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质很软,并不难嚼,方便吞咽,江自流吃的不算困难。楚年觉得不错,在江自流吃掉后,喂了他一口汤,又夹起一块肉,还要继续喂。
江自流摇了摇头,把碗推远,推辞了。
楚年以为江自流又是想都留给自己,说:“夫君吃呀,跟鸡蛋羹一样,我们一人一半就是了。”
江自流摇了摇头,无论楚年怎么劝都是拒绝。
这样坚持,倒不全像是想留给自己了,楚年细看,发现江自流兴致并不像自己这么高。
怎会如此,是不喜欢吃鸡肉吗?
这多可惜,好不容易能吃到肉呢。
虽然有点遗憾,但楚年也不再勉强,捡着鸡汤里的枸杞都喂给了江自流,又多喂了他几口汤,便自己开吃,把鸡肉全给解决了。
一碗汤,说是风卷残云也不为过,到了最后,只剩下骨头和参片儿。
吃肉真好啊。
楚年满足地揉了揉肚子,但转瞬又不满足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下次吃上肉是什么时候了。”
要是能天天吃肉就更好了。
吃完后,楚年并没有急着把食盒送还给老爷子家。
这个不用急,老爷子身份不太一般,儿子还是个童生,江母背地里骂他不屑他,明面上还是客客气气的,说明顾忌着他们家的面子,所以楚年要充分利用还食盒的机会。
万一跟江家人的关系崩到无药可救的地步,也许能借还食盒的机会舔着脸求助试试呢?
再万一江家人就是不做人,把自己绑了要怎么怎么着,那就把食盒摔坏,让他们还去的时候无法交代,也许老爷子能觉察出不对劲,古道热肠过来问问呢?
没法,在江家的屋檐下待着,就得多做打算,哪怕只是“也许”,也要把握住。
除此外,楚年有点好奇老爷子“不一般”的身份具体是什么?他们家不务农,不捕猎,儿子读书,靠什么技能在营生?
楚年想到江母跟儿子说话时有说过一句,“要救人也该是老爷子救别人才是”......楚年心里一咯噔,闪过些什么。
老爷子是郎中吗?
这想法一冒出来,楚年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
首先,初见时老爷子就能拿出草药送给自己;其次,老爷子被蛇咬了后表现得很冷静,条条是道,还知道敷蛇果能解毒;最后,老爷子家院子里晒着的青黄色小叶,味道清苦的很,那应该不是茶,而是药。
比起农户和猎户,郎中确实很来钱,也很受人尊重。
这么一梳理,好家伙,已经不是可能,而是证据确凿了。老爷子就是郎中没跑了。
推断出老爷子的郎中身份,楚年登时精神了,他背挺得笔直,扭过头去看江自流。
江自流已经躺下来了,他躺下来后,见楚年收完了东西就坐在床边,没上床,也没出去,就这么干坐着,且越坐越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这会儿楚年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江自流看——
江自流:“......”
他这是...又想动手动嘴了?
书上说饱暖思淫.欲,江自流还以为只有汉子会这样,没想到,哥儿也会这样吗?
“夫君。”楚年叫了江自流一声。语调跟往常有点区别,尾音上扬,隐约能听出来些兴奋的成分。
江自流眸光微闪,没再迎着楚年灼热若火的眼神,飘忽着咳嗽了两声,慢慢抿紧了唇。
楚年突然豁地一下站了起来。
江自流眼皮一跳,薄被里的手指蜷进了手心,心说这次要这么激烈吗?
正惊疑不定时,江自流听到楚年激动地说:
“夫君,我有办法挣钱了!”
嗯?挣钱?
原来他刚刚是在想关于挣钱的事?
江自流:“.........”
瞧见江自流的眼神晦涩又复杂,有点难以解读,楚年只当他是不信,掀唇一笑,说:“我是说真的,没在说笑呢。”
也不怪楚年会误会江自流不信,实在是穿来的这个世界设定有点不同,哥儿不比一般的汉子,大多都很柔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主要要靠汉子养家糊口。
靠汉子?哒咩,还是得靠自己。
作为穿越人士,只要有可以发挥的空间,楚年相信自己可以活得很精彩。
话说回来,其实楚年原本想跟江自流说的是“我有办法给你治病了”,只是话到嘴边,改口成了“我有办法挣钱了”。
主要是,楚年不知道江自流得的是什么病,能不能治得好,万一没办法治好了,现在跟他说这个,不是让他空欢喜白期待一场吗。
再说,治病本来就是要钱的,虽然知道了老爷子是郎中,楚年也不可能叫老爷子免费给江自流治病呀,古代治病可是很贵的,楚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脸。
至于搞钱,楚年确实想到了搞钱的办法!
江母不是说老爷子要买蛇么,那就上山抓蛇卖给老爷子呗。
楚年看了一眼装着竹叶青的灰麻袋。他本来不知道老爷子背个麻袋上山干嘛,现在知道了,估计是要采药的呢。
老爷子被竹叶青咬了,一段时间内怕是没法上山采药了。
至于老爷子的那个儿子...吊儿郎当的,说是读书,却睡到日上三竿还没起来,跟老爷子关系也不融洽,不可能愿意帮老爷子上山采药的。
那么来财的机会不就又多了一项嘛。楚年打算毛遂自荐,向老爷子讨要帮忙采药的活儿,反正大山的环境他很熟悉,只要老爷子告诉他药长什么样子,都长在哪一块儿,他就有信心干好这个活儿。
又是抓蛇又是采药的,一来二去的,可不就能赚到钱了嘛!
有能力做到的话,楚年还是想给江自流看看病的。他和江自流相处的时间也有几天了,江自流的画风明显和江家其他人不太一样,至少相依挨饿的情况下,他会把鸡蛋羹让给自己。
最重要的是,楚年每天都在担心江自流撑不到好感度刷起来能够提和离的那一天,可以的话,最好是给他看一看,治一治。
而且...
瞅着江自流这张漂亮至极的脸,楚年忍不住胡思乱想,要是江自流真的狗带了,大罗村的颜值平均线都得往下跌一大截!
“搞钱!我得搞钱!”楚年坚定了要搞钱的目标。
就算不为了江自流,为了能够吃上饭吃上肉也得搞钱呀。
目标是确定了,计划也拟定好了,剩下的就是实施了。
但要实施起来,楚年眼前还面对着一座巨大障碍。那就是江家。
江家会允许自己这么做吗?能自由平安地出入江家,争取到一定自由吗?
楚年不禁沉吟。
他虽然演了江母一波,但江母要是能被三言两语就打动的人,就干不出来放任自己儿子病死的事了。
江母单纯就是怕蛇被限制住了而已。
从江母这边难下手的话,那就改从江爹入手。
江母确实不可理喻,可江爹身上还是有突破口的,这一点从小破屋依然完好的门上就能看出来。
楚年坐着想了想,对江自流说:“夫君,我出去一趟,把食盒还回去。”
说完楚年去拿食盒。
以防万一,楚年把食盒里的空碗筷取了出来,提着什么也没装的空食盒,背上灰麻袋,出去了。
就快要到一天农忙结束的点了,江母在厨房里扔柴生火,准备做晚饭。大锅生火不容易,烧柴的烟既熏人眼睛,也呛人咳嗽,江母在厨房里被熏得直咳,楚年手脚轻,没被她听到声音。
这给楚年省了些不必要的麻烦,提着东西轻车熟路地溜出了江家。
楚年记得老爷子家在哪儿,很快就寻了过去。到了门口,他敲门,这回开得快,是老爷子的儿子开的。
看到楚年提着食盒过来了,汉子眉头一挑,显然是没想到楚年动作会这么快。在江家听到楚年说出那番话时,他还以为楚年想利用这个食盒干点什么呢。
楚年看到开门的汉子也是微一挑眉。没想到这段时间里,汉子又换了套衣服,他把那件红衣褪下了,换了身杏黄的长衫,少了些意义风发的夺目,多了些内敛的书卷气。
汉子一手捏着门,懒洋洋地半靠着,笑说:“年哥儿,算上现在,我们今天可都见了三回了。”
楚年嘴角一抽。
这人不能开口,他不开口还好,人模人样的,靠衣服的衬托,还有点书生气,一开口就啥感觉也没了,变得流里流气的,活像个痞子。
不过楚年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不感兴趣,过来也不是真为了送食盒,就是寻个由头谈挣钱的事。
“罗...”楚年开口,开了口后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好。
汉子睨着楚年,告诉了他名字:“罗英卓。”
“......”楚年把食盒递给了罗英卓,先道了谢,然后问:“老爷子好点了吗?”
罗英卓嗯了一声,发音拖得很长,于此间,他用手颠了颠食盒,看着楚年,眼神意味不明。
楚年皱眉。
好在罗英卓也没有打开食盒盖子看看,双手带着食盒往后面一背,回答楚年的问题:“喝了帖药,睡了一觉,估摸着醒了吧。”
楚年点点头:“那就好。”
罗英卓扫了眼楚年背上的灰麻袋,问:“怎么?来找我爹卖蛇?之前不还是说不卖来着吗?”
楚年眨眨眼:“谁会跟钱过不去啊,我想通了,改变主意了。”
罗英卓笑笑,把大门拉大了点,说:“你自己去找我爹吧。”
“好。”楚年从罗英卓旁边擦过,顺便多看了他一眼。
楚年确实是要跟老爷子谈卖蛇的买卖,但并不打算立刻就把手里这条竹叶青卖了,这条竹叶青他等下还要带回去的呢。
不仅是要把竹叶青带回去,可以的话,楚年还想让罗英卓也再跟他过去江家一趟。
楚年进门后,罗英卓一边关门,一边笑着问他:“话说,年哥儿你不是今天成婚的吧?”
楚年扭头看他一眼。
罗英卓笑:“话说,你就这么喜欢你嫁的夫君哪?喜服都舍不得脱下来?”
楚年:“.........”
靠,不愧是老爷子亲生的!
楚年三步并两步去了罗老爷子住的东厢房。
有钱人条件好,住的好,屋子大,厢房分外间和里间。外间如同一个小堂屋,除了基础的桌椅用具,窗边还有一副黄木桌椅,上面摆了几卷书,以及笔墨纸砚,桌子底下有个筐篓,里面插.着十几根卷起来的红布或红纸,像是画轴。
之前送老爷子回来,楚年没有仔细看他家里面的陈设,这会儿看了一圈,首富不首富的不知道,反正很有文化气息,跟拍古装剧时的剧组布置的场景似的,让楚年还挺有亲切感。
楚年对筐篓里画轴一样的东西有些好奇,他觉得那应该不是画,画哪可能这么红,说是春联都比画靠谱。
多看了两眼后,楚年冒出来个有趣的想法:这些该不是古代版锦旗吧,到时候拿出来,展开了,全是类似“医德高尚,妙手回春”这样的夸夸?
收回放飞的想法,楚年理了理衣服,走到进到里间的门口,隔着帘子,说:“老爷子,我是楚年,来看看您。”
话音落下,里面罗德山唤楚年进来:“是年哥儿啊,进来吧。”
楚年应声进了里间。
罗德山正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楚年来了后,他把书放到了枕头边上,看向楚年,脸上带着笑,目光很是慈爱。
楚年问:“听说您吃了药,感觉好些吗?”
“好多了,没什么大碍。多亏你聪明,及时帮我把毒排出来了,不然可就悬咯。”罗德山笑着说。
说是这么说,楚年看罗德山气色依然不是很好,而且上身披了一件厚厚的外衣,身下盖着的被子也多加了一层,估计是要养一阵子的。
罗德山见楚年还杵在门边站着呢,忙招呼他说:“站着做什么,坐下说话呀。”
“好。”楚年应声点头。
床榻对面就是一张高背的竹椅,楚年坐了过去,把灰麻袋从背上取下,放在了脚边。
灰麻袋落到地上后,被关在里面的竹叶青不安分地在里面扭动,把袋子蹭地哗哗响。
罗德山一看就知道蛇还在里面呢,顿时苦了脸,开玩笑说:“你说你过来看我,怎么把我的仇人也一同带来了。”
楚年笑了,就着这个话头说:“我还以为老爷子需要蛇呢。”
“年哥儿的意思是,要把仇人交给我发落?”罗德山是个聪明人,大概明白楚年提着蛇过来的意图了。
他倒也乐意,支起身子往前坐了坐,不开玩笑了,说:“我这儿正收着蛇呢,你要是卖的话,我多出你三文钱,合计三十三文给你。”
一条蛇能卖三十文钱呢。
楚年听了这个价挺高兴,要知道一只长大的肉鸡也是三十文钱,卖一条蛇就能买一只鸡了。
弯起眼睛,楚年说:“我怎么可能多收您三文钱呀,别人做买卖都是杀价,您倒好,主动涨价。”
老爷子是个大方人,可能念着救他一次的事,愿意多给三文钱,但楚年不贪这点小钱,他想做长一点的生意。
不等罗德山继续客气,楚年正色说:“老爷子,我想问问,您打算收多少蛇。”
“什么意思?”罗德山一愣,看向灰麻袋。难道袋子里不止一条竹叶青,还有别的蛇?
楚年:“我现在就一条蛇,但您要是觉得不够,我可以到山上抓嘛。”
罗德山这才明白,原来楚年的意图不止是这一条蛇,而是长久的生意往来。
买一条蛇没什么,但要是说长久的生意......想到自己在刘猎户那边早就约定好了的单子,罗德山暂时没吱声。
看老爷子纠结,楚年问:“是不需要很多蛇吗?”
不会吧?
楚年还真没想过供求关系上会出问题。
毕竟蛇是可以入药的,蛇蜕、蛇骨,蛇胆都有医用价值,很受郎中青睐才对。
罗德山摇头:“需要的,好些个村民的胳膊腿啊,风湿疼得厉害,总找我要蛇酒,尤其再过几个月就入冬了,更容易犯风湿,我这儿正是收蛇的。”
“那不是正好?我给您抓蛇。”楚年一听,这没毛病呀,老爷子纠结个啥?
罗德山笑了,说:“你一个哥儿家的,还嫁了人,怎么这么勇猛,蛇听了这话都要害怕。”
楚年脸上一红,声音低了些,说:“这不是嫁人后囊中羞涩,想赚点钱么。”
罗德山诧异,就算囊中羞涩,哪有让哥儿出来赚钱的?家里的夫君是干什么吃的?
“而且我爹是猎户,教会了我一门手艺,我总是希望可以发挥些作用的。”楚年还搬出来了原身的爹。古代人最重孝道,这么说并不突兀。
“你是个孝顺的,还想着继承你爹的本事。”罗德山果然有些动容。但他被牵引到了情绪,拧起眉头,话锋一转,谈到自己身上:“不像我,老来得子,却是个没出息的,医术一窍不通就算了,读书也读不进肚子里,干啥啥不行,我都不知道他将来能干个什么!”语气愤懑,很是不满。
好家伙,一不小心踩了雷,戳的老爷子不高兴了。
楚年赶紧安抚:“老爷子你医德高尚,照耀家族,罗童生将来肯定可以光宗耀祖的!”
罗德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哪指望得上那没出息的小子光宗耀祖,只要他少给我添点堵,我就算烧高香了。”
“怎么会呢,厚积薄发,年轻人的机会都在后面,老爷子只管享福就好了。”
楚年继续说好话,彩虹屁一套一套的,把罗德山拧在一起的眉头给哄得舒展开来,嘴角也带上了笑意。
“你跟英卓没差几岁吧,也没读过书吧,比他一个读书的还知书达理,他要是有你一半贴心,我都能多活十年!”
“您可是会长命百岁的。”
罗德山心情恢复了,还变得更好,看楚年的眼神越发慈善,要不是不方便下地,他都想留楚年晚上在家里吃饭。
气氛缓解回来,楚年继续谈生意,问:“那,老爷子,不如就这么定了?我以后抓到的蛇都往您这卖?”
“行,你只要抓到蛇,往我这送就行了。”这次罗德山没再纠结,一点头就应下了。
至于刘猎户那边...
刘猎户是个成熟的老猎户了,抓到蛇可以带着跟其他猎物一起去镇上卖,年哥儿可不行,就算年哥儿抓蛇再厉害,到底是个哥儿家,长得可爱,说话也好听,去镇上的路远不说,镇上的人还杂,遇到危险怎么办?还是就近卖给自己就行了。
罗德山想好了,要是刘猎户抱怨自己,就给他送两贴驱蚊虫的药,估计他的怨气也就下去了。
谈妥了卖蛇的生意,楚年弯了弯眼睛,顺势想再提出帮忙采药的生意,但开口之前,发现老爷子脸上已经浮出倦意了,便把话压了下去,打算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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