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往左边走去。
“觉得无聊?”摩尔扶着空着的椅背问。
“不会,只是不认识其他人。”司一冉看到来人,关掉电子书,示意对面的座位空着。
“在看什么书?有趣吗?”今日不同以往了,摩尔已经可以大大方方地挑起些话题。
“学术期刊,估计很少人会觉得有趣。”
“周末还记挂工作哦。”
司一冉笑笑说:“看期刊是兴趣。”
科学家的兴趣。
“我看古芝蓝先走了?”
“嗯,她工作上有点事要处理。但她叫我待到小宴会结束再走,说出于基本礼仪,总要留个代表。”
大概,是种商务习惯?谁知道呢。反正怎么看司一冉也不像那种会主动找陌生人攀谈的人。如果不是摩尔主动过来跟她说话,估计她能一直独自看书到结束。
“结果代表在看期刊?”是打趣的语气。
“也有跟同学聊天嘛,可以交差了。”也是玩笑的语气。
停了停,司一冉又说:
“对了,恭喜开新店。”
“恭喜我什么?这店和我没关系的。”
“诶?抱歉,我还以为你们……”司一冉想了想措辞,“会更近一点。”
“误会了,我只是对面酒吧的兼职驻唱,来蹭吃蹭喝的。”
至于同住这种事情就没必要说了。
“那我们这些没有商务需求的闲人,就只能多吃点咯。”摩尔说,“他们做的餐品很好吃,我给你再拿点。”
“不用不用,你坐着,我去就好。”司一冉连忙起身去拿食物了,还不忘问摩尔需要什么。你甚至可以想象,如果古芝蓝也在,去跑腿的也一定是司一冉。
摩尔坐在桌旁支着双肘想,这竟然是她头一回跟司一冉坐同一桌进餐。
时间确实过去很久了,大家都长大了。
当年那个总是低头看书沉默寡言的少女,已经会合上书本与人交谈了;而自己,也早就不会在她面前局促得说不出话来。
抬头看到霍绯箴站在远一点窗边,穿着一身黑色衬衣,逆着光,倚在窗框边上与维娜姐谈笑正欢。那平时略略下弯的嘴角一直带着笑。
恍惚间,竟有点像当年远远看到司一冉在走廊上看书的距离。
第60章 其实她知道
摩尔几乎不会过问霍绯箴的去向, 不会问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跟谁在一起。哪怕缠绵之后,对方突然起身穿衣说有事要出门,她也不会多问一个字。
两人能在家碰面的时间依然不多, 各自出门办各自的事。回来遇上了,只需要一些小小的心照不宣的借口, 就能照样拥抱、接吻、肌肤相亲……相互满足后, 又干净利落地各自出门。
但摩尔知道, 且很肯定,那天霍绯箴提过一嘴的事情是说真的。她一定会尝试拆散古芝蓝和司一冉——她就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她就是不安分。
摩尔为什么会知道?她当然知道, 关于霍绯箴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甚至她有一份关于她的履历资料,从读什么小学, 到哪一年待在哪个城市, 都写得清清楚楚。资讯时代没什么秘密的,只要花点功夫,总能找到痕迹。
但她都隐藏起来,并装作一无所知。撒谎而已, 哪个成年人不会呢?只是有时会有点累, 因为她必须时刻记清楚,哪些是自己查的, 哪些是霍绯箴本人告诉过她的。
其实摩尔反对拆散古芝蓝和司一冉。按老人家的说法, 这是很折福的事情, 会遭报应的。但她也没明说,反正霍绯箴不会听她的, 所谓“帮你拆散她们”的“帮你”, 不过是个说着好听的借口而已。
况且她也好奇,她想知道这世上有没有拆不散的感情。
在那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 霍绯箴确实背着她去进行了。也没有刻意背着,就是没主动告诉她。当然,她们之间必须做出“没什么需要互相交代”的样子。
但摩尔都暗地看在眼里,并继续假装不知情。
她知道霍绯箴想尽办法分别接近那两个人,寻找突破口,构建了很多灰色的陷阱……甚至有段时间还勾搭上了古芝蓝的秘书——这些她都知道。
就连那秘书小姐换了香水,她也能从霍绯箴身上闻出来。要说完全不在意,那是假的。然而每逢这些时候,霍绯箴总会对她表现出更强烈的索取欲,缠绵间也更显热烈,由是心底便会滋生出“我是赢家”的优胜感。
竟是不能说与人听阴暗。
像霍绯箴这种老手,怎么可能不清楚香水的细节?能让人闻到,只说明这部分她压根没打算隐瞒。
确实没有隐瞒的必要,这可以证明她们在情感上互不干涉。
诚如丽娜所说,摩尔选人的眼光真的有问题,总是重复地跟不专注于她的人纠缠。仿佛潜意识里总想执拗地证明,她最终会被坚定地选择。
这是多么荒谬的执拗。
摩尔也惊讶自己竟能坦然处于这种既松散又背德的关系里。
短暂也好动机不良也罢,被求索被追寻的满足感使她沉溺。
想拆散一对恋人,无非那几个方向:猜忌、矛盾激化、第三者、内外压力。
夏去秋来又冬至,霍绯箴却一直没有成功,她拆不散司一冉和古芝蓝。
那两个人都何其聪明,一个个的陷阱,一道道的考验,都被她们绕过去了。不,也许跟聪明没有关系,只能说,在司一冉眼里没有人能比古芝蓝重要,而古芝蓝既信任司一冉也瞧不上除她以外的人。那些下三滥的小把戏,撼动不了她们。
而每当看到霍绯箴又一个计划失败,摩尔都会有一丝丝高兴,就像有人又给她证明:看,真的有拆不散的爱。
又每当这些时候,霍绯箴都会找些理由让她待在家里,再找点理由抱她。
有时也懒得找理由,直接稍显强硬地把她拉过来,又带点疲惫地把脸埋在她胸前,跟她说:“今天没事不出门了,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吃饭当然只是这一天半天的开场白。
若假意推托,霍绯箴就会想方设法缠到她妥协为止。毕竟霍绯箴早就发现,摩尔有些底线非常容易一降再降。
就是这种诡异、单一又纯粹的关系,是摩尔希望的:她们之间只有“食”、“色”二字足以。
第61章 烟花不冷
都说夏天有多热, 冬天就有多冷,所以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周六出了太阳,稍稍显得不那么冷, 摩尔裹紧了围巾出门。
走到小区路口,就看到算是眼熟的身影。高高瘦瘦穿着风衣配西装, 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又有点像初见时那副有为青年的模样了——是她那个差不多两年没见的前夫。
“晓晓。”那人叫她。
这下不能装作没看见绕过去了, 摩尔看了他身后那辆崭新的车一眼:
“新买的?”
“洗心革面了,花了两年好不容易回到正轨。昨天刚提的车,才敢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晓晓, 我错了,很后悔。”
什么电视剧照进现实?
“什么意思?”摩尔面无表情。
前夫拉开副驾的车门。
“赏面一起吃个饭?”
周六不是摩尔必定会来驻唱的日子, 像今天没空就不来。现在白予绛一个人就能撑全场, 经过大半年的锻炼,她人和曲风都成熟了不少。
晚上十点多,正是客人渐多的时候。
趁中间休息时,霍绯箴瞄了一眼手机, 发现有条大概十分钟前的未读消息。是摩尔发来的:“有空吗?能不能开车来接我?”
迅速回一条:“怎么了?你在哪?”
这个点, 肯定是没空的呀,摩尔也是清楚的。总觉得这样问有点反常, 光是叫她去接这点以前就没有过。霍绯箴估摸着, 再过一分钟没回, 就打电话过去。
很快下一条消息来了。
“没什么,没空也没关系。”
还是有点奇怪。
“车钥匙在你房间?”
“在鞋柜顶上左边的抽屉。”
“你在哪?”
“看海那附近。”
随后还发过来一个定位, 确实就是上次打雷时去过的海滩附近, 反正这些空旷的地方定位也不太准。
收起手机回到吧台,桌上排着一串点单, 大松正往雪克壶里加冰块。虽说开了新餐厅,但周末时间不冲突时,大松还是会过来酒吧帮忙的。
“我有点事,大松今天你打烊。”这句话连同卷好的围裙一起被抛进吧台。
大松稳稳接住,说个“好”字的功夫,霍绯箴就出去了。
匆忙回家拿了车钥匙,去到定位的地点,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电话接通:“我到了,在哪?”
“沿着海堤往里开应该能看到。”
开了没多远,就看到摩尔在路边,脖子上的浅灰围巾被风吹起一片,在夜色里有点抢眼。身边有个白净斯文的男人跟她并排走——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个点,天寒地冻的,海堤坝附近几乎没见几个人。不远处只停了一辆车,估计是这个男人的。
霍绯箴松口气之余扬扬下巴,大概猜到叫她过来接人的原因了。
她把车开近了才停下,没有熄火,下来昂首站在车门边,车头灯把路面照亮好一段,也算抢眼。外套有点薄,底下只有一件工作穿的黑色衬衣,被风吹着还挺冷。
“接我的人来了。”摩尔对男人说。
那男人看了霍绯箴一眼,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又对摩尔说:
“你还是在开这辆车。”
“本来就是我买的,懒得换而已。”
“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算了吧,好不好?”
“你知道我不是轻易放弃的人。”
摩尔只笑得冷淡:“别了吧,你已经放弃过了。”
然后摩尔上车,霍绯箴也上车,系安全带,调头,沿着海堤往回开。把那男人留在原地。
海堤出去只有一条路,没多久那男人的车也跟上来,并行时还往这边看了几眼。然而他应该看不清,侧面的车窗贴了深色的防晒膜。霍绯箴故意减了速退到后面,还开了远光灯照他的后视镜。
再纠缠就自讨没趣了。那车加速开走了,她们则保持着从容平稳的速度。
过了一阵,霍绯箴才问:
“谁啊?”
“前夫。”
“后悔了回来找你?”
“嗯。”
“回头吗?”
“不回。”
“不早说,我让大松过来。”
“是大松比你好的意思么?”
听起来,果然心情不太好?
霍绯箴扶着方向盘看了她一眼:“大松块头大,站在那儿效果震撼点,一看就是一拳能把他打飞的样子。而我嘛,外表唬不住人,一出手就要卸人胳膊,处理不好落得个伤人的罪名就亏了。”
本来心情不太好的人虽没被蹩脚的幽默逗笑,但眉目也舒展了一些:“又不是叫你来打架。”
“还好说,你看看你发的什么消息,我真以为你遇到麻烦。”
“正是店里最忙的时段嘛,万一……”
“多忙都会来的。”霍绯箴又转头看她,“工作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摩尔抬手推了她脑袋一把,轻得像只摸了摸鬓角:“专心开车。”
摩尔胳膊肘支在窗边,手背抵着额角看外面漆黑的海面。沉默了好一阵子,又听得她幽幽地说:
“你知道么,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要挽回我,说还是觉得我最好……他带我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求婚的地方……说他后悔了,想和我重新开始,想好好珍惜我。”
叹口气,又说:
“要说听了一点都没有心动,那是假的。虽然只是一闪而过那么短。明知是空口无凭的话……对于我来说,被选择、被珍惜、被爱,实在是太难得了……”
开车的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不会傻到想回去他身边,但居然也不争气地心动了一下。”摩尔没好气地自嘲。
“嗯……是有点傻。”霍绯箴漫不经心地应着,又往她这边瞅了几眼,减速然后靠边停车:“看,那边有人放烟花。”
强行岔开的话题,扰乱了忧郁沮丧的思绪。
不远处是个连岸的小岛,被建成度假区,每逢周末总能看到有人放市区禁燃的烟花。
她们干脆熄了车下去看。小小的烟花低低地爆开,距离有点远声音不大,稀稀落落地放了几朵。
“好冷,围巾分我一截。”
那就分她一截。
又升起几朵烟花,不算热闹,但也不会寂寞。
捂着半截浅灰色的围巾,霍绯箴忽然问了夏天感冒发烧时被问过的问题:
“你是缺爱的小孩吗?”
“是缺爱的成年人。”
“爱不稀罕,我给你。”嘴角勾起笑,从后靠过来,却显得一点儿都不认真。
“多久?”也是问得不那么认真。
“不长,一晚。”再靠近一点,“你想要什么样的爱,都给。”
摩尔仰头轻笑一声,又落回来,倒是多了点媚态:“怎么给?”
“用你能感受到的方式。”说着便浅浅勾她的腰。
“抱紧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放。”
“好。”
对面小岛上烟花又升起来了,夜风中,摩尔站在栏杆旁看着花火散开消失,然后又有新的升起。静静感受着来自背后的,紧紧不松手的拥抱,间或有亲吻落在头发上,无声也是情话。
爱可以很直接,说好了一晚,便是一晚的温存,一分钟都不会少,哪怕挤在狭窄的汽车后座也无妨。拥抱是专心的,亲吻也不会敷衍,连抚摸都是极尽温柔。
是日白天晴朗,夜间多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夜深了,远处小岛上的烟花早就停歇了,那些度假小别墅里的人们一半歇息一半仍在狂欢。
海面吹来的风带着冬日的寒冷,潮湿且片刻不停。海堤公路这边却是一片静谧,放眼望去,路边只停了一辆白色小车,车窗玻璃凝上细密的水雾,倒显得车内温暖潮湿。
几十米外有家24小时便利店,孤零零地彻夜亮着灯。
海堤公路的早晨是清爽的,耀眼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叫人睡不下去。
霍绯箴用掌根揉揉眉心,取下扔在椅背上的衣服套上,抬手把玻璃上的雾气擦掉一块看外头。回头就看到摩尔也醒了,扯了扯身上凌乱的衣物,跟她说早。
折起一条腿侧坐着看摩尔穿衣服,间或还伸手帮她扯一下边角。
“需要镜子吗?”霍绯箴脸上的笑容还残留着昨夜的温柔,“头发好乱。”
“先照照你自己吧。”
探身去前排把后视镜调到合适的角度,唔,果然头发也是乱七八糟的。
两人从并不宽敞的后座出来,腿有点麻,腰上的疲惫感也很明显。
天亮没多久,路上已经有人在晨跑。
摩尔对着明媚的海面长长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肢体,看来今天还是个大晴天。
霍绯箴去便利店买了热咖啡和面包,小跑着穿过马路回来。
“给你。”
正想伸手去接,咖啡罐却被晃了晃。收到背后随即又高高抛起,落到身前换手接住。手刚碰到罐子呢,就又放开,罐子悬空被手肘颠了颠,升起到空中流畅地旋转了几圈才落下来。
最后停在摩尔面前时,竟然拉环已经勾开了。
“这里写的,饮用前请摇匀。”
这表演成功让摩尔笑了,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这是要小费呢?”
跟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霍绯箴点头把脸凑过去,然后嘴角得了个爽快的小费。
“刚刚买东西时,店员说看到我们的车停了一夜。”
“那你怎么说?”
霍绯箴比了噤声的手势,眨眨眼:“我这样跟她说:千万别误会。”
摩尔笑着白了她一眼,心情挺好的,昨天的短暂的阴霾一扫而光。
吸气舒展了一下肩背,说:“爱够了,回家吧。”
“嗯,回家。”
说了回家,霍绯箴就抢先一步钻进副驾坐好。
“不是你开吗?”摩尔反应过来。
“我老人家熬不了夜,待会又病了就麻烦。”说的是夏天时熬个通宵就病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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