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倏然停住。
他不住喘气,瞬息过后,方冷静下来,看向乌兰的目光也跟着冷了,沉声道:“乌兰,没有下一次了。你若再违抗军令,也不必继续在我麾下。你既执意要跟来,就知道该做些什么。去外面守着,躲在暗处,若阿苏尔跟过来不必阻拦,让他听就是。”
乌兰面色一僵,在原地站着不肯走,燕迟又一看他。
乌兰冷笑一声:“我本来就该跟着瀛禾回上京,不必非得自讨苦吃,来这龙潭虎穴里。”遂转身走了出去。
燕迟头痛地捏着眉心,季怀真看了半天戏,也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燕迟有意泄露行踪,等着鞑靼主动来抓他。在这之前又差人将乌兰送回上京,只不过被这小子半路逃了回来。
季怀真讥讽笑道:“怎么两年不见,他脾气还是这么大,这么不长脑子。”
一句话不知又挑动燕迟哪根紧绷的神经,只见他猛地回头,看着季怀真,忍无可忍道:“你说他?那你呢,可长脑子了?怎么就被他三言两语骗过来了?我已经网开一面放你走了。你又过来做什么。白雪、路小佳,你的外……你的女儿,我都还给你了,你应当远走高飞逃命才是,又回来做什么!”
不等季怀真开口,就见燕迟眉眼压下,冷声威胁道:“若再敢说些救你姐姐这样的鬼话,便尽管试试。”
一听这话,季怀真猛地朝燕迟看了过去。
他跪在地上给人当脚踏,狼狈之态给燕迟看去时没有生气;见他完好无损,得知乌兰对自己百般算计时没有生气,如今燕迟一句简简单单的鬼话,竟惹得季怀真无名火起。
他冷冷看向燕迟,讥讽一笑道:“如何就是鬼话了?”
季怀真气势不输燕迟,步步逼近,一字一句道:“我问你,如何就是鬼话?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对你,对阿苏尔那鞑子,更没有别的借口可以用了。这里是何处,拓跋燕迟,我就问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何处。这是被人占去的大齐皇宫,四面八方都是鞑子,你我命悬一线,朝不保夕,你倒是说,你想听我说什么!我又该说什么?”
燕迟面色发冷,情急之下,抓住季怀真的右手手腕,掌心被什么东西一刺,稍有痛感,还来不及反应那是什么,就被季怀真猛地甩开手。
季怀真压低了声音,猛喘了口气,几乎是带着一股神经质的语气,喃喃道:“我从来没有忘记,我从没忘记两年前你在上京大牢里是怎么挺过去的……”
再多一个字,季怀真便不肯往下说了。
在这水深火热,危机四伏的皇宫中,他季怀真恶人可做,屈辱可受,皮肉之苦可吃,唯独一颗真心,再无半分勇气捧到燕迟面前去。
一番话如迎头一盆凉水,浇的燕迟也冷静下来,盯着季怀真看了会儿,才恢复那冷若冰霜不为所动的模样,仿佛方才情动失控只是二人的错觉。
可他手背的青筋还紧绷着,是动怒时才有的反应;虎口有血渗出,是为季怀真出气时狠勒鞭子所致。
燕迟缓了半晌,勉强忍下脾气。
两年不见,当真脱胎换骨,要是以前,哪怕被打得只剩一口气,也要血与泪一起吞下去,固执地问季怀真一句为什么,问他要上一句真话,可这恩恩怨怨催人成长,就连拓跋燕迟也学会了在季怀真话里有话时不去刨根究底。
燕迟揉着眉心,颇为头痛,沉声道:“今日若不是我强行把你要来,你可知阿苏尔会拿你当替罪羊,把你杀了以平息民愤。”
季怀真不在乎地笑了笑:“他是想把我用完就杀,却不是现在,他还想靠我找出武昭帝的下落,他一日抓不到武昭帝,就一日睡不安稳。”
燕迟听罢,移开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往外看了眼,阿苏尔还没跟来,倒是乌兰,失魂落寞地望向这边,见燕迟看过来,又把头扭了过去,却是时刻听着殿内二人的动静。
季怀真突然问道:“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燕迟沉默半晌,才道:“如今临安是鞑靼的地盘,我与阿苏尔各求所需,他要替我找陆拾遗。”
“是吗,难道就没有别的?”
燕迟漠然道:“若说于你听,怕是就不管用了。”
“我这一来,可是打乱你计划了?”
“季大人,”燕迟看了过来,眸色漆黑,情绪只被季怀真逼得稍微失控了那么一瞬,就又被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冷冰冰道,“你在算计什么,又想从我嘴里打听些什么,直接问就是。”
唯独从骨子里露出的倔强,不服输的神态,从未变过。
季怀真喃喃自语:“我想问什么?”
燕迟心中有气,满肚子从季大人身上学来的尖酸刻薄,只等着学艺不精地卖弄一番,让这嘴硬心冷的季大人也碰壁才好。
可下一刻,季怀真却忡怔着,盯着地上,脱口而出道:“……苍梧山上的雪化了吗。”
燕迟的手猛地握紧,定定地朝季怀真看了过来,紧绷的身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莫名诡异,似是头饿了很久的野兽,正在将季怀真扑倒撕咬与放他一马这两个有着天差地别的抉择中犹豫不决。
理智尚存,但不多。
兽性尤在,却被张人皮禁锢着。
“你究竟是要问苍梧山的雪,还是要问我这两年过得如何。”
仅是眼前这人偶尔克制不住的一丝私心,一丝凡心,就快要将拓跋燕迟给逼疯了。
季怀真往乌兰的方向看了眼,似是怕他听见般,压低了声音,冷静而又快速道:“我来之前联系了销金台在此处的旧部,手头还有些人,也摸清了城内的布防,只要阿苏尔相信我,觉得我还是有用之人,我就有法子里应外合,将你平安送出去。你离开临安之后,千万别回上京,直接回敕勒川,避开你大哥。”
说完,又低下头,不去看燕迟通红的双眼。
燕迟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哑得可怕,一字一句道:“季怀真,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打一巴掌,再将人哄上一哄,耍的人团团转。我不用你救……说不定到最后还不知道是谁救谁。”
季怀真还要再说些什么,然而就在这时,燕迟突然面色一变,往外看了眼,季怀真也听到动静,皱眉道:“才忍了这么一会儿便跟来偷听了?”
就在说话的这会儿功夫,天色已彻底黑下,乌兰悄然离开。
燕迟不吭声,强势地将季怀真一抓,往塌上揽。
他将季怀真压着,动作粗鲁放肆,品不出半分怜惜的味道,可脸上的表情却很镇定。
季怀真突然道:“熄灯。”
燕迟一听这话,停住了,缓了一缓,喉结滚动,冷静下来过后,才二指运气一弹,以指风以此灭去殿中亮着的烛火。
头顶落下燕迟意味不明的粗喘,季怀真被人握着腰翻过去,以一个脸朝下的姿势按在床榻之上。
燕迟支起身子,脱去外袍,露出精悍脊背。薄薄衾被被燕迟拿来盖住二人,又来解季怀真的衣裳,一件件拎出去丢在地上,燕迟提着他的腰命他跪趴下来,整个人挤进他双腿间。
季怀真突然想起从前用这姿势时燕迟最喜欢来握他的手腕,忙在手腕上摸了几把,将什么东西轻轻丢在地上,没给燕迟发现。
刚一趴好,燕迟的胯就往他身上狠狠一撞,季怀真的腰冷不丁被人一掐,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叫出来,竟似男子交合间因痛意而叫嚷。可燕迟虽脱了上衣,却并未脱去衬裤,他隔着一层布料做出与季怀真交合的假象。
他掐了季怀真一把让他叫,听他叫出声又不知犯了哪门子倔,一手捂住季怀真的嘴。
燕迟不解释,也不说话,只强硬地跪在季怀真身后,一下下向他撞来,见季怀真毫无反应,又在他腰上掐了几把。
季怀真又“啊”的一声叫出来,被燕迟捂着嘴,这一声又短又急促,比先前一件件丢出衾被的衣裳还要引人遐想。
而殿外,一人正站在暗处,正兴奋地偷窥着这场虚假情事。
阿苏尔瞪大了双眼,眼睁睁瞧着燕迟压到季怀真身上。殿内漆黑一片,身处殿中看不分明,可阿苏尔站在殿外,被月光一照,从他的角度正好将二人行事时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不止一清二楚,就连晚风也在作祟,将季怀真那夹杂着愉悦的痛叫一清二楚地送来。
他看见燕迟的宽肩紧紧绷着,脊背上的肌肉似两道耸起的山丘,那因激烈情事而起的细汗正沿着两丘之间的凹陷流入燕迟的窄腰中,再往下就被薄被挡住。
看那季大人身材高挑,不曾想身上压根没多少肉,被拓跋燕迟完全严严实实笼罩在身下,照姿势来看,应当是从后面干进了那季大人的屁股里。
阿苏尔心急如焚,心想季怀真长了那样一张让人一看就想要凌虐的脸,还不知在床上被干到兴起时又是如何神情。
他恨不得冲入殿中,命令两人脱个精光,当着自己的面行事才好。
口中又干又燥,喉结发紧,阿苏尔低头一看高耸的胯下,见四下无人,立刻拉低裤边,目不转睛地顶着殿内,握住自己丑陋粗壮的阳具狠狠撸动。
原来他猜的不错,拓跋燕迟与季怀真当真是这种关系!
说不定还与这兄弟二人同时睡过!
一想那画面,想那拓跋燕迟左拥右抱,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美人同时跪在他胯下伺候,阿苏尔就一阵艳羡嫉妒,胯下欲望更加蓬勃起来,却久久不得发泄。
而他的淫欲,在看到季怀真的手,抓住燕迟肩膀的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只见那拓跋燕迟干了一会儿,似是嫌这个姿势不够刺激,又拽起季怀真换了个姿势。他把人翻了过来,面对面抱在自己腿上,将季怀真的腰一按,从下往上干了进去。
阿苏尔不知燕迟下面的东西和自己的比如何,但看见燕迟在干进去的一瞬间,季怀真的手立马受不了地抓住他的肩头,想来那东西定是分量十足,才能叫季怀真吃尽苦头,反应这样夸张。
见那五指伸开又收紧,收紧又松开,随着燕迟肏干的动作无力地搭在那晃动的肩头,随时会垂落,引起人无数肮脏遐想,更不提季怀真两条露出被外的长腿。
阿苏尔想象着这双手握住自己的阳具,伺候自己的画面,欲望在一瞬间爆炸,猛地闷哼一声,射出滩淅淅沥沥的液体。他志得意满,为发现了两人的奸情而沾沾自喜,登时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可以要挟拓跋燕迟的把柄,觉得这盛名在外的夷戎悍将也不过如此。
又愤愤不平,想着季怀真的脸,季怀真的身体,心想陆拾遗和季怀真,他总得占一个,不管是谁,都弄来让他玩一玩再说,凭什么好事都给拓跋燕迟占去,白白享齐人之福。
阿苏尔冷哼一声,又朝地上啐了一口,转身离去。
殿内,季怀真满身是汗,头埋在燕迟身上,有些尴尬。
二人衣裳穿的少,又动作暧昧,更别提还是早就对彼此身体熟知之人,在燕迟放肆的动作下,季怀真察觉出自己有些不对劲,他往后一让,想退开些,不让燕迟发现自己的窘迫。然而燕迟以为他要逃,握着他的腰狠狠往回一拉。
两具炽热的肉体贴在一起,季怀真只感觉自己的小腹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他一怔,突然发现燕迟居然也有了反应。
季怀真喉结滚了滚,突然道:“他走了吗。”
黑暗中,那抱着自己的人久久不语,在耐人寻味的沉默中,二人胸口贴着胸口,季怀真的热汗又出了一身。
燕迟不知在想些什么,沉默一瞬,轻声道:“没有。”
燕迟说没有,季怀真就只得再次做出纠缠假象。
他的胳膊几近亲密地缠上去,勾着燕迟的背,小腹与前胸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暗自往后撤,就怕两人肉挨着肉。
从前还柔情蜜意时,他与燕迟在苍梧山脚下的村庄住过一个月。那时季怀真刚从汾州大牢被救出,身体尚未恢复,此举一是为了让他休养生息,二是为二人在寒冬腊月里翻山越岭而做准备。
说做准备,其实也并未有什么特别的。
不论是往前数,亦或是往后查,那无所事事的一个月在季怀真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与燕迟日日夜夜胡闹,有时顾惜着季怀真的身体,燕迟并不屈从,每到这时季怀真就去逗他,等到对方忍无可忍之时,就会把他摁在床上,季怀真又最喜欢用言语羞臊,去看燕迟一边苦恼一边又享受情欲的样子。
两年以来,季怀真从不回忆这些,偶尔想起,也立刻做些别的来分散注意力。
他像一个已经被定罪却死不悔改的狂徒,偶尔从自己亲手丢弃的东西中反刍出一些些甜来,又很快抛之脑后,自虐般地逼着自己再次投入眼前这如履薄冰的日子中去。
可今日这样被燕迟按在塌上,在这危机重重被鞑靼占去的宫殿中,他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在山脚下,如偷来般的过往甜蜜。
这场本该逢场作戏的骨肉情事似乎被当了真,也不知是谁先失控,黑暗中,季怀真看不清燕迟的表情,只感受他的动作,对方衬裤未脱,手却在薄被之下揉着自己的腰。
随着阵阵粗喘,力道一下比一下重,夹杂着意味不明的怒意,几乎快要克制不住。
燕迟又突然起身,将季怀真按回榻上,握住他的肩膀强迫他面朝下跪着。明明是方才用过的姿势,可这次似乎又夹杂了些别的意味。
不等季怀真想明白,燕迟又从背后一按他肩膀,强迫他上半身紧贴床榻,屁股高高翘起。燕迟虽有衬裤穿在胯间,可季怀真却是一丝不挂。
二人从前不是没用过这样的姿势,可昔日燕迟对他百般怜惜,即便用这姿势也难掩其中珍重怜惜,可季怀真当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叛徒,再用这姿势,又怎可同日而语?只觉羞辱意味十足。
二人地位颠倒,燕迟当了那个掌有生杀予夺之权的人,尽可对季怀真为所欲为,但脸上又并无快意。
他有些偏执、怨恨地盯着季怀真,一字一句道:“让人拿你当脚踏的滋味如何?”
季怀真低低笑了:“痛快。”
常年握弓耍刀的手掌布满老茧,顺着季怀真的腰一寸寸摸了上去,摸他瘦得吓人的薄背,摸他骨骼突起咯手的肩胛,最终他的掌心停留在那肩头。
那里有块圆形的,带着牙印的疤,是他曾留下的痕迹。
燕迟的呼吸声倏然间一停,紧接着又粗重起来。
季怀真突然道:“你应该对我很是怨恨,这两年来是不是一直翻来覆去,想我当初凭什么那样对你。”
那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快要抠进季怀真的肉里。
季怀真又问:“你为什么不敢摸我胸口。”
背后的人突然压了下来,有什么东西硌着季怀真的背,他只当是燕迟发尾的发饰垂到了身前。
燕迟也意识到什么,直起身,瞬息过后再次压下,牢牢锁着季怀真。
那粗热壮硕的东西已经完全勃起,存在感十足的隔着衬裤塞到季怀真腿间。拓跋燕迟突然被一句话逼得近乎发狂,他强势地固定着季怀真,胯下一下又一下地往前撞,撞得季怀真往前一扑,又被狠狠拽住腰拖了回来。
燕迟并不进入他,只就着这个姿势发泄满腔怒意,更是无声地鞭打、讨伐。他几乎是忍无可忍地弯下腰,张嘴撕咬着季怀真的脖子与肩膀,似乎嫌两年前留下的疤淡了一样,他的嘴覆盖在旧牙印上,咬住便不松口,结实的脊背高耸,因用力的动作而紧绷。
季怀真被撞得胯紧紧贴着床榻,那胯间的东西已经硬了,正随着燕迟毫不留情在他腿间冲撞发泄的动作而一下下蹭着床榻。男人腿间的东西最是敏感,可燕迟动作却不带有半分怜惜,冷冷瞪视着季怀真在如潮水般铺天盖地的痛意中挣扎翻涌。
痛过头便会爽,爽过头还是痛,季怀真的手垂在床榻上,徒劳无功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燕迟发现了,就将他双手捞到身后来按住。
这是一个奴隶被俘虏求饶顺服的姿势,又或是有罪之人赎罪的姿势。季怀真就这样跪在燕迟胯间。
二人一声不吭,谁也不问外面那偷窥的阿苏尔是不是走了。
燕迟不再看季怀真,而是偏执地盯着前方虚空中的某一点,他不顾季怀真爽不爽,不顾他痛不痛,只一下又一下地以交合之姿发泄着怒意,用最屈辱的姿势将季怀真狠狠桎梏在自己胯下。
他虽不再吭声,季怀真却随着他冲撞的动作明白了,燕迟在无声质问,问他凭什么,问他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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