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古调查员那些年(石头羊)

人永远不喜欢被一样的声音故意学舌和戏弄。如此多回声的存在, 和精神污染似的, 古山龙觉得这环境异常诡异和别扭。
而且……如果这只是回音，为什么又有一些杂乱的脚步声跟着自己呢。古山龙察觉到了什么。他当即装作低头，窥探了一眼左侧。发现真有不止一个黑影趴在棺材旁边。
棺材中的灵魂走光了，剩下的肯定不是人类, 搞不好是咔咔2.0。
古山龙敲敲石头。
‘学人精’们敲了敲。
古山龙开口说：“我是傻瓜我是傻瓜我是没牙的大傻瓜。”
‘学人精’：“……我是傻瓜我是傻瓜我是没牙的大傻瓜。”
古山龙扑哧一声乐了。
他墨镜后的邪气脸庞见怪不怪。他还撑住下巴, 猜测旁边的东西是不是一百年来负责守护青铜迷宫的存在……
可‘小绿’下来就不亮了。离开了它, 古山龙失忆的大脑对第13号魙几乎没感应。这扳指的忠诚度也很难让人相信它和古山龙是主仆关系……
眼下，旁边是死气沉沉的悬棺，还有那些危险又傻瓜的学人精守卫，这像极了一句话里的故事：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算了。古山龙一把丢开石头，这么没意思，不跟它们玩了，等学舌的憋不住再动手好了。这么想着，他接着往前。很快，最前方出现了一根和人齐平的青铜螺旋纹石柱。作为一种墓葬里的古代守护者，其年份和制造者不可考。这种崭新状态也让古山龙想起外神本就不属于人类文明。所以，上面没乱碰死你全家的铭文，是一段诘屈聱牙的苗语，简化翻译后大致是：
[“黑夜里有吃人的它。它总学人类讲话。人类说你好，它也说你好。但记住，孩子，一不要泄露真名，二别去回头看它。”]
这和狼来了相似的故事，正常人肯定能读懂‘它’就是指之前的回声。
一般人不会害怕黑夜里的胆小回声。
不过，古山龙坚信这类来自神秘学世界的告诫，自己不能不信。古山龙决定先不说话和回头。
而且，他不清楚献祭的灵魂们会不会走回来，释迦还在原地等着他呢。但古山龙也是下来后才想起一件事，底下既然有那么多棺，张贵这死老头应该也在其中？
张贵这么狂热信奉过第13号古神，一定会将灵魂彻底献祭，他的墓葬用品保证大有文章。
当然，他出于调查目的，掘别人坟也是违法的，古山龙金盆洗手快三年了，他开始给自己找起理由……比如，清明是差俩月，但廖超和张香香一定想爷爷了，自己今天是替小夫妻寄托哀思，大老远带着烧焦的重孙们给张神医尽孝呢。
说开始就开始。经验丰富的古小侯爷很快锁定了疑似张贵本人的一口棺。古山龙记得，村里那家乡村诊所摆了四柱。
他循着蛇头的特征挨个检查后，终于发现某个下葬容器和其他棺材的花纹不同。再一看，有上过贡的祭祀品和碑刻——这证明了古山龙不是唯一的跨时空造访者。迷宫这种地方，旁人也进不来，古山龙猜是张香香。
张香香天瞎，但也是神的后代，有点魙力很正常。古山龙还看到老头娶妻前条件普通，下葬的破木头早烂出洞，唯独，封棺绕尸用了一把造价不菲的金锁头。上面满是他孙女的狗爬字。
[“乱动我爷爷的棺材！就是冒犯‘神妻’和我这位神女娘娘！神一定会惩罚你，男的割了做阉！女的卖掉做娼！世世代代投成老鼠和死瘌宝！连家牲都不得好死！”]
张香香能说出这么蹩脚的遮掩话，锁住老头的还是不会烂的金子，棺里有东西是没跑了，但天真的小神女可能没想过世上有人不怕死全家，还时男时女性别不太稳定……
古山龙用不要脸当场反弹了诅咒。接着，他对着这口棺撑手跳了上去，跪下凑近后，古山龙拿刀背敲敲。
咚咚……
古山龙烦了。
因为旁边的山谷又学他。好在里头的老爷子耳背。古山龙防止有起床气泄露，捂上口鼻对小洞仔细了瞧。
别说，这棺里头一点不黑。
古山龙看见孔里有一团肉红色。
等等……红？
古山龙猜到是谁正在瞪他了。古山龙这是和张神医对视了。古山龙二话不说拿起苗刀劈下去。
一刀下去。张贵还阳了。棺材中有‘碰碰’声对古山龙传来了警告。古山龙心想你这爷爷跟你孙女一个样，死都死了还凶巴巴。古山龙也不怕被鬼神报复，他对里头那口没断透的气买一送了十七八下去。
果不其然，独龙族的刀有专杀恶鬼的传说，破棺材碎成两半，区区小鬼也不敢闹了。
古某人收刀完毕，踩着人爷爷清明前遭罪的坟头一把揭了棺材，里头是南波的著名修仙高人——一具瞪眼咽气，状态新鲜的老年男性血尸。
古山龙看这模样，老头不会有力气吓人。他的手下去一摸，确定真凉透了。那先前不是张贵和他犟，肯定有什么防盗机关。
等古山龙脱掉墨镜，他仔细搜出了一个尸体脚部的涡轮装置，拿手轻推，一个老楠木金丝盒子凸出来了。到此，盒子里有什么，古山龙先不管了。他扛出血尸，要把张贵带走。可这一举动，古山龙重爬回去时也迎来了一片跟上来的窜动黑影。柱子上说，别回头，别暴露真名。打破这个规矩前，它们只会躲猫猫，然后寸步不离跟着他。古山龙心想，我不说真名，也不回头看，你们跟我上去也行，大不了我全打包给释博士做研究。古山龙接着往上爬。黑夜却向他递来了一个声音：
“小杰。”
“我趴你背上呢，你回头看一眼我手里的花啊。”
古山龙不说话。他是个吃卖命饭长大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幻听，背上只有骗人回头吃掉的鬼，谁又会信它们呢。
可一种美丽又可悲的腐烂香气贴上了古山龙的耳环——那是粉色花朵在少年梦里出现又凋零的香气。
古山龙听见了失忆，苏醒，独自踏上这条路以来，他心中一直最想要的一句假话。
“我是四姐，我没死啊。”
古某人墨镜后的表情一听没变化。
久久，他扑哧一下，又乐起来了。
他在想，我这辈子原来才是傻瓜傻瓜没牙的大傻瓜。为什么，我现在竟然真想回过头，直接答应一声算了呢。
作者有话说：
新活来了，本文的大男主（？张贵出现了！
避免被问，加个tip，某人现在是雏鸟情节严重受挫还没康复，他对感情完全没兴趣，但以后对每个身边人都会很负责的哈哈哈
哈哈哈，评论里有宝子关心古山龙文化课的问题，放心啦，不说白觉，释迦和老廉以后会在，下一个单元，他有很多靠谱的好朋友的，有一位更是重量级别的……他会开心起来的！
现在嘛，交给释博士先给笨蛋做心理康复啦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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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金是谁？我知道巴金。◎
古山龙当然不会那么做。小孩才把做梦当真, 古山龙只有十岁那年会对五根手指起外号。古山龙管拇指叫过大哥，认为排在第五的小手指是自己，其他四根手指是他的家人, 所以他小名叫龙五。
想想这都多久以前了。古调查员只惦记有任务没完成, 他得马上回去。古山龙没转身，他抄起肩头那条死人胳膊往前挪了一点。谷底的几千只学人精看出古山龙准备往外走跟了出来。棺材附近还有更多，搞得和一场新老员工的团建欢送仪式似的。
古山龙决定和它们玩个刺激的。他掏兜找出剩下的一点口粮, 用刀背先敲了三下, 往身后乱丢。
学人精们哄抢着吃下去。它们在地底世界生活至少一百年了, 被饥饿唤醒后发出阵阵滑腻的口水声, 更不可能弄丢自己的玩具了。
古山龙陪着它们玩，往刀背接着敲两下。学人精以为这次会有食物。古山龙二话不说一刀结果了模仿‘陈若英’的那只。那只假的什么样, 古山龙完全无视。咕噜一声, 一个和脖子分离的圆形物体滚落到最底下去了。
正在怪物们诡异噤声时，古山龙又敲起节奏不变的三下, 朝它们丢过一块吃的。
三下是食物，两下会砍头。
这种人类给予的规律，低智商的学人精完全被巴甫洛夫的狗效应给吸引了。训练它们大脑反应的古山龙靠着‘三换二’的一路敲打, 爬出悬棺所在的墓葬地。古山龙上去之后，他一路上只对墙壁敲两下。怪物们被他带进阴沟, 没敢跟着进入迷宫里头。等穿过直角和直线构建的碑林, 古山龙终于回到自己和释迦一起掉落的地方。
释迦正在关了廖超的洞口前蹲着，旁边有几份盖玻片和一部微型显微镜。古山龙回来的其实挺迅速，但也走掉一夜了。在此过程中，释迦发现青铜的谷底没有天亮感, 不死系的廖博士却又一次离奇复活了。
释迦眼看着这具半女性半男性的活体巨人观和小苏打发面般膨胀开来。廖超3.9米的身子向着洞壁生长扩张, 黏糊散发怪异恶臭味的长发, 潮湿肿胀的腐烂皮肤，脸上还能看到半透明皮下的牙齿、鼻腔、脂肪。
释迦快被这一幕看吐了，要不是古山龙的办法管用，廖超的特殊体质绝对能再玩一次金蝉脱壳。更符合他这个倒霉调查员身份定位的是，释迦意识到夜里又有一种新的未知生物开始接近自己了。
自从吃下血后，释迦对第13号魙的感应强了一些。它们也许是被廖超吸引了，或者本来一直生活在迷宫里，把释迦当成了送上门的口粮。
释迦揣着明白装眼瞎。
他没躺下休息，用科学仪器把廖超、古山龙和自己的血肉组织切片全装片观察了起来。
以廖超反常的生长速度，释迦认为它的代谢细胞绝对还大有文章……这和南波的魙力一定会有关。不过古小杰所谓的罕见病是什么？这个人神神秘秘，但如果能逃出南波，释迦觉得联系下实验室的师兄师姐，给这个人找家机构做免费基因筛查也不费事。
一转眼，释迦靠这种打发时间的科学观察等了古山龙一整夜。
此时，释迦发现这个自带控场感的长发身影没受伤的表现，他内心松口气之余，脸超级臭。可高傲的天才少年过去七小时整整看了230次的表。释迦做实验对时间也没这么要求精准。他发誓不是怕古山龙挂了。释迦就是烦。他烦古山龙做事没效率。
刚好，古山龙放下了苗刀和他在谷底的新发现，释迦认出了地上这老东西是谁。多疑的少年马上猜到古山龙是可以早点回来的。古山龙绝对不止是进了迷宫，他又一个人不声不响玩命了。
释迦拳头有点发硬。想到古山龙挨鳗鱼咬的后背还没好，少年没控制好第一次关心人的情绪，怼了古山龙一次：
（“我们是调查员不是给殡仪馆打工的，正常人为什么要下去把变异的尸体故意扛出来带上？”）
结果，古山龙的大脑创伤后遗症还没康复。古山龙只要一想起回来前的事，他现在根本不想和人正常说话。他精神乱糟糟地想，我死又死不了，活又活不成。人还救不了，就是一个废人罢了，和你们所有人都没关系……
古小侯爷把玩着小绿和怀里的苗刀，抱住长腿抵在洞壁上，呛了回去：
对。我们是调查员，不是科学家怪人，正常人谁会把自己队友做成切片用来显微镜观察？
得，这人真烦，好心没好报。他俩懒得解释一起闭嘴了。可吵归吵，这次双人调查必须一起走下去。古山龙刚才‘厌世’一两秒也回过味了。他心想，自己不应该会听不出释迦说的是反话。为什么他从悬棺那里回来后，脑子里老没完没了想不活了？
……古山龙有点相信那真是一个古代邪/教祭祀灵魂的地点了。他进去一次，被腐蚀后的求生意志竟然已经弱了很多。古山龙这时看到释迦还冷着脸坐在远处。古山龙决定暖暖场，过去找小可爱聊聊。
正好，他看到了释迦手边有一本《时间简史》。古某人开始没话找话，他问霍金是谁。释博士开了金口，一个普通人类这辈子根本没法去理解他的人。古山龙懒洋洋说，是么，可我认识巴金，写小桔灯那个。少年立刻嘴角抽搐说，那是冰心。
古某人翘起嘴角。他垂眸借着这句话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对不起，我不对。释迦一听突然不说话了。古山龙自退一步，装弱小把队友哄好，他又把张贵随葬摸了出来。释迦一看立马接过小盒子。古山龙指指木盒说：
这种在7、80年代属于姑娘陪嫁的首饰盒。棺材里还装了榫卯，南波是河姆渡文明发源地之一，机关应该是张香香进去放的。因为木盒上没有密码锁，释迦从包里摸出一把起子，推出榫卯的小积木。他和古山龙翻找后发现里头有一张穿越感浓重的DV存储卡和一卷画帛。结合时代，绝对是孙女了。
正好手边有DV，他们决定看看拍了什么。雪花一闪，带点偷拍角度的诡异画面里出现了一台在农村老屋里摆着的黑白电视机……
电视机是开着的……但这个画面不是直接在拍它，是有人通过一台DV对另外一卷神秘录像带的拍摄……
沙沙沙……
时间仿佛静止了……
突然，一双血红色的烂手向DV外的人扑了过来！古山龙和释迦一脸猝不及防，他们只听到一个不露脸的女疯子扯着嗓子大叫。
“是它！”
“是乌日瓦斯！！”
“……我看到‘它’长什么样了！！‘它’……现在正在我的眼睛里！快用刀子把它挖出来！！否则村里的所有人都要死啦！！”
作者有话说：
哈哈要开始揭露/boss的故事了。
其实这个故事有一个很重要的伏笔，现在并不能说。但后面只要我写出那个关键性的点是【某个东西】，大家马上会理解四个人一路上的所有怪事了。
今天是斗嘴的小学鸡二人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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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女人发完疯, 古山龙和释迦没来得及给一点反应，录像没下文了。
因为没头没尾的，调查员们只能抵腿对视一眼。二人一开始观看的心态过于期待, 以至于现在跟看了国产恐怖片一样, 有点缺乏正常该有的受惊反应。但他们不怀疑自己听见了什么巧合的关键词。乌日瓦斯？全村快死了？张香香这是要弄出一段南波精神病村的旅游宣传片么？
古山龙和释迦完全没懂这段录像有何意义所在。
“……滋滋……”
没预兆的，那台黑白老电视继续跳闪，视频里偷拍的设备也传来了倒带声。
古山龙和释迦调整坐姿, 盯住下面这段, 他们这次最先发现了地上被束缚带捆了一个疯子女人。
看她的手, 女子是上一段出现过的那个。古山龙认真观察视频里的细节, 发现对方除了被套了一个米袋在脑袋上，她的肚子还有可能是个孕妇。
同时, 释迦发现在场不止有吓人的女孕妇, 在一张摆好电击解离设备的铁病床上，DV对准了另外一张男性病人脸。
古山龙看到男性的脖子堆着肉, 体态不像生过大病，他长满湿疹的脸有一大圈口疮。
不知是否巧合，男子和古山龙一样带了遮挡眼部情况的墨镜, 一双血红色烂手和女子很像。
一个白大褂老头和胖男人正在对话。
[“姓名、年龄和籍贯。”]
[“好的，张神医……俺是……张四金……57岁……南波村一代户口……”]
[“为了和你对话, 我把屋子里所有的镜子, 水杯，窗玻璃盖住了。只有一个东西会拍下这件事，也希望你说话时不要张开眼睛。”]
[“好的……”]
[“地上这位发疯的妇女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她是俺家媳妇，李红。”]
[“简单向我讲一讲你和你老婆, 还有四个儿女患上这种精神类眼部传染疾病的原因。”]
[“好, 俺本来是……一名铁路口叫停减速的夜间放哨员, 俺呐一家子住在那儿，山顶有几辆火车过去，俺夜夜要盯着。19X2年，俺和全村其他人一样第一次目睹到了‘乌日瓦斯’的样子。因为居住在山顶，这之后，俺的眼睛……有了非常不对劲的幻觉，李红也患上……疯婆子病，俺们全家自愿接受张医生……您的中医治疗，但就在昨个，她把老二和老小掐死丢到山下面了……俺为自己没接受您的手术意见感到……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