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起身开门, 见到霍绯箴穿着黑色衬衣, 刚下班回来的样子,手里还拿着一卷保鲜膜。
“干嘛?”
“帮个忙呗?我受伤了。”
拉起袖子, 手臂上缠了一圈绷带, 从小臂一直缠到手肘上面。
“医生说这两三天最好不要碰水,我想洗澡, 自己弄不好。”说着拿保鲜膜在手臂示意了个缠绕的动作。
“怎么搞的?”摩尔接过那卷保鲜膜,眉头都皱了。
“不小心踢倒了个梯子,被梯子刮到的。”
“看着好严重。”
“绷带是有点夸张。”霍绯箴倒是轻松的样子,“其实就刮破了表皮,医生说不发炎的话几天就好了。“
坐下来仔细给手臂缠上保鲜膜,也不敢太用力,轻了又怕没包好渗水。
“今天弄伤的?“
“昨天。”虽然事实上是大前天,她在时间上作了虚构。
“昨天你怎么洗的澡。“
“就是太难了,所以今天才找你帮忙嘛。”
“叫你不小心。”
保鲜膜仔细卷了三四层,霍绯箴就去洗澡了。出来时甚至都自己换好药,铺好纱布,拎着绷带正往上缠。
抬头看到摩尔还在等着,就停了动作把胳膊和绷带都递过去。
“其实你是能自己搞定的吧?”
摩尔没好气地接过绷带,解开缠得歪歪扭扭的那一截,从头开始。
“有人照料当然更好。”嬉皮笑脸的。
然后这圈绷带就稍微加重了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哎哟,痛!”听起来就很假。
“痛就自己来。”
“呀,又不痛了。”
其实呢,是真的痛,那伤口碰一碰都痛。只是强忍着假装自己在装痛而已。
然后霍绯箴就接连“麻烦”了摩尔三天。她也不用半夜去敲门了,摩尔会掐着点起来等她,包扎完再回去继续睡。
反正摩尔是没直接见过那伤口,都不知道是真要帮忙还是借口。
下周二,又是霍绯箴上早班,来早了,店里只有她一个人。刚把咖啡机打开预热,店门就被哐当推开,维娜姐出现得突然,踩着高跟鞋疾步走进来。
环顾店里没有其他人,维娜姐边走边厉声说道:
“委托人要的是扰乱交易让他们换代理人,你倒好,把卖家连根拔了?!”
“是警察拔的。”
“不是你举报警察能捉到人?!”
“那是要人命的东西,货流出去不知又要祸害多少人。”
“那是我们管得着的事吗?!”
面对维娜姐的连串责问,霍绯箴没有大声申辩,也没有认错,保持着一贯的平静。
她定定看着维娜姐说:“我还记得杰西卡……第一个每周都来喝我调的酒的客人。她后来是怎么死的我也记得。”
维娜姐一时语塞,杰西卡死于毒品。
“可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呐……”维娜姐揉了揉眉心,语气缓和了一些,“惹了那帮人,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知道不?”
“知道。我们有做好遮挡,没让任何人看到脸。”
“新闻故意把‘热心市民’写出来,就是知道这是黑吃黑的举报,他们想借此引出别的团伙。”
那条新闻说的所谓“热心市民”,其实就是霍绯箴。当然,她是匿名的。
“嗯……给你惹麻烦了?”
维娜姐叹了口气,语气又再缓和一些:“摆平了,不然早安排你跑路了。过了一个礼拜才来找你就是在处理这件事。”
显然维娜姐费了很大劲才摆平,不然也不会那么生气。
“是我不好,自作主张。还连累阿斌了。”
“算了,阿斌怎样了?”
“还在医院,多处骨折,其他没事。”
“怎么伤的?”
“接应我离开时太着急,拐弯打滑摩托车翻车了。”
“你没事吧?”
“没事,早半秒跳车,破点皮。”
她没敢告诉维娜姐,其实是后轮中了一枪。幸亏警察及时赶到,也幸亏她多留了后手,安排了大松待命。大松也醒目,暗地里迅速把他们救走送去医院,哪边都没有暴露。
维娜姐伸手扶了她手臂,马上觉着有点不妥。二话不说抓着她手腕,解开袖子上的纽扣,撸起衣袖就看到手臂上的绷带,缠了长长一截。
“破点皮?!”重点在“点”字。
“就擦到地面那一点,没事。”霍绯箴把袖子放下来盖住绷带。
维娜姐扶着她手腕,低头犹豫了一瞬,上前伸开双臂搂紧她腰:“你没事就好……这次玩大了。以后都不接这种活儿了,咱又不缺钱……”
霍绯箴应了一声,也回抱她。
事务所本来就是一半副业一半兴趣的性质,但这次确实刺激过头了,接了个干扰毒品交易的活儿,还踩到了霍绯箴不能容忍的底线。
结果就是把客户的卖家捣毁了,尾款收不齐,摆平赔进去不少,还差点赔了这个最看重的徒弟。
店门上的铃铛忽然叮当作响,又有人推开门,这次居然是摩尔。穿着淡黄色的工作服,头发盘起,俨然是工作模式。
看到店里相拥的两人,她站在门口淡淡挑了挑眉,连惊讶都没表现出来。
维娜姐不紧不慢地松了手,霍绯箴向门口走去,问:“有事?怎么这个点来?”
“今天在这边工作,路过。你这么早就在店里?”
“今天早班。”
“那正好。”摩尔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今天有联合检查。不会预先通知,但有任务指标,你们最好把厨房搞干净点,冰柜杂物什么的清一清。”
“噢好,我待会再打扫一遍。”
“你们证照齐全的吧?没有超经吧?这次突击检查还搞得挺严的。”
“有的有的,齐全。”
“别跟别的商户说,我是偷偷通知你的。”
“好。”
有任务指标的意思,就是怎么着都得捉几个典型。
都说偷偷通知了,当然说完事就马上走。也假装没看到维娜姐,毕竟她见到了不该见到的状况。
门上的铃铛晃荡两声安静了。
“我会解释干净的。”
“你确定?”维娜姐问,“她还认识我女儿。”
“确定。”
“那行。”维娜姐不怀疑霍绯箴的办事能力,“你们住在一起,她没发现吗?”
指的是手臂“擦破点皮”这件事。
“没有。没在家里碰面,上班都穿长袖。”
霍绯箴又撒了个谎,其实她早就让摩尔知道了。与其被发现受伤不好解释,她选择了主动虚构一个无关紧要的更轻的伤。
至于维娜姐这边,也是选个最轻松的说法。
“行吧。她那身制服是哪里的?我记得工商和食药监的都不是这颜色。”
“她是街道办的。”
“哦,街道。没想到是个公职人员,跟驻唱时的打扮差别好大。”
“嗯,有点。”
“她这条线能用上吗?”
“暂时还没。不过,下个月他们学校九十周年校庆,会邀请校外嘉宾,我打算找个借口去碰碰运气。”
“这次不许自把自为做危险的事。”
当然,维娜姐所说的危险,是指会丢命的那种,其余的都不算危险。
“嗯。放心,古诚生物这种体量的公司我可对付不了。”
“又没让你对付它,委托人的要求是牵制。也就是说,收集收集机密,多制造负面影响,为他们创造打击机会。”
“其实我一直想问,收买内鬼不是更有效率吗?”
“能收买到就不找我们了。第一,古诚很新,没有什么元老纠葛;第二,内部管理很严,管理制度又很科学,漏洞少;第三,估值一直在猛涨,有价值的核心人员都买不动。”
“所以还不如搞点歪门邪道性价比更高,是吧?”
“正是。古诚很依赖他们的创始人兼CEO,这女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不好对付,很有手段。不过人嘛,再厉害也能找到弱点的。”
她们谈论的,正是摩尔的中学同学,那位时不时会来喝一杯的古小姐古芝蓝。也正因为如此,维娜姐认为摩尔是一条“线”。
“古芝蓝有个女朋友,外界不知道的。”霍绯箴再抖出一个情报。当然,机缘巧合下她早就发现了,只是等到需要用时再拿出来罢了。
“哦?能打感情牌吗?看从哪边切入容易点。”
“有难度,感情好着呢。”
“不急,这是个长线活儿。委托人也很舍得付钱。”
她们再聊了一阵,店里其他员工也陆续来了,维娜姐收了话题,意思意思开了个简短晨会就走了。
下午果然有联合检查,酡晓当然安全过关,毕竟事先得到了通知。
可对面那家生意不好的意大利餐馆就倒霉了,吃了罚单。本来就生意不好,再受这么一打击,那老板也不想再做下去了。
霍绯箴趁机表示了想接手的意愿。也就是说,之前提过的再开个西餐厅的事,有机会摆上日程了。
当然,又需要一大笔钱。
第48章 昏暗(倒V结束)
阿斌还在住院, 霍绯箴拎了袋水果去探望他。正好自己也要去复诊给伤口换个药。
门诊人多,复诊、换药、缴费、取药,排了好几次队才弄完。
拉下袖子遮住绷带, 天热真的不怎么舒服,然后去住院部。
阿斌活蹦乱跳的一个人, 现在手脚脖子都打着石膏躺在病床上。去到时他女友也在, 看到有人来了就停止说话, 似乎在谈不太愉快的话题。
“小松姐,你们聊,我去洗衣服。”阿斌女友打过招呼找个借口出去了。
两人看着她走出病房, 阿斌才说:“她不高兴呢。”
“怎么了?”
“她嫌跟着你们混太危险,想我换一行。我解释了很久她都不听。”
“也不怪她。当老大的没事, 当小弟的躺医院。换谁都有意见。”
“唉, 这几年也就这一次意外而已。如果不是你们领着我,像我这样的人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
“别说不吉利的话。如果我按计划早点撤,你也不会受伤。”
“可也算做了好事呀,把他们一锅端了。”
阿斌并不知道委托黄了, 他只是霍绯箴交代什么就做什么。现在他烦恼的是和女友间的问题:
“唉, 以前她就是喜欢我不循规蹈矩,现在想结婚了, 反而变成了担心。”
“哦?打算结婚了?恭喜哦。”
阿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怀孕了嘛。不过我也确实想跟她结婚。”
“那还是换一行吧, 找份正正经经的工作。”
阿斌想摇头的, 不过还被固定着不方便,就只能又叹口气说:“除了你和大松哥教的调酒和做菜, 我还会什么正经技能。在酒吧工作已经够正经了。”
“这样吧, 迟些我们盘下对面,改成法式餐厅, 营收会比现在高。到时你过去帮大松,维娜姐这边你就不要参与了。”
“要赶我出局了?”
“当然不会,来去自由。你也算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只要你女友——噢是老婆——没意见,”霍绯箴笑着指了指门外,“随时欢迎加入。”
“那就是没戏了。”
“都要结婚当爸爸了,以后就是有家人的人了,踏实点,别让她担心。”
“我爸妈走得早,你和大松哥就是我家人。”
“说这些肉麻兮兮的。赶紧跟女友和好,养好伤好好过日子。”
这次的事,维娜姐说摆平了,就是真的摆平了。毕竟她生意做久了,黑白两道都混了些关系。况且她老公可是当地的大高利贷之一。
但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别的事呢?所以霍绯箴是真的有意让阿斌退出。
探望完阿斌,该回去工作了。
在医院大门外正要打车,就有辆出租车停在跟前。然后就看到到白予绛一脸焦急地从车上下来。穿着职业装,看来是从上班的地方直接过来的。
正正打了个照面。
“小松?我爸进ICU了!我赶过来看看。”
霍绯箴有点惊讶。
她一直在布局干扰这位白先生的竞岗。最近终于收网了,布的局很成功,几年内白先生都应该晋升无望。
从这段时间的观察看来,白先生虽然年纪不轻,但健康还不错,这ICU进得挺突然。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霍绯箴转身跟上白予绛的脚步。
当然,她更想确认是不是自己派出去的人做了什么过火的事。
白予绛却是感激她的,等电梯时还轻轻拽了她袖子。霍绯箴拍拍她肩膀说:“别怕,我们去看看情况。”
找到地方,远远就看到白予绛的妈妈在ICU病房外。
“妈妈,爸爸怎么了?”
“他在单位说头晕得很,同事就把他送进来,一测血压飙到190!不过现在没事了,医生说多观察一天。”
“怎么会这样?平常爸爸身体挺好的啊,也没听说血压高。”
“就是这样才危险,一下子飙高这么多。”
“会没事的吧?”
“医生说送院及时……”
白妈妈又说了一些病情,原来是急性高血压,起因不明,现在控制住了。
说完,才留意到白予绛身边还有个人。
“这位是?”
“我打工的地方的店长,碰巧在门外遇到。”
霍绯箴点头打招呼:“您好。刚好来探望个住院的朋友。”
作为店长,她当然不能一来就管员工的妈妈叫阿姨,所以她把称呼省去了。
礼貌性地寒暄两句。
白予绛的妈妈五十多岁的样子,衣着体面举止有度,是一副领导的模样。早在白予绛的社交动态附图里见过很多次,初次接触本人,总体印象跟霍绯箴猜测的差不多。
正说着,又来了一个人,白予绛叫他舅舅。
看来这个舅舅是个知道事的人,叫他姐借一步说话。姐弟俩没走太远,就在走廊稍远的地方低声交谈。
白予绛不关心长辈间的对话,她最担心的还是爸爸的病情,连眼眶都红了。可是生病这种事家属也只能干着急,除了把人交给医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小松,第一次遇到家人要急救,我好慌。”
霍绯箴拍拍她手臂,顺势把她搂过来安慰道:“别担心,医生也说没事。以后多注意控制血压……”
嘴里说着安慰的话,眼睛却是看着在走廊那边说话的姐弟俩。
这个距离当然听不到声音,但霍绯箴勉强能读点唇语,这是她打探情报的重要技能。没多少人知道,一直保密着。
眼下虽然角度不太好,但在知道谈话方向的情况下,还是能看个大概的。
舅舅在说的当然是他姐夫的事,也就是他口中的勇哥。大概说的是:
“有人给勇哥使绊子,找个了古玩给他鉴定,还让他帮忙转手。正是竞岗的时候勇哥当然不会犯傻……可后来又真出现了个肯出高价的买家,让给搭个线,中间还冒出来好几个人……总之绕来绕去最后变成从勇哥这里转手卖的。结果这借职务之便私下买卖的事被抖了出去,竞岗局长的事彻底黄了,还要受处分。
唉,眼看再几年就退休了,勇哥想清楚来龙去脉后,怒气攻心变成急性高血压……”
白妈妈烦恼地揉了揉眉心:“说了多少次贪小便宜吃大亏……对了,这事别让予绛知道……”
霍绯箴收回视线,果然跟自己有关。
而这个使绊子的人——霍绯箴心想——此刻正搂着他们一无所知的女儿。
她当然不会让这家人知道是她背后搞的鬼。所有需要出面的事,她都是支使别人去做的。
会内疚吗?倒也不多。
如果不是她主理,换作别人来处理,所使用的手段可能远没她温和。
再说,白先生也不算无辜,如果不是贪念作祟又怎能骗入局?如果白先生够清廉,她策划的陷阱根本不会成功。
无辜的只有她搂着的这个女孩而已,白先生虽然贪财慕权,但他的女儿却没有受到影响。
所以她对她是带着内疚的。从匿名短信事件、窥视她的社交动态寻找突破口、在手机安装监听后门,再到后来给她爸设陷阱,再因此引发了急性高血压……每一件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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