外人眼前,简直没眼看。
余风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有偶像包袱这种东西,他盖上行李箱的时候,忽然解释了一句:“我那裤子是干净的。”
谢安屿看了余风一眼,余风的头发是湿的,弯腰盖上箱子的时候,几滴水珠顺着发梢落在了行李箱上。
“嗯?”谢安屿没反应过来。
“内裤。”余风拉上箱子拉链说。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气氛变得更微妙了。本来谢安屿刚才就多看了内裤几眼,余风忽然提了这么一嘴,搞得他都有点心虚了。
沉默片刻,谢安屿含糊地嗯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哥,我有个东西给你。”
余风看了他一眼。
“等我一下。”
谢安屿去了自己房间,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礼盒。
谢安屿把礼盒交给余风,余风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盒子里面是一个用木头雕成的复古照相机,Rolleiflex牌的立式相机。巴掌大的一个木雕相机,又逼真又精巧,连做旧感的纹理都雕出来了,拿在手里特别有质感。
余风抬头看了谢安屿一眼。
“这是祝贺礼。”谢安屿说,“祝贺你拿奖。”
余风有种离谱的预感:“这不会是你雕的吧?”
“是我雕的。”
谢安屿前段时间报了个木雕课,还完了债,他现在手头有余钱了,可以开始考虑自己的事情了。他最近天天去上木雕课,这个相机就是他在木雕课上雕的。
谢安屿在霜叶渚的时候跟一个手工师傅学过手工,那个老师傅什么都会,他跟着他学得最精的是木雕,也最喜欢木雕。
谢安屿报的是进阶课程,上手挺快的,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木雕了,这个复古相机是专门给余风雕的,放在他那好几天了,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送出去,余风昨天获奖了,正好是个机会。
“你现在跟我说你会造坦克我八成都不会惊讶了。”余风轻轻摩挲着相机表面的纹路,“谢谢,太漂亮了,我很喜欢。”
谢安屿笑了笑。
“你怎么会雕这个?”
“以前在老家跟一位老师傅学过。”
谢安屿眼里有光,余风问他:“你是不是挺喜欢雕这个的?”
谢安屿嗯了一声:“我喜欢木头那个味道,我觉得它跟水一样,都是很干净的东西。”
而且雕木头可以长时间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谢安屿喜欢那种万物皆空的感觉,不用跟外界交流,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原来你也有喜欢的事情。”余风看着他说,“我感觉你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
木雕谢安屿是很喜欢,但无所谓在不在意。他不像余风,摄影于余风而言是理想,他应该不会像余风热爱摄影那样热爱木雕。
但谢安屿并不是对什么都不在意,从前他或许是这样,如果未曾遇到余风。
“总要有点想做的事,不然生活就没什么乐趣了。”谢安屿说。
昨天听周祎说了那么多,谢安屿今天看见余风心里都还是酸酸的,他总想跟余风说点什么,又觉得其实很多话都没有说的必要。
“哥,我们该为自己活着。”
余风看了谢安屿一眼。
沉默良久,余风忽然说:“以前看过一句话,我当时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觉得说得挺道理的。”
余风的心境其实早就变了,很早很早。
“什么话?”
“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
谢安屿的感觉没错,余风骨子里是挺文艺的。
这话温柔得他耳朵都麻了,又是从余风嘴里说出来,轻飘飘地落在耳边,低沉的嗓音仿佛幻化成一阵阵微小的电流,刺激着他的大脑。
不对劲,哪哪都不对劲。
谢安屿觉得自己应该再下楼跑个一百圈。
《charm》最新一期的样刊出来了,蒋婷给谢安屿寄了一本,没过几天忽然给谢安屿打了通电话,情绪特别激动,激动得嗓门都拔高了好几个度。
大致内容谢安屿听明白了,他会登上下期的《charm》封面,跟一位叫汤澍的超模一起。
蒋婷这么激动,不太像在开玩笑,不过谢安屿还是有点怀疑:“确定没搞错吗?”
“怎么会搞错呢,艾琳亲自下达的指示,她当着我的面跟我说的。”
样刊出来第一个过目的肯定是艾琳,照片效果有多好这自不必说,谢安屿蒋婷肯定是要签的,不过要成为《charm》的签约模特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艾琳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蒋婷本想让谢安屿作为素人模特再拍几期,等有经验和作品了再跟艾琳提这件事,没想到艾琳先找了她,跟她说下期封面计划拍谢安屿,让她来询问谢安屿的想法。
蒋婷当时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觉了,傻愣愣地问艾琳是不是在开玩笑。
艾琳当时是这么跟她说的:“我知道你想签他,但《charm》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的,我要先看看他能引起什么样的效果,能给杂志创造多少价值,再决定签不签他。”
检验效果的方式就是让谢安屿上封面,蒋婷脸都快笑烂了,不过虽然上封面曝光度会大大提高,但销量要是扑街,那谢安屿基本就签不上了,这毫无疑问。艾琳向来说一不二,她给了谢安屿最优的机会,但也只给了这一个机会。
“主要还是你争气。”蒋婷在电话那头说。
艾琳眼光这么毒辣,她不可能毫无考量就随便挑个人上封面的,决定用谢安屿必然是看中了他的潜在价值。
“下期是双人封面,跟你搭档的是汤澍,你之前应该见过吧,那天你不是跑错摄影棚了吗,那个棚里的模特就是她。”
谢安屿有点惊讶:“她?”
“是啊,这次真是走大运了,她很有名气的,国际名模。”
不过这次对方愿意降咖跟谢安屿合作,估计也是看艾琳的面子,她俩的关系在圈内不是什么秘密,汤澍也是《charm》的老合作伙伴了。
谢安屿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你可真够淡定的啊。”蒋婷笑了笑,“难怪拍出来的照片都这么有感觉,你这调调确实适合当平面模特。”
“对了,还有个事没跟你说,这次的摄影师是余风。”
谢安屿一愣。
蒋婷笑道:“喜上加喜这是,buff叠满了。”
《charm》的封面大多数都是余风拍的,偶尔也会换其他摄影师,大部分摄影师还不够格。
“你别看汤澍跟人讲话总是笑眯眯的,看着还挺好相处,那都是表象,她其实挺挑剔的,只跟余风合作,我们公司还没其他摄影师拍过她呢。”
谢安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蒋婷沉默片刻,幽幽道:“我发现你身上有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气质。”她笑了声,“算了,我独自乐呵去吧,那就先这样,我们回头再联系。”
新一期的《charm》没过几天就正式出版了,发行那天周祎找余风约饭,说是同事给他推荐了一家海鲜特色餐馆,店小,但味道很不错。
周祎住的地方离他学校很近,他懒得开车的时候经常骑电动车去学校。他今天骑的就是电动车,没开车还约余风吃饭,还得余风去学校接他。
周祎的电动车是折叠的,就是代驾开的那种电动车,他之前见代驾骑这个,觉得好玩儿,自己也淘了一个。
余风把车停在老师办公楼下,周祎骑着电动车漂移过来在车后猛地停下,下了车拍拍后备箱:“芝麻开门。”
余风抽着烟看着后视镜,表情无语地按了一下后备箱的开关,后备箱配合着周老师的咒语缓缓打开。
周祎直接把车放进了后备箱,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你这车的后备箱确实是大,我小毛驴放进去都不用折,我就是没钱,不然我也得买辆大G,够炫酷。”
余风把烟头丢进车载烟盒里,说:“你在你学生面前是不是也这么二,他们不会怀疑你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吗。”
周祎笑着戴上安全带:“你周老师是这么不在意形象的人么。”
“是。”
周祎最近心情特别好,因为再过几天就要放暑假了,他坐在余风旁边,嘴里还哼着小曲儿。
“你怎么没带小谢一块儿过来?”周祎问余风。
“不带了,他好像不怎么爱吃海鲜,今天就咱俩吧。你没叫乐来?”
“什么叫我没叫,你怎么不叫。”
“你不是跟他更熟吗,天天往书店跑。”
“啥叫天天,我一礼拜也就去个两三次。”
余风嗯了一声:“是,一礼拜也就七天。”
周祎笑了笑说:“叫了,海鲜过敏,吃不了。”
“他那书店在哪儿?”余风问。
周祎转头看向他:“干嘛,你也要去探望一下人家啊,这个点他都下班了。”
“我去买书。”
周祎用车载导航搜了书店地址,那地方离学校很近,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余风下了车,周祎坐在车里等他,不多时余风便拿了一本杂志从书店里走了出来。
“这就是你要买的书啊。”周祎看了看他手里的杂志,“诶,这不是你们公司的杂志吗?”
余风嗯了一声,把杂志放在了车后座。
余风在《charm》任职这么久了,周祎从来就没在他家里见过这本杂志的影子,更别说专门来书店买了。再说了,就算余风想看,用得着来书店买吗?
“你不对劲。”周祎把杂志从后座拿了过来,哗啦啦一翻,谢安屿在的那张内页正好是一张大特写,很抓人眼球,而且就在整本杂志的前半部分,周祎随手一翻就捕捉到了某张熟悉的脸。
周祎往回翻了几页,谢安屿的照片赫然呈现在眼前。他转头看了看余风:“是为了这几页买的吧。”
余风没否认:“是。”
周祎低头翻看杂志,感叹了一句:“我还真是一语成谶啊。”
“他知道吗?”周祎问余风。
“你觉得知道了他还能这么安稳地在我身边呆着吗。”
周祎合上杂志,笑了一下:“余风,你玩暗恋那一套?”
作者有话说:
“一定要爱着点儿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出自汪曾祺老师的《人间草木》封皮。
这句话在《人间草木》原文里并未出现,所以我并不确定是不是汪老本人写的,可能是推荐语,很多书封皮上的推荐语都写得特别好。不管是谁写的,这句话我都很喜欢,借余哥之口送给他自己,也送给大家~
如果没什么好爱的那就爱自己吧,生活的意义就是生活本身,就像小岛说的,我们都该为自己而活。[心][心]
“难不成要跟他说我是个同性恋我喜欢他吗。”
“我感觉小谢不是那种会对同性恋群体有偏见的人。”
周祎跟谢安屿现在也挺熟了, 这孩子虽然看不出是弯是直,但一看就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孩子。
余风看着前方:“这跟他有没有偏见没有关系,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不想打乱他现在的生活节奏。”
余风说得不无道理,他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年轻气盛的学生, 心动了就能去表白去追求,成年人谈个恋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要考虑的太多了,更何况谢安屿又比他小那么多。
“他见过的世界还小,未来还有很多可能。”余风说, “以后还会见到更多不一样的人和事。”
周祎了然,把杂志放了回去:“我就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栽进去,你应该栽挺早的吧?还挺能伪装。”
“你是不是跟他说了我的事了。”余风忽然问了一句。
周祎一愣, 扭过头来看着他。
“我妈, 程晟,我家以前那些破事。”
周祎沉默了会儿,倒也不心虚,坦言道:“说了。”
余风没吭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那天他从海州回来, 谢安屿突然跟他说“我们该为自己活着”,他就觉得挺不对劲的。
“你现在要把我扔下车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便你。”周祎一副即将就义的姿态。
他无意向外人宣传余风的过往, 只因为那是谢安屿。他又不是傻子,还能看不出余风对谢安屿跟对其他人不一样吗, 有些事得对症下药, 不然伤口一辈子也愈合不了。
余风语气很平静:“你跟他说了多少?”
周祎叹了口气:“都说了。”
“你根本用不着跟他说这些。”余风说。
就算谢安屿不知道他有那么糟糕的过往, 谢安屿对他也永远是赤诚相待的。
周祎看了余风一眼。
余风继续道:“你都知道我喜欢他了,我就算有所求,那也是求他也喜欢我,不是求他来拯救我。”
周祎不由得笑了:“刚才是谁说不想干扰人家的,现在跟我说这个。”
不过周祎也大概明白余风的意思了。
他不需要谢安屿来帮他愈合伤口,他只需要谢安屿的爱。
周祎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话给他一总结,怎么那么酸呢。
“下回别再这么自作主张,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把你扔车外去,而且是以抛尸的形式。”余风对周祎说。
周祎乐了:“行,抛呗。”
那家海鲜特色餐馆店离市里有点远,在城乡交界的地方,下班晚高峰路上很堵,余风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车才到。他把车停在餐馆门口的车位上,周祎下了车说:“这么偏的地儿居然还有地铁口,早知道坐地铁过来了,肯定比开车快。”
这个点儿店里人挺多的,周祎往里面看了一眼,店面是有点小,再晚来一会儿估计就没位置了。
一进门服务员就领着他们去了空座,把菜单拿给他们。周祎点了几个同事推荐的菜,把菜单给余风看了一眼:“你看下要不要再点两个家常菜。”
“你看着点就行。”
“那就先上这几个吧。”周祎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菜的味道确实可以,不过余风个人不太感冒,这里的海鲜基本都是炒的,海鲜他喜欢原汁原味的,不喜欢搁太多香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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