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绯箴点点头。
“晚上我给你请假了,你这样也工作不了。不要老吃止痛药,那么大个人了,难受就忍着。”
霍绯箴扁嘴。
“我去上班了,下班就回来。”
“早点回来。”
“会的。”
早点回来——多久没听过这句话了?
哪怕是在她那段短暂的婚姻里,新婚的时候也极少听过这句话。后来更是一日一日的,都是她在等,等对方回家,从期待等到失望,等到心淡。
而被等待是什么滋味?她还真不太知道。她总是等人的那方。小时候等爸爸等妈妈,长大后就等别人。
她一度觉得,在意她能不能早点到的,就只有领导叫她去加班的时候了。
而今最常问她“回不回”、“什么时候回”的人,却是霍绯箴。至少隔三差五就会问她回不回来吃午饭。如果打开她们的聊天记录,就会发现几乎全都是这种简短的一问一答。
早点回来——有人在家里等自己,希望自己早点回去。
虽然只是因生病而起的期盼,却让她归心陡生。
偏偏还有今晚要值班的同事临时有事想让她顶班。值班能换补休,往常她都很乐意的,但今天想都不想就扯个理由拒绝了。
趁着下午出外勤,提早了半小时买了一些药溜回家——迟到早退的一天。
回去时霍绯箴还趴在床上睡大觉,一摸一头汗,已经退烧了。
拨了一下头发人就醒了,看着她随即咧开嘴笑:“你回来了。”
“头还痛吗?”
“痛,有人不让我吃止痛药。”
“我买了退热贴,万一再烧可以用。”
“你回来了真好。”声音还是沙哑,还咳嗽,却在卖乖。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中午吧。早上回来时头有点痛,醒来就变严重了。”
“叫你不注意。”摩尔叹了口气,“起来,把汗湿的衣服换了,补点水,我给你放松一下头。”
霍绯箴翻身坐起来,也没顾忌什么,当面三两下就换了衣服。喝了半瓶递来时已经拧开好的矿泉水,然后背过身,盘腿坐在床上接受难得的头颈按摩。
“晚上想吃什么?”
“没什么胃口,想喝粥。”
“什么样的?”
“半杯米,多加点水,先大火煮开,再改小火,煮得软软的。快好的时候加点猪肉片、青菜丝,冰箱里有。肉要先解冻,多放点盐。”
还说得真详细,生怕她不会做似的。不过中午那牛排确实做得不咋地,仅达到了一贯以来“煮熟就好”的水准。煮粥就简单很多,只是要等久一点才能煮好而已。
“我先把粥下锅,再回来帮你按,好不好?”
“好。”
如此被照顾,当然好。
一般的室友,也许会买药、煮粥,甚至端个水,但会给按摩的,就并不多见吧?至少霍绯箴没遇到过,以前头痛她都是自己吃粒止痛药应付过去。
粥在厨房咕嘟咕地煮着,光线透过百叶窗透进房间。霍绯箴还是盘腿坐在床边,摩尔就站在身后,十指抵在她头的两侧,均匀而节奏缓慢地打着圈,舒缓宿醉加感冒发烧带来的难受的头痛。
人在生病的时候,总是想要更多的温柔。
霍绯箴睁开眼仰头问:“可以靠在你身上吗?没有别的意思,就一下下。”
不是没有犹豫过,但摩尔还是答应了。
微微仰后,后脑勺就落到了身后人的胸前。只是轻轻靠着,没有多重,她两手还勾着盘着的小腿,控制着后靠的重量。
“小时候生病时总是一个人,很羡慕别的小孩能得到抱抱。”盘腿的人嘴角带了自嘲说,“总是在想象,那是什么样温暖的感觉呢。”
“你是缺爱的小孩吗?”
“对啊。”
“装可怜骗谁呢?”
“骗你。”微笑着说得似真似假。
额角挨了一下揍,很轻的,只像拨了拨头发。
按在头上的拇指滑下后颈,对着加力按下,力度适中,捏得后颈舒服地缩了缩,反倒后脑勺往后蹭了蹭。
片刻,那双手松开了,又落下来从后抱住她。像飞鸟收拢了羽翼包裹起来一般。
“别误会,只是看在你生病难受的份上。”
霍绯箴眯眼微笑。
“偶尔生病也不错嘛。”
“没有人这样抱过你吗?”
“这样如愿以偿的没有。”
两人都自顾闭上眼,没再说话。霍绯箴故意往前弯了弯腰,便引得摩尔更抱紧了一些。确切的重量柔软压在肩上,覆在背后,耳边能听到均匀而缓慢的呼吸。
就如小时候想像过多次的,总是想要的那种无条件的温柔。这叫她很受用,嘴角更染上笑意。
说好了别误会,自是没什么好顾忌的。
厨房的定时器咔咔响起时,摩尔就松了手:“我去看看粥。”
“好。”
瘦肉解冻至一半,正好切片,刀被磨得相当锋利,特别好用。摩尔厨艺不咋地,刀工却还行,切得很均匀。毕竟是会画画的人嘛,就是慢了点儿。
霍绯箴从房间出来,站在厨房门边看她。这情景跟往常一样,只是两个人换了位置。
手机接连收到好几条新消息,霍绯箴低头看了,然后抬头说:
“昨晚一起喝酒的朋友听说我病了,想来探病。让她们来吗?”
“那两个前任?”
“嗯。”
“随你。”
“也得你同意才行,之前说好的嘛。”
摩尔切完最后一刀,斜了她一眼:“来呗。来吃饭吗?”
“不吃,说来看看我再去玩。”
第33章 瘦肉粥与海鲜粥
粥快煮好的时候, 门铃就响了,谁的客人谁去开门。门一开,先进来的是一大包慰问食物, 然后是小希,然后是也提着东西的宁宁。
来探病的两人倒是热闹, 一会儿嘘寒问暖, 一会儿又嘲笑霍绯箴熬个夜就病了。
两个人都很自来熟, 初次见到摩尔也不见生分,七嘴八舌很是欢乐。
“啊!你就是那个小松要‘说一声’的室友。”
“说一声什么?”
“奇怪了,这家伙以前一两天不见人都不会报告行踪的。”
“真的只是室友?“
“是的。”
“你们就两个人住啊?”
“嗯。”
“摩尔我跟你说, 别以为都是女人就没事,一定要提防这家伙。我以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 千万别让她进你房间, 她对女人出手很快的。”
“对对对,”小希表示赞成,“小松这人可烂了,穿上衣服不认人, 转眼就跟你闺蜜搭上。相信我, 当朋友绝对比当女朋友好一百倍。”
“去去去,谁跟你是闺蜜。”宁宁这回不赞成。
“啊?难道我们不是好闺蜜吗?”
“不是。”
……真是乱七八糟的关系, 但听起来, 又是芥蒂皆释然的交情。
话题偏移了一阵, 又回到霍绯箴身上,说起她的“劣迹”, 两个人话就停不下来。
霍绯箴也不反驳她们, 任她们声讨了一阵,才哑着嗓子咳嗽了两下:“到底是不是来探病的啊?”
“当然是啊, 给你带了这么多好吃的。还有爱心粥哦,吃吗?”
“放冰箱明天吃吧,今天的已经煮好了。”说着还指了指厨房。
“为什么?都吃了就好了,粥而已。”
霍绯箴有点哭笑不得:“你们买的是海鲜粥,又虾又蟹又贝壳类的,哪能给病人吃。”
“不行吗?”
“可能会加重病情。”
“啊!亏我还挑贵的买……”
“看,我就说别买那么贵的给她,老板也建议皮蛋瘦肉粥。”
“我们买的是两人份,摩尔一个人也吃不完。”
“你是不是傻,她们自己煮了吃的肯定也是两人份。”
吵吵闹闹了好一阵终于商量好了,海鲜粥要趁新鲜不能浪费,给辛苦照顾人的摩尔吃。
“要不两位一起吃个便饭?”摩尔提了个更正常的建议,“正好四人份。”
“不了不了。”宁宁忙说,“我们好不容易订到了很难排队的火锅,待会就到时间了。”
小希又补充:“对,难得宁宁请客,吃完我们还要去别的酒吧玩。”
本来是打算叫上霍绯箴一块去酒吧,再借机八卦一下那个神秘的能让她主动报告行踪的室友。现在人病了,顺带的目的也达到了,自然就免提。
来探病的两人还惦记着晚上的活动,来了不到半小时就要走。临走之前还是叽叽喳喳的:
“我们今晚再去喝一圈,明天去看比赛。”
“小松你好好休息吧,说不定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水果可以吃哦。记得吃,不要偷懒,削皮。”
“摩尔,麻烦你照顾她了,这家伙生病时可会撒娇,别被她骗了。”
哦嚯,来自前任的提醒,摩尔又斜了她一眼。
霍绯箴就像早习惯了这种“控诉”一般,笑着一点都不介意。
送走两人关上大门,屋里顿时清静了。霍绯箴还是保持着刚才的笑对摩尔说:“她们话是有点多,凑到一块就更吵了。”
“你还真能啊。两个前任一起来探病,前任和前任间还关系那么好。”
“都早过去好几年了。再说,她们的友谊可是在声讨我的过程中修复的。”
“可以理解她们。被控诉了那么多人品,你连辩解一下都懒。不惦记的话谁会细数那么多破事。”
“词用错了,是记恨。”还是笑着说,“而且她们又没说错,我就是那样的。”
词是都用错了,真惦记真记恨都不会来探病,更不会带这么多吃的。至于后半句,没见过如此毫不掩饰的,就像在引人说:我觉得你没那么差劲。
摩尔当然也不会顺她意,拐了个方向:
“包括生病时很会撒娇骗人?”
“也没有‘很’吧……”说着还咳嗽了几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饿了,我们吃饭吧?”
轻飘飘的尾音叫人一时分不清真假。
所以你猜,霍绯箴之前说的“这样如愿以偿的没有”,有几分真几分假?
也许单纯的小孩子会想分个真假黑白,但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这么极端的颜色,全都是混合的、千变万化的灰。所以摩尔才不会费心较这个真。
肯定不全是真,也不全是假。
诚如小希所说,像霍绯箴这种人,当什么都好,最不适合的就是当最亲近的人。
“喂——干嘛发呆呢?”霍绯箴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什么。”摩尔回过神来,“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好吃,你不试试自己手艺?”
“在厨房试过了。你要试试海鲜粥不?一点点应该没关系。”
“不用了,现在就想吃这锅。”
“你还真给面子哦。”
“悄悄告诉你好了,你切进去那块瘦肉,进货价比这打包盒里的虾蟹加起来还贵。”
“哦?我是又浪费了一块高级食材?”这么说来,可能中午的牛排也是贵的。
“什么浪费,我吃着呢。”
煮粥的人倒是笑了——真的很会给面子。
然后摩尔又想起个事:
“她们刚刚说的调酒大师赛,是你以前参加过的那个吗?”
“对啊。”
霍绯箴以为摩尔又要像其他人那样,问她不参加比赛的原因——别人总以为这里不该太简单,该有个神秘的决定性理由被隐藏起来。
可出乎意料的,摩尔却是问:
“好玩吗?”
“算好玩吧。比赛都是跟着酒店用品食品展会一起办,还挺多东西可看。赛事也很多,除了调酒师,还有咖啡师、甜点师、厨师等等。噢,食品部还有很多展位有试吃试喝。”
“那岂不是跟美食节似的?”
“哈哈,是的。而且由于是专业展,大部分是精品,也不会人山人海。”
相较于比不比赛,摩尔显然对展会更有兴趣。
“普通观众可以去吗?”
“预约过的商家才可入场……诶?你想去看?”
“我明天调休。”
霍绯箴忽然歪了话题:“为了照顾生病的我?”
“最近加班多,我们没有加班费只有补休的。”摩尔瞥她一眼,“我看你也不需要照顾。”
“需要的需要的!”霍绯箴赶紧咳嗽两声,又把刚刚的话题掰回来,“那明天我们去逛一下?我是商家可以搞到入场券。”
“你听听你的声音,又哑又咳嗽的,能行吗?”
“吃过药好多啦,明天应该没事了。”
“明天再看吧,不烧的话可以。”
霍绯箴觉得该再加点码。
“以前总是忙着比赛,都没时间逛展会。很多大厂家都会参展,听说试吃都很好吃的。还有名酒可以试品哦……”说着一不留神又真咳嗽起来,擎着打算盛粥的空碗也跟着晃了晃。
摩尔接过碗帮她把粥盛好才递回去:“只能吃瘦肉粥的人还想喝酒。”
“不喝,我们看吃的。酒店用品还包括客房、会议、娱乐……很多东西有趣着呢。”
“一天能逛得完吗?”
“当然逛不完,但大部分人只去业务相关的区域,不会逛完的……”
“行了行了。”摩尔打断她,“声音沙哑成这样少说两句,明天再说。”
霍绯箴捧着碗笑笑不再说话,明明她只是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
喝完手里的大半碗粥再把碗递出去,就会有人自然接过给她再添一碗。今晚胃口挺好,这都已经吃第四小碗了。
虽然生病不是什么舒服的事,宿醉的头痛也很难受,但这次生病,有人关心有人照顾,却意外地觉着愉快。
吃完饭洗个热水澡霍绯箴又去睡了,感冒药真的很让人犯困。
不知睡到几点咳醒了。床头常备的矿泉水瓶里只剩一口,喝完还觉得渴,只好爬起来去找水喝。如果没记错冰箱里还有两瓶冰镇的。
拉开房门正好见到摩尔,拿着温水瓶和杯子,就在跟前,差点没撞上。
“突然开门吓我一跳。”
“怎么了?”
“给你拿水啊。”
“你怎么知道我渴了?”
“怎么可能知道,只是想着给你拿进来。”
霍绯箴正要说什么又咳嗽起来,摩尔连忙给她倒了杯水。
“还有发烧吗?“
“好像没有。”说着自己摸了下额头,感觉似乎挺正常。
摩尔把水瓶和杯子放在床头桌子上:“病了就要多喝温水。我这个瓶子是自动恒温的,借你用两天。”
好吧,那就喝温的。
放好东西摩尔没打算久留,倒是还没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
“哎,展会的入场预约我弄好了,你想上午还是下午出发?”
“下午吧,上午看看你恢复情况。“
“好啊,正好还能看决赛。”眼看人又要出去了,好像还差点什么,霍绯箴又出声,“哎,体温计呢?”
“在闹钟旁啊。”
“没见着哦。”
摩尔折返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着。
“奇怪了,刚刚还见到的。”
霍绯箴坐在床边看着她忙活了一阵,才说:“别找了,应该没事了,不量也行。”
摩尔忽然意识到什么,直起身,转向床边的人。抬手把手掌悬在她额前两厘米处,作出要试温度的样子,但偏不按下去。
居高临下说道:“是你藏起来了,是吧?”
“哎呀,被发现了。”
“多大个人了。自己量,没烧到40度都别找我!”
啧,撒娇失败。
第34章 展会与试吃
区区感冒发烧而已, 睡了一天就好了大半。就是喉咙还不舒服,咳嗽,鼻子也凑热闹, 时通时不通,还流鼻水。对于餐饮从业者来说, 是完全不能去上班了。
习惯是十点半醒的, 今天还捂出一身汗, 空调的温度被调高了。
霍绯箴知道她睡着时摩尔来过,房门打开时只有很轻微的声响,但她就瞬间醒了, 只不过仍维持着闭眼的状态罢了。隔着窗还能听到马路上的喧嚣,该是早上了。
摩尔帮她把掀开一截的被子拉起盖好, 然后就离开。在她转身时, 霍绯箴半开眼皮看了那背影一眼,又睡了过去。
厨房里早就煮着粥了,跟昨晚的一样,像模像样地慢火熬着。厨房和客厅都不见人, 估计摩尔在房间来着。
霍绯箴冲了个澡, 切了水果拿到阳台边吃边看风景。二十九楼眺望上午的繁忙城市,有种置身事外的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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