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古调查员那些年(石头羊)

古小侯爷不和屁民们计较。他弯腰放低身段, 朝释迦服从指使，充当跑腿, 动身把白觉找了回来。
“白条, 好消息！你真要当奶妈了！孩子们马上要生了！”
四五钟后，白某人加入到了四人预产队伍, DV全程记录下了他们的行为。
释迦把魙书摊开来，预备留下手术中的文字。古山龙下树后，掰下旁边的树枝削了一长一短两柄树刀。老廉和当了爷爷似的给石头表面做好精心完美的剖腹产消毒, 避免他们接触后感染，四个调查员们把口鼻全捂住了。
白觉全副武装趴上去听了半天, 他一样被事实惊到了。
“靠！所以说, 这根本是一个‘产房’！我们坐在人孩子旁边讨论了半宿他爹妈的恋爱故事？”
当明白廖超真给张香香怀上了后代，条子的嘴张的快能吞下一口包子。男人原来也能怀孕生子，最离谱的还是卵生？他们前半夜找来找去，快把脚指头掰断也没发觉不对, 这回还是幸亏释迦发现的早。
为了能找到跳女身上的怪诞秘密。这之后, 他们围拢到这块突破人类想象的黑色石头边。白觉和CT机似的上下瞅, 用手掌心的守天之眼断断续续摸出了一些‘动静’……
可那恶心密集的怪物卵蠕动实拍画面，太不适合下饭了……
释迦用纸团塞住鼻子问他：（“是有非常明显的胎动么？里面有多少后代？和咔咔有没有外形相似点？羊水破没破？”）
三百条？五百条？
白觉也不是专业的妇科大夫。他脸皮难忍痉挛，闭眼耐心数。这一刻，白警官像极了一个痛苦的男孕妇，他真的很不好对一堆黏糊缠绕成团的臭东西说出一个具体数目。
这一是石头伪装后的外壁太厚，白觉的眼睛进不了蜂窝状的卵巢深处，以他的魙化程度也只能感应出有无数双全黑的眼珠子在里头游动待孵化。二吧，在他模糊失真的视野里，这些‘胎儿’基本是一条条的。它们不像咔咔有四肢。它们头小，嘴尖，更像滑溜溜的水生生命，时而腹部还会一抖一抖。尤其，白觉能清晰感觉到，第13号未知古神的魙力腐蚀性太怪异了，它对人类思考能力的破坏和改造，仅仅附着在一堆胎儿后代上都非常不可思议，像鬼魅妖艳的万花筒之眼……
“……要不还是解刨了？把东西‘生’出来？”
白觉长吐了口气，摁住眩晕的脑袋。他多日来熬夜加黑眼圈严重，下巴上全是硬硬的胡茬子，颇有燕人张翼德本色。但白翼德不敢乱摸古神的重孙们，他推了一把古山龙道：
“你和老廉找家伙吧，我真不行了，脑子晕。”
古山龙见状好奇状问：“守天可是第四号外神，你的脑子都能扛得住和它对话，为什么这个不行？”
白觉一听来气，捂住眼珠子，呸了这‘胎床’一口：
“里头……那个环境和一张巨大的视力测试表一样，全是一圈一圈的黑色螺旋状图案，我往里多看一眼，嗓子眼也想吐，感觉自己也快怀上了，再说……[守天]的本体大是大，但它是狗和人结合的外形啊，看着比这个顺眼多了。”
（“等一下。我有几个必须得到回答的问题问你。”）
听说要刨，释迦阻拦了老廉的下刀。古山龙扳指转转，一块停下，颇感兴趣看着小博士要说什么。白觉也很奇怪，他忙反问有什么事。只见释迦一脸正襟危坐，用手语向这位在场唯一的官方调查员提出了数个奇怪的问题。
（“白调查员，我们在非自卫的前提下，可以作主解刨任何一只未被官方收录和记载的魙物么？你的领导会批准么？这需不需要负任何法律责任？”）
白觉没耐心一挥手。
“刨呗，这破玩意儿又不是什么二级保护动物！真跑外勤，碰到怪物要打，哪会随时找手机要批准！”
释迦一皱眉心。
（“你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目前我国的官方调查机构并不保障转化类生命的特殊权益？如果像廖超这样的，他在变成‘魙’后，还保留了部分人类的记忆，他在你们眼中是人还是怪物？如果他仅仅是想发出求救，一个官方调查员也会向这个受害者开枪进行驱赶，对么？”）
“……”
（“或者我再举一个例子，这块‘石头’里的是人类和外神结合的婴儿。它们可能不算人，有没有攻击力还另说。如果我们不分情况地抹杀任何一类种族的生命，这属不属于一种人类自己忽略人伦学的冷酷和残暴？”）
别说，小博士犀利又现实的提问太令人深思了……
一瞬间，当事人之一的古山龙能听懂这层意思。他马上想到了日伴者陈若英，他在想释迦的顾虑是否真的存在一定的可能性。其他人需不需要对魙物在想什么给予一线机会……
比如，廖超经历的那一枪。当时没打出去，寻找一些减缓魙化的办法，他这辈子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但当下别说是没这方面调查经验的古某人和老廉，白觉直面这个问题时也非常诧异和不解。因为，他入行整整十年，履行的从来是一句不该问的事你别多问。调查员们只是一份保护人类的工作，和警察这层外衣区别不大，他从不质疑上级对个人职责的种种安排。人就是人，人变成怪物，当然不能算是常人的同类。难倒动物园会把两种天敌关在一起？而且，他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命快保不住的前提下，费事操心一堆怪物们的死活？
这么一想，白觉突然很不爽。
他觉得自己坚持的本职工作被刁难了。
二者口才不一样，白觉完全回答不上来释迦的话。他只能少见讽刺回去道：
“释博士，你记性不差。一天前，你在铁轨上试图对我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我的生命，你能暗算。对着一个认都不认识的怪物，你倒装起大尾巴狼了，众生万物，都需怜悯，唯独庞大自私的利益面前，我的一条人命不值一提。难倒这就是知识分子伪善的‘怪物人伦’么？”
被多番质疑，释同学一点没心虚。这个智商永远满级，情商等于没有的天才少年这次平静说。
（“你觉得我行为卑鄙，可以找我本人当面算账，没必要对一件需要公平讨论的客观问题带有主观情绪。但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本意，我没有说不能，是这种特殊调查需要为每种情况做好单一备注，才能灵活应对。你们是正经官方，代表国家，也是和说杀就杀的歹徒们一样么？”）
白觉被气笑了。
“什么是公平？真想讲公平，古小杰为什么不干脆淘汰了你，你又整天利用谁的同情心呢，这么不服冲着人爹妈去喊一嗓子啊，小朋友？”
释迦被他激怒到，陡然间暴躁了。
（“你根本一点都不专业！难怪到现在只是一个初级调查员！靠你的这套，我们才要团灭在这里！”）
得。白某人和释同学一起口不择言了。面对四人第一次的调查滑铁卢，古某人装哑巴围观了一路。他忍着好笑，相当开心地看见条子和小孩这次终于憋不住吵起来了。按照他的真实想法，古山龙更想拆开一包黄瓜味薯片，坐下看二人接下去怎么吵，或者，问问他们需不要自己帮忙递刀。
但古山龙看到苡橋老廉夹在中间面露难色，他决定一伸手朝前抓了一把空气。
古山龙：“行了，既然没决定好听谁的，要不要听古老师一句？”
其他三人不吱声。
古山龙就当自己是他们的领导了。
只见这位堂堂古侯爷先低头往地上写出红梅集团四个大字，又一脚过去踩了个稀巴烂，然后，古山龙用两根手指抵住嘴角，往上扯扯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朋友们，同伙们，我们可是四个官方调查员，凡事一定要懂得和犯罪团伙区分一下，嗯……我的想法是，先逗逗这群宝宝们，能听懂人话就聊，听不懂还咬人再打。”
“哦，不止打这些崽，古老师我……还要亲自教育一下那对不看娃的爹妈。”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小古永远开心吃瓜！下面要开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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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最终贡献了一个吊出怪物的办法。
与开头的观点共存, 释迦认为，打不过就快跑。打狗洞附近再危险，隧道鬼掉在悬崖底下, 爬上来也需要时间。而且他从小最不喜欢蚯蚓等扭东扭西的生物, 但面对形态怪诞的幼态怪胎们，释迦没空感受恐惧。他趴到巨型胎床附近，先冷静绕起一圈溜溜球的绳子, 又给其他三人‘无声’分配起工作。
（“现在开始, 我们不要开口说话发出任何声音。”）
（“等一下我把球丢进去。我不碰它, 球只会自己滚出来。但只要我从外边故意拽一把, 这种行为必定会激怒它们，让这群大脑未孵化的东西开始往外爬。”）
（“你为什么非要它们爬出来啊？”）白觉蹲在旁边, 真的很头疼。他早不想吵了。但白觉难以共情这小子的执拗。（“孩子他妈不是不在么？这帮娃还能哭起来叫妈啊？”）
小释博士冷冷回答。
（“因为这很可能是廖超今夜留下的第二重诱饵。他有一个异常聪明, 也了解人的大脑。他上次不杀我们，还把这颗卵留下的动机就很诡异。看我们两个刚才为了这件事吵成那样, 我总有一种预感，这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廖超的大脑希望我们拐进他设计好的阴沟，一旦贸贸然听话切开, 里面说不好是什么。切记，有万一, 先管自己, 不用救我。我还有二号和三号的计划。”
古山龙一听顿时清楚小博士想的计划是专业，冷静和心狠的。
释迦先惹恼白觉，找他故意吵架竟是这个理由。古山龙也是直到此刻才敢确定，释迦一开始原来提防的就是廖超。他想用所谓‘立场’和‘话术’欺骗的对象竟然是廖超。
天才少年未必真相信跳女还有人性, 或是现在需要求助, 但这位未来的死语博士已经掌握到如何用鬼话欺骗一个高级魙物了……
（“我是人类, 首先一定会以人为本，知识分子们的通病不适用于生死关头，如果我可以打怪，我会冲在第一个。”）
这时，智多近妖的释同学又没带一丝诚意淡淡鞠躬道，
（“条子叔叔，对不起，我不应该没礼貌，攻击你多年来毫无起色的调查员事业。我爸妈死太早了，没家教就是我生来脱不掉的保护色。”）
这下连老廉和古山龙也开始低头憋笑了。
白觉好无语。
他受了一肚子鸟气，不太想吭声。但白觉突然跟着开始懂了，如果他们直接弯腰，伸手，接触魙物，最后危及的绝对是自己的肉/体/凡/胎，调查员那颗找死的好奇心永远是最容易被神话未知生命利用引诱的……
不过，结合跳女，隧道鬼们的情况，古山龙现在知道他可能也是一个隐藏的不死系。他这条胳膊并不怕擦碰破皮，咬两口也是别人会倒霉，让他伸出去抓跳女之子的脐带真的再合适不过了。
（“我来吧，你们三个守着每个角就行了，万一我挂了，记住对我也实行一下你的人道主义救助。”）
古山龙一把拿过球。他身体伏地，压下长发爬近那道黑魆魆的石缝前，完全没给释迦他们多反应的时间。释迦看起来很意外。他不是第一天认识古某人，释迦知道这个人的实力深不可测，但在人品上信不得，可古山龙自从上半夜睡醒后，他身上莫名多了一种一句话让你绝对服从的神秘上位者气质……
事不宜迟，其他事不容多想。他们开始行动起来。关掉头灯和手电后，林子又成了调查员们用命一搏的致命逃生现场。
老廉首先准备好了大剂量的麻醉针。四人接着往石块上方悬挂起了一大袋子的马蜂。只要底下出状况，他们会用打破蜂窝，引发混乱来制造逃跑的可能。
释迦掐准时机，终于拿出了四人手中最关键性的一个物证——那部骚扰过当事人的破手机。少年博士猜测，以廖师哥当年轻易被女友的‘成仙论’煽动，又会死到临头哭着反悔的个性，那部手机绝对还被他揣在兜里，夜夜保留……
白觉和老廉早已准备好。在尽头处，古山龙抬手比了个信号，向石头下方伸出了手……
同一时刻，释迦第一次主动站在林中，拨打出了某个死亡尽头散播白色迷雾的未知号码。
“嘟——”
“嘟——”
2秒的盲音后，沙沙声中，一道来自1995年的远古手机铃声响了，声音竟来自那个离他们四个最近的地方……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
古山龙，老廉，白觉和释迦一起震惊看向了恐怖怪异的声源处。
廖超也在这石头里！
‘他’根本没走，这个高达四米的巨型未知生命此刻根本正举着那部手机，偷听他们说话和讨论自己呢！
作者有话说：
三更完成！
呜呜呜，写的总字数其实有点少（挠头），但我想减少一些水，多写剧情！明天继续！谢谢买V的宝子！

◎世间有三朵不死花，亲情花，友情花和爱情花。◎
手机铃声揭穿了廖超的所在。翡翠扳指和守天之力同时有了极强烈的感应, 黑色石头的顶部也裂开一条眼皮褶皱大小的小缝。
“嘶……啊啊……”“啵……啵……咕噜……啊啊……咕噜……”“噗……啊啊……嘻嘻……”
上次DV里录进去的怪声又出现了。
老廉和白觉见缝里有一对狡诈的眼球在膜里转动，吓了一跳，立刻想刨了它。可像生产前的剧烈胎动, 里头意味不明躲起来的怪物不肯出来, 还不断有水向外滋出。
古山龙知道，逼出他的孩子，廖超才会现身。
古山龙当机立断丢出了球。他半个身子不怕死探到了石块下面, 身形被一波又一波的魙力淹没。等诱饵被完全消化, 小怪胎们反抗的力道真的传来……但, 它们咬住钩子的力气太大了, 根本一点不像孩子，人和幼态拉锯, 他的手掌反被死亡勒住了, 古山龙的掌纹很快见血，可他还尽可能想一把拽出胎儿们的真面目。
这时, 只听‘咕叽’一声，古山龙的耳朵里出现了好多羊水的破裂声。他往里看，竟对上一条黑色细尾巴率先戳破膜体。羊水一破, 黑影掉到了地上。‘扑腾’一声，古山龙发现有更多黑影一起往外动。
他能看到, 石头里钻出来的是一种四眼长条生命, 它们每条都长达1.7米左右，头尖，生着裂口，表皮麻麻赖赖, 背后生有一对复眼。它们的尾巴滑溜溜, 会往你脖子、裤子和耳朵里钻, 这绝不是村里的大壁虎们……
古山龙竟觉得黑影有点像扳指上的生命。
待古山龙擦擦手里的血，他拿出树刀给胎盘外部接生。终于，随着这一刀又一刀，这几千条集体往外钻出来的东西也将世上最恶寒，作呕的一幕带给了古山龙他们……
（“是四眼鳗鱼！”）
又是释迦最先发现了后代们的真面目。按原计划，释迦不希望有伤亡，他掐准时机对三人说。
（“给自己留体力！去打狗洞！”）
但好的计划是一方面，执行就困难起来。
当四眼鳗们真正爬出母体后，它们和白觉说的螺旋纹简直一模一样，正常人看一眼都会被精神影响吐出来，想跑更会被堵截和包围。这样一来，四打一的局面全被鳗鱼给毁了。
更糟的是，老廉猛然间如梦方醒的一句话揭穿了跳女的今夜目的……
“不得了！廖超是要把我们留给这群东西吃啊！上次不动手，是即将临产没体力，世上没有什么比初生婴儿更饥肠辘辘了，我们着道了……”
释迦听到老廉这句话，少年还是直觉哪里不对。跳女就是廖博士，他那颗诡异的聪明大脑绝不会如此。释迦开始疯狂用智慧和知识去推演。很快，一个更龌龊，自私，或者说符合廖超正常个性思维的猜想也出来了。
（“不……廖超根本不是这么伟大！他连自己是怪物都不认同，为什么会管一群小怪物！他引诱人进来，只有一个原因！这群新生鳗鱼今晚应该吃掉的新鲜营养品应该是他这个母体！我们才是他的替死鬼！就算四眼鳗鱼弄不死我们，大家也会不费吹灰之力做他的口粮！”）
果然，为了验证这是廖超的阴谋。顷刻之间，露营地的帐篷和锅里全是游来游去的鳗鱼。锅子被撞翻，它们的跳跃能力惊人，逮什么咬什么，第一次闻到人类的气味，四眼鳗鱼跳到了树枝上，又像下雨似的掉进他们的衣后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